锦夜宓霜
楔子
黎明的曙光伴随着一声洪亮的啼哭,瞬间照亮了这座被白雪覆盖的宫殿,多日的阴霾在这耀眼的光芒下一扫而空。在这权力的中心,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伴随她的是与生俱来的无上权利和万千宠爱。而此同时,另一条生命却因为她的到来而油尽灯枯,消逝在漫天的霜雪中。
头戴金冠,一身金龙衮服的男子,手中抱着刚出生的女婴,慈爱的目光好似怎么也看不够怀中的小粉团,略带薄茧的手轻轻的抚着孩子凝脂般的小脸。那女婴微感不适,扭了扭头,也不哭,反是咧开无齿的小嘴,笑得天真烂漫。
封国,国姓宇文,华阳为都,国君名讳绝风,皇后李氏,共有三子一女,分为湘皇子春航,瑞皇子夕梓,璟皇子黎渊以及旎霜公主。三子皆为皇后李氏所生,公主则是舒贵妃林氏所生,林氏产后出血不止,殪了。
皇室中一直都是讲究长幼为序,所以湘皇子便是当朝太子,但春航这个太子头衔也绝不是滥得虚名,上马能射,下马能书,且有君临天下的大气!瑞皇子则是以武著名,能三箭齐发,且三箭可以控制得力道速度皆不同,使人防不胜防!兵权几乎皆掌于其手,璟皇子则是治世之能臣,学识谋略不是常人可比,其奸诈狡猾也是无人能及。
邻国皆知道将来有瑞皇子镇守边疆,有璟皇子出谋划策,湘皇子的决策,封国定是固若金汤!
由于宇文绝风只有一女,且此女心思细腻,观察敏锐,品性纯良,所以甚是得宠,再加上旎霜乃是女子,不危及皇权,几位兄长还有皇后也颇为袒护,荣宠之甚,无人能及。
第一章
“公主,公主!”一个绿影飘入阁中。
“碧朱,你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旎霜扬起右手就给了绿影一记暴栗!接着走到桌边自取了杯茶水悠哉的喝着。
“我的好公主,您先听奴婢给您说件事儿!”绿影扯着旎霜的衣袖说道。
旎霜也不回她,静静的喝着茶,反正她这个小婢自己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把她知道的事一股脑的给都吐出来。
“听御前的翠惜姑姑说,回纥向咱们封国求亲呢!说是请皇上下嫁一位公主,可是谁都知道咱们封国只有您一位公主,若是皇上同意了的话,您,您就要嫁给回纥那个什么蛮子王子了!”碧朱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真是个傻丫头,难不成我们封国会怕一个小小的回纥么!若是父皇不同意,他们也不敢说什么的,你家公主就是想嫁,父皇还不定肯呢!”门槛上斜靠着一个身着绛红吉蝠蟠蛟,头束金冠的年轻男子,他双手抱胸,一脸玩味的看着屋内的两个人,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略带笑意。
碧朱被他看得抬不起头来,忙屈膝行礼,刚才的冒冒失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声音羞却“奴婢参见璟皇子。”
“黎渊哥哥怎么来啦!”旎霜过去挽着他的手臂,笑嘻嘻的把他迎进门来。
“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都城一趟,可能两个多月见不到我可爱的皇妹了,所以特地来辞行啊!”边说还不禁捏了捏那张稚气未退的小脸!
“那,哥哥回来的时候要给旎霜带礼物!”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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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斜靠在软垫上,身着明黄衮服,左手把玩着一只血玉貔貅,榻前跪着一个身材壮硕的紫衣劲装男子,腰佩名刀,还佩着玉佩环,上面刻着一个御字,此乃大内御卫的身份标志。
“朕让你查的事是否属实?”一双精锐的直盯着榻下的那个人。
“回禀皇上,已查清楚,确是属实!”声声有力,却砸在了某人的心上。
榻上的人仿佛无比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榻下跪着的人只能静候着,不知过了多久,宇文绝风再次睁开眼睛,将情绪藏了起来,用冰冷的声音说到,“你下去吧,此事不得张扬!”
“臣,告退!”磕了个头,慢慢退出屋外。
“福顺,传朕旨意,回纥与我国既为友邦,特准尔等请求,赐我国旎霜公主与回纥诺亚王子择日完婚,以表我国之诚!”声音虽是毫无情绪,可紧握着貔貅的手却泄漏了主人的心情。
“父皇,为什么要将儿臣嫁到回纥去!”旨刚下没一会儿,旎霜就直奔进了前钦宫。
“放肆!你看看你,连点规矩都没有!朕以前真是太纵容你了!”宇文绝风一掌拍在榻桌上。
旎霜从出生以来从没见过父皇发这么大的火,只能顺从的跪在地上!“父皇,儿臣,儿臣不嫁!”跪归跪,嘴里还是忍不住要问出自己的疑问。
“不嫁?这由不得你,你身为我封国公主,维护边境和平是你的责任!”宇文绝风眉头紧皱着!
“父皇不疼旎霜了吗?”看到宇文绝风发怒,旎霜过去拉起她父皇的手撒娇的问道。以前每次有什么事,只要她使出这招,父皇总会妥协的。
宇文绝风一甩袖,挣开了旎霜的手,“君无戏言,你回去好好准备,退下吧!”他左手抚额头,挥手让旎霜离开。
旎霜恍惚的回到自己的辛荑宫,她怎么也想不通一向疼爱自己的父皇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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旎霜为了此事夜不能寐,起身随便抓了件袍子游游晃晃的出去了,碧朱在门口倚着门槛睡着了,旎霜越过她向御花园的荷塘走去。
在荷塘边逛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有人向这边走来,旎霜不想被人看见自己的狼狈,闪身躲到假山后面,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听到此等惊天大事!
“父皇,旎霜真的不是父皇的骨肉么?”春航哥哥的声音旎霜再熟悉不过了!
“嗯,春航,这件事朕只告诉你,所以旎霜与回纥王子的婚事你就不要再说了!”那个声音冰冷得让这个夏夜格外寒冷!
“父皇,此事确定了吗?”春航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且不说别的,妹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跟父皇简直一模一样!
“他都招了,朕推算了日子,不会错的!春航,朕知道你们三兄弟跟旎霜感情深厚,可事实就是事实,朕也希望她不是!”
“父皇,旎霜虽不娇弱,可是一个女孩子嫁到回纥去,您让她怎么办,不能在国内替她选个夫婿吗!”春航对这个妹妹一直都是疼爱有加,还有夕梓和黎渊,他们也决不会允许的!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让她继续留在封国,混摇皇室血统吗?”宇文绝风心情也颇为郁闷,不禁恼道。
“父皇,您说的是真的吗?”旎霜再也憋不住了,怯怯的从假山后面走出来,问道。
“旎霜,你怎么会在这里!”春航惊道。
“旎霜,真的不是父皇的女儿么?”旎霜没有注意春航的问题,只是镇镇的盯着宇文绝风的眼睛。
“唉~,你知道了也好,好好的准备出嫁吧!”宇文绝风避开那双泛红的眼睛。
“不会的,不会的,父皇,旎霜一定是父皇的女儿!”旎霜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期望父皇只是在吓唬她!
“够了,不要叫朕父皇,朕不是你的父皇!你若是想保住你公主的威严,就乖乖回去准备嫁人!”宇文绝风一脸厌恶,振袖甩开她的手。“春航,送你妹妹回去!”
“儿臣令旨!”春航只能拉着旎霜的手将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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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航哥哥,旎霜真的不是哥哥的妹妹吗!”旎霜梨花带雨的看着她的这个长兄。
“旎霜,在哥哥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有什么,哥哥会尽力帮你的!”春航只能叹息。
“若是旎霜不想嫁呢!”
“这个,没人帮得了你!”春航无奈的叹息!
旎霜再没有说什么,一直回到辛荑宫,“旎霜,好好睡一觉,什么也别想,啊!”说这亲了亲她的额头。
那一夜,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睡得着,于是一个决定就应运而生。
第二章
旎霜从那一夜以后,仿佛一夜长大了,变得越发沉稳,她悄悄的开始了准备工作!
偷偷的准备了许多银票,她还惦量过自己若是出嫁期间逃跑,身上的手饰还能换钱,最后她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接应!思来想去,黎渊哥哥不在都城,春航哥哥又知道内情,只有夕梓哥哥可以信任!
于是,在她声泪俱下的恳求下,夕梓也不舍得这个宝贝妹妹嫁到那种地方去,便答应的下来!也许父皇只是一时糊涂,夕梓打算让旎霜出去避一会儿,等到父皇回心转意后再把她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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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的日子还是如期到来,旎霜穿着大红的喜袍在宇文绝风的亲自护送下一路出了城门。长达十里的嫁妆,声势浩大的送亲队伍,皇帝的亲自护送,无不显示着皇室对这位公主的重视!
若是以前,旎霜也许会感慨,可是如今这一切在她眼里不过父皇的政治手段,而且还能顺手解决掉她这个耻辱,一箭双雕,再完美不过的政治手段!
“旎霜,以后嫁做人妇,要恪守妇道,不可再任性妄为了!”宇文绝风心中不禁有些感触,这个曾经宠爱得无以加复的女儿,这个十四年来生怕她受一点委屈的女儿,这个曾经让他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年轻才俊都摆到她面前让她挑选生怕她嫁不好的女儿,现在终于出嫁了,却是始料未及的无奈!
“儿臣令旨!”旎霜盈盈拜倒,礼后转身上辇,没有一丝留恋!自那日后,她一直自称儿臣,再没有撒娇的唤自己的名讳!因为她不再有那个资本!
“启程!”宦官的一声高喊。队伍开始前行,喜庆的婚乐响起,可是旎霜却是心比莲心苦!华阳城漫烂的梨花她也许再也看不见了,这座生她养她的都城,这一别,也许便是永远了吧!
宇文绝风看着队伍缓缓的前行,心中有些后悔,有些不舍,还有些心疼!不过她还会回来探亲,再不然自己也能在秋猎的时候顺道去看看她!想到这,心便即刻放开了!
一路颠簸,离边境越近,旎霜的情绪就越激动,想到快要到约定地点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
经过连番赶路,终于到了约定的地方,封国与回纥的交界边城泽川,夜里送亲队伍下榻在驿站。明天,就正式由回纥的迎亲队伍接手,若是今晚走不了,那就再没有机会了!
午夜时分,夕梓的亲信果然来了,连夜将她偷渡出来,向内陆奔去,目的地是封国除华阳外最繁华的地带,衡州。
旎霜却不会乖乖的跟他们到衡州去,若是她逃走的消息传出,父皇会将她不是公主的事告诉夕梓哥哥,到时候夕梓哥哥定会将她的行踪告诉父皇,那她就逃不掉了!寻了个休息的机会,迷昏了哥哥的亲信,放走他们的马,自己骑上一匹大宛名驹向反方向的另一座边城沣襄逃去!虽然此时那边有些乱,与桓国的摩擦一直不断,但这恰恰是旎霜看上它的原因,任他们谁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像动乱的边境逃去!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途中旎霜遭了山贼,凶险万分才逃出来,财物都丢了,差一点点就被那群畜生给沾污了去,好在皇家子孙从小就习武,才勉强冲出重围!一番颠沛流离,来到沣襄,身无分文,旎霜才第一次尝到饥饿的滋味!想来以前万千宠爱的宇文旎霜什么时候挨过饿,伤心,委屈,这几个月隐忍下的一切同时涌上心头,那些曾经的亲人都不再是她的亲人,现在的她,举目无双,前途茫茫!
疲惫与饥饿折磨着她,最后终于体力不支昏倒在某家门口,模糊中只看到朱漆的大门,威严的石狮,悬梁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上面写着个,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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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剧烈的头疼,旎霜恢复了意识,看着雕花的木床,她差一点以为自己还在辛荑宫,这些个月都不过是黄粱一梦,醒来后她还是那个万千宠爱的公主,还是那个父皇和三个哥哥捧在掌心的宝贝,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可惜,现实总是那样残酷!
“那姑娘醒了!”一个小巧的身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臃肿的大娘跟了进来,“姑娘你醒啦!你是哪家的姑娘啊?刘婶我帮你联系家里人来接你!”边说这端起一碗肉粥递到旎霜面前。
旎霜扺起身子,没有接过肉粥,扫视了一圈,紧接着红着眼眶说道,“我没有家!大娘,您收留我吧!我会很多东西,会写字,会弹琴,会画画,会下棋,我什么都愿意做,也愿意学!”旎霜急急的抓住大娘的手!现在的她已经什么都不是了,若是找不到活干,她连生计都解决不了!
“姑娘,姑娘,你别急,先把这粥吃了,我实话告诉你,这个事我做不了主,我也只是个佣人。不如这样,等会儿我去跟管家说说,可好?”说着再次把粥递了过来。
旎霜只能点了点头,接过肉粥静静的吃着。
刘婶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带来了个五十开外的精明男子,旎霜也已吃饱,整理好了着装。“这是邓管家,这是……..,对了姑娘你叫什么来着?”刘婶问道。
旎霜原来的名字万万不能用了,于是她开口便说:“小女子林辛荑,见过邓管家!”微微行礼。
后来,邓管家见旎霜说话有条理,好像还读过些书,便留了下来,旎霜也算是找到了个落脚的地方,从此改名林辛荑,随母姓!
第三章
齐家乃是沣襄城内第一大家,主商,齐家当家齐御清是商场中出名的青年才俊,而且是个经商奇才,不过可惜的是齐府这位当家有很严重的咳喘,尤其是夏季和冬季,常常咳得喘不过气来,需要卧床修养,所以每年只有春季和秋季才能看到这位当家出门谈生意,次数也屈指可数,其他时候他都只做幕后操纵,留在府中静养。
一次偶然,他看到旎霜(现在应该叫辛荑)无聊时练的字,于是便把她调到身边给他腾抄写东西,端端茶递递水什么的,于是辛荑变成了齐少爷的贴身丫头。
这样安定的日子一晃便是两年,辛荑做的得心应手,这个齐少爷常常卧床,自己也没很多事做,渐渐的辛荑得到了齐御清的信任,很多重要的事情她都可以经手,他的重要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辛荑都知道!可以说是齐御清的心腹!
好日子还是没过多久,这年冬天沣襄要打仗了!这几日,城中人心惶惶,陆续有人迁出城去避难!
本来按道理以齐府的财力,早就应该撤离的,可偏偏齐御清病倒了,再加上本来边境就时常不稳定,往往是雷声大雨点小,所以抱着侥幸的心理,齐御清仍然留在府里养病!
结果事情总是不那么遂人愿的!
某夜情况有些不对,辛荑刚上床就寝,没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混乱吵闹,连忙穿戴好向少爷房里跑去。齐府里乱成一锅粥,仆人纷纷抢夺财物。
有人大喊着,“开战啦!快逃命啊!桓兵就要打过来啦!”
众人都向外跑,手里拿着各样的东西,只有辛荑一个人向与人群相反的方向跑,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到了齐御清的厢房。
房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还有瓷器打碎的声音,辛荑推开了条门缝,屋里的古董还有些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搬空了,两个男仆正在翻箱倒柜找些什么。
其中一人看来是明白找不到什么好东西,于是就把注意打到床上的人身上。
“少爷,你也别怪我们哥俩狠心,最好乖乖的告诉我,值钱的东西都在哪?我们哥俩也不为难你!若是不说,那……..”说这不是晃着手中的匕首。
辛荑看到床上的人毫无反抗的能力,扑在床上不断的咳嗽,推门而入,“慢着!”
“哟,这不是我们辛荑丫头么!怎么也想趁乱发笔横财呢!”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看到辛荑后嘲讽到。
“大家彼此彼此!”辛荑说道,刚才她在门外掂量了下,这两个人看起来就孔武有力,自己虽懂得功夫,但是毕竟齐御清还在他们手上,再说他们不过是求财,犯不着跟他们硬拼!
于是辛荑眼珠一转对这那两个人笑道,“两位大哥这样找找不到什么好东西的,不如这样,我把东西找出来,咱们平分!我当没看到两位,两位也放我条生路!”床上的人听到她的话咳得更加剧烈,甚至怒视着她,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倒是乖觉!不过大家都为求财,我们哥俩也不想闹出人命,主意不错,你来找吧!”另一个又黑又瘦的男人摊了摊手,示意辛荑把东西找出来。
不一会儿,辛荑找出了齐御清的银票还有些贵重的饰品与他们平分后,辛荑留了几张大面额的银票,那两人看了看银票的数额甚是满意于是大摇大摆的走了。
辛荑看到他们走远后,立刻从另一个暗处找出了个小匣子,里面有一大把金叶子,辛荑用自己的钱包把金叶子和银票装好收入怀里,才发现床上的人爬在软垫上已经咳得出气多进气少了!
她忙从桌上倒了杯水走了过去,扶起床上的人从袖袋中拿出薄荷膏给他闻,好一会儿齐御清才缓过来,随后辛荑和着水给他喂了药丸,他才疲惫不堪的停歇下来。
紧接着,他一把推开了辛荑说道;“辛荑姑娘算盘打得真好,刚才分了那么大一笔,自己还留了一手,那盒金叶子可值不少钱啊,姑娘以后可以自立门户了!”说完还带着几声隐咳,无力的趴在床上。
辛荑也不解释,又从柜中取了套素色的男装到屏风后面换了,拿包裹装了几件换洗,还从药柜中拿了数盒薄荷膏和他的药揣在身上。齐御清趴在床上看着她收拾东西,心想她倒是机灵,这战乱时期还是着男装比较安全,可是却想不通她为什么要拿薄荷膏和药。
辛荑拿着装好的包裹出去了,齐御清早就料到自己会被留下,他现在连床都下不了,看来只能等敌军杀进来,但愿他们能给自己个痛快!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齐御清平静的等待死亡的时候,辛荑又折了回来,从衣柜中拿了件厚实的衣服走到齐御清床前。
“你要做什么?”被辛荑扶起的齐御清疑惑的问道。
辛荑一边帮床上的人穿衣服一边说到,“当然是带你走,怎么?你想留下来送死么?”
“咳,咳!你会这么好心?”不是他不想相信她,只是纵使是夫妻,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不过是主仆,她又何必为他而冒险呢!
辛荑也不多说,帮齐御清穿好外杉又用裘袍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为他穿好鞋袜,扶着他下床。
将他的左臂架在肩上,左手拽着他的左臂,右手扶着他的腰,搀着他往门外走,齐御清久病在床,脚下虚浮,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辛荑的身上。
门外,院子里一片狼藉,盆栽也被人踢倒,泥土散在皓雪里,院中却已无半个人影。
齐御清因久病而没什么重量,辛荑半搀半拽的就把他扶到了齐府的一个侧门,外面一匹高大的黑马正打着响鼻。
齐御清微微皱眉,纳闷着这种时期她哪弄来的马!
“这马是前些日子太守送给少爷的,因为少爷从不骑马,所以一直拴在马厩,由于它性子烈,所以那些仆人逃走的时候都没人能把它骑走!”辛荑看出了齐御清的疑惑,开口说道!
同时,她也没停下手中的活,搀着齐御清来到马前,那马似乎很喜欢辛荑,用头讨好的蹭了蹭辛荑的手。
辛荑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把齐御清的左脚放上马蹬,齐御清双手抓着马鞍,辛荑在下面托着他往马上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推到马上,黑马不悦的稍微挪了挪屁股。
齐御清放开马蹬,辛荑登上马蹬跃身上马,齐御清就坐在她前面,她双手握紧缰绳,把齐御清紧紧地捆在马上,又用一条腰带把两人绑在一起以免他落马!
辛荑一抖马缰,嗬了一声,黑马飞奔而出。街上到处火光连天,行人奔走,哭喊声,吵闹声,房子坍塌声混杂在一起,一片混乱。有人抢车,抢马!
辛荑控制着马左躲右闪,几次险些被那些暴徒拖下马!齐御清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紧张得连番咳嗽!辛荑的手更是夹紧他,好不容易突出重围,在第一片晨曦到来前冲出城郊!
第四章
前钦宫里,一个满头白发束着金冠,身着衮服的男子,仍然躺在榻上。两年前,得知她逃跑后,只能找了个旁系的郡主嫁过去才堵住了回纥的口。
刚开始,他愤怒,他不屑,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一个享受惯了的公主,怎么可能过上老百姓的日子!
他曾一度坚信,她会狼狈的回来,回来恳求他的收留,回来认错。
那么,他会狠狠地斥责她一顿,然后再为她觅个不错的夫婿,就让她留在封国!
可是,他错了,她并没有回来,等得越久,他越察觉自己对这个孩子投入的感情,原来并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他开始担心,开始害怕,担心她受苦,害怕再没有机会见到她,于是更下心思的去寻她!
可他始终可以安慰自己不带愧疚,因为这个女儿是那个践人与他堂兄通奸生下的孽种,他有理由对她恶劣!然而他这些自以为的理由在她离开将近一年的某一天,彻底的粉碎了!
当御卫领着一个当年案件的重要证人来到他面前,那个人惧于株连,供出那个王爷为了报复,偷偷在舒贵妃的膳食中下药,至其早产!为的就是要让皇帝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可惜他没等到那一幕就早早撒手人寰,后来被人有心人当作机会报复!
一切真相大白,旎霜,那个懂事又可爱的孩子,真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宇文绝风一夜白头!夜夜纠结于梦魇中,坎坷不安!常常梦见那孩子哭着向他呼喊,让他救她,可他却无能为力的看着她渐行渐远,怎么也拉不住她!
之后的一年,大量的士兵,几乎把整个封国翻了个遍,却毫无音讯!
他终日担惊受怕,害怕有一天,有人来向他回报,找到了旎霜的尸首!
这一年的煎熬,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虽不过四十,早已精力不支,春航渐渐可以独当一面,还有夕梓和黎渊帮衬着,倒也减轻了他不少的负担!在外人看来,三位皇子相亲相爱,互相扶助,且各个都是资历过人,他应该开心才是!
可是每次家宴的时候,看到那个原本属于她的位置空置在那,他的心就仿佛是缺了一块,不断的滴着血!
“父皇!”春航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本奏折。夕梓和黎渊站在兄长的身后。
“父皇!”春航再一次小心翼翼的唤着榻上那个走神的人。自从旎霜逃走后,父皇就常走神,当知道旎霜确为父皇骨肉后,父皇一夜白头,更是时常精神恍惚!想到他那个命苦的妹妹,春航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嗯?”宇文绝风收回思绪,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示意他说下去!
“桓国欺人太甚,竟攻我边城沣襄,儿臣恳请父皇派军迎战,以振我封国国威!”春航严肃的抛出这句话!
“恳请父皇下令,儿臣愿出领军应战,讨伐桓军!”夕梓站出来说到。
宇文绝风打量了一会儿这个次子,说道,“此事容朕考虑一阵!”夕梓打什么主意,他这个做父皇的怎会不知!这两年来,他自责当初弄丢了旎霜,一直希望亲自出去寻一寻,此次定是想借机沿路打听旎霜的消息!
讨论完后,三位皇子退出前钦宫,让宇文绝风好好休息!
“唉~不知道旎霜现在怎么样了,若是她在沣襄那就危险了!”一直沉默的黎渊从前钦宫出来后,第一个开口!
“黎渊,走远些咱们再谈,若是让父皇听见了,又要伤心了!”春航向黎渊示意了一下!
三个人默默的离开了前钦宫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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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城后,辛荑和齐御清一直狂奔,片刻也没有歇息,一口气走过了三百多里,再一次入夜后他们才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离距沣襄最近的一座城池邺城还有一百多里的路程,本来辛荑想要连夜赶到邺城去的,可是身前的那个人明显已经支持不住了,所以看来今天只能在郊外过夜!
辛荑解开腰带,自己先下了马,紧拉着缰绳把马上的人抱下来,那人早已全身僵硬,瑟瑟发抖。
辛荑找了个避风的石洞把那人安置好,就牵着马在周围晃悠,边晃悠边跟那黑马侃。告诉它为什么不让它马上停下来休息,为什么不让它喝水,那黑马好似真的听懂了似的也不恼。
过了一会儿,辛荑见那马好像喘得没那么厉害了,就把它捆在一棵避风的枯树下,四处去找些枯枝和稻草。
辛荑扔了些干草给黑马,剩下的拿来扑在石洞里,又用枯枝和火折子生了一小堆火。扶着齐御清坐到火堆边,还时不时帮他揉搓着身体取暖。
渐渐的,洞里暖和了些!辛荑从另一个包裹里拿了个巴掌大的小铁锅放在火上,放了些雪在锅里煮着,又从包裹了掏了点干粮。
雪融成水后,辛荑拿布垫着拿起铁锅靠到齐御清身边。“少爷,吃些东西吧!”
又是这熟悉的语调,还记得那年把她留在身边伺候部分原因是她写得一手好字,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这不卑不亢的语调。明明是个粗使丫环,却不卑贱,疏远而有礼,不让人轻看了去,一点也不像那些没见识的丫头,畏手畏脚的!
齐御清接过她手中的饼,番来转去却不知怎么下口!
辛荑见他不知从何下口,便从他手里拿过饼,掰了一小块沾着水送到他嘴边。齐御清就这辛荑的手把那一小块饼吃下去,辛荑又喂了他一口水。
就这样齐御清一点一点的吃了小半块饼便摇头不用了!辛荑知道他平时吃的就不多,也没勉强,自己拿着那半块饼接着吃。
“等到了邺城,少爷接下来想往哪走?”辛荑拍了拍身上的饼屑,重新装了些雪在锅里又放回火上,开口问道。
“咳,咳……….”一脸疑惑的看着辛荑,喉中腥痒难耐的咳嗽起来。
“齐家在多处不是都有宅邸么?奴婢是想问少爷准备到那座宅邸去?”辛荑一边解释一边用手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还把自己的手绢递给他。
齐御清接过绢子,捂在嘴上,好一会儿稍微平静些,拿下绢子,上面却是零星的血点!
辛荑拿过他手中的绢子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沫,从袖袋里掏出薄荷膏给他嗅,然后又拿出了他常服用的药丸给他含着。
奔波了一整天,再加上刚刚犯了病,他疲惫的靠在辛荑身边,眼皮渐渐开始打起架来。
辛荑也没有在继续刚才的话题,由着他靠在自己身上,轻轻拍抚着哄他入睡。火堆里时不时有噼叭的声音,伴着洞外呼啸的寒风,最后只剩下两个相拥的人沉稳的呼吸。
夜里,辛荑感觉到一阵异动,模糊醒了过来,结果发现齐御清不适的翻动着身体。辛荑顿时又清醒了几分,覆手于其额上,发现滚烫的很!
齐御清脸颊潮红,嘴唇泛白,不停的哆嗦着!看样子是受了风发了热!
辛荑忙把他慢慢放下,让他枕着自己的腿躺好,又解下自己的裘衾裹着他。结果还是不济于事!
齐御清的嘴里不断喃喃着“冷,冷,冷……….”
辛荑一咬牙,侧躺下抱着他,用身体给他取暖,他的身体滚烫的如火炉,渐渐的辛荑收紧了手臂,把他紧紧地捆在怀里,两个人嗅着彼此的气息过了一夜。
第五章
齐御清现醒了过来,结果他一睁眼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脸,肤如凝霜,眉若春山,气如幽兰,面若清莲,唇吐丹朱,颈赛春雪。以前从不曾仔细看过这张脸,原来她竟是如此的可人!莫名的心中一阵悸动!
辛荑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于是便睁开了双眼,齐御清如霁月皓雪般清朗俊逸的脸,虽有些苍白,却风姿不减!
触到辛荑的目光,齐御清立刻移开了眼睛,辛荑也随即松开了揽着他的手,两人都坐起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顿时山洞里气氛尴尬!
“那个……..我想,我们接下来就向华阳走吧!等到了华阳,我便娶你过门,定会给你个名分!”齐御清先打破了宁静。
“名分!”辛荑一挑眉,说道:“少爷,若是要娶辛荑,那从此就只能有辛荑一个!若是少爷做不到,就不必娶辛荑,辛荑不会为此为难少爷的,少爷大可放心!”
“只能有你一个么!”齐御清轻笑,这个丫头果然与众不同!“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这就是辛荑要的?”
“是啊!相守到白头,辛荑不在乎富贵荣华,只愿找个情投意合之人相守到白头!”辛荑很严肃的讲道。
“那让我考虑一下吧!迟些我给你答复!”齐御清带着暖暖的笑意说道。
辛荑点了点头,便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的事宜。
晌午的时候他们便进了邺城,由于接近沣襄,邺城也显得颇不太平,但好歹暂时还是安全的。
辛荑将齐御清安置在驿馆里,自己到街上去采买些沿途要用的东西,顺道给他抓副药,稳定稳定他的病情,若不是,怕是这路走不长!
回到驿馆的时候,小二已经把辛荑叫的菜摆在桌上,齐御清趟在房里,睡得很沉,可能是昨天太过疲惫,晚上又没能睡安稳。辛荑把药交给小二拿去煎,自己走到齐御清的床前。
“少爷,少爷,起来用膳吧!”辛荑轻轻的唤醒齐御清,这两天一直都没有吃好,若是今天又错过了午膳时间,他的胃,怕是要闹腾了!
齐御清悠悠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心一瞬间放了下来,这一年多来,每天醒来都是这双使人安定的眼睛,齐御清甚至疑惑他们此刻仍在沣襄齐府里,那连夜逃亡,不过是场虚梦罢了!
辛荑将他扶起来,给他垫上软垫,让他半倚在床上,掖好被子,才起身取来一个瓷碗,碗里是盛好的肉粥。
辛荑轻捣肉粥,让它稍微冷却些,慢慢的舀起半勺,吹了吹才送到他嘴边。
齐御清就这样半勺半勺的就着辛荑的手吃了大半碗粥便摇首不用了,辛荑看了看碗中剩下的粥不禁皱了皱眉,“少爷,再用些吧!待会儿还要吃药呢,那药一起作用怕是要吐不少出来!还是多垫垫底吧!”说着又逼着他吃完了那小半碗粥。
说起齐御清的那副救命药很是奇怪,据说是当年一个老和尚路过齐府留下的,交待了只有咳血了才能服用,每次用后便能安歇一段时间,但是此药一服下便会上吐下泻个大半天,吃什么吐什么,也是够折腾人的,所以一般都不敢擅用这药,唯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服用此药。辛荑在齐御清身边的这一年多也不过用了一次罢了!
伺候他吃完,辛荑自己坐到桌边粗略的用完午膳,正好小二就将药端来了,辛荑便又伺候他将药服下,让他躺下休息。自己则赶在药起作用前在桌前趴着小憩一会儿,下午可有她忙活的了!
刚迷糊了一会儿,辛荑便听到床那边有动静,忙起来到门口叫小二准备些热水,拿了架上的铜盆到床边去。
床上的人不适欲起身,无奈双手无力,支不起身子。辛荑加快了两步,把铜盆放在脚榻上,刚把床上的人扶起来,他就吐了一大摊污物到盆中。
小二送热水进来的时候,看到齐御清脸色惨白的靠在辛荑身上,放下热水掩着鼻子说到,“客官,要是那个……不行了了,可千万要早些通知我一声,别平添晦气!”辛荑没去看那小二脸上的厌恶,扔了片金叶子给他打发他滚出去!
那小二看到金叶子顿时两眼泛光,一脸谄媚的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齐御清又呕出了些污物,渐渐的呕出的只有些黄水,但却丝毫停歇不下来。
辛荑用丝绢沾了温水给他擦脸,此时他已是大汗淋淋,连一点力气也没有,由着辛荑摆弄。
辛荑还在给他擦脸,他的脸突然抽搐起来,手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起来,还夹带着呻吟声!
辛荑忙把他半拖半扶到屏风后的恭桶上去,然后拿着铜盆出去倒!回来时,辛荑为难了,上一次服药是在齐府,有专门的小厮替他清理下体,自己这个贴身大丫头可不用做这个,可是这次只有他们两人,她要怎么办呢?
辛荑进来时,齐御清坐在恭桶上背无力的靠在墙上喘息,突然居身欲吐,她赶紧冲过去扶住他向前倒的身体,把铜盆放在他面前。
“呕......呕......咳...咳...咳...咳...!”辛荑一手支着他欲倒的身子,一手拍着他的背,屋子里弥漫着酸腐的味道。
齐御清紧紧地握着辛荑扶着他的那只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也许人在极度的痛苦下需要一个精神支柱吧!辛荑不禁有些同情这个人,他同自己一样,从小锦衣玉食,本应是众人羡慕的对象,自己是突遭变故,他却深受病痛折磨,有种惺惺相惜的感慨油然而生!于是将身子向他靠近些,让他倚靠,希望能给他些支持!
最后,无计可施,辛荑只能自己替他净身,结果并没有原来想的那么令人难以忍受!倒是齐御清,一脸愧疚的看着辛荑,像是个犯错的孩子。辛荑不禁露出一记让他安心的微笑,却让他呆滞了好久!
难道是自己平时太面目可狰,所以吓到他了?
齐御清为了那个微笑失神,她在齐府待了将近两年,两人天天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可是这两年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笑,即使是笑,也不过是面部的抽动,从来没有进到眼底,可是今天眼前的那一笑却是真真切切的发自肺腑!
原来,她的笑那么美,颠倒众生!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第六章
那药一直折腾到次日早晨才停歇下来,辛荑替已昏睡过去的齐御清擦洗干净后,自己也一头栽在他床上呼呼大睡起来,什么主仆之别,什么男女顾及,统统不管了,睡觉最大!
一觉睡到下午,连午膳都错过了,看了看身边的人还在睡,辛荑便出去吩咐小二准备晚膳,自己则又出去一趟。
时间不能再耽搁了,毕竟这里离沣襄不远,辛荑决定明天一早就启程向华阳走。
想来已经过了两年,华阳的风声应该没有那么紧了吧!大概,那些人早就将自己忘掉了,毕竟,自己已经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了!再加上这两年,个子也长高了不少,五官也长开了,原来养尊处优的那点婴儿肥也因这两年的劳作而减去,本来也都是养在深闺,想来也没几个人识得,此次到华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要她自己不去招惹事端,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
想到这些,辛荑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取而代之的是小小的兴奋,那片梨花漫烂的故里,是多少次梦中萦回的画面!
辛荑买了辆马车,又买了些棉被和软垫放在马车里,准备了足够的干粮,点心,正要驾车回驿馆。
“站住!”突然一个蓝影跌在辛荑的车前,后面有几个大汉一边喊着一边追来。
蓝影刚刚爬起,便被一个大汉一脚踹翻过去,随即上来的几个人围着蓝影一阵拳打脚踢。
路上围了好一堆看戏的人,一会儿,从人群中走出了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边走边喊道“你们给我小心点,可别打伤了他那张脸,姑奶奶我还指望着他那张脸赚钱呢!”
那群大汉终于停止了殴打,辛荑这才看清,那是个大概刚及弱冠的年轻男子,一张比女子还美艳的脸,勾人的凤眼带着倔强和决裂,嘴角还有青肿得血痕。
那女人一上来就摘下头上的珠钗狠狠地向男子的背上戳去,那男子咬着牙一声也不吭。那女人又连戳了几下,口中骂道“小样儿,还以为自己是个爷么!你啊,进了我风月楼就谁也不是,我告诉你,你要是乖乖听话,妈妈我就让你好过些,要不然,有你好受的!”说着,又要戳他。
“且慢!”听了那女人的话,辛荑大概也明白了是什么回事。“这位妈妈,这个人我买了!”随即听到一阵唏嗦的议论声。
“哟,这位小哥这是好眼光啊!这个小子可是我们风月楼的极品啊,用来暖床再好不过了,不过,那个价钱可不便宜啊!”那老鸨明显看出辛荑是个女子,不停的向她打眼色。
辛荑从袋子里抽出了张两百两的银票,“这小子都被你的人打成这样了,你那钗子也戳坏了他的皮肤,也就值这个价!”说着把银票扔过去。
那老鸨显然有些犹豫,还想再蹭些,辛荑一副你卖不卖,不卖就算的表情,老鸨咬咬牙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收了那男子的卖身契,辛荑把那男子拉上车扬长而去!她可是一点都不心疼那银子,反正是康他人之慨!
在回来的路上,她又顺道给那男子买了套衣服,天快黑的时候两人才回到驿馆。
替那人开了隔壁的房间,让小二给他准备洗澡水和饭菜,辛荑自己就回到齐御清的房间。
齐御清已经醒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见到辛荑进来,脸上有了笑意,“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噢~~刚去买了车,我们明天早上就启程吧!”辛荑摆好小二送来的菜。
齐御清没有说什么,静静的点了点头。
“对了,我今天还买了个少年,打算让他给我们驾车!”根本不是询问的语气,明显只是知会他一声!恐怕只有他这个主子可以纵容这样的丫头吧!齐御清暗暗苦笑。
“我到桌边吃吧!端来端去也挺麻烦的!再说我躺了一天了,想起来活动活动!”
辛荑想了想,便走到床边小心的将他的双腿先搬下床,扶着他帮他穿好鞋子,再为他披上衣服,才搀着他走到桌边坐下。
齐御清自己拿着勺子,小口的吃着碗里的粥,辛荑则在一旁时不时夹些好咀嚼的菜送到他嘴边。
“你自己也多吃些,这两天好像又瘦了!”吞下辛荑送来的素炒冬菇,齐御清说到。
辛荑点了点头,仍继续往他嘴边送菜。
“咳……咳……!”突然,他被呛到了,辛荑赶紧倒了些茶给他,一手拍着他的背,一手帮着他把茶水送进他嘴里。“少爷,你还好吧!”还不忘低声问到。
喝了茶,齐御清停了下来,“以后,叫我御清就好!”
辛荑定定的看着他,连手中的茶杯都忘了放下。
“我想清楚了,辛荑,永远留在我身边吧!”说着一手揽过辛荑的纤腰。
“你…….你应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辛荑被他这一揽,有些惊慌。
“我知道!定不负卿!”他眼神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希望她能相信他的承诺。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的赤诚,也许是太久没有人这样对她,也许是自己真的爱上了他!辛荑慢慢放下茶杯,双手揽上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了他的颈弯,轻轻的点了点头。
齐御清收紧了揽着她腰的手,将她揉入怀里,嗅着她身上淡雅的女儿香!二十二年来,第一次觉得这颗心被填得满满的,温暖而踏实!
辛荑把那个人哄去休息之后,拿着昨天下午刚买的一些金疮药还有布条向隔壁房间去了!
叩……叩……叩……估计那人应该没有那么早睡,辛荑敲了敲他的房门。
“进来!”里面传来了一声很好听的声音,原来他的声音这么动听!
“我拿了些药来给你抹一抹!”辛荑推门而入,手里拿着药,看到那人穿这一件单褂,头发滴着水,显然刚刚沐浴晚。
听到辛荑的话他也不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欲接她手上的东西。
辛荑却不递给他,“躺到床上去,把衣服脱了!”用不容置疑的声音说到。
那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明显是有些懵了!
“听不懂吗?快点,到床上去!”辛荑不耐烦地指了指床。
那人想了会儿,才慢慢的挪到床边,辛荑可懒得跟他耗,上手就解他的衣带子,那人被这突然而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忙拽着衣领退到床上不让辛荑碰他!
“放心,我买你回来不是要强要了你,我要帮你抹药,你背上的伤自己抹得到吗?”见他明明一副小狗样,却一脸坚决,仿佛是下了宁肯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辛荑有些心软,这样的神情,就如惊弓之鸟,不知吃了多少苦,才能让这个看起来很是骄傲的男子露出这样的神情!
说完,辛荑缓缓的去解他的衣带,这次不像之前那样随便,而是小心翼翼的,怕惊了他似的!他也没再阻拦,由着她把他的白褂揭开,露出清瘦的上身。
他的锁骨清晰可见,肩膀消瘦,竟比久病的御清好不到哪去!辛荑不禁一阵心酸,他的身上到处是鞭痕,烫伤,针上还有被拳头打和脚踹出来的瘀痕,雪白的皮肤上竟无完肤!
辛荑咬着牙,一点一点的给他上药,虽然尽量放轻力道仍能感觉他的背一抽一抽的!
“我叫林辛荑,你叫什么?”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辛荑问道。
“寰枫,夜寰枫!”他那特有的中音传入辛荑耳中。
“那,我以后叫你枫可好!”
他点了点头!
“枫会赶车吗?”
又是点头!
“我们明天要启程去华阳,路上枫赶车可好?”
还是点头!辛荑不禁郁闷,这小子还真是惜子如金!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咱们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辛荑站起来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第七章
辛荑宫一如两年前,所有的东西都是原样保留着,甚至连旎霜走时顺手放下的那卷国史还停留在原来的那一页。每天晚上,辛荑宫中都是灯光摇曳,即使这座宫殿失去了主人!碧朱和原来的两个大宫女还有两个领事太监都仍然留在辛荑宫,其他的小宫女和小太监都遣散了去,平日里几位皇子都常来坐坐!
一入夜,碧朱就像往常一样,吩咐他们把灯点上,屋里有了火光碧朱才觉得这屋里有人住,才可以幻想公主不曾离开。她的公主,不知现在过得可好?有没有受委屈?会不会已经嫁人了!这样寂静的夜最适合用来怀念过去……
“皇上驾到!”外面传来太监的传声把碧朱拉出了回忆!
随即,一抹明黄飘然入室,碧朱连忙跪下,眼前出现了一抹衣摆,上面的祥龙蟠藤祥云格外生动,仿佛欲腾出绸面,扶摇直上!
“奴婢叩见陛下,愿吾皇万福金安!”碧朱以头触地,规规矩矩的行了叩拜礼。
“嗯,朕记得你,你是旎霜的贴身丫头,叫碧珠是吧!跟了妮霜很多年了吧!”声音从碧朱的头顶飘来。
“回禀陛下,奴婢从公主两岁开始便一直伺候公主!”以前公主在的时候,皇上是经常来的,托公主的福,自己在这宫中的太监,宫女中也有一定的地位。如今,公主不在了,那些攀高踩低的人也多多为难这辛荑宫中的人,如今得以在见天颜,碧朱惆怅万分!
“平身吧,抬起头来,让朕看看!”那声音仍如两年前一样,沉稳而淳厚却不怒而威!
碧朱缓缓的抬起头,竟不禁吃了一惊,那满眼的白发还有那憔悴的容颜,这个人真的是记忆中那个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高高在上的帝王么!
“那孩子…公主她走之前,可有说过什么?”看着一如当年的辛荑宫不禁悲从中来!两年了,他两年都不曾踏入这里半步,他害怕,害怕睹物思人。若不是今夜又梦魇缠身,他也许还不敢来,是,他承认他不敢!内疚折磨了他一年,晚晚都是同一个梦,在梦里旎霜总是想跟他说什么,可是却被什么东西拉走,他从不曾听清她说些什么,也拉不回她,但是她和着血泪的小脸却是无比清晰的印在脑里!
碧朱低头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
“是么!唉……!”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碧朱也不敢说话,静静的立在一旁。
“朕四处走走,你下去忙你的吧!”他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碧朱退下。
碧朱弓着腰退出门外,到后院挖出公主当年埋的一瓮陈茶,记得公主那时还说,“碧朱,本宫把这瓮岁寒三友埋在这梨树下,以后本宫不在宫中了,若是哪一天父皇来了,你就给父皇沏这茶吧,父皇最喜岁寒三友了!……呵~我真傻,也许用不着呢!”
碧朱一直都不明白公主最后的那句话,时隔两年,皇上终于还是来了,虽然这茶已不是新茶了,但是公主交待的,碧朱是肯定要做到!
碧朱沏好了茶,用公主最喜欢的那套青花瓷杯盛好端进屋去。
宇文绝风站在公主的梳妆台前,正拿起公主的一只簪花钗子,沉浸于回忆中!
“皇上吉祥!”碧朱屈身行礼,随即将托盘举过头顶,一盏冒着腾腾热气的茶盏递到宇文绝风面前。
“朕不是说了,让你去忙你的!不必过来伺候!”宇文绝风微微眯眼,掩饰着眼中的情绪,有些不悦的说道。
“回禀陛下,奴婢是按公主的吩咐给皇上沏茶来!”
“公主的吩咐?公主回来了?”他一个箭步过来,左手紧拽着碧朱的手臂,急声询问道,托盘上的茶险些撒出来!
“是……是公主临走的前一夜吩咐奴婢的,说若是皇上来了就给皇上沏这岁寒三友,公主,公主说……皇上最喜此茶了!......回禀皇上,这茶还是那年初春公主亲自采制的!”碧朱想到她们家公主如今生死未卜,不禁掉下了眼泪!
宇文绝风听到碧朱的话脸上一阵失落,随后伸手接过那盏茶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是么!是……旎霜自己制的?”。之后细细的品了一口,站在窗边不再说话!
“湘皇子殿下驾到!”院外传来太监的传声。
春航听闻皇上近来身体不适,今夜又到辛荑宫来了,担心他情绪不稳,急忙赶了过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愿吾皇万福金安!”在旎霜寝宫的门口,春航居身请安。
“你来啦!”宇文绝风没有看春航,抬了抬手让他平身。
“父皇,夜深露重,还请父皇保重龙体,早些回宫歇息吧!”春航走到宇文绝风身边轻扶其手,温和的说道。
“唉~,起驾回宫!”宇文绝风放些手中的簪花钗子随着春航向门外走去。
春航忙接过大太监福顺递过来的貂裘,刚要披在宇文绝风的肩上,宇文绝风突然停下了向外走的脚步。“你,去把那岁寒三友给朕拿来!”他指了指跪在地上恭送他的碧朱说到。
“是,奴婢这就去拿!”碧朱磕了个头,一阵小跑的出去了。
不一会儿,碧朱跑了回来,手里抱着一个小瓮。
宇文绝风挡住了福顺欲上前接瓮的手,自己亲自接过小瓮抱在怀里,走出了辛荑宫,春航忙替他披上貂裘紧随其后。
碧朱看着一行人渐渐走远,自己默默的回到辛荑宫,宫里又恢复了昔日的宁静!
第八章
天刚灰蒙蒙亮的时候辛荑便起来了,先到枫房里把他叫醒,让他收拾收拾领着他们的行李下楼放到马车上,顺道跟那牛脾气的黑马联络联络感情,省得等会儿那家伙不买他的帐!自己则到楼下结账再上楼叫齐御清。
“御清,起床了!”辛荑走到齐御清的床边轻轻拍着他的手叫到。
好一会儿,齐御清才清醒过来。于是辛荑服侍他穿衣洗漱,用过早膳后搀着他下楼去。
楼下,枫已经打点好了,见到他们下来便迎上前去,辛荑随便介绍了一下,枫便帮着辛荑把齐御清搀上马车,一行人优哉游哉的便上路了!
车上有辛荑准备的软垫和棉被,将马车的颠簸降到了最低。枫在外面驾车,辛荑则在车内陪着齐御清,时不时给他端茶倒水。一路上风平浪静,他们走走停停,不像是躲战,倒像是出来踏青的!
颠簸了半个月,他们才走到了华阳,这一路辛荑格外小心,齐御清也没有再咳血,也算是顺利到达了。
齐御清双亲早逝,华阳老宅一直都由老管家齐祥打理,齐御清也没有兄弟姐妹,剩下的都是些旁系血亲,所以他也算是个孤家寡人!
不过现在他不再是只身一人!他有了辛荑,辛荑有了他,两颗孤单的心互相温暖着,不再孤独!有时候,幸福就是简单的对坐而食,同床共寝,平静却长久!
华阳齐府的清轩斋是齐御清住的院子,府里上下都知道这次齐少爷回来与平常不同!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跟在齐少爷身边的那位林姑娘肯定不是一般的丫头,将来就算不是当家夫人,最少也会是个侧夫人!
齐管家更是开心得不得了,说不定过不久这齐府就要办喜事了!若是能再有个小娃娃,他也有脸去见老爷和夫人了!
一转眼,初春来了,齐御清的病在春秋两季时稍好些,为了打点好华阳的生意,时不时的也要出去跑跑,毕竟这华阳不同于沣襄,有许多关系要打点!
“林姑娘,奴婢进来了!”辛荑住在离清轩斋最近的邀月楼,一进齐府,御清就为她安排了个叫喜妹的丫头,那个小丫头性子特别活泼,跟她们家碧朱特别相似!想到碧朱,不知道她这两年过得可好,当年明知道要逃带不了她,虽有硬是不让她给自己陪嫁,想来再熬个两三年,她也便能放出宫嫁人,总好过老死塞外!
任着喜妹替她梳洗完毕,穿上件水纱雪纺的粉裙,自己绾个小暨,留下两束碎发,上了个淡妆,挑了只琉璃簪花戴上。这些衣裳,脂粉和首饰想来都是御清让人准备的,都很合辛荑的心意,看到他那么上心自己的事,辛荑就像浸在蜜里,满心甜蜜!
“少爷他起来了吗?”辛荑对这妆镜一边问到。
“少爷早就出门了,今日长乐侯府有聚会,华阳城中的无论是官家权胃还是富豪商贾都收了请柬,咱们齐家可是全国首富,少爷定是要去的!”喜妹满脸藏不住的自豪。
“噢~原来如此!”
“听说璟皇子也要屈驾前往呢!不知道这璟皇子长什么模样?不过听说咱们封国的三位皇子都长的惊若天人呢!”
“接着!”辛荑递过去一个茶杯。
“嗯?什么?”喜妹一脸恍惚!
“口水!小丫头犯花痴呢!”辛荑看着她一脸憧憬陶醉的样子,无奈得不行!
“姑娘您笑话奴婢!”喜妹做嗔爹状。
“看来我得早些跟齐管家说说,我们喜妹都已经想嫁人了!”看到她天真可爱的模样,辛荑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姑娘~~~,您有了少爷当然不想了,哪像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哪个不想能嫁个好人家衣食无忧,不用再伺候人!”喜妹微微露出了些哀愁!
“傻丫头,等你再大些,姑娘我一定给你觅门好亲事!”辛荑笑着敲了敲她的头,说道。
“真的?奴婢先谢过姑娘了!”说着就要拜,一脸掩饰不住的喜悦!
“好了,起来吧!”看着她展开的笑颜不禁想起碧朱,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后,有没有人替碧朱打算呢!
一直到午夜,齐御清才回来,辛荑在他的清轩斋的书房里一边看书一边等他。
辛荑躺在他的贵妃榻上,拿着本诗集正看得入迷,一阵轻咳传入耳中。随后,一阵淡淡的佛手柑的香气充满了整个书房。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一只玉手伸到她的面前,抽走她手中的诗集,“这么暗,小心伤了眼睛!”说着将书放到书桌上,拿起银针挑了挑灯芯,房间里顿时明亮了许多!
辛荑起身走到他身后轻轻搂着他的腰“还不是你,这么晚才回来!”说着将脸埋到他背里,深深吸一口那佛手柑的香味!
“呵,小生给娘子赔不是了!”听到她像怨妇般的撒娇,不禁轻笑。
“去!谁是你的娘子!”辛荑嗲恼的推开他。
“原来娘子是怪小生还没迎娘子过门啊!娘子着急就应该早些告诉小生啊!”他还一副痞样,看着辛荑又急又羞的样子,
“齐御清!”辛荑提了提嗓门!
“好啦!不跟你胡闹了!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么?”齐御清伸手将辛荑搂在怀里。后面那句,他是将脸埋入她颈怀轻轻说的,吹出来的气暖暖的,耳朵被挠的有些痒,辛荑不禁放软了身子由着他搂着。
两个人急急忙忙的回到寝室,还没有到床边,他已迫不及待的搂着她使劲的吻上她那樱桃般甜美的红唇,口中一面纠缠一面腾出手来解她的衣裳,两个人一起跌到床上,纱帐跌落,帐内旖旎一片!
第九章
已是入春,天气回暖,百花争艳!自从善梨苑的梨花开的那天起,宇文绝风每日下朝都会到这儿来待上一段时间。
“皇上,到了传午膳的时候了!”大太监福顺走近坐在亭子里的宇文绝风轻声问到。
“不必了,朕……没有胃口!”说完拿起手中的茶盏细细的品着里面的岁寒三友。
“可是……!”福顺不禁为难起来,他从小就跟在皇上身边,皇上的心结他自然是知道,如今皇上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下去!”宇文绝风恼他在此碍眼,挥袖让他退下。
福顺只能老老实实的退出亭外,此时却看到远处一抹茜素红映入眼中,福顺赶紧迎了上去。
“皇后主子吉祥,”俯身行礼,接着说“皇后主子来得好啊,赶紧帮帮奴才劝劝皇上吧!奴才给主子磕头了!”
“皇上怎么了?”见到福顺这副模样,李皇后皱眉问道。
“皇上他,不肯传膳!”
“原来是这样!你下去准备吧,本宫去劝劝!”说完也不多看一眼,径直走入亭中。
福顺听了皇后的话,立刻一溜小跑的离开了!
李皇后进了亭子,看见宇文绝风背身而坐,出神的看着亭外满苑的梨花,随风飘落的花瓣落入亭中,零星的落在他的银发上和衣角边,他却浑然不知!
“臣妾给皇上请安!”李皇后对这宇文绝风的背稳稳的屈膝行礼。
“起来吧,皇后也来赏花?”宇文绝风回过神来,转过身说道。
“臣妾是有事要来同皇上商议!不过刚才在外边遇上福顺公公,公公说皇上不肯传午膳!”
“朕没有胃口!”他将视线重现放回亭外的梨花上。
“为了江山社稷,皇上应以龙体为重!”李皇后边说边走到他身边,抬手拿下落在他发中的花瓣。“若是公主知道皇上如此不爱惜身体,公主也一定会替皇上忧心的!”
“她会担心朕么,朕……朕这么狠心,也许她永远都不想再见到朕了!唉~~~,旎霜…最喜欢梨花了!记得每年的这个时候她总是一来就待一整天,每次只要找不见她就到这来寻,一定能找着!如今却,真的寻不回她了!”宇文绝风一脸哀愁。
“会的,当然会的,皇上!公主与皇上乃是血肉至亲,父女怎么会有隔夜仇呢,等公主想明白了,一定会回来的!”李皇后看到宇文绝风如此悲痛,上前握着他的手急声安慰道!
“唉~~~你不明白!罢了,罢了!……让福顺传膳吧!你陪朕在这亭中用些吧!”宇文绝风叹息说到。
不一会儿,福顺就安排着把午膳摆上了桌,两人就坐在亭中一边赏花一边将就着用些。只有福顺还有几个伶俐的贴身侍婢和太监在旁伺候着。
宇文绝风才用了小半碗莲子羹和一块梨花糕便不用了,接过福顺呈上来的丝绢擦了擦嘴角,抬起头说到“皇后刚才说,来找朕是有事要同朕商议!何事?”
“回禀皇上,前些日子长乐侯来求本宫件事,本宫是特地来向皇上请旨的!”看到皇上不用了,李皇后也放下了手中的半块糕点,用丝绢擦了擦嘴说到。
“哦?请什么旨?”
“长乐侯有个侄女,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乡君,听说还是个才女,如今尚待字闺中!前些日子长乐侯宴宾的时候属意了那齐府的少爷,想请皇上赐婚!”
“齐府?可是那封国首富齐家?”宇文绝风想了想问道。
“正是,据说是两个多月前才刚刚搬回华阳的!看来也是与杨乡君有缘呢!”李皇后丝帕掩嘴,轻笑道。
“那齐少爷未曾娶妻?”
“是啊,据说连妾都未曾纳呢!看来也是个可以依靠的好男儿呢!”
“嗯,既然如此,也是桩喜事!知道了,朕允了便是了!”宇文绝风点了点头说到。
“那臣妾就替侯爷谢过皇上了!”李皇后起身屈膝行礼。
下午,那圣旨便下来了,侯府与齐家是同时接到的旨,只不过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第十章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大不了我同你归隐山林!”齐御清在清轩斋里急得走来走去。
“谈何容易!你知道抗旨是什么后果么?”辛荑坐在椅子上满脸愁容!
“大不了便是一死,咳......咳......咳......!”他一急,一口气没提上来,呛得直咳嗽。
“你别急啊!”辛荑见他呛到,连忙走过去拍着他的背,心疼得说到。
“辛荑,你放心,我决不会负你,若是真的没有法子,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跟你在一起,生要同衾,死...要同穴!”他一脸坚毅的握紧辛荑的手。
“我相信你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可是你一定要稳住,若是我们自己先乱了阵脚,事情还怎么有转机!还有,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若是…我有一天死了,你定不能轻易说什么要随我去的话,我要你好好活着,幸福快乐的活着!”若是能相守,固然是好的,若是命中无缘,想必谁都没有办法,毕竟抗旨是要诅九族的,即使他不考虑自己,她也断然不能让御清为此陪上性命!若是她不小心泄漏了踪迹,想来定是活不了的!于国君,自己永远代表了耻辱!想到自己最最敬爱的父皇,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胡说,若是你离开我,我定不会独活,我们约定过的,要相守到白头!”齐御清紧张的搂紧辛荑,好似稍不留意她就会离去一般!
“对了,我可以去跟皇上说明,我身染重病,根本配不上乡君,想来,她也不愿嫁给一个病秧子!”他欣喜地说道。
辛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由着他搂着自己。
第二天一早,齐御清便写了表到宫门去了。
“那些人太过分了!”喜妹一边替辛荑梳洗一边愤愤不平道。
“怎么了?”辛荑扶了扶发髻随口问到。
“姑娘,你不知道,那些可恶的人,竟然说少爷娶杨乡君是天大的喜事!这府中,谁不知道少爷打算娶姑娘过门啊!”
“哦~~杨乡君条件那么好,也难怪他们这样想!”辛荑苦笑到,如今她连个像样的娘家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家世了,别人这样认为也怪不了他们!
“姑娘可不能这样想,别人不知道,喜妹还能不知道!姑娘人又好,待人又和善,而且少爷对姑娘的感情是谁都比不上的!”那小丫头很认真的说。
“谢谢你啊,喜妹!谢谢你这么替我说话!”辛荑心里很开心,原来还是有人支持她的。
下午,齐御清一直都没有回来,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却来了!
“姑娘不好了,长乐侯府来了人,指明要找姑娘呢!”喜妹一路小跑来报信。
“是么?”辛荑从绣图中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针线皱眉问道。
喜妹还来不及回答,几个身着戎装的男子便闯了进来,“侯爷请林姑娘到侯府一叙!”也不管辛荑愿不愿意,强行要把她带走。齐管家在后面死命的撤着其中的一个人,硬是想要拦着他们,结果被那人挥袖甩在地上。
辛荑知道来的几人都是练家子,自己决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对齐管家说“祥叔,少爷回来后一定要拦着他,别让他出事,凡事都要谨慎行事,切忌不能莽撞!”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皇上治御清的罪!
被那几个人强行带出齐府,上了一辆马车便向一个陌生的方向驶去。
辛荑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了下来,一个男子过来掀起马车的帘子说道“到了,姑娘下车吧!”
辛荑只能老老实实的下了马车,眼前的并不是长乐侯府,看起来倒像是一座别苑,跟着那些人七拐八弯的进了苑子,好不容易才在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男子作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辛荑自己进去。
辛荑推开门,里面站着一个女子,女子背对这辛荑,看不见她的模样。
“把门关上!”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辛荑照做。
听到关门的声音,那个女子才回过头来,面容艳丽,一双有神的大眼睛却透露出霸道,一看就是个备受宠爱的大小姐模样!
“你就是那个齐公子在沣襄的贴身丫头!”很明显的鄙视,一脸的唾弃!
“正是在下,不知姑娘又是那位?”虽然心里有数,却还是要让她亲口说出来。
“哼,本乡君便是你家公子未过门的妻子!”她高昂着头,一副孔雀样!
“原来是杨乡君!”辛荑一脸平静的看着她。
“大胆,既然知道本乡君的身份,还不给本乡君行礼!”她恼羞成怒。
本来委屈自己屈曲膝也没什么,只是就是不愿向这只孔雀屈膝!
“你这狐媚子,迷惑主子,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我今天就把光你的狐狸毛,看你还怎么迷惑主子!来人!”她看到辛荑不为所动,便急着找帮手。
辛荑知道,今天来了这里怕是不容易出去了。她这条小命看来是要交待了,她现在只怕御清乱来,毕竟他能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自从两年前知道自己不是父皇的女儿开始,她这条小命一直都是朝不保夕了的,即使当时嫁到回纥,也难保有一天父皇为保天家颜面而灭她的口,如今这多来的两年算是赚到了,更何况还让她遇到了他,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第十一章
那日齐御清一脸沮丧的回到齐府,本来以为上了表,皇上便会收回成命,毕竟对方是个乡君,没理由让她嫁个病秧子!结果圣旨却维持不变,皇后还说什么杨乡君对他的情况早就了解了,说是不介意,还劝他好好珍惜!
他从来都没有如此绝望过,结果回到府里才知道辛荑竟被长乐侯府的人带走,急忙去寻,侯府的人却拒不承认。
都已经过了两天了,他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的力量,却一无所获,这两日急得他又咳血了,连床都下不了,整整两夜没有合眼,齐管家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齐府沉浸在一片阴霾中!
齐御清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手中拽着辛荑走时尚未完成的鸳鸯戏水丝绢。
夜寰枫走了进来,“少爷,少爷!”轻轻唤着齐御清。
“枫,是你啊!”他无精打采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夜寰枫说到。来到华阳,辛荑就说夜寰枫不是池中物,留在身边太委屈他,亲自撕了他的卖身契,给了他些盘缠便放他自由!后来一直都没有再见到他,今天突然出现是为何?
“少爷,枫也许有办法帮您!”夜寰枫当然看出了齐御清的疑惑。
“真的?”听到夜寰枫的话,齐御清忙从床上支起身子。
“实不相瞒,枫是骠骑将军夜离的独子,去年家父被奸人陷害被抄了家,家父被判流放,枫则被判为奴,结果被卖进风月楼,若不是林姑娘救了枫,也许枫已自行了断了!如今家父受瑞皇子恩惠得以平反,枫也与皇子有些泛交,且与皇子甚是投缘!若是去求瑞皇子,也许还有些法子能找到林姑娘!”
“那,你快带我去见瑞皇子,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求他能帮我找回辛荑!”齐御清听到有希望,忙要起身下床,谁知体力不支险些滚下床。
“少爷小心!”好在夜寰枫急忙接住了他,才避免了他与大地之母的亲密接触!“少爷身体不好,若是信得过枫,这些事还是由枫去做吧,也算是枫还林姑娘的一个人情!”
齐御清也知道自己是力不从心,只能点头答应,“那,就有劳夜兄了,若是能救出辛荑,御清定牢记夜兄的大恩大德!”
夜寰枫得到了齐御清的首肯,急忙转身离去打点剩下的事。
在封国,所有皇子在虚岁满十五岁的那年就要在宫外开府,只有太子才可居于宫中。但平日里也可在宫中小住,且可以随意出入禁宫内庭!
夜寰枫片刻也不敢耽搁,直奔瑞皇子府,递了拜贴,在门口焦急的等候结果。
不一会儿,皇子府的小厮便恭敬的领着夜寰枫进了府。
“寰枫,几日不见,今天可是来与本宫喝酒的?”夕梓坐在主位上看到进来的夜寰枫笑着说到!
“夜寰枫。拜见瑞皇子。”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夕梓面前。
“寰枫,你这是做什么?”夕梓看他那架势着实吓了一跳!忙过去扶他起身。
“皇子不答应寰枫的请求,寰枫就长跪不起!”夕梓记忆中那个夜寰枫应该是高傲的男子,每次给他行礼时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如今这样卑微恳切地样子倒是慌了夕梓!
“有什么起来再说,你与本宫的交情,能帮的本宫一定帮你!”夕梓双手托起跪在地上的夜寰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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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夕梓听夜寰枫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他述清,点了点头随即沉思了起来。
“还请皇子为寰枫的恩人做主!”说着又要跪。
“寰枫,你先别这样!”拉着他不让他再跪。“救出那女子不难,难的是让父皇收回成命,即使救出了那女子也并不能让他们在一起!除非......”夕梓摇了摇头。
“除非什么?”夜寰枫紧张得不禁拽住了夕梓的衣袖,随即发现自己的失礼,连忙松手!
“除非是父皇自己想要收回成命,不然谁去劝都没有用,毕竟此事关乎天家颜面!不过咱们可以先将那女子救出来,剩下的从长计议!”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还请皇子多费心了!”夜寰枫也知道这事急不来,如今最重要的是保证辛荑小姐的安全。
“这个你且放心,现在是白日不好行事,等入了夜,我便派我的人去帮你探一探这林姑娘身处何处。你且先回去,大概这一两天便会有消息了,你也好好劝劝那齐御清,皇命不可违,若是不行就认命吧!”夕梓劝他回去等消息。
“不论成败,寰枫都先谢过皇子的相助之恩,以后若是有用得着寰枫的,寰枫定当校犬马之劳!”说完深深的鞠了个躬才转身离去。
“辰,出来吧!”看到寰枫走远了,夕梓出声唤出自己的心腹。
“主上!”那个名为辰的男子蒙着面,一身黑衣,跪倒在夕梓面前。
“找些人,去把这事办了!找到了先不要动手,回来通报。让齐府的人自己去救,不要泄漏与我瑞皇子府有关!”此事还是不要太明显的插手比较好,这样以后还有机会帮他们多说两句好话,若是让父皇知道自己有插手此事,以后相帮他们就难了。毕竟生在此等富贵之家,能真心相待的人已并不多了,若能帮到他们,就尽量吧!也算是将自己永远无法得到的自由寄托在他们身上,如自己生在帝王家,那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心愿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既然自己不能实现,何不托他人来完成自己的心愿呢!
“遵命!”说完,嗖一声消失在夕梓面前。
第十二章
辰分配了几队人马分头去打探,他自己则准备趁夜潜入长乐侯在华阳城郊的宅子,反正找到目标只要回去报告就好了,所以应该不会交手,所以他单人前往,其他人则有的要去夜探侯府或是要远行到附近几个县市去,所以需要比较多的人马,再说他是其中功夫最好的,单人前往也应该是绝对安全的。
一间黑暗的屋子里,冰冷的地板上躺着一个卷缩的身影,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门打开了,烛火映亮了屋子,杨思嫣带着两个贴身婢女走了进来。一个婢女手中捧着托盘,另一个则捧着一盆水。
哗…….一盆水照着那个卷缩的身影淋去,那个躺在地上的人顿时打了个寒噤,支起了身子呼呼的喘着气。如今刚刚入春,夜里温度还是很低,这一盆冷水泼下去,辛荑的嘴唇呈紫黑色,身体禁不住地颤抖!
“你骨头还挺硬的!陪本乡君玩了怎么多天,还敢这样盯着本乡君!”说这伸出细长的手指,利长的指甲滑过辛荑凝脂般的皮肤,留下了几条血痕。
辛荑把脸一转,不愿去看着丑陋的嘴脸!若不是那天一个大汉封了她的武功,她现在肯定忍不住把她撕成碎片!这两天她用鞭子抽她,用针扎她,用刀划她还用盐水泡她的伤口!如此恶毒的女子,若是嫁给了御清,御清还会有幸福么!
“啧……啧……啧……,不服气啊!不要紧!等你变成了丑八怪,我看你还怎样去迷惑主子!”说这从婢女捧着的托盘中拿起一把匕首,在烛光下那匕首的寒光一闪而过,空气仿佛凝结了!
“真是可怜了这么张好看的脸啊!你说等我的匕首一刀一刀的划下去,趁血还没凝结的时候洒上些辣椒,以后这脸长好了会是什么模样呢!算了,本乡君就吃亏点,多养你几个月,到时候自然就有结果了!哈……哈……哈……!”她拿着匕首肆意的大笑着!
躲在屋顶上的辰听到那女人的话都不禁抽了口气,如此狠毒的女人,可是他又犹豫了,是就这样离开,还是救那女子?若是不救,她的脸是毁定了,可是主上交待过不要出面处理的!
正在他犹豫是,突然辛荑抬起脸笑了起来,“呵…呵…呵,看来我今天注定是要毁在你手上了,老天爷,你何其不公啊!”
那决绝的眼中满是哀伤和不甘!辰看清那张脸后不禁吃了一惊! 那张脸,怎么会这么像,但会是吗?若是真的是,那不救的话,主上一定会要了他的小命,若是不是,那主上一定会治他个办事不力!救还是不救?
辰在屋顶纠结时,下面的表演可不等人,杨思嫣拿着匕首一步一步靠近辛荑。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辰一咬牙跳了下去,门外的守卫听到声响冲了进来,辰也顾不了那么多,将地上的人挂在肩上便向外冲。
趴在辰肩上的辛荑还未从惊异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两把大刀险险的晃过她的眼前,辰也不敢恋战,左躲右闪的极力摆脱他们,最终消失在夜幕中。
离开了危险地带,辰将肩上的人换了个姿势横抱在怀里,辛荑似乎颇为满意这个姿势,不知不觉地便昏睡了过去。
辰一路不敢耽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瑞皇子府,这一路上他真是又惊又怕,提心吊胆的,看着怀里的人!像?不像?是?不是?这几个问题一直来回的纠结着他!
他刚到主上屋外,屋内就传出声音来,“辰,是你吗?”是主上的声音。
“主上…….”他没敢说,只是抱着怀中的人进了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主上发落!”
夕梓看到他怀里抱着个白色单褂满是血痕的女子,散落的乌丝遮住了脸颊。“那是什么人?”皱了皱眉问道。
“属下不确定,所以只能带回来让主上裁定了!”说着,用右手轻轻撩开遮在女子脸上的乌丝。
“嘶~~~怎么会这样!”一声抽气,辰被冲过来的主上推了个踉跄,他小心的抢过辰怀里的人,护在怀里,“她……是吗?”夕梓低头仔细看着怀里的人,有一丝不确定!
“属下不知!”辰低着头老实回答。
夕梓抱着怀里的人起身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上,动作轻柔的生怕弄疼她一丝!
让她躺好后,夕梓走出门外去,“来人,来人!”急切的大吼!
不一会儿,几个小厮跪在他面前,“你,马上去请太医,还有,把本宫那所有治外伤的良药都取来!你,去璟皇子府,请璟皇子务必来一趟!快!”随便指了两个小厮说道。
“奴才遵命!”两个小厮磕了头,转身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来两个丫头,帮屋内那位姑娘清理一下,换套衣裳,再让厨房准备些好食用的东西来!”夕梓交待完后,由着两个丫头进屋伺候,自己则在屋外走来走去。
辰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等着主上询问。
不一会儿太医也赶来了,里面的是姑娘,定是不能让太医诊视的,太医只能隔着帘子探了脉,然后仔细记下丫头的叙述,最后开了药便离开了。
丫头帮辛荑擦洗干净,上了药,换了衣服,可是辛荑仍没有一丝醒过来的意思。夕梓还指望她醒来,自己好进一步确定!
第十二章
当外面传来了三声声音,夕梓叹了口气,都已经三更了,怎么还没有一点反应!黎渊那小子也真是的,怎么久还未到!
“怎么还没醒?太医不是说都是皮外伤,应无大碍的么?怎么现在还不醒?”夕梓端详着那张憔悴的睡脸自言自语到。
“嗯~~”谁啊?好不容易有个暖暖的被窝,睡个觉也不让人家安生,还在人家耳边碎碎念!辛荑不爽的挣开眼睛。
辛荑一睁开眼看到了某人,难道是自己被那个恶毒的女人整得精神失常出现幻觉了?闭上眼,再睁开!没有消失!辛荑有些后悔,她是不是该考虑假装昏过去啊!
“你醒啦!”夕梓看到醒过来的辛荑马上激动地问道。
辛荑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有哪里不舒服吗?”夕梓见她不说话,接着又问道。
辛荑又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是...旎霜对吧!”刚见她的时候,她闭着眼睛,身材又与两年前不同,明显的瘦了也高了些,他不敢确定,可是现在见到那双熟悉的眼睛,他可以百分之一百的肯定,这就是他那个两年不见的宝贝妹妹!那个在他手上弄丢的妹妹!那个让他们日夜担心的妹妹!
辛荑原本还坚信他认不出自己,谁知道他说得那么肯定!于是垂死挣扎的猛摇头。
看到她一脸的惊慌失措,他的心纠成一团,如今她连他都不敢认了么!
“来,先把药喝了!”稳了稳情绪,夕梓端来药看着辛荑喝下又逼着她吃了一小碗药膳粥。
“璟皇子殿下到!”夕梓刚把空药碗放回桌上,门外传来了通报声。
床上的人听到了通报,竟向床的内侧缩了缩,夕梓看到她逃避他们的样子,心疼得上去搂住那个还要躲的身影。
“让他进来!”边搂紧还想挣扎的人,边向外喊了一声。
“皇兄这么晚叫我来做什么?不是来看你跟女人翻云覆雨的吧!”随着一声门响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随后一声清脆的碎裂生,辛荑专注的看着地上那碎成两半的玉蛟,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可是她黎渊哥哥从不离身的把玩之物。
“旎霜,是旎霜!真的是你么?旎霜!”辛荑还没有把视线从玉蛟上移回来就已经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扣住肩膀。
“黎渊,你轻些,旎霜她身上有伤!”夕梓焦急的挥开他紧扣的手,把辛荑轻轻的护在怀里!
黎渊这才发现旎霜一节露出的藕臂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有鞭伤,有刀伤还有一些细小的红点,伤口上涂着青绿的药膏!他咬着那一口贝齿好不容易挤出一句“是谁,究竟是谁那么大胆!”拳头握得紧紧的,关节泛白,竟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的样子。就连夕梓也从没见过这个狐狸一般狡猾的小弟露出这样嗜血的表情。
“你莫吓到旎霜,伤她的人我们晚些再收拾,紧要的是先治好旎霜的伤!敢伤我们的旎霜,他休想死得痛快!”夕梓在旁提醒道。
“对,先好好治伤,我那还有很多西域圣药,我让人回去拿!还有,快些派人入宫通知父皇和皇兄旎霜找到了!”黎渊的拳头稍微松了松。
“对啊!你看我,都忘了通知父皇了!”夕梓说着便站起来要出去。
黎渊接过辛荑搂着,“不要!”辛荑忙拽着夕梓的衣摆。“不要通知皇上!”
“旎霜,是不是病糊涂了?怎么叫父皇皇上呢!”夕梓紧张的抚上辛荑的额头,果真有些烫手。
黎渊忙把旎霜往怀里拉了拉说到“二皇兄,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夕梓点了点头,抽身出去,黎渊轻拍怀中人说道,“旎霜乖,有哥哥在,不会有人能再来伤你,好好再睡会儿!嗯!”
辛荑还想说什么,但是大概是药起了效,靠在那个温暖的怀抱,辛荑支持不住睡倒过去!
第十三章
辛荑再一次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竟是熟悉的纱帐,不禁想笑!她知道又做梦了,离宫的两年里,她常常做这样的梦,梦到自己一觉醒来发现那些什么和亲,什么不是公主都只是梦魇,她仍能腻在父皇的臂弯里,躲在哥哥们的羽翼下,做那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小公主!可是,这才是最大的一场梦,于是只能逼着自己去面对现实,尽管现实很残酷!
不过,老天爷还算公平,拿走了她些什么,又另外送了些东西给她!虽然她不再有父兄,可是如今她有了伴侣!一个愿真心与她厮守的人!
“公主,你醒了!”床的那边传来一声惊叫,于是一道熟悉的绿影跑了出去。
辛荑顿时清醒过来,这不是梦,这里真的是那个她住了十四年的辛荑宫,那个拥有她所有幸福回忆的地方。她忙起身,不用想也知道碧朱会去叫谁,她要赶紧离开,不论出不出得了宫,先离开辛荑宫再说,以她对宫中的熟悉,应该总有办法出去的!
辛荑下了床,感到头有些昏,但如今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要离开这,而且还要快!
谁知她刚走到寝宫门口,一抹黄影急急冲进来,险些将她撞倒!辛荑抬头,看清来人之后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尽量的离那抹黄影远些。
大脑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回过神来,缓缓跪下,“民女林氏叩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重重磕了个头。
宇文绝风顿时呆住了,心狠狠地一抽,身子不禁向后倒,春航忙上前接着他。
“你……叫朕什么?”宇文绝风缓了口气,声音有一丝颤抖的问道。
辛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咬着牙,拼命的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旎霜,你不打算认朕这个父皇了,是么?”他怎么也想不到,左等右盼,夜夜担心,换来的竟是这句“皇上”!那样生疏,那样防备的一声“皇上”
“皇上曾说,“不要叫朕父皇,朕不是你的父皇!”旎霜谨记于心,更何况民女根本没资格,怎敢逾越!”辛荑一直紧紧盯着地板,不敢抬头看一眼。
结果地上的花纹越来越多,以前自己怎么会喜欢这么繁琐的图案!辛荑正想着,眼前一片黑,便倒了下去。最后听到的是一声“快传太医!”于是被一双有些冰凉的大手抱了起来,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恍恍惚惚,辛荑感到一只干燥的大手一直握着她的手,大大的手,很熟悉,很安全!这么大的手,是谁的?不像是御清的手,他的手虽然也很大,可是没有那么厚的掌心!辛荑决定不再猜,睁开眼,结果满眼银丝!
是谁?她记忆里可没这样的一个人啊!那个人紧握着她的手,头靠在床榻旁,咦~这身衮服那么眼熟!
“旎霜,你醒了!”那个人感觉到她的手动了动,抬起头来。
辛荑惊讶得毫无形象的张着嘴,这个人真的是她那个意气风发的父皇么?
正当辛荑定在那里的时候,另一只大手却抚上了她的额头,“还有那里不舒服么?身上的伤还疼吗?”撩了撩挡在她眼前的碎发。
辛荑这才反应过来,忙要抽出他握着的那只手,那只大手感觉到她的异动,握得更紧。
“莫要甩开朕的手!朕知道,你在怪朕!这一切都是朕的错!是朕对不起你!”辛荑明显感觉到那只大手颤抖得厉害。
辛荑慢慢抬起没有被握着的右手,抚上他满头的银丝,“皇上何必呢!旎霜根本就不是皇上的骨肉啊!旎霜只会给皇上带来耻辱!”说到这,不住湿了眼眶!
“不,你是,你是朕的亲生骨肉!是朕糊涂,被小人利用,害你受了那么多苦!”
“您别骗旎霜了,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弄错就弄错的呢!”辛荑凄凉的笑了笑。
“旎霜,父皇没有骗你!这件事已经查清楚了!却是有人图谋不轨!”春航从外面走近来说道。夕梓与黎渊跟在后面。
辛荑疑惑的看了看宇文绝风,又转过头去看了看春航他们,春航,夕梓和黎渊对上她质疑的眼光皆坚定的点了点头。
“旎霜,真的是父皇的女儿?”辛荑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宇文绝风。
还在犹豫的辛荑已被宇文绝风一把拽入怀中,“你终于肯唤朕父皇了!朕的旎霜啊!”辛荑紧紧揪着宇文绝风的衣襟,眼泪一直一直掉下来!
那是父亲的味道,是至亲的臂弯,是最安全的避风港,那个夜夜怀念的怀抱,熟悉的龙涎香,有种倦鸟归巢的温暖!
后来的两日,旎霜被她那作风强硬的父皇还有三位兄长逼着灌下了不计其数的珍贵药材,又不准她下床走动,好像是要把她这两年掉下去的那几两肉给养回来,补得她差点喷鼻血!
父皇听她说了这两年的经历,便要她在宫中好好养伤,剩下的交由他去处理!
旎霜虽然很担心御清,无奈伤还未好全,怕是要让他伤心,于是只能让父皇去处理了!想是过两天,脸上的伤好了,再想办法回齐府一趟!
第十四章
御花园,莲池旁的青萍亭中,宇文绝风与三位皇子正在等待一个人。
“春航,你们说,朕真的要将旎霜许给那个病秧子么!朕怕会害了旎霜一辈子啊!”宇文绝风背身而立。
“父皇,儿臣看妹妹她对那个齐御清情深意重,若是强拆散了去,恐怕妹妹会怨我们!”黎渊说到。
“嗯,儿臣看那齐御清也算是个有情有意之人,没有因为那个杨思嫣是个乡君而嫌弃旎霜的婢女身份!应是个可依靠之人!”夕梓帮忙说到。
“儿臣也同意夕弟与渊弟说的,儿臣看来,那咳喘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让太医去给他好好调理调理,应该也无大碍!倒是那个杨思嫣,父皇打算怎么处理?”春航一想到那个女人竟险些害死她,就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哼~朕当然不会放过伤害旎霜的人!迟一些,朕便会让那个刁妇付出她应付的代价!夕梓,让你去查查,若是长乐侯知情,便一并报给朕,若是他不知情,朕就念在他辅佐朕多年的情面上饶他一命!”宇文绝风一脸阴冷的说道。
“儿臣领命!”夕梓居身做辑。
福顺胖乎乎的身影,一路小跑了进来一轱辘跪在地上,“皇上,那个齐御清已在园外候着了!”
“嗯,让他进来吧!”宇文绝风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福顺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由小厮搀着的年轻男子,衣若洁云,丰神如玉,爽朗清举,温文儒雅,清俊如霁月,明净如初雪,虽在病中,却不损风姿。
宇文绝风暗暗点头,这样出尘不染的男子却有吸引旎霜的资本!
“草民,齐御清叩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三位皇子,愿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有些跌撞的跪下。
“嗯!起来吧!”宇文绝风冷冷的说道。
齐御清并没有起来,继续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怎么?朕的话你听不懂?”宇文绝风挑了挑眉问道。
“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草民已有婚约在身,不能高攀杨乡君!”说这又是一个重重的响头。
“哦?朕听说,那不过是个婢女,你又何必认真呢!”宇文绝风试探道。
“草民曾答应过她,愿得一心人,咳...白头...不相离!草民不能...不能有负誓言!”
“白头不相离?哼,若是朕现在就下道旨,赐她三尺白绫,朕看你们怎么白头不相离!”宇文绝风虽一脸阴狠,心里却一片赞许!
“一生一世,唯求一心人,永世不相离,相守至白头。如若天不从人愿,偏要拆散了去,那残生便只能苦苦思念,即便未老先白头,也算是有生之年,能与其相守到了白头,不负与卿的承诺。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富贵荣华不过是过眼云烟,齐某所求的不过如此。”齐御清忍着吼中的腥痒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
“看来,你也没有朕所想的那么痴情啊!不过是苦苦思念,朕还以为你会随她去了呢!”心里有一丝不悦。他的旎霜为了他,差点丢了性命,他竟不能为旎霜舍命!
“草民也很想,咳...不过她说过不许,草民答应过她的,不能,咳...不能食言!”齐御清低着头,声音有一丝哽咽,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是凶多吉少了!辛荑啊!你怎么能如此狠心,抛下我在这世间受苦,自行离去!
“算了,你先回去!容朕考虑考虑!”挥手让他下去。
“草民告退!”齐御清再磕了个头,由小厮搀着艰难的站起身来,退去亭子。
看着他走远了,宇文绝风开口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是个痴情之人,旎霜跟了他,也不怕他会对不起旎霜!”春航说道,另两位也跟着点头。
宇文绝风想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就这样定了!你们先下去吧!摆架御书房!”说完起步向外走去。
旎霜身体也基本大好了!这两天都有些揣揣不安,都已经好几天了,还没有消息,她实在有些担心御清的身体!若是父皇嫌御清身体不好,硬是不准她嫁给他,那要怎么办!她可不想刚认回了父兄,才没几天又要去逃亡!
于是夜里,趁碧朱不留神,打昏她,然后拿了她的腰牌,把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换了碧朱的宫服,出门远远的学着碧朱的声音对下面的人交代一声,不准去打扰公主歇息,自己则离开了辛荑宫,出宫探夫去咯!一路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才混出了宫,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素布衣裳,直奔齐府。
第十五章
终于在离开近十天后回到了这里,府门前齐字样的当红灯笼高高的挂着,闪着寂寞的光!
叩,叩,叩......旎霜上前敲门。
出来开门的是齐府的老门房,容伯。
“容伯,我是林辛荑,能帮通报一声么?”旎霜很礼貌的对容伯说到。
“林姑娘,是您,真的是您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容伯看清来人,很是高兴!一边说一边把旎霜往门内拉!“来,请您快进来,快进来!”
“您不知道,少爷这些日子担心姑娘,担心的卧病在床,食不下咽啊!”容伯的大嗓门不一会儿把齐管家给招来了!齐管家一边把她往内屋引,一边老泪纵横的说道。
来到久违的清轩斋,屋内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传出来,撕心裂肺,听得旎霜一颗心揪拧在一起。齐管家刚要替她通报,她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来。齐管家很识相的离开,并带走了斋中的小厮,留些空间给他们这对苦命鸳鸯!
叩,叩,叩!
“咳...咳...进来。”屋内传来声音,沙哑且虚弱。
吱~,门被推开,一个纤细的身影进来。
“我是在做梦么?”齐御清看清来人,喃喃自语到。
“不是梦,我回来了,御清,我回来了!”旎霜看到他瘦成心型的俊脸,高高突起的颧骨,颊上两道深痕,露在被子外面的雪肩没有半两肉!旎霜心疼得厉害,奔过去搂着他。
“你是暖的,那便不是梦了!”齐御清渐渐收紧双手,将头埋在她的怀里,感受那珍贵的温暖,她还活着,真好!
旎霜感到胸前有些微凉,不禁也落下了泪!
那一夜,两个人相拥而眠,一夜好眠。
一早,旎霜醒来的时候看到御清在把玩她的头发,“你醒了?”看到她醒来,笑着亲吻她的眉心,说道。
旎霜笑着点点头,齐御清又说道,“你看,我们的头发纠结在一起了!”
“那我把它解开吧!”旎霜听到,忙想伸手把头发分开,结果却被一只大手握住,“缠得太紧,解不开了!”齐御清笑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旎霜听了他的话不禁红了脸,齐御清翻身吻上她的唇,两人紧紧地粘在一起。
叩,叩,叩......室内一片春光被那煞景的敲门声打断。
“何事?”齐御清黑着脸问到。旎霜看着他黑脸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少爷,有为宫里的公公,说是来传圣旨的,请少爷出去接旨!”门外传来齐管家的声音。
齐御清听到后,身子一僵,拍了拍旎霜的手,“不用担心,我去去就来!若是还困,就再睡会儿!”说这起身穿衣。
旎霜也下了床,帮他穿好衣服,自己也转身去穿衣束发。“我陪你出去!”
“这......”齐御清有些担心的看着旎霜。看到旎霜的坚定眼神,于是只能点头同意。
一会儿,小厮,丫头端来水,他们洗漱完毕,旎霜便搀着他一同到前厅去。
一个太监坐在前厅一旁的椅子上,悠哉的品着下人上的茶。见到众人进来,才不紧不慢的放下茶盏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明黄色卷轴展开,清了清声,众人跪下接旨。
圣旨共有两道,第一道是撤销齐御清与罪妇杨思嫣的婚旨,齐御清还没有开心两秒第二道圣旨则像冬日泼下的一盆冷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敕布衣齐御清,卿博闻今古,周探治体,藏用而弗矜,养恬而为乐,有德君子,譬如麟凤。特赐婚长公主宇文旎霜,令其择日完婚!”那太监读完圣旨,双手递给跪在地上的齐御清,“齐驸马,接旨吧!”脸皱成菊花状,
齐御清跪在地上却不伸手去接圣旨。
“齐驸马,快接旨啊!咱家好会去向皇上复命啊!”那太监看出他的心思有些心急了。
“劳烦公公回去禀明皇上,草民不能娶长公主为妻!”说着仍跪着一动不动。
“这怎么行,齐驸马,快接旨吧,不然咱家可是要让禁军抓您回去,参您个抗旨之罪!”说着便要过来拉齐御清。
齐御清仍是一动不动,那太监急了,一挥手,身后的几个禁军便要上来绑人,“大胆!”旎霜一急,起身拦在齐御清身前,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那个太监见她一个丫头竟要阻拦,上前就要挥开她。
“谁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本宫灭他九族!”外面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原本跪在地上的人听到这个声音都抬起头来。
“奴才参见太子,瑞皇子,璟皇子,给三位主子请安!”那个太监和那些禁军看清来人后立刻跪在地上。
黎渊绕过那群奴才渡到仍跪在地上的齐御清面前,“齐御清,你想清楚了?真的不愿娶长公主?”一脸玩味的说道。旎霜站在一旁,不敢看前面另两位黑着脸的华服男子。
“是!草民高攀不起!还请璟皇子成全!”说完重重的向黎渊磕了个响头。
“好吧,既然你想清楚了,本宫就成全你!”
齐御清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会这么容易,他怎么会答应?
“旎霜,既然人家都不愿娶你了,跟哥哥们归去吧!”说着,一脸坏笑的把旎霜拉到身边。
“旎霜,你也太胡闹了,知不知道昨天晚上父皇差点把宫中翻个地朝天!害得本宫都没能睡好觉,陪着父皇满宫中找你!”春航颇没形象的打了个哈欠。
“就是,还差点命人把莲池给抽干,你还真是能折腾人!要不是渊弟说你一准在这,还不知道要闹腾到什么时候呢!”夕梓黑着脸插话到。
“就是就是,一早天还没亮,咱们就被父皇赶出来带你回去!看在我们亲自来接你的份上,快随我们回宫吧,反正人家也不愿娶你!”黎渊边说边拉着莫名其妙的旎霜往外走。
刚要踏出门口,跪在地上的人终于回过神来,“璟皇子留步,草民接旨,谢主隆恩!”齐御清抢过太监手上的圣旨磕头说道,那太监还愣在那,连圣旨被齐御清抢走都没有反应。
背着他的黎渊,一脸狡猾的坏笑,旎霜无奈的翻了他个白眼!转身去抚齐御清起来。
第十六章
一个月后,华阳城中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全城都知道,今日长公主要下嫁封国首富齐家少爷齐御清!皇上,皇后与三位皇子都亲临齐府,皇上和皇后更是作为长辈受了两位新人跪拜和敬茶!
说道长乐侯,夕梓查清伤害旎霜之事长乐侯虽不知情,但宇文绝风仍治了他个门风不肃之罪,削了他的爵位,那个杨思嫣则被判沦为官妓,永世不能脱籍!
五年后...
御花园里,宇文绝风正抱着刚满三周岁的悦琳郡主,被抱着的悦琳郡主呵呵直笑,逗得宇文绝风很是高兴。
说起这悦琳郡主,如今可是宇文绝风心头的一块肉啊!她是春航的太子妃三年前刚生下的小公主,年纪小小就已有倾国之资,最主要的是这孩子长得像她小姑,所以尤其得宠。
突然,怀里的小人儿不安分的扭动起来,张开手拼命像一个方向伸去,宇文绝风看清小人儿拼命的方向后,差点气得七窍生烟!
一个身着淡紫华服的小男孩信步走来,俊而不刚,凤眉星眸。鼻挺而不厉,唇薄而不寡,异常俊美。规规矩矩的向宇文绝风行礼后,竟走到宇文绝风身前,抱过他怀里的悦琳转身离去。
悦琳在他怀里极舒服的吧唧着嘴!
宇文绝风愣了好一会儿,对着即将走远的男孩喊道“齐莫离,你好大的胆子,你老爹抢了朕的宝贝女儿,你既然又敢抢朕的宝贝孙女!”
于2008年8月2日12点整,完结于古巴,达拉拉市的宿舍中!
这是本人的处女作,难免生涩,可能也很幼稚,希望各位大大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