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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逆° 从 原创小说 移动到本区(2016-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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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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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至十三章]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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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至完结]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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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金在中，一个立在鸡群中的仙鹤。
“金在中？在中间那个在中吗？”
每次到到新的班主任处报名时，几乎都会被这么问一句。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名字，很小的时候我跟院子里那群小孩就形成了统一站线。金俊秀和朴有天站在我右边，郑允浩和沈昌珉就站在我左边。确实是很在中的金在中。
我有时候会憎恶这个名字。
为什么是在中呢？老是给人一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就事实而言，我确实是个半调子。跟郑允浩比起来。
我倒是挺羡慕郑允浩的，他爸妈就比我爸妈文采的多了，给他取了个这么男孩子气的名字。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郑允浩小朋友因为一篇《我的好朋友》的作文而一夜成名。
“我有一个很可爱的好朋友。他拥有白皙的皮肤，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还有小巧像樱桃一样的嘴巴。他的名字叫做金在中，很特别的名字。在我看来他真的是一个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的人……”
啧啧，真不愧是从小就五好学生的好孩子郑允浩。
什么叫白皙的皮肤，什么叫会说话的眼睛，这是多么有创意的形容。什么叫鹤立鸡群，你们这些一年级的小孩懂得用成语么？
当然，拜他所赐，我也一炮走红。
“今天老师在我们班念了隔壁班郑允浩的作文哦！”
“你看你看，他就是郑允浩的那个金在中，他又来找他的好朋友了哦。”
后来他老妈和我老妈说起这件事时还会笑个不停。若不是那篇作文里的主角是金在中，我真觉得这小子有早恋嫌疑。
不过也就是他那一个“鹤立鸡群”，倒让我不那么讨厌自己的名字了。毕竟连郑允浩这等好孩子都承认他在我身边只是“鸡群”中的一员了，我又何必纠结什么在不在中的问题。
但，这并不能抵消他给我的人生带来的巨大影响。
假如你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一个优秀的生物，而你本身只是个平凡的人类，你的老妈子在你耳边不停的叨念那个生物的好，嘟哝你的不好，你就会知道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而我就是那么痛苦了十八年，而且这痛苦将会一直持续。
人比人，气死人。被比的是金在中，被气死的还是金在中。
一谈起那个姓郑名允浩的好孩子啊，大家那个眉开眼笑哇，恨不得是自己的娃啊。人家从小就拿小红花啊，好孩子三好学生的奖状那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啊，参加什么奥林什么匹克的都是国家一等奖啊……若是提到金在中这孩子啊，就会拍拍我妈的肩：“你们家在中啊，跟着人家允浩好好学学，后天努力是可以弥补先天不足的……”你TM才先天不足。
但人家说的也是实话，虽然他从小就荼毒我，可好歹也还是读书比我厉害，也教了我不少东西，不致使我的成绩老吊车尾。
每当我与二次函数电磁场对战完想要上网放松放松时，老妈就杀进房间来吼一顿“你瞧瞧隔壁郑叔叔家的允浩，那么加油读书，所以学习才那么好，你个败家子就知道上网上网，把电脑给我关了！”对啊老妈，他确实比我加油读书，你没见隔壁郑叔叔家的允浩上课天天加油读课外书呢。
喝一样的水吃一样的米长大的人，为什么他头脑就那么好，我就是个半调子呢？
所以我对鹤立鸡群这个词产生了怀疑。我怀疑他当时是不是想讽刺我是鸡立鹤群来着。
我们的爸妈都是工作上的同事，小时候就住在一个院子里。我们这群小孩年龄相近，聚到一起就特别能闹。说起来，我还是年纪最大的那一个呢。
想想以前的允浩，多可爱啊，跟在我屁股后头喊“在在哥哥”“在在哥哥”的，我给他说鬼故事总是吓得他一愣一愣的。
我想应该是比他早熟的，虽然只比他大11天。至少我那时就知道鬼是不存在的，就只有他怕。
不过那群小鬼就不怎么有眼神了，总是管允浩叫“老大”。
明明是我的年龄比较大的！就没见过你们老大怕鬼躲我后面的样子！
最最可恶的是，玩家家酒的时候，他们总让他们老大当爹，让我当娘。还说什么“在中哥哥长得白白的最像妈妈了”，所以就我就变成了他们的妈。
朴有天那小子还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狗尾巴草做的指环给允浩，说爹和娘要结婚的，快给娘带上。
我记恨朴有天，一直筹划着啥时让他和那金俊秀结婚试试，敢弄个破环忽悠你大爷我。小允浩二愣子似的傻乐呵，直问该戴哪个手指啊。
三岁的时候他叫我“在在哥哥”，他是办家家酒里的好爸爸。
四岁的时候他似乎已经明白了鬼是不存在的，对于我的称呼也直接省略了“哥哥”俩字。他仍是好爸爸。
五岁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有了心机，懂得压榨俩字怎么写了。朴有天和金俊秀成了爸爸妈妈，我们变成了爷爷奶奶了。
六岁的时候他完全完全变成了一个国家的栋梁民族的希望好宝宝。而我最清楚他的本质其实是个赖皮，至少在我懂得开火煮饭的时候，他就喜欢往我身边钻。
我们就那么闹腾着长大。
我和允浩是同年，读一届，有天和俊秀比我们小点就一起读比我们低一个年级，还有可爱的昌珉弟弟，学习成绩也是超好的，比我们低俩年级。
允浩天天准时到我家门口报道叫我去上学，也许我喜欢赖床的坏习惯就是被这个准时闹钟给惯出来的吧。背着书包一起去上学，晚上一起回家。偶尔晚上我们还会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一听到别人夸他他就笑得像什么灿烂似的，听到我老妈老姐数落我就笑得贼兮兮的。就这样老是被他看笑话，让我很不服气。可是他从小就是那么聪明，成绩好，还当班长，老妈巴不得他天天来我家给我补课，或者说巴不得郑允浩就是她儿子。
到了初中的时候，允浩开始迅速发育了，五官的轮廓渐渐英挺起来，甚至已经有女生写情书给他了。他的身高也长得快，大概因为是经常打篮球吧。
我也吵着我爸妈给我去篮球社合气道社，允浩都比我高半块豆腐了。可是我那两个姐姐硬逼着我去学跳舞。
说什么“我们在中这么清秀的男孩可少见，学跳舞学唱歌才有出息。”就那么一句话改变了我的人生。
允浩也学跳舞，可人家跳的都是男孩子那种帅气的breaking步伐，而我，只能天天顶着脚尖练芭蕾吊着嗓子练彩虹。
我们初二的时候，爸妈的单位就拆迁了，我们都搬进了新起的公寓。公寓跟平时见的那种那样，两户人门对门的一层，比原来住的宽敞多了。
很幸运的是，我们都有着很为自己的孩子着想的爹娘，他们商量着说孩子同年级的好照应啊！
所以我就很不幸地和郑允浩成为了门当户对的关系。有天和俊秀住我们楼上，昌珉年纪小点的就住楼下了。
于是，我以为是可以避免郑允浩的日子，却更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那个人对于我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很多时候，我都奈何不了他。没办法，人善被狗欺，不是？
星期六对于每一个学生都是天堂，因为有休假嘛。当然，除了我们这个变态的学校。
只不过因为要期考了就弄得跟打仗似的，连星期六晚上都要上自习。
下课的铃声还是一样悦耳，只是大家都没了往日星期六放学的那激情，灰着个脸跟奔丧似的，连旁边那个特有活力老爱唱“如果你没有安全感，把安全套戴上”的孩子也缄默了。
收拾好课本刚出教室门，就看到郑允浩一如既往地在班门口等我。
“走吧。”我拍了拍他的肩。
因为是年末，家长事情多，像我和允浩的父母都去外地考察了。估计有天他们也差不多。
和允浩一起回到家，那小子连他自家的门不屑看一眼就钻到我家里来了。我开了冰箱把要烧的菜洗了，看看没什么新鲜牛肉了，允浩又特别喜欢吃那个。
把一脸不愿意的允浩推到门外让他去买菜，正巧看见朴有天走上楼来，笑得贼兮兮的看着我们：“哟，小两口还在门口就亲热啊，注意点儿影响啊你们。”
“有天啊，等下叫上俊秀一起来我家吃饭吧，还有昌珉，我们几个很久没聚了。”我笑着招呼有天。
似乎是提到了什么敏感字眼，有天收了笑脸，低下头形成一片浓重的阴影：“你们叫俊秀好了，我就不来了。”
有天走了上楼去，俊秀就从下面上来了。平时我们都是一起回家的，今天俊秀他们低年级的开什么会，我和允浩就先回来了。
俊秀叫了两声哥就上去了，也是一副笑容都有阴影的模样。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一起回来？
允浩磨蹭了两下，才被我逼着去买了牛肉。
不知在哪个杂志看到的，生命在于运动，生活在于折腾。真是贴切。
待煮好菜之时，已经六点了，七点半自习课，还早。
我掐着时间，把菜端到了客厅。
名为郑允浩的大型犬马上闻味扑来。
“去去去，”推开他，“去叫俊秀和有天。”
“啊？”允浩停下动作，疑惑地道，“还叫他们吗？他们那样子……”
“他们的感情危机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而我们，就是这个契机的制造者，笨啊你。”不满地给他一眼卫生球。
“哦……老婆大人英明。”
又叫老婆了，我头痛地捶捶额头……
算了，都叫了这么多年了，就当是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特别称谓好了。
也不知道允浩是怎么说动那不合的两人的，反正俊秀和有天一进我家门，马上让我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之势。
平时也总是吵吵闹闹的两人，还真没见过他们来真的。
允浩一直在搞笑调气氛，可是俊秀和有天那两人也不搭理对方，就是让人感到一个疙瘩在那儿，弄得全身不舒服。
昌珉乖乖地吃完饭，大夸特夸了在中哥的厨艺一番，我的虚荣心都飘得上天了。
俊秀谢过我之后，就和着昌珉回了自己家。
有天望着那扇“砰”地关上了的门，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俊秀在这里的时候有天还笑得那么假，明明就很在意他。
“说吧，你们俩怎么了？”平时不是挺能吵的么。
“什么怎么了，还能怎么样啊。”有天自嘲地笑着，“俊秀那家伙，总是这样幼稚。
这几天我父母闹不合。”
确实，我们也听自己的爸妈说了，有天的父母不知道是干什么了，出差也不愿意一起，在生活上似乎也有很多不合的地方。就连平时工作都刻意避开对方似的。
可是夫妻嘛，谁没有那么一些磕磕碰碰的时候？
“他们俩那样已经很久了，我都麻木了。”有天看似轻松地摊摊肩膀。可是我看着他的肩膀似乎很沉重。
“俊秀非让我去跟父母谈谈。我说这有什么好谈的，大人的事就让大人自己处理好了。俊秀就说我冷漠，说我不懂为家庭做贡献。”
有天掳掳头发，“我就说，这关你什么事，这么多事干嘛。可能是这话说重了吧，我们就僵了，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
我看看允浩，允浩也看看我，使了个我不明白的眼色。
有天笑了笑，说：“谢谢哥你们关心，没事的，过几天就会好的。”
看了看时间，我点点头：“那你去忙你的吧。”
我相信只要他们好好谈谈，总是会和好的，毕竟俊秀也是因为担心有天。
迷迷糊糊地熬完了两节晚自习，九点半，无比动听的下课铃响起。
天气寒冷得让窗户蒙上了一片白雾。
我整理好书包走到门口，看到郑优等生已经站在走廊的窗台边等我了。远远看到他似乎用是指在玻璃窗上写写画画的。
允浩的手指很修长，中指的关节特别突出，是跳舞的人特有的那种。他的手掌也是冬暖夏凉型的，握起来很舒服。
不得不承认，如果谁做了允浩的女朋友一定会非常幸福的。
想看清楚窗外，却被那一大片白雾遮住了视线。
发了一会儿呆才走到他身边，看他写得那么专心的样子，本想吓吓他的，蓦地瞥见他哈气在窗子上写的字：在中，笨蛋！
最讨厌他说我笨蛋了，我才不是笨蛋。
我坏心地把冷冰冰的手伸进他领口，贴上他脖子温热的肌肤，他果然被吓得一个激灵跳转过身来。
“哈！竟敢背着我写我的坏话！”
允浩笑着用手抓下我的爪子。总是很暖和的笑容，很暖和的手。
街灯明亮，路上都是一群群打打闹闹的学生娃。
“你的手还真不是一般的冷。”允浩用他的双手捂着我的双手使劲搓着。
我扯出左手打他，装出发嗲的声音：“别弄得那么暧昧嘛！”
允浩抬头甩给我一个电死七只苍蝇的笑容：“咱俩怎么暧昧了，咱俩关系明明白白都好十几年了。”
“……”
走到夜市边上，允浩拽着我坐到了一个我们几个常来的烧烤摊的桌子上。
“我跟有天他们说了，他们等会儿来。”允浩张望着路上说道。
果然，不出一会儿俊秀和昌珉就到了，招呼他们俩坐下后，然后才看到姗姗来迟的有天。
大家还是像往常一样哈拉着有说有笑的，XX公司新出的游戏软件啊，XX漫画终于更新了啊，有天向校花讨到的linkin park珍藏CD啊，昌珉的新发型俊秀的PSP之类的。
昌珉又点了四串糯米丸子三串牛肉串，每次都吃这么多油炸品，明天肯定又要跑来跟我哭诉借祛痘霜。
有天也点了很多东西，这个倒是很少见，毕竟有天是那种爱他的脸胜过一切物质的人。吃到一半他打了个响咯，就把小盘子推到俊秀那，让俊秀消灭。我才发现有天剩下的烧烤串串很巧地都是俊秀最喜欢吃的。
我嚼着西兰花，抬头看看允浩，他朝我会心一笑，扯了口纸递到我嘴边。
“看你，辣椒油又溢出来了，馋猫。”还是那副把我当笨蛋的口气。
看看俊秀一脸不愿意地吃着有天香喷喷的残羹，昌珉笑得没心没肺的，还有眼前允浩那张灿烂的笑颜，耳边喧嚣的夜市声。心底蓦地就涌出了一大把暖流。
五个人的体温加起来是186度，不排除郑允浩那经常发骚的大脑高出的一度。冬天有186度在周围，还怕不暖么？
【二】
“给我一杯壮阳水，换我一夜不下垂。哦耶！考完了！”邻座那孩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我摇摇头，把书本都装进大箱子里。
终于考完了啊，至于考试成绩，就暂且搁一边了吧。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儿抱着大箱子下了楼道。
冷风呼呼地吹。
走出教学楼侧门，就看到允浩坐在一脚踏车上，对我招呼：“在中啊，这里，我骑车来了。”
我忙跑过去。这箱子真重死我了。
我一屁股坐上他的脚踏车。为了抱好箱子，只好侧坐。
“在中，坐稳了哦。”
“……等……等等啦。”
如果你们小时候也曾因为脚伸进车轮而被车轮搅出血过，一定会比我还害怕坐自行车后座的！
我认命地用右手环上允浩的腰，左手掌稳了箱子，仔细检查好脚放是否对了位置，才小声道：“好了。”
“哈哈，在中你还在怕小时候被车轮搅到脚那件事啊？”
“……少啰嗦了你。”
“哈！”
就在他要启动自行车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握在机头的双手红通通的，这么冷的天，都没带手套，被吹裂了皮肤可是很件痛苦的事。
“等下！”
我掏出了七姐给我织的手套，递给允浩：“带上吧。”
无视他感动的目光。哎，人太善良了就是这样。
允浩不快不慢地骑着车，我很闲暇地看着路边美丽冻人的风景，脚不自觉地撩了两下。
“这么乱动，不怕脚又搅进去啊？”允浩的声音顺着风声传过来，夹了点笑意。
我舒服地靠在他的背上：“哈，你的技术还挺好的嘛。”
“男人，重在技术和体力！哈哈！”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不过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歧义呢。
“允浩啊，你没想过找女朋友吗？”我坐在他的车后无心地问道。
“女朋友啊……想的啊。”允浩答到。
“哦……啊！你干嘛啦！”身体突然不稳地震了一下，可能是自行车撞到坑上了。
“没事啦……”允浩继续卖力地踩着车，“在中呢？”
我低头看着箱子里的书，仍旧无意地说着：“有合适的就试试啊。”
我们年级很多传闻说，那个很优秀的文艺女部长似乎对允浩很感兴趣，允浩也曾说过那个女生很不错之类的。
因为我们的芭蕾社属于文艺部分管的，她也来视察过舞蹈工作，见过她，长得还蛮漂亮的吧，看样子也挺和善的，也有很多男生在我耳边说过她很正点之类的话。
“在中，到家了。”
“哦……啊？到家了吗？”我傻愣地看着熟悉的公寓大门。
右手放开了允浩，抱着箱子跳下车。
允浩自然地接过我的箱子，似乎从以前就是这样的，每次考完试都有允浩帮我打理呢。
“在中啊，过几天晚上我们在小广场开街舞party哦！你一定要去看！”
允浩进门前跟我这样说。
我点了点头，进了自己的家门。
是允浩他们那个社也在文艺部的管辖，那么那个漂亮女部长一定也会去吧？看起来和允浩还挺配的。
我搓搓鼻子，忍住那想打喷嚏的冲动。
放假了，可是思绪却放不了假。
[我可以假装不爱你，但却无法移开望向你的视线。]
刚刚去看了一个叫做《盛夏光年》的电影，突然就想到这样一句话。
我可以假装不爱你，但却无法移开望向你的视线。
于是就把它写在了MSN的个性签名上。
无所事事，就在网上晃荡。MSN只有"无法无天"的头像是亮的，他的个性签名写的：秀，我们不要吵了好不好。
再看看头像灰着的“俊太郎”，他的个性签名是昨天才更新的：只要能在你身边呼吸。
看到这样的字眼，我会有种莫名的伤感。
想起电影里，最后，正行对着守恒大声说出的那句我喜欢你。无疾而终。
我很想告诉他们，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了，可不可以快快乐乐地一起生活？
蓦地，一个头像跳动了起来。
允浩的消息。敢情这小子在隐身呢。他的个性签名永远都那么个性——一片空白。
——呀，你小子有喜欢的人啦？个性签名写的啥啊。
无聊的家伙。我对着屏幕笑了一下。
——当然有啦。
发送。不一会儿又看到他的消息。
——不会吧。是谁啊？
是八卦还是关心我啊？
——不告诉你。
——切，不说算了，谁想知道啊~~~
——一脸八卦相
——对了，我们的街舞party决定好了，后天在小广场哦。俊秀和有天都是我们社的，我们要早去布置，所以可能不能同你一起了。
——哦……这样啊……那我和昌珉一起去好啦。
——嗯！
看到类似感叹词，我一般不予回复。
再看看允浩的头像，果然也不再亮了。
“假装多好，我只想只想要再拥有一秒”
耳朵里充斥着有些伤感的歌声，描绘着那一些无结果朦胧的情感。
突然想起允浩曾经说过的，在中啊，你真是个敏感的人。
他说这句话，是在上一个寒假，他18岁生日的party上。
其实男生之间是无所谓生日不生日这种东西的，只不过是有了一个理由避开家长的射线，大家兄弟好的聚一聚。
那次我们在街边排挡的包厢里拼酒，不醉不归。男人嘛。
允浩坐在我旁边说的，在中啊，你还真是容易感伤的一个人。
我扑上去压住他。郑允浩你说什么傻话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悲伤不悲伤，你丫懂个屁。
可是心里吧总是记得那么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发了一会儿呆，就看到“无法无天”的脑袋晃了起来。
——哥，在吧？记得我前天说的事么？
有天这小子，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难得他还记得有个在中哥。
他和俊秀冷战的期间，俊秀悄悄过了他的18岁生日，连party什么的都没办。
有天和俊秀是什么时候和好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总算是和好了。
这下子有天倒是想起俊秀的生日过了，前天还很苦恼地来问我要送什么东西给俊秀呢。
——有天啊，你自己觉得什么适合就送什么好了，俊秀都会很高兴的啦。
发送。
我记得允浩的生日，有天记得俊秀的。其实他们都不苛求我们去记住的，不是吗？
“假装自己已解开冰冷的手铐”
曲终。或许我们都假装不在乎，所以才显得那么在乎吧。
【三】
今天是允浩的生日。他把他们的街舞party选在了今天。
或许是因为高三了，就快要走出学校了，允浩也很舍不得街舞社团这些朋友吧。
傍晚7点多，刚吃完晚饭，就听到允浩敲门的声音。
为什么我听敲门声就知道是允浩了呢？因为我想没有人是像他那样总是用四分之一拍“砰砰砰，蹦蹦蹦，砰砰蹦蹦砰”这么艺术地敲门的吧。
“在中快去开门啊。”楼上的八姐倒是先叫起来了。
小跑到玄关：“来啦，别把门给拍坏了。”
“在中哥！”刚开了一点门缝，一个头就凑到了我面前。
“呀西，昌珉，你小子脑袋想被夹掉吗？”我笑着把他拉进门来。
允浩在旁边，笑得特灿烂。今天的他还真是帅得让人嫉妒呢。
“我就不进去啦。等下你和昌珉去就好了。”说着允浩抛了个媚眼，我反弹地抛了个白眼。
“好啦知道啦。”
允浩转身要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允浩，等等。”
抓起桌子上的胃药丢给他：“你小子肯定没吃药吧，可别跳到一半就倒下了啊。”
好歹也是兄弟那么多年，就允浩那点毛病我还不知道吗？
允浩笑嘻嘻地接过：“还是老婆最记得我啦。”
翻白眼，关门大吉。
“呼呼，允浩哥还真是喜欢叫哥你做老婆……这个好吃。”昌珉很自觉地拿起桌子上的零食嚼了起来。
“切，”我扫着地上的垃圾，“你小子就知道吃吧。别把饼干的碎屑掉外面啊！”
再拖了一道地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吧，于是就带着这个小的去了后面的广场。
一圈一圈围着人还真是多。
允浩那美男社团的人气还真不是盖的。
广场的中心那个大圆圈的平地就是他们跳舞用的地盘，还用木头杆子在一旁支了个架子，绑上了很多红色气球。
木头架子下面铺了地毯，估计就是他们的总台。
允浩以前说过，街舞party嘛，简陋没关系，有人气就行。
允浩拿着话筒走进圈的时候，尖叫声更加洪亮了。
“允浩哥还真是帅啊。”昌珉站在我身边说着，我也附和地点点头。
允浩的表情很狂野，是他跳舞时的那副自信又王者的表情。
"Are you ready?"允浩的声音一落，那节奏明快的音乐马上起来。
广场瞬间high爆。
有天和俊秀在斗舞里面是跳一对的，那组交叉步获得了很多尖叫。
很多观众还摇着气球摇着荧光棒什么的，有点夸张，但是真的很有气氛。
允浩社长的舞蹈，当然是压台的好戏了。看得出很多女生都在等着他的出场。
他的动作，有霸气，有妖缭。有些还是我教他的芭蕾动作呢。表现力如此强的允浩，跳的舞让圈外的人也跟着热血沸腾。
“郑允浩啊！郑允浩！”
最后的鞠躬，以及嘴角的那抹笑容，都是那么的完美。
我站在圈外看着那样的他，觉得离曾经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叫“在在哥哥”的小浩好像已经走得很远很远。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微笑。允浩他真的成长成很帅的男孩子了呢，作为兄弟的我是不是该很自豪呢？
连我自己都形容不出，心里那种有点酸的感觉叫做什麽。
人群渐渐散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们社团休息的地毯上，那个文艺女部长正和笑着的允浩在说话，漂亮部长还用手巾帮允浩擦汗。
“在中，昌珉，快过来！”
人散得差不多的的时候，我看到允浩站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地向我们这边挥手。我都没回过神来。
“在中哥，允浩哥叫我们呢，还在傻愣什么？”昌珉拉着我就往允浩他们那走。
“老婆啊，我今天跳舞怎么样？”允浩很兴奋地扯着我问。
我笑着点点头：“嗯，差不多赶上我了吧。”
女部长也站了起来，伸手到我眼前：“你好，我是文艺部长俞嘉希。你就是芭蕾社的在中哥吧？”
“你认识我吗？我的荣幸。”我也笑着握了握她的手。真是个大方漂亮的女孩子。
相比之下，这么出名的部长，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金在中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之后允浩带着我们一起去了KTV。
大家都很兴奋地唱歌、蹦跶。允浩和俞部长还被推到一起对唱情歌。
俊秀不太喜欢KTV的空气就出去透气了。
允浩和俞部长正唱得开心，有天和昌珉吃喝二人组正聊着日式料理，他们社团的人我也不是很熟，也就跟着出去了。
打开门，冷风就钻进了衣口。
看到俊秀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子边。
“在想什么呢？”走到俊秀的身边拍拍他的肩。
“在中哥，你也出来了啊。不跟他们玩么？”俊秀笑了笑，往旁边挪了挪。
外面的霓虹灯闪耀，明明是那么吵闹的夜晚，站在这少人走动的走廊上吹风却感到无比的安静。
或许是见我不说话吧，俊秀笑了两下：“在中哥，你还在担心我跟有天的事吗？”
我抬头看看俊秀，那些灯光在他的眼里，仿佛会流转的波光一般。
什么时候，这么开朗的俊秀眼里都带着了一抹忧郁了呢。
我点点头。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的，就是跟朋友那种很平常的摩擦而已。”
我摸摸俊秀的头发：“俊秀啊，我看得出你心里是有些事的，你有什么就跟在中哥说说吧，憋在心里都不大舒服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样奇怪的感觉，就是突然变得很在意。”俊秀看着我，表情充满了无奈，“也就是兄弟间那种平常的争吵而已，我知道我和有天总会和好的。但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变得有些……有些敏感，心里好像总是有什么东西梗着似的。在中哥你能明白吗？”
“我……”
我收回了手，思考着该如何回他的话。
“在中哥！”猛地听到一个甜甜的女声。
循声望去，原来是俞部长。
她微笑着：“俊秀xi也在这里啊。你们快进来，大家都想听听你们的歌声呢。”
俊秀笑了笑：“在中哥你先去玩吧，我再在这里站一下就进去。”
“哦……那俊秀你快一点吧。别太在意，开心点哦。”
我再次拍拍俊秀的肩膀。
回到包厢里，就看到允浩冲过来，一脸兴奋地拽着我说：“在中啊，还记得这首歌吗，我们以前都很喜欢的诶……”
他叽叽呱呱地说了一堆。我直接拿过话筒，递了一个给他：“不就是想唱歌么，别那么啰嗦啦。”
允浩抓抓头发：“我们两个唱么？这可是男女情歌诶……”
郑允浩你还真是鸡婆诶，刚刚跟女部长唱得不是挺happy么，就不怕绯闻了？
“男女就男女吧，不过我唱男，你唱女。不唱拉倒啊。”我说着，直接点了开始。
允浩的声音很低沉，显然不适合唱女声。而我的声音比允浩高也比允浩圆润。一首深情款款的歌不知道被我们唱成什么样子。
“我学会在你爱里沉睡，你守护着我穿过黑夜。”允浩唱这句的时候别提多搞笑了，旁边社团的人听着都笑翻了。难以想象他们这么帅气的社长睡在别人的怀里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看着允浩无可奈何的表情，突然觉得嘴角有止不住的微笑，好像心里有什麽温柔的地方被触动了一样。
之后就是俊秀进来的一个独唱，他的声音可真不是一般地天籁。有天也凑过去跟他抢话筒。
我和昌珉蹲在角落喝果汁，允浩好几次想过来和我们一起蹲墙角，但他可是今晚的主角，那些小鬼怎么可能放过他们社团老大。
十一点半的时候，大家才兴尽晚回舟。
我问允浩要不要送俞嘉希部长一程。允浩怪异地看我一眼，没说话。
我被允浩这一眼弄得莫名其妙。
后来还是女部长笑得很开心地说自己坐taxi走就好了。还很有礼貌地跟我道别。
“在中哥唱歌真好听呢。下次能不能和我一起唱了啊？”
这小妮子真是嘴甜，估计是想套我的关系接近允浩呢？谁不知道金在中跟郑允浩是好哥们啊。
不过她的笑容看起来很真诚，做我“弟妹”的话倒还是个不错人选。
我们回家的路上，允浩难得的有些安静。有天俊秀和昌珉说笑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我和允浩一起走在前面却不说一句话。
我终于还是不忍心看着这孩子这么寂寞的样子，开口道：“你小子怎么郁闷了？哥哥来陪你说说话。”
允浩深奥地看我一眼，半天才道：“你有没有给我生日礼物啊？”
“有啊。”
“真的吗？现在给我。快！还有十分钟就十二点啦。”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喊大叫的，允浩终于有点正常的样子了。
“我的礼物就是……十分钟后告诉你。”
“喂喂！”
“哪有人像你这样问别人讨礼物的啊！”
“在中哥是坏人。”
我好笑地看着允浩一脸吃瘪的样子。
这样的允浩才是我所乐见的那个。又耍小孩子脾气，又爱撒娇的。至少让我觉得我们的距离不是那么遥远。
“笨蛋！”我打允浩一下，为了避免他回打我，身子不小心往外面斜了一下。
“在中哥！小心！”
俊秀突然大叫一声，我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允浩一把带到了路旁。
一辆小车擦过我的身旁，我甚至听到车子摩擦空气的声音从我耳边闪过。水花溅在了裤子上，允浩扶着墙喘了两下。
“喂，金在中，你走路的时候能不能老实一点！刚刚真的吓死我了……这车子也太突然了吧。”
“我……”
“哥你没事吧！”有天他们从后面跑上来，担心地看着我。
允浩站到了我的左边，曲起两指轻敲我额头，就像老爸教训小孩那样：“你啊，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那就不要说我了嘛。”装样地捂住额头，“我错了啦。允浩你没事了吧。”
“我才要问你有没有事呢。”允浩拍拍我的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昌珉拍拍胸口，“在中哥你也太神奇了吧，身子能斜四十五度的。”
“真是无法无天啊。”
有天睨俊秀一眼：“我网名的版权费，拿来。”
“呵呵。我没事的啦……”有些歉意。自己是年龄最大的那个，却还要弟弟们担心。
跟这群人在一起，真是无法察觉到忧郁这东西。
看一眼正在玩闹的俊秀，有天，还有还在担心着的昌珉和允浩。
忍不住想要骂自己太琼瑶阿姨了，难怪允浩总说我除了写作矫情还算个优点其他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可是，心里那暖暖的感动，还真是止也止不住。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我们看着有天和俊秀走上楼去。我再看看手表，嗯，分针正好指向十二点。
抬起头对着期待礼物的允浩笑了笑。
允浩的轮廓在昏暗的路灯下很模糊，却又那样刚毅。
我们允浩，十九岁了，变成男人了呢。
“允浩啊……”
“嘘，别说话。”他把食指放在唇上轻声道。
我像是被他蛊惑了一般地安静地站在他对面。
就连思维也在他有些看不清的眼神里恍惚起来。
就在我还在思考什么的时候，允浩突然上前拥住了我，双手环住了我的腰。
我几乎停止了思考，双手无措地抵着他的双肩。
他的一只手扶住了我的后脑勺压向他的肩膀。
蓦然觉得其实我和允浩的身高挺情侣的，我的下巴刚好抵着允浩的肩膀。
他耳朵两侧柔柔的头发轻轻地扎着我的额头，就像他带给我的那种感觉。有些刺，却又温柔。
大脑空白，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是，习惯让我顺从了他所想做的事。谁叫我一直都是追随他的呢？
“在中啊，我……”
他突然说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突地又轻轻放开了我。
他笑得很可爱又狡猾：“我只是想和在中哥试试琼瑶阿姨的小说剧情。”
……我金在中宣布从今天开始正式喜欢琼瑶阿姨。
我望着他，有些悸动的感觉残留在身体里。
“嘻嘻，别用那么炽热的眼光看着我嘛。”他的语调又回复我所认识的那个伪五好学生，似乎刚刚的那一个拥抱只是幻觉。
“有病！”我锤了他的肩膀一拳，也是对自己那不争气的心跳的掩饰吧。
掏掏风衣大大的口袋，拿出了一副我觉得很适合允浩的男式手套。又不是女生送礼物那样，不需要包装的啦。
“十九岁了哦，你这小鬼终于长大了。生日快乐！”我递上手套给他，心里打着小九九。
他的手要是让风吹坏了，我可就没有便车搭了。所以，没有手套可是不行的！
“喂。”允浩不满地叫到，“这种东西有一大堆女生送给我诶，我还以为你送什么呢，害我那么期待！”
但是他开心的表情出卖了他不满的语言。
这小孩就那么别扭。
“那么允浩，晚安咯。”
摆摆手转身进了家里。
允浩啊，一副手套换你一个温暖的拥抱，还是很值得的。
十九岁的男人郑允浩，生日快乐。
【四】
“金在中，别再上网了，快去学习！！”老妈年终忙完后便开始休公假，这也就宣告了我那享受噪音的生活又要开始了。这不，她又在一边搞卫生一边数落我了。
“金在中，高三了啊，过两天就要去学校补课了你还在玩，你这死孩子就不会学学人家允浩……”
又是姓郑的。
不一会儿MSN就弹出了他的消息框：“我可怜的在中啊，我都听到你妈妈的高分贝了。”
还带着一个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终于在老妈的催促中，开学来临了。我那个热泪盈眶啊。
我们比俊秀他们早一个星期开学，整个学校也就我们高三那一栋楼闹腾了起来。
允浩和我把书搬到学校，刚走到我们班教室门口时，碰到了我们芭蕾社的社长李特。
惨了！
我心中的警铃顿起，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哟，在中呀！好久不见了哦。”小米窝可爱地显现在他美丽的脸上。
我回他一个微得不能再微的微笑：“确实很久不见了，社长……”
希望再也不要见。
“呵呵呵呵呵在中同学你别一副小白兔看到大灰狼的表情嘛……”说着李特猛地冲到我眼前，双手作势掐住我的脖子：“金在中！你今天再敢逃开社团的练习，杀！无！赦！”
看吧看吧，大灰狼哪能跟这人格分裂的人比啊！
李特又马上转向允浩，恢复那阳光灿烂的笑容：“允浩社长你也好啊！”
“呵，好啊。你看起来还是那么帅气啊李社长。”
允浩那一派官方语言，见到女社长就说“还是那么漂亮啊有气质啊”见到男领袖就说“还是那么帅啊”，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呵呵，允浩同学说笑了……期末的大型联校舞会好像现在就要开始排练了，你们社……”他们边说边往前走。
允浩回头对我笑了笑，用口型说“回头见”。
“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跟着节奏练着基本功，都两个多月没来练了，我觉得我老腰都要废了。
我其实不是很热衷于练芭蕾的，甚至有些排斥，不觉得一个男孩子学这个很怪异么？
而且在我看来，芭蕾这东西，虽然高贵典雅，但是却不贴近生活，不实际。芭蕾的动作偏向于记忆的炫耀，而非人体于自然的融合。
也不知道是不是校长阿姨的脑子是不是老了生锈了，期末才办的重点学校联欢舞会，她竟然要我们从开学就开始排练。
芭蕾社只有七个男生，而我是从小练芭蕾的，身体属于比较柔和那一类。
我们社排的那个《汉江腾浪》的舞蹈没有选中我，因为这个舞蹈要凝聚强烈的力量与瞬间爆发力，而轻柔派的我显然不适合。
就在我纳闷我现在练着到底要干嘛时，李特突然神里神经地跑过来拽起我的手：“在中，快跟我来。”
他把我带到了DVD前，观摩起一个歌舞剧来。
那个舞剧的主题跟罗密欧与朱丽叶差不多，是中世纪欧洲宫廷的爱情纠缠。情节很俗套，最后女主角服毒在男主角的怀里死去。
这个歌舞剧吸引人的地方就是里面的舞蹈步伐。是对立门派古典芭蕾舞与现代舞的结合。
女主角是王宫贵族，跳的是芭蕾舞步伐。而男主角是骑士，跳的是现代舞步伐。最后一场，是由男主角带动女主角一起跳的现代舞。
估计这个舞蹈剧是20世纪初时为了宣传现代舞思想而编写的。
反对古典芭蕾的因循守旧、脱离现象一辛生活和单纯追求技巧的形式主义倾向，主张摆脱古典芭蕾舞过于僵化的动作程式的束缚，以合乎自然运动法则的舞蹈动作，自由地抒发人的真实情感，强调舞蹈艺术要反映现代社会生活。
而这样的舞蹈正符合这个爱情主题。不羁的骑士，要带着将被束缚的小姐一起飞翔。
想想允浩的舞蹈，他的breaking中带点芭蕾动作，确实很有现代舞的感觉。
“恩呵呵呵呵……”退出光盘，社长突然笑起来。
一阵冷气袭上我的背脊。
“干嘛笑得贱兮兮的？”
“那个，在中呀。”他把他的玉手友好地搭在我肩上：“你不觉得你很适合那个女主角么？你比一般男生要柔美又要比一般女生要坚韧，这个角色真是再适合你不过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扮女生？”
“你很聪明。”
“……我能不能抗议？”
“抗议驳回！你无权反抗！至于男主角，我已经联系好了允浩社长了。呵呵，在中啊，你不觉得其实允浩社长最适合跳这个么？他好像也十分乐意哦。”
李特的小米窝再次刺激到我。
“在中也很期待，是吧？”
猛然想起，他好像是那什么，同人男。
傍晚一起回家时，允浩果然和我说起了一起排舞蹈的事。
“其实也不会花很多时间的，反正有一个学期的时间。就星期三用一节晚自习，星期六晚自习，外加星期天的下午。在中你不懂的功课我可以帮你补，你看怎样？”
“……”笨蛋郑允浩，问题不是这个！是你跟我演对手戏，对手戏！而且这样的话，我们共处的时间不是更多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拒绝的话我却说不出口。
以前总是觉得跟允浩相处在一起时会很不自在，从小到大的愿望都是希望郑允浩明天不要出现。大概是因为他太优秀，而我却太平凡。平凡的我跟他站在一起时，总有一种摸不着的自卑感。但是允浩似乎从不察觉我的不适，总是喜欢和我玩在一起，喜欢捉弄我，也不断地帮助我，我伤心的时候他会用他的方法来安慰我。
像一个甩不开的，我的影子。
允浩对于我，该是很特别的一个存在吧？
而那些对他嫉妒又羡慕，排斥又感激的矛盾心情，及那样似讨厌似喜欢的感觉，随着一起成长的岁月而紧贴着我的心。因为贴得太紧，反而难以用客观的眼光来看待这样的感觉。
夕阳下的允浩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高三最后这段时间的计划，该怎么调整，该帮我补哪些内容。果然是好孩子郑允浩，或许将来还会是王者郑允浩。
有种细细的感觉溢出心间，伴着允浩刚毅的轮廓泛起的柔晕。
是不是悄悄改变着，有什么不太一样了呢？
每个星期天我们高三的都要补半天课，下午又要去学校排练舞蹈，可以说一个星期都没有一天是可以休息的，每天都马不停蹄地赶时间。
终于熬过了一个月，今天是月假双休的第一天，我打算窝到十点钟再爬起来上网的。
今天是白色情人节，网上可有一大堆孤男寡女共度佳节。
我正躺在被窝中做美梦时，突然听到房门被暴力打开的声音，老妈子的声音穿过耳膜：“金在中，起床了！允浩来找你了！”
当然，她的话没有在我的听觉神经里留下任何印象。
只是对于她叫自己的儿子时用全名而叫别人家儿子不带姓的行为不齿。
脑筋仍处于茫然状态。眼皮下忽地出现一片阴影。大脑强烈意识我不要睁开眼镜。
翻过身准备继续装睡时，一双大手伸进了我温暖的被窝，赤裸的背部马上感觉到了从那条缝钻进来的一丝凉爽。
手的温度相比被子的要低，拍上我的背，真的好好舒服啊！
三月也是比较暖的月份，被窝暖和得有点热，但我就是不愿意起床。我说过，我有赖床的习惯，要怪就怪郑允浩吧。
这只手在帮我按摩吗？嗯嗯……上面一点啦……可是那只手听不懂我的呼唤，还越来越色情地往下摸，一直摸到我的小屁屁上！
屁股被摇了摇，揉了揉，又拍了拍。我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蹂躏，愤怒地坐起身来：“干嘛呀！”
“呵呵……”耳边响起允浩低低的笑声。
吃饱了撑的吧，没事这么早来吵你爷爷睡觉干什么。
瞄一眼闹钟，九点多，好像，也不太早了。
我翻了翻白眼，往后倒下准备继续与金喜善姐姐约会。但是腰上突然多了什么，像被托住似的，扶住我不让我的身子再往下倒。
我睁开眼镜，允浩放大的脸上带着刺眼的笑容呈现在我面前。
瞪了他几眼他还面不改色：“小宝贝，快起来穿衣服了，我们一起出去玩，有天他们在等着我们。”
允浩的手在我的背上抚了两下，我才猛然反应过来——我正半躺在允浩的怀里！而且还裸着上半身！
我的心砰砰地乱跳起来，甚至想要推开他用被子捂住身子。可是一看允浩镇定的脸，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什么异样。
我也平静了一下心跳，暗骂自己无用，大家都是兄弟嘛，抱一下有什么关系啦，需要弄得像个贞洁女一样吗？金在中你还真是有够废。
于是乎我也伸出手臂，大喇喇地勾住了允浩的脖子，头抵着允浩的肩膀嘟哝道：“我要睡觉啦……”感觉允浩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我心里对自己比了个“V”字。可是还没等到我得意完，允浩的手掌竟然快速移到先前被他蹂躏了两把的小屁股上，捏了两下，声音坏坏地说道：“这里虽然没什么肉，不过……”
意识到他要说出什么伤风败俗的话，我赶紧推开了他，嚷道：“不玩了不玩了，你就知道欺负人。”
手扯起了被子挡住身体。申明一下，我绝对绝对不是害羞才用被子挡住身体的，只是大爷白嫩的身子……不对，是大爷健壮的身材，当然不能让人白白欣赏了，要收钱的知道不。
“呵，跟我玩这套呢，你还差得远了。”允浩学着越前龙马的口气，嘲笑我的智商情商不如他。
我不高兴地用枕头砸他：“出去啦！我要换衣服！”
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看了就讨厌。
我双眼迷蒙走出洗漱间时，允浩笑着叹气，走到了我眼前。
“你看你呀。”他稍稍低头，手指勾起我的衣领。原来刚才匆匆忙忙之际，我把第一颗扣子扣到了第二颗扣眼上。
他帮我解开了扣错的扣子，把第二颗扣子扣好。一不小心用力，第一颗扣子掉地上了。
“呀，掉了。”允浩捡起扣子，又笑了笑说：“那这个送给我吧。反正衬衫第一颗扣子是不用扣的。”
“不要第二颗吗？”我开玩笑道。
“哈哈，留着给你以后的爱人吧。”允浩说着，帮我拍平了衬衫。
我以后的爱人
听允浩这样说，心里有些怪异的触动。我忽略掉这些微小的感觉，跟着允浩出了门。
三月的阳光很温和。
我们四个走在大街上，准备去游戏城里面high两下。
“昌珉呢？”我好奇地问道。
“那小子去补习了啦。真是勤奋得紧。”俊秀说着，还挽起我的手臂，头靠到我肩膀上撒起娇来，“在中妈妈啊！”
“哟，你说话能不能不带病毒。”有天嫌恶地睨俊秀一眼，允浩在旁边无声地笑。
哎，有天和俊秀这两个人，这样没营养的吵架才是他们的相处方式。
“我不要和你说话，过分的家伙！”俊秀不满地说着，又跟我告状，“在中哥，有天昨天真过分，在班会课上问一些冷死人的问题让我回答，我被别的同学笑得好惨啊。”
“他问了什么？”
“这个你不要知道了啦！”
“哈哈！”有天捧着肚子笑，“在中哥，我问你个问题哦。”
“问吧。”
“不要，在中哥你别理他啦，他使坏的。”
“两个人掉进了坑里，死了的人叫死人，那活着的人叫什么？”
“活人！”我脱口而出。没想到这次换来的是允浩的哈哈大笑声，和有天笑成了一团。
我不解地望向俊秀，怎么了？我的回答很奇怪吗？
俊秀无奈地摇摇头：“看吧……”
我愤怒地一掌拍向郑允浩：“不准笑啦。”
“help me!我要死了啦。”允浩忍笑地怪叫到，“不过不是掉进坑里死的，是被在中笨死的。”
我还是很不解，可是有天又开口了：“俊秀啊，猪和企鹅呆在冰箱里，知道为什么企鹅被冻死了而猪没有被冻死吗？”
为什么？难道猪是北极熊变的？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允浩在旁边笑着摇头。
俊秀不搭理他，继续向前走。
“诶？俊秀昨天说不知道的，没办法嘛，因为猪也不知道。”
俊秀不知道，猪也不知道。俊秀和猪是一个等级……？我突然了解了过来。
“朴有天你还真是个坏家伙！真的很无聊，怎么可以那么说俊秀。”我抚抚俊秀的背，“俊秀乖，咱不和朴刁民玩。”
“就是就是，在中哥最好了。”俊秀附和地点着头，我们要代表党排斥朴有天。
“哎，这种小孩子都知道的脑筋急转弯，也只有你才会认真思考这种问题。”允浩笑得很灿烂地说，口气里满是宠溺。
……宠溺？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到了啊！朴有天，我要和你比赛摩托！”俊秀不服地说着，大步走到游戏机前。
而允浩还是像以前我们来玩那样，选择了跳舞机。
他在跳舞机上的时候总是有很多围观者。
啊，很久没来玩了，看来真应该好好放松一下了。我伸伸腰，走向了我最爱玩的——贪蛇食！
我们在电动城玩了一圈，又去商场逛了一圈。
允浩非要买一个领带夹给我。说什么在中哥你都十八岁是个男人了，需要穿西装的时候就夹这个。
我觉得好笑地收下他迟到的生日礼物。这个夹子倒是值不了多少钱，不过外观还是很华丽的，镶了一些水钻。
俊秀是吵着有天帮他买了一条内裤。像动感超人外穿的那种红内裤。
“你都还没送礼物给我，我就要这个内裤啦！”俊秀喜滋滋地拿着那内裤招摇，“还有允浩哥，你要送我什么呢？”
“我哪有什么能力送东西给你啊。”允浩瘪瘪嘴，“要我送你内衣吗？”说着还指了指那边女性内衣店的模特。
“哈哈。”我笑得直不起腰，“今天是白色情人节诶，允浩你把你的纽扣送给俊秀算了。”
我笑了两声，就看到有天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连允浩和俊秀也是一脸怪异。
我有说错什么话么？
“开个玩笑而已啦。”我尴尬地笑两声。可是都没有人笑。
有天笑了笑说：“你这玩笑又不好笑。我看在中哥你这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也不见了，不如把第二颗送给我吧。”
“请问我认识你吗？”送给朴有天？下辈子吧。
“不如一起送给我。”允浩说着，作势要来扯我的扣子，我赶紧躲到俊秀身后。
允浩买了一条瘦腿的黑色长裤，还是他一贯的风格。有天也买了一条红色内裤，我笑他和俊秀玩情侣。
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俊秀拉住了我小声地说：“在中哥啊，你以后可别拿我跟允浩哥来开玩笑啦。”
“为什么？有什么很过分的吗？”连女生都不会计较这种事情的呀，我们兄弟几个还需要分的那么清楚吗？
“不是过分不过分的问题，而是这样子开玩笑你不会觉得怪怪的吗？你拿我来跟一个女生开玩笑还好，可是我和允浩哥都是男的啊。”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这有什么啊，允浩还经常叫我老婆诶。还有，我也那你和有天开玩笑啊，你怎么不说有天啊？你偏心哦。”
我以为俊秀会捶着我的肩说在中哥你真可恶之类的。可是俊秀只是望着我没说话。
今天是怎么了，我开玩笑都没有人回应。
倒是有天跑上来搭住我们的肩膀：“说什么悄悄话。我们去吃东西吧。”
我回头看看允浩。好像他也很久没叫我“老婆”。
晚上在我们小区后面的滨江上有烟火晚会。
吃饱饭去后面散步，已经有一些人在江边等着看烟火了。
“啊，玩了一天了诶，还没写作业！”我伸了个懒腰，靠在长椅上吹河风。
“今天我帮你补课要不要？”
“好！”我跳起来。像允浩那么有质量而且还免费的老师可不是随便找得到的。
“那今天我们一起睡吧？”
“……”
一起睡？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这个词竟然会心跳加速。
我摸摸自己的连，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了，为什么最近老是对着允浩乱想。
“好啦……来我家吧。”
好久都没和他一起睡了。平时光看他穿那些很随意的T-shirt就知道他的身材有多好了。
要是一起睡的话，就可以看到允浩的腹肌了吧？
我甩甩头。金在中一定是疯了才会想这个的。我不认识这个金在中。金在中一点也不想看郑允浩的腹肌。
“啊，允浩哥，在中哥！”
突然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叫唤我和允浩。
“呀，俞部长啊，好久不见了。”我笑着跟她打招呼。
有天曾经说过，对于泛泛之交而言，我其实是很有男性魅力的。
“对呀。不过在中哥你就别叫我什么部长了吧，太见外了，叫嘉希！嘉希就好了。”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可爱地笑笑，我才发现她的脸颊上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允浩以前跟我说过，脸上有酒窝的人看起来很可爱，以后希望可以有一个有酒窝的小孩。
“呵呵，嘉希，你也来看烟火啊。”我无心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允浩反而不说话。
嘉希把目光转向允浩：“只有允浩哥和在中哥吗？”
允浩指了指远处的昌珉他们：“还有那群小子呢。”
“那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嘉希发出请求似的说。哪个男生会拒绝呀。
“当然……”我开口准备接受。
“可能不行呢。”还没等我说完允浩就笑着说，“我们都是一群大男生，你跟我们呆在一起不会不自在么？”
我拉拉允浩的衣角。说得这么直接干什么，都不会顾忌一下人家女孩子的心情。
果然，嘉希低下了头，仿佛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失礼。
允浩的笑容停顿了一下，又道：“不如我陪你玩？”
烟火瞬间冲上了天幕。在黑暗中盛开出了一朵大花。
“在中哥，允浩哥，快过来~~”俊秀在那边叫我，还拿着小烟火一直晃。
或者我该离开一下。
“那允浩，你们玩吧，我先去俊秀那边玩。”我回头笑了笑说。允浩没说话，只是目送我走到昌珉他们那边。
允浩他也要找女朋友了啊，我们这几个好友，或许以后都不能像现在这样打打闹闹的了，心里都会有各自挂念的人。
我的心里突然有种莫可名状的失落。我不知道我以后该挂念谁，从来都是觉得他们这几个朋友才是最让我挂心的。
可是以后若是允浩他们都有了各自喜欢的人，不再需要我时刻的关注，那我的心又该飘向哪儿呢？
我晃着手中的烟花和昌珉看着天空中大朵的烟火一直在笑，看着有天和俊秀像小孩一样的追打。
允浩和嘉希不知道走到了人群中的哪个角落。
少了允浩，好像都不太一样。
果然他还是朋友中最特别的存在。
闷闷地趴在书桌上写作业。耳朵里都是允浩在洗漱间里开水洗脸的声音。
我的房间不大，只有一张书桌，有一个堆满书的书柜，然后就是床。床上还摆了很多长枕头，软软的抱着睡觉很舒服。
听到床垫“唰”地下降的声音，我看到一脸神清气爽的允浩。看来精神很好嘛，难道是和美女部长谈成了？
我打了个呵欠，就爬到床上，扯开轻质棉被裹住了自己，把书摊到枕头上看。
见他不说一句话还真是挺不习惯的，就扯扯他的T恤下摆：“睡下。”
“嗯……”他揉揉自己的头发，推推我，“进去点儿。”
“干嘛呀，你睡里面啦。”
“不行。”他霸道的声音在我头顶环绕。
这个也要争！我没好气地白他两眼。真是大男子主义。
我往里挪了挪，他就扯开了我裹得好好的棉被钻进来。
“你干嘛扯我的被子？”我指指床柜，里面还有很多被子。
“这样比较暖和啦。”他把他暖暖的身躯挤到我身边。
我的床不算大，也不小了。不过两个个头不矮的男生挤在一起，还是有点拥挤的。
这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主动帮我补课。我是没意见的啦，不过这样挤在一起睡，感觉……很奇妙。
允浩靠坐在我旁边看着英文原文书，嘴里还絮絮叨叨：“趴着看书不好的啦。”
“要你管。”
“我就是想管你。”
允浩的话没来由地让我感到脸上一阵热气。
我就是想管你。
这句话，好像没什么，又好像有什么。
我什么时候对于他的话这么敏感了？
允浩突然欺近我：“哟，你怎么脸红了？不会是真想让我管你吧？”
“怎……怎么可能，滚开啦。”我翻过身，用枕头捂住他的脸推开他。心里止不住一阵惊慌。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啧啧，惊慌失措，说话还结巴哦。”他靠得更近，甚至是半压在我身上。我都害怕他会听到我不正常的心跳声，赶紧搂紧了怀里的枕头。
他又放柔了声音道：“在，你好可爱……”
“你……”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这小子搞什么，不会又是拿我来开演琼瑶剧吧？但我却在他的眼眸里找不到一点与开玩笑或戏弄有关的信息。
双眼写满了认真。
还有，他刚刚那么温柔地叫我什么？在？
越来越慌乱的心跳，让我知道，我似乎，似乎跟某个敏感的字眼，要挂钩了。
这不是真的吧？
想到这个词眼，我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推开他，尽量装作很生气：“你干什么啦，变态。”
他怔了一下，继而露出原来的笑脸：“是啊，变态。”
我的心却被他这样的笑容刺到。
接下来是无止境的沉默。我继续趴在床上看书，他继续靠坐在我旁边。
可是我眼底那些英文字符突然全变成了乱码，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不是不是不是……我和允浩只是兄弟只是兄弟……
我心里一直默念。
直到允浩温柔地说了一声：“睡觉了吧。”
“嗯。”反正继续看书也只是徒增疲劳，不如睡一觉。
对，睡一觉，只要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这些胡思乱想就会跑开了的。
黑暗里我听着允浩在我身边平静的呼吸声，平躺着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怎样都不能闭眼酣眠。
他似乎也还没睡着。
我就把我心中憋了一晚上的疑问导出胸口：“允浩……今天你和嘉希……”
我没往下说。感觉到床垫又往下陷了一点。
是允浩侧身抱住了我。用那样像电视剧里抱女生的手段，我却毫无抗拒。
“在中……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对不对？”
“当然是……”
“那，我们现在都不要找女朋友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他。我不知道他问这样的问题代表什么意思。这样的问题，只会让我往更加奇怪的地方想。
“在中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他收紧双臂把我抱得更紧。
我苦笑一下：“不找啊。我又没有急着要找女朋友。”
我竟然会习惯允浩，一个男生，这样强势的拥抱。
难怪我会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会觉得允浩是最特别的。
这一切都因为……是因为……
“说好了，是兄弟就不能先找女朋友。”允浩好像笑了出来。
“嗯。”我默默地点头。是嘛，是兄弟就应该这样。是兄弟。
我的心在黑暗里，在允浩温暖的怀抱里，一点一点沦陷。
金在中，你真的完了。
【五】
从小学起我就有两个不算毛病的毛病。
做眼保健操的时候脑子绝对不能想其他东西，要不然就会把第三节操做到第二节去。听音乐的时候，如果脑子里想其他东西，那就算是播放着再耳熟的歌我都不知道是在唱什么。
昌珉说，这是在中哥你神经衰弱的表现。
对于沈天才的话我不以苟同。
我想我只是比较喜欢发呆，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已。
允浩说的，沉浸在个人世界对健康有害，难怪在中你发育不良。
我说我发育的地方要不要让你看看。
他笑得很猥琐地说，让我摸摸吧。
俊秀就跳上来搂住我的脖子说，你看在中哥的喉结，不太明显诶，好像真的是发育不良。
有天似笑非笑，哥说的不是喉结。
我估计只有金俊秀才听不出这是个黄段子。
今天是双休的第二天。上午允浩起床后就要去学校练舞蹈了，走时还拍拍我的头说：“记得吃早饭。”
到还教育起我来了，也不知道是谁老是犯胃痛。我笑着像个傻瓜一样写作业。
快到11点的时候就上网去坛子里漫游。看到一个正讨论得很激烈的帖子：日久生情究竟是何种概念？
那个帖子的楼主说，他跟一个女生是青梅竹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他一直觉得他的青梅和别人不同，让他有种很想要照顾她的欲望。总觉得她是自己的妹妹一样，偶尔欺负她，却不能让任何其他人欺负她。
她奶奶去世时，在他怀里哭了一场。把他的心也给哭湿了。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对她的感情不只是兄妹。
话到这里，他问，日久生情究竟是怎样一种概念？为何到了现在，她快要去英国留学了，我才看清自己的真心？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看看下面的留言，有人是真诚地在回答楼主，说向她表明心意，也有人说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等她回来。还有人问楼主她漂不漂亮之类的。
却没人回答他关于日久生情的概念那个问题。
喜欢这种情愫，是一种毒，在不知不觉间就渗透了你生活的全部，蔓延到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无法察觉它带给你怎样的改变，只是变成了一种犹如举手投足般的习惯。日积月累，那个人的坏和好都住进了你的心里，越来越多地溢出你的心间。对于所有他的缺点他的优点，都变成了你处理生活的方式的根据。爱那个人的某一个，也爱那个人的每一个，所以习惯他的一切。猛然才察觉，那便是爱情。
这是我的爱情观里，爱情的必然性与偶然性的结合。日子久了，必然会有情，或许只需那个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微笑，或者一首歌，让你顿悟，你要找的那个人，其实离你不远。
我慢慢地敲打着这些文字。我不祈求别人能看懂。因为连我自己也很懵懂。只是大脑里就那么蹦出了一大段话，也蹦出了一个人的脸。
算一算，我们生活了十八年那么多。这十八年的收获便是我的回忆里总是有大部分关于他，那个小学一年级就把我写成他鹤立鸡群的好朋友的人。
有时候我说话，也会变得像他一样手舞足蹈，所以也曾有人说过我有时看起来跟允浩很像。
我无法不承认，我总是追随着允浩的脚步。就像初中那时，他是以年级第九的成绩轻轻松松升上重点高中的，而我却要挑灯夜读，才刚好高出分数线那么小小的几分进入重点。我也总在习惯他所不习惯的一切。他经常忘记带喂药，我就必须经常提醒他。他经常一个人在家，我就必须经常煮两人份的晚餐。
有天有时会问我，这样到底累不累。在中哥你的神经衰弱该不会就是这样给逼出来的吧。
我有时发呆也会想想这些事。我会幻想如果我是允浩的话，我会怎样怎样，活着如果金在中有了那样的头脑，金在中又会是怎样怎样。
允浩他会很自恋的说，在中啊你就跟着我吧，至少你这样不会迷失了生活的方向。
我在坛子里写过一些小说，男主角几乎都会有一点允浩的影子。学习很好，或跳舞很好，很自恋，或很大男人……
有些网友回帖说，把男主角说得那么完美，你勾引谁呀。
事实上郑允浩也会有缺点。他有时很大男子主义，有时又很小孩子气，有时他太好强，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城府很深的一个人，但也只是因为他的情商够好，而且不会危害旁人。
他不需要去勾引谁，别人也会被他的光芒吸引。
我甩甩头。果然郑允浩太多余了。多余得有太多已经溢出我的心间。
我关上了计算机，拉开窗帘，感受着阳光。
允浩说，记得吃早饭。
允浩说，趴着看书对眼睛不好。
允浩说，走路的时候老实点。
允浩说……他还说了什么？
我最记得的还是那句，你就跟着我吧。
我中了郑允浩的毒，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原本以为这种想法是睡一觉就会好的。
日久生情，连逃也逃不开。
时间老人仍背着他沉重的包袱向前挪动。
我们的生活也顺着时间的轨道往前行。学习日复一日地忙碌起来，舞蹈社的排练也越来越紧张。
我多希望时间是个年轻人，这样他就能跑得快一些，我也就能解脱得早一些。
允浩越来越多次地和我一起开夜车，晚上一起睡觉，早上又一起去学校。
我记得每一次允浩搂着我的腰或者揽着我的肩这样的亲密动作，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不过我猜想有一件事他肯定是有意的。那就是他再也没叫我“老婆”。
偶尔他会骑他的女式自行车载着我去学校。现在的天气已经不需要手套，不知道我送他的手套被他扔在了哪个角落。
呼吸着清晨的风，看着他宽阔的背，听着他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这样就让我觉得幸福而平静。
上高三，下火海。以前听了很多这句话，现在自己在高三了，反而觉得实在是没什么。高三让人变得更加成熟，变得更加容易懂得珍惜，懂得满足。
比如李特老妈子对着我狂吼时，我在他背后说他坏话当作发泄，就会觉得很开心。或者星期六的下午老师宣布放我们早半个小时回家，也会有种满足感。
幸福感很小很小，所以生活总是充满快乐。
有天老是感叹，生活就像强奸，在中哥你是被生活强奸的人。
我笑着打他，俊秀就在一旁发问，为什么生活像强奸？而且在中哥是男的啊怎么会被强奸？再怎么说也是在中哥那啥别人吧。
昌珉就会笑着说，俊秀哥你什么时候有空来跟我探讨一下动影像吧。
在我眼里，俊秀一直都是那么单纯的人，可能俊秀的骨子里就是认定只有男生和女生才可以相爱的吧。
我一直都以为俊秀还是个孩子。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天气预报说会有雨。
晚自习的时候，我和同桌李东海趴在桌子上塞耳机。他跟我说最近允浩和俞部长的绯闻漫天，据说白色情人节那天有人看到他们两人携手看烟花。
“在中你怎么看啊？允浩可是你的好兄弟诶。”东海小小声地问。
“这个嘛……顺其自然咯。”我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
允浩他说不会找女朋友的，我应该相信他。允浩也有允浩的世界要过，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
“可是还有一件事，和你们很好的二年级那个朴有天啊，他好像正在追校花……”
“什么？”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东海一眼，东海一个劲地点头。
“二年级很多人都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知道咧，听说追得挺热烈的。”
“那俊秀……”俊秀怎么办？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俊秀怎么办？
我不算一个尽职责的哥哥。对于有天的记忆，只是一些片片段段的言辞。但是在这些片段里，似乎每一处都有俊秀的影子。
比如他们吵架，他们互损，或者俊秀的超人红短裤。
“呀，老班来了，快把耳塞收了。”东海说着，把我右耳上的耳塞取下来，又付案装成很专心做作业的样子。
老班在讲台上鼓动大家努力学习啊什么的。
我看着黑板上的倒计时，那个数字从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我想把它盯成负数。脑子里嗡嗡地，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不太聪明的我，所有心思都花在了学习，以及对某个人的观察上了，又哪来那么多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下晚自习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落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雨。
春天很讨厌，一会暖一会冷的，病毒又多。
没带伞，我想去找允浩。猛然才记起这两天他和昌珉去市中学里面考XX数学竞赛的决赛去了。
我总是没有习惯带伞。并不是不记得要带伞，而是不需要带。
我总是习惯与允浩所不习惯的一切，习惯于我身边的人不习惯的事情。同样的，他们也会因我的不习惯而去习惯一些事情。
因为我们的习惯，与不习惯，是那么互补，所以我们总是和谐而温馨。
从书包里拿出很久没用的老式手机，翻看着以前允浩发的那些短信，无非是些“放学等我”、“今天去你家吃饭”之类的，偶尔夹着几个黄色笑话，总让我忍不住骂他恶俗。
或许我该发个短信给他和昌珉，让他们多加两件衣服，可别感冒了。
“在中哥？”
俊秀的声音在几近无人的教室里想起。
我抬起头来朝他笑了笑：“俊秀呀。”
“就知道你没带伞。允浩哥发短信让我过来找你呢。”看吧，总有人记得我的存在。多好。
我笑着把手机收好走出了教室。张望了两下。
“有天呢？”我以为他们一起过来的。
俊秀撑开伞，我们并肩走向雨中。
“他啊，去追美女姐姐了啊。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他淡淡地答道，仿佛是多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说有天他，真的去追女朋友？”
看来东海真的没有夸张。
那有天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可是，俊秀也是一副知道了很久的样子，为什么他也什么都不说？
“像有天那么帅，追女生很正常啦。”俊秀比我更无所谓地笑。
俊秀那样的笑容让我觉得，俊秀好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长大了。
允浩生日那天我和俊秀站在外面说的话，在我脑海里重放。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样奇怪的感觉，就是突然变得很在意。”
“也就是兄弟间那种平常的争吵而已，我知道我和有天总会和好的。但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变得有些……有些敏感，心里好像总是有什么东西梗着似的。在中哥你能明白吗？”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我忽略了？
“哥你的学习还好吧？还有三个月就要考了吧？”
“不知道允浩哥和昌珉考不考得好，他们得奖了一定要让他们请吃饭啊。”
……
一路上都没有再提起关于有天的事情，是俊秀在刻意逃避？
俊秀的表情也变得复杂了，我真的忽略得太多太多了。
接连几天都是下雨的阴天。沉闷的天空仿佛是压在心头的黑幕，让人喘不过气来。
下第二节课的时候有25分钟的课间休息，因为下雨所以不用做课间操。
伸一个懒腰就听得骨头劈啪地响了一声。
东海趴在桌子上睡觉，眼圈黑黑的像个国宝一样。大家都是被应试教育压迫着的孩子呀。
走出教室深呼吸了两下，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很潮湿。我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楼去找刚回来不久的允浩。
这层楼全是男生居多的理科班，男生们成群地站在走廊上玩。我看到一个瘦小的男生被几个大男生压到墙角去调戏，心里惶惶然地失笑，理科班的男生总是很有活力。
允浩正站在窗子边，看到了我，就猛跟我招手，像个傻瓜一样。
“试考的怎么样啦？我们都等着你和昌珉请客呢。”
允浩笑着不说话。
我们允浩是谁呀，从小就那么优秀，肯定没问题咯。
我转身看着窗外的细雨，用手指玩着窗台上的雨珠，突然就感到背后一热，还多出一双环在我肩上的手。
“穿这么少，不冷吗？”
允浩说话的气息在我耳边萦绕。他尖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上，抱着我摇啊摇的。
“反正有某某人的拥抱，哪里会冷啊。”
习惯了这些突如其来的拥抱，也习惯了装作很无所谓地用调侃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在中啊，我们这样好像在谈恋爱哦。”
“说什么傻话。”
用指甲从水珠中间划开，然后又看着那被挑开的两颗水珠合为一体。
他的手慢慢下滑，搂紧了我的腰，他胸膛的温度更贴紧我了。我的心也紧了一紧。
“金在中。”
“嗯？”
“我喜欢你。”
“……”
“我骗你的哈哈。”
“……白痴。”
上课铃响了，我看着最后两颗水珠合拢。轻轻挣开允浩的手，对允浩道：“放学等我。”
他点点头。我转身飞快地下了楼，也不管脚下的楼梯有多滑。
我需要平静。
其实我更像白痴的不是么？傻傻地心动。
就像用指甲划开的水珠，它们不是没有伤痕，只是愈合得很快而已。允浩的那些如同情话一样的玩笑，很轻地在我的心里荡出一圈圈波纹，然后又很快地平静。反反复复地荡开，又平静，以至于对这样带点隐痛的恬淡上瘾。
如果我没有察觉到我喜欢上允浩该有多好。那么我仍会像以前一样，把这些感觉归结为“讨厌郑允浩，和他站在一起就怪怪的”。但是心跳加速这种事，是无论如何都骗不了自己的。
而欺骗自己，向来不是金在中干得出来的事。
留点记忆也是好的。至少在未来，在某个下雨天，想起允浩时会有那样一个场景，他站在人来人往的窗子边抱着我说“我喜欢你”。纵然只是一句玩笑，也足以让我回味。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让允浩可以开玩笑的说喜欢的。
上午第四节课是体育课。虽然天还是很阴地面还是很潮湿，但这并不能阻挡高三同志们上体育课的热情。
一群男生拿着篮球很high地往操场奔去。和我们同一节上体育课的高一（4）班，也就是昌珉所在的那个班，正在操场那边排队。昌珉个子高，长得又帅，每次上体育课都能听到我们班弟弟控的女生议论他。
解散后东海邀我去打球，但见着昌珉边向我招手边走过来，就谢绝了他们的邀请，被昌珉拖着去小卖部买冰淇淋。
“在中哥，我其实是有话要跟你说的啦。”昌珉啃着冰淇淋吐字含糊地说道。
我就知道昌珉有事，平时体育课就没见他那么积极地来找他在中哥。
“哥，你不觉得最近有天哥过得很混吗？”
“我听说了，他在追一个女生吧。”
虽然我也不太喜欢有天这个样子，总觉得他去追一个女生很没有他往时那种原则性。但这是有天自己想做的事，作为哥哥的是没什么立场要去指责他。有天若是有了自己真正喜欢的想要追求的人，我们应该替他高兴的不是么？
昌珉把甜筒塞到嘴里，眉头皱紧：“难道在中哥你都不会觉得奇怪吗？有天哥是怎么样一个人？又帅又会哄女孩子开心。我听说有天哥现在跟三个女生纠缠不清，二年级很多人都在传是有天哥不理她们，可有天哥跟我和俊秀说是他追不到那些个女生，你信吗？”
“三个？”这么说有天并不是真心喜欢上某一个？
“对啊。”昌珉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凑到我面前小声道：“在中哥，我跟你说说我的想法你别笑我啊。”
“说吧。”
“我觉得有天哥变成这样，好像是故意做给俊秀哥看的。”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昌珉。并不是因为不认同昌珉，而是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总以为是错觉，没想到也会有人与我有同样的感觉。
“俊秀哥变得心事重重的，我察觉得出哥他最近不开心。他跟有天哥本来都是那么好，现在有天哥突然去找女朋友，连我都有种俊秀哥好像被……被抛弃了的感觉。”
被抛弃……
昌珉又接着说：“可是我觉得有天哥也不快乐。他和俊秀哥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像以前一样的关系，但是总觉得他们在逃避着什么。有时候你和允浩哥有事，就是我们三个一起回家。我总觉得气氛很奇怪，不像以前那样吵着闹着的，好像有些东西，变了……”
昌珉欲言又止，咬咬唇，终究没往下说。
我又该说什么才好呢？
“呀。”
感到手上黏黏的一片，低头一看，原来冰淇淋融化滴到手上了。
我赶紧去洗了个手，却洗不掉心里那种黏湿的郁闷。
终于在下晚自习后，我和允浩打着伞经过高一的教学楼时，看到了正在楼梯口撑伞的有天。他身边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孩，亚麻色的长发微卷，真的很漂亮。
我跑过去把有天拉到了一边。
“哟，什么风把咱在中哥给吹来了。”有天打笑地说，我却没心情跟他杠。
“你小子最近在干什么啊？滥交吗？啊？”因为昌珉的那番话我对有天的不认真很生气。气他没有把我们这些兄弟当兄弟看，更气他，不会让自己快乐一点。
有天挑挑眉：“滥交？不觉得啊，那个女孩很正点吧。”
他指指长腿美女，还对着美女猛放电。
“你疯了吗？朴有天，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有没有想过俊秀的心情。
“在中哥！”
我还没有问完，就见俊秀从楼上走下来唤了我一声。
很好，主角到齐了，朴有天，我需要你的一个解释。
但是我的心声没有引起兄弟们的共鸣。
俊秀只是笑着推了推有天的肩：“去吧，你女朋友在等你呢。”
“喂喂……”
“好啦在中哥，俊秀，你们一起走吧，我们先走了哟。”
有天对着我们眨眨眼，根本就无视了我的火冒三丈，跟美女亲密地躲在伞下走了。
这个朴有天到底在想什么啊！我气愤地用脚踢墙。
允浩上来揽住我的肩，轻声说：“算了，别生气了。有天有他自己的想法的。我们走吧。”
俊秀打着伞沉默地走在前面。允浩一直揽着我的肩膀，说着那些总被我骂很庸俗的笑话。
虽然还是很气有天，但是又不能对着这样笑着的允浩乱发火，只能鼓着脸望着雨水从允浩的伞沿边上滴下来。
走到公寓楼梯口时，允浩收了伞，掏出他跳舞时常用的毛巾，擦了擦我有些湿了的头发。
“回去记得洗个澡。有天没事的，不要担心了。”
允浩交代了两句道了声晚安，我们就进了各自的家门。
允浩的头发比我更湿，因为他打伞总是习惯把伞偏向另外有人的那一边。但他还是用毛巾先给我擦了头发。
郑允浩总是有那么多细小的温柔，让人欲罢不能。
【六】
雨季过后是阳光明媚的春夏换季时节。
“在中啊……在中？……”
“金在中！”
“啊啊？”我才回过神来，就看到双眼冒金星的李特老妈子。
“你在想什么啊，压个腿也能分身到这地步。”李特像灌篮高手里的经理姐姐彩子那样，用纸扇打我的头。我心里小小地诅咒他有一天变成猴科的人。
我捂着脑袋嘟起嘴巴：“人家那么早那么勤地来练习，你还打我。”
一大清早就被某人拉到学校来练舞蹈。这可是高考前最后一个双休啊！
“你少给我装可怜。去，把你的那一段独角戏跳一遍，等一下允浩社长过来了再和你一起和一次第二场的舞。”李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舞蹈室里回荡。
我叹了一口气，跟着李特开起的音乐舞蹈起来。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让我越来越困顿于“兄弟”这个词背后的感情。
如果不是那么巧，上楼的时候,俊秀的草稿本从他没拉好拉链的背包里滑出来，我大概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心里面仿佛长了一根叫做你的名字的针
就连呼吸都会被扯得好痛
草稿本摊开的那一页，俊秀工整的自己嵌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立体图形里。
我本想叫住如同失了魂一样向上走的俊秀，但却忍不住往下翻了两页。看到的是满目涂鸦的字，全是一个人的名字。
朴有天。
俊秀的草稿本。叫做你的名字的针。朴有天。
有些事情一直都很了然。但是就好像被什么挡住了的音符一样，变成了不完整的旋律，也就听不真切、看不透了。
“停停停！”李特不耐烦的声音把我从个人世界里拉回了现实。就见他拿着那纸扇不停地扇着他的火气。
他激动地抓住我的肩：“在中啊，不是这样的啊！你这算在跳舞吗？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应该是一个快乐、活泼的富家小姐，不应该是双眼迷茫得好像没有方向一样的啊。”
我呆滞地看着他，大脑思考着他的话。
李特无奈地又抓了抓头发：“在中啊，跳舞的肌肉习惯确实很好，但是不能只有纯粹的动作而不带任何感情呀。”
我低下头，汗水从额边滑下：“对不起，最近心情有些乱。”
李特说得没错，最近的我确实因为那些七七八八的事而心烦意乱。
双眼迷茫吗？也许是吧。很难静下心来认真去做事。像我这样经常被允浩说是笨蛋的人，大脑总是跟着心情走的。
李特叹了口气，双手扶在横杠上看着窗外。
偶尔有几只小鸟扑着翅膀叽喳地叫两声飞过去，有点阳光洒进了室内。
李特安静地站在那里，一瞬间我竟有种看不清楚他的错觉。
“在中啊。”他缓缓开口。而我亦不像打破这早晨特有的静谧。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很羡慕你。你的心情总是跟随着你所在乎的人而起落，那是因为你很用心地在生活。而我呢，有时只觉得自己像个空壳一样，没有什么十分开心，也没有什么十分伤心，没有非常喜欢的东西，也没有非常讨厌的。要不是经常看一些悲剧来换那些心痛的感觉，我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脏会跳动。我不知道到底是我遗忘了生活，还是生活遗忘了我。”
我第一次认真地看着李特沉静的侧脸。这家伙在我脑海中总是有着没心没肺的笑容。
还是小米窝比较可爱，这样忧郁的表情不适合他。
“不是生活遗忘了你，也不是你遗忘了生活，你只是暂时迷路了而已。
你知道的，生活本该阳光灿烂，青春也本该活力无限，只是我们有时太可以去追求忧伤来标榜自己的新颖。”
李特的小米窝又浮现在了脸上。美人啊。我当然不敢这么称赞他，要不然肯定被他扁成猪头。
更多的阳光透过云层照了进来，社员们也三三两两地到达了社团开始排练。
“我以为在中也跟我一样忧伤呢，原来是我多虑了。”
“让您费心了特大人。”
“所以，这才像我认识的金在中。你的生活从来都不缺少前进的方向和动力，不是吗？”
“谢谢。”
我是真心在感谢李特。李特是用他的方式在提醒我，不要再继续迷失自己。看来他还是比我老妈子更有教育理念的。
他拍拍我的肩：“你可以做到的。有很多人的力量在支撑着你，对吗？你看，你的方向标来了。”
李特说完便带着他的小米窝走开了，一转头就看到允浩一脸笑容地走过来。
我的方向标啊。
我抬头看看阳光，终于有点夏天的感觉了，最喜欢的纯净的夏天。
我和允浩练了两场，感觉血液有些沸腾了起来。
我在想象自己和允浩深深相爱，却又因为种种外界原因而不能如愿。
我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贪心了。以前是想就这样看着允浩，跟着允浩，偶尔说说暧昧的话调剂调剂生活，这就够了。
但是他似乎越来越喜欢贴近我了。我害怕自己不仅溢于言表，更无法止于行动。
比如现在，练完两场舞下来，他递水给我，我伸手去接的时候，他就顺便抓住了我的手，还笑着说，在中你的手好可爱哦。
我用水瓶挡着不断冒热的脸，好像连被他抓着的指尖的那点皮肤都变得特别敏感。
允浩啊，你就当真以为男生跟男生玩暧昧很安全吗？没有想过对方会付出真心吗？你又如何承担我付出的真心？
不过我好像也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他为什么要玩暧昧，而且仅仅是和我？
我们这样好像在谈恋爱哦。
我又想起那天允浩在他们教室门口抱着我开玩笑说的话。真的很像。不过也仅仅限于“像”。
李特拍了拍手道：“今天就练到这里吧，可以解散了。大家辛苦了！”
允浩擦着汗，又把毛巾丢给我。
“干嘛让我闻你的汗臭。”我捏起毛巾把它叠好塞到允浩的背包里。
回家时路过街边上一家名叫“留笑茶看”的奶茶小店，允浩要了两杯烧仙草。
“多加红豆。”允浩对可爱的奶茶姐姐说着。
很好，看来他还是记得我从小就喜欢吃红豆这一点。
今天允浩心情不错吧，要不然怎么会大发慈悲地请我吃东西。
有些学生在店里面坐着，我还看到了李特喝俞嘉希部长面对面地坐在一张桌子上。真是尽职责的社长啊。
跟他们招了招手。两个都是有小酒窝的人，看起来真是很可爱。
“走吧。”允浩把塑料勺子插到我的杯子里，拉着我离开了小店。这家伙真冷淡，遇到绯闻女友也不过去说两句话。
我舀着红豆津津有味地嚼着。
“你还是那么喜欢红豆。”允浩摇摇头，用勺子把他杯子里的红豆舀到了我这边。
“我啊，很专一的，喜欢的东西会一直喜欢。”我说着，眼神不自觉地就飘向允浩。
明明是看了十几年的脸我还是不会腻，你说我是不是很专一。
“被你喜欢真幸福。”
郑允浩你很幸福。
我吸了一口奶茶，嗯，奶味很香甜，我喜欢。
“其实，要让我喜欢上很容易。比如在我累了的时候，放一杯奶茶活着一束玫瑰花，写一张卡片，偶尔说说在啊，你是唯一的这样肉麻的话，我就觉得很感动了。”
“还真是符合你矫情敏感的风格，很像女生。”允浩笑着说。
我停下了脚步，望着他：“郑允浩，我不是女人。”
“我没说你是。”
“那你希望我是？”
“是女生的话我肯定娶你。”
有几颗挂在他发梢的汗水在阳光下折射出了好几种颜色。
真是的，谁说白色是最纯净的颜色来着，明明就富含了那么多色彩。比如此刻，看起来只是个平静的阳光早上，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暗潮如何汹涌。
我继续向前走：“男生也可以嫁。”
这次是他停了下来：“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我笑着，“不是。”
努力地平静自己的内心。
他低头笑了起来，很灿烂很耀眼。我希望他永远这样笑着别停下来。
“在中啊，我要把今天的日期记下来。”
“why?”
“因为你今天主动调戏我了。很少有的事。”
郑允浩你是变态吗？我受不了地白他两眼。
“如果你希望，我可以一直调戏你。”只要能一直这样在一起，不分开。
“我可以叫你老婆吗？”他突然问。
我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跳又被他吊了起来。但还是用鄙夷的语气：“你不是一直都这么叫的么？”
“很久没叫了。”
“你又是认真的吗？”我反问他。
他狡猾地但笑不答。
即使是认真的也不能代表什么。对一个称谓认真有什么用。我也可以认真地叫一直猫作宝贝儿，但不一定就认真地把它当宝贝儿。
我把勺子伸到他的杯子里搅了搅，没有红豆了。没有了也好，免得老是挂念老是乱想。
“还没谈情说爱呢，就开始谈婚论嫁了。”
允浩弯起眉眼：“我们一直在谈情啊。”
可是你没说你爱我。我心里想，但是不能说。我要用什么样的身份来要求他说爱我呢？
而且我爱你这句话，不是应该是要求着说的。我想听我爱的人自己主动地跟我说，我爱你。仅此而已。
会考的成绩张榜了，允浩位居榜首。我呢，还是不上不下的班级二十几，不过也算在一点点地进步啦。
每天进步一点点。
晚上睡觉时，允浩又跑来了我的房间。
我曾经问过允浩想报考哪个大学，他总是打马虎眼说要和我不远就好。
这次问他，他很认真地说，在中，我是真的不想和你还有有天他们离太远。
“允浩啊，你别说傻话了，你可以比我有更好的选择。”我的成绩是怎样的，而那么优秀的允浩怎么能委屈自己和我读一样的学校呢？
“我决定要这样做了，没有人可以动摇我。”允浩坐在床头直直地看着我。
“允浩你就听哥的一次话吧。从小到大我都顺着你，你现在怎么可以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他叹了口气：“在中，我是真的不放心你，还有……
我没把你当作哥。”
好失败，人人都知道跟温柔的金在中造反。我心口紧得慌，说不出话来。
好像安静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允浩才翻身关了灯。
“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在中你别乱想，我自有自己的打算。”
允浩的声音传过来，而后他又抱住了我。说实在我也觉得自己不像个哥哥，哪有哥哥这样被弟弟打压的。
我亦叹口气：“允浩啊，你有没有想过，你老是这样做决定，会给我带来多大的负担。你知道我想看到你过得好，你怎么可以因为我而收起你的羽翼不飞翔……允浩你就听我这一次，把我当一次哥，别任性好吗？你这样擅自决定自己的前途，你就没想过你家长会怎么想吗？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懂得照顾自己……”
如果不是爱情，我不需要他作为兄弟这样为我牺牲。如果这是爱情，我只希望我的爱人走好他自己应该走的路。不管是哪一种假设，允浩离开这里，到最好的大学发展才是最好的选择。
允浩没再说话，双手却抱紧了我的肩膀。我希望他是在思考我的话。
“噼里啪啦！”楼上突然传来瓷器摔破在地上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我担心地起身开灯。灯光瞬间刺痛我的眼球。
隐隐约约听到有天的父母争吵的声音。
“呀，怎么又吵起来了。”房门外我爸妈在说话。
一阵骚动，我听到他们上楼的声音。
允浩也起身穿了衣服:“去看看。”
我跟着允浩上楼，心里很慌。有天他不会怎样吧？
在玄关，几个家长拉扯着有天的父母。双眼通红的朴叔叔没了平日那种幽默的笑脸，连总是很美丽的阿姨此刻也是眼泪汪汪地，由我妈妈和俊秀的妈妈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我要和你离婚……”有天的妈妈一边哭一边说。
允浩把我拉进了客厅里。我看着有天家里凌乱的样子，心想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婚姻，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婚姻破裂的现场直播。
连昌珉和他的父母也赶了上来，但是却不见有天和俊秀。
我担心地望向允浩。
他靠在窗子边看着我，大概知道我想问什么，指了指窗外。
我走过去向下看。
黑漆漆的院子，只有路灯形单影只。我看到两个拥抱得紧紧的身体靠坐在路灯下，还穿着下晚自习没来得及换的校服。像电影里的画面一样，黑白光影交错。
真好笑，还以为有天俊秀这两人玩失踪还是私奔呢，原来是在楼下上演浪漫情节。
“你看你，怎么哭了。”允浩的手指抚上了我的眼睑，轻声在我耳边说着。
他轻轻抱住了我颤抖着的身体。
大人们或争吵或安慰的声音还在耳边，此刻只有允浩的声音最轻，最真切。我把脸埋到允浩的肩膀上。如果这样就可以避开世俗喧嚣就好了。
“你们这些家伙……到底……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怎么就不学学年纪最小的昌珉让人省省心……”
我只是有些压抑。有天的颓废，俊秀的心酸，还有允浩的任性，我都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李特那天跟我说的话，让我找回了生活的重心，但却没能化解我心中的抑郁。
其实我只是需要一个拥抱。
我听到了允浩强有力的心跳，让我安心，也镇住了我的眼泪。但现在的我却无法正视这样的跳动，也无法去分析这些心跳后面的感情。
金在中，你已经是个十八岁的男人了，怎么可以因为这些压抑而流泪。
但是我现在想哭，不为别的，就为允浩那样从来都不需要言语的温柔。
或许，或许变了的人不仅是我，或许允浩，他也变了。
【七】
五月快到底时，我们的舞蹈也早已排完。太阳扫射到北回归线，天气燥热，弄得人也一样躁动。
有天的父母离婚了，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不愿去体会有天的心情，这只会让人更加烦躁。
现在只有他和他妈妈住在一起了。
他只是笑着跟我说，哥你一定要考好高考啊，将来腾达了家祭无忘告乃翁啊。
翁你个球。
“考完了我们一起去汉江边喝酒啊。”他还是保持他那天使微笑。
呸，什么天使，天使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放学的午后，经过高一高二的教学楼，正见着俊秀一只脚踩在阶梯上弯着腰系鞋带。我很不良地看到了他大红色的内裤边缘。
“哟，俊秀穿超人短裤了呢。”我笑着拍了拍俊秀的翘臀。
俊秀红着脸抓住我肆虐他鸭子屁的手。
刚好下楼的昌珉看到我的猥琐动作，给我使眼色：“眼看手莫多。”
“嘻嘻……”我只是希望俊秀高兴一点。
刚好发现允浩走在前面一百米左右，我想了想，还是跑了上去追上了他的步伐。
“允……”气喘吁吁地在他旁边停下来。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怎么跑那么快啊，不叫我停下来等等你。”允浩拍拍我的背。
“我……我想运动运动嘛，减肥……”断气地说着。停止练舞后就一心扎到学习中，很久没这么跑了，感觉很畅快。
“我看你是减骨头吧。
你呀，就是这样，总是削尖了脑袋往前钻往前赶，就是不肯叫别人停下来等你。”
我笑着默认了他的话。
“有天和俊秀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了。”我们站在原地等他们那几个小的。
看着他们两人又像以前那样撇开昌珉吵吵闹闹，我终于宽心了许多。
允浩笑了笑：“其实也比以前变了很多。他们都长大了。”
我们这样的对话好像很卖老。允浩啊，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也变了很多呢？
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郑妈妈在自家门口，坐在小板凳儿上剥花生。
“哟，回来了啊。”阿姨向我们打招呼。
我一直都喜欢郑妈妈，跟她总是有很多话讲。我想也许我真该和允浩换个妈。
郑妈妈把允浩赶进房里洗澡，我也进了自己的家把书包甩到沙发上。
刚好见到八姐风风火火地冲出来：“在中啊，我和你七姐要去看店，爸妈在外面有事，晚饭你自己弄着吃了啊。”
郑妈妈爽朗地笑道：“那正好啊，小在来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吧。快高考了，很辛苦吧，阿姨给你们煲个花生猪肺汤补补。”
“啊，那真是麻烦阿姨啦。”八姐帮我答应了一声。雷厉风行的女人。
我回房换下校服，随意地穿上牛仔裤和T恤，也拖着张小板凳到允浩家门口坐下。
“我也来帮阿姨剥花生吧，阿姨你去忙你的。”
“小在真是能干哟。不像我们允浩那孩子，什么都不跟妈说。”
“我也不喜欢跟我妈说太多，她太啰嗦了。还是比较喜欢跟阿姨您说话。”
“哟，小在嘴巴是抹了蜜了，最会哄阿姨开心了。我们小在长得又靓，要是小在是女孩子，我就要叫我们允浩抢来当媳妇咯。”
“阿姨您就别开玩笑了……”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正见允浩洗完澡走了出来。
“聊的可欢啊。”允浩用毛巾把头发擦得乱七八糟的。
“那是，也不学学人家小在。
来，你和小在剥花生，我先进去煮菜了啊。”郑妈妈站起身来，摸摸我的头才往厨房走。
“阿姨煮好吃哦。”
允浩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还叫阿姨呢，直接叫妈得了。”
你妈就是我妈？我也希望是这样。
我们安安静静地剥了一会儿花生，我突然想起了填志愿的事，上次允浩还没给我明确的答案。但是我又怕谈起这个事会把气氛弄僵硬。算了，还是等考完了再好好教育教育他。
在我端起花生盆子准备往厨房走时，允浩从后面拖住了我的衣领。
“你干……”
他的双手绕到我的前面。花生差点掉出来。
“你……干什么啦，阿姨她还在里面……”
我轻声地说，感觉好像和允浩在偷情一样。允浩总是喜欢这么突然地就从后面抱住我。这真是个危险信号。
“我今天碰到俞部长了。”他突然说。
“什么？”
“在中你一点也不在意我和她的绯闻吗？如果我和她是真的呢？”
“我……”
他的手扶在我的腹部上，隔着T恤轻轻地摩擦了我的小腹两下。
我赶紧把盆子放到了一旁的鞋架上，挣开了允浩。
“你……你希望我怎么想？我没想法……
抱歉我回家洗个澡。”
我推开允浩，匆匆地奔进了自家的门。不知道允浩他是否看到了我快要冒火的脸。
“呼……呼……”我扶着门喘了几下。
腰上仿佛还感觉得到被他的双臂搂着的力量，还有T恤下摆轻擦小腹的感觉，以及他的手掌淡淡的温度。
牛仔裤，紧了。
我走进浴室，打开冷水喷头冲水到自己身上，不断用手搓着自己的肌肤，大脑不受控制地想起允浩的身体，每一种表情，还有他在我耳边说话时的语气，他拥抱我的力量……
“允浩……”
男人的欲望像魔一样侵蚀着我的理智。
我想我终于找到了不满足于允浩只有拥抱的宣泄口。
原来我对AV女主角那些故意勾引的动作反应比别人淡，并不是因为我清心寡欲。
我用大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统发，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一脸苦笑。
看来在他身边穿牛仔裤很危险。郑允浩是危险源。
郑允浩，我该怎么办，就连身体也沦陷了。
吃饭的时候我坐在了阿姨的旁边，脸都快埋到碗里面了。刚刚实在很丢脸。
我都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允浩问的话。
他问我什么来着？
“哎，有天的妈妈今天辞职了，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以后怎么办哟。”郑妈妈感叹道，她的话把我的脸扯出了饭碗。
“有天好像打算去美国。”允浩淡淡地说。
“啊？”
“前几天他跟我说的。他的堂弟不是在美国吗？估计这个暑假会过去了吧。”
“可是……可是他没跟我说。”我看着允浩。
“他大概怕你多想影响你考试吧。”允浩的语气很平淡。
我又觉得自己像傻瓜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对这些纷扰的事情那么淡然呢？上次是俊秀，这次又是允浩。好像只有我把他们当兄弟，而他们根本不需要我这样鸡婆。
我又把头低到了碗里。这个认知太伤人心了。
郑妈妈絮絮叨叨了一阵子，我和允浩偶尔附和两句，一顿饭也算平平和和地吃完了。
允浩看起来有些不开心的样子，让我本来就感到受伤的心更加郁闷。
我知道我已经进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心情可以因为允浩一个表情、说话的语气这样小小的变化而牵动。
说不想跟他一起上大学，骗鬼呢。只是我很自私，我觉得不该这么一直下去。跟着他在一起，只会让我越陷越深，爬不出这个井。
井底之蛙拥有了那一片天，应该要满足。可是我不能保证我会一直满足。未来永远是未知数，特别是我，金在中，一个连自己也不了解的人。
让我眼见着允浩恋爱，结婚，生子，这简直是种自虐。
有些东西，必须舍去。我是不是该为金在中偶尔这么聪明这么理智而放鞭炮呢？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全身心地投入到题海事业中。我的目标是考到二十名以内，这样才对的起自己决定放弃的心。
脑子里塞满了名篇名句，物理公式，不让它有闲暇去想那些怎样都想不透的事情。
终于看着倒计时板上的数字变成了个位数。
老师在讲台上说着什么高考推荐明天布置考场的事，要我们在家利用好最后这一天温书假云云。
我看着窗外的树木，阳光从树叶缝隙射下来。高一高二那群老让我和东海感叹“年轻人就是有活力”的孩子在下面的操场上体育课。楼下那一排长长的橱窗里面挂着学校的各种锦旗，或许允浩还是昌珉的荣誉证书也在其中，玻璃反射着阳光闪闪发光的。
隐藏在有些忧伤的夏天背后的，似乎总是一场盛大的分离。
东海用手肘推了推我：“诶诶，在中啊，老师说那个艺术特长生，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
“啥？”
“……就知道你没有在听。”东海小小叹气，“就是老师刚说的北方那边很有名的艺术院校招生，填志愿那天来学校面试。”
“我不想学艺术。”我直接扼杀了东海的好意。
东海嘟起嘴：“可是在中你条件那么好……”
“呵呵，谢谢你啦。”
我比较想像一个平常学生那样走自己的学业路线。艺术生，那是从草地上直接飞过去的职业，我没觉得我有那么硬的翅膀。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东海还在劝导我。哎，这孩子就是太热心了，真担心他以后出去会被坏叔叔用糖果骗走。
就算只是坐了两个月的同桌，但至少曾经拥有一些一起背着老班塞耳机的日子。想一想，还真是不喜欢分离这个词。
晚上在家看书，眼睛有些疲倦，不如小上一会儿网。嘴巴叼着苹果用脚趾按开机键。真是不雅的习惯。
等了几分钟，快把苹果啃完了才打开电脑。登上了MSN，挺多人在线。
瞥见俊秀的个性签名改了。
“心里面仿佛长了一根叫做你的名字的针，就连呼吸都会被扯得好痛。可是只要能在你身边呼吸，就算痛又怎么样呢？”
只要能在你身边呼吸，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们几个的群里面他们一直在吵。
有天在说他要去美国的事情，昌珉和俊秀直呼不要带个金发嫂子回来哦。
有天说：俊秀啊，等我回来，我们要一起穿超人红短裤的啊。
俊秀说：你回来吧，我不穿内裤都可以。
看来俊秀和昌珉研究动影像很有成效嘛。
果然如同允浩说的，他们都长大了。
我笑着摇头，打开了常去的论坛。
亦左亦右，您有新消息。
有人发消息给我？我好奇地点开。
看了标题，原来是之前说的那个什么日久生情的帖子的楼主。
“亦左亦右，谢谢你的解答。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我现在和她过得很好，我没有表明自己的心迹，不过我觉得好像不需要了吧。我们之间总是很有默契，大概是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吧……”
写了长长的一段关于他对自己的感情的看法。看着别人幸福的样子，我也会禁不住微笑起来。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一种美好的祝福。
别人幸福了，自己呢？郑允浩他有没有觉得我和他很有默契呢？
那个楼主比我幸运，至少他和他的青梅是别人眼里正常的男女朋友。
哎，到了要分离的季节，人就变得特别容易伤感……
我看了一下自己写的小说里的留言，都说大人啊你千万别把两个人还没表白就写分开了有个好的结局行不行。
事实上我从没有想过该怎么结局。生活那么漫长，我和郑允浩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写起来该有多长啊？！
或许我可以幻想写写郑允浩他爱上了我，只是他也不说我也不说。
也许，说不定。
这一天过得特别平静。考试前是不宜再做题的。我把房间收拾了一下，然后又看书，背课文，看以前写错了的那些题目，旁边还有记录郑允浩老师的讲解。他总是很了解我的智力水平，每次都能料到我哪些地方容易错，画了红线要我特别注意。
真是的，他怎么可以那么强大。
李特打了个电话给我，说演出的时间是考完后一个星期，考完试后就要到学校去排练了。
啊，最大剩余价值的压榨啊。
苦了三年，全押在这三天。
明天要考试了，晚自习反而看不进书了。我和东海爬在桌子上写纸条玩，拿出烂手机发短信骚扰有天他们。以后可能要花钱打国际电话给那家伙了，不如趁着现在多多教育教育他。
他让我好好看书，别学他什么什么的。
前段时间有天和别人打架差点被记过，看在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学校只给了他警告处分年级通报批评了一次。
有天跟我说，那些人是他的那个长腿女朋友找来的，只因为有天甩了她。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摇摇头，关了机。
考试这两天过得很平静。看不到高一高二的年轻人们，心也好像衰老了一样。
还好我在的考场不是在校园门口那些大树旁边的教室，要不然估计会被那些知了的叫声烦死吧。
两天过得很快，考试也很顺利，大多数都是允浩帮补过的题目类型。
当最后一场试的交卷铃响起时，我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接下来，我们必须面对那些堆积在高三没做完的事情了吧。
旁边的孩子抱着我乱激动：“哥啊，以后不能唱安全套给你听了，你要想念我啊，呜呜呜呜呜。”
东海把同学录扔给我，也是眼睛红红的小白兔模样：“我舍不得你啊，在中。”
诶诶，我金在中真是很受欢迎哦。
允浩来找我，我们没说什么话。他倒是很自觉地当起了劳工，帮我把那两大箱子的书搬了下去。
抬头看看这栋教学楼，要离开了，原来那么讨厌那么不想呆的地方，竟然也变得可爱了。
或许以后连做早操放的那种咚咚咚咚的进行曲都会变得很值得怀念吧。
这次不骑自行车了，直接升级搭计程车回家。
我帮允浩捶他的手臂，搬了这么多书他肯定很累了吧。
他把手摊在我比他稍矮一截的肩膀上：“考完了啊，还要排舞，排完舞蹈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我笑着点点头。好啊，一起去旅行。
“只有我们俩哦。”他低下头来在我耳边说，不正经地笑。
好啊，只有我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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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至完结]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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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金在中，一个立在鸡群中的仙鹤。
“金在中？在中间那个在中吗？”
每次到到新的班主任处报名时，几乎都会被这么问一句。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名字，很小的时候我跟院子里那群小孩就形成了统一站线。金俊秀和朴有天站在我右边，郑允浩和沈昌珉就站在我左边。确实是很在中的金在中。
我有时候会憎恶这个名字。
为什么是在中呢？老是给人一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就事实而言，我确实是个半调子。跟郑允浩比起来。
我倒是挺羡慕郑允浩的，他爸妈就比我爸妈文采的多了，给他取了个这么男孩子气的名字。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郑允浩小朋友因为一篇《我的好朋友》的作文而一夜成名。
“我有一个很可爱的好朋友。他拥有白皙的皮肤，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还有小巧像樱桃一样的嘴巴。他的名字叫做金在中，很特别的名字。在我看来他真的是一个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的人……”
啧啧，真不愧是从小就五好学生的好孩子郑允浩。
什么叫白皙的皮肤，什么叫会说话的眼睛，这是多么有创意的形容。什么叫鹤立鸡群，你们这些一年级的小孩懂得用成语么？
当然，拜他所赐，我也一炮走红。
“今天老师在我们班念了隔壁班郑允浩的作文哦！”
“你看你看，他就是郑允浩的那个金在中，他又来找他的好朋友了哦。”
后来他老妈和我老妈说起这件事时还会笑个不停。若不是那篇作文里的主角是金在中，我真觉得这小子有早恋嫌疑。
不过也就是他那一个“鹤立鸡群”，倒让我不那么讨厌自己的名字了。毕竟连郑允浩这等好孩子都承认他在我身边只是“鸡群”中的一员了，我又何必纠结什么在不在中的问题。
但，这并不能抵消他给我的人生带来的巨大影响。
假如你的身边总是围绕着一个优秀的生物，而你本身只是个平凡的人类，你的老妈子在你耳边不停的叨念那个生物的好，嘟哝你的不好，你就会知道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而我就是那么痛苦了十八年，而且这痛苦将会一直持续。
人比人，气死人。被比的是金在中，被气死的还是金在中。
一谈起那个姓郑名允浩的好孩子啊，大家那个眉开眼笑哇，恨不得是自己的娃啊。人家从小就拿小红花啊，好孩子三好学生的奖状那是一箩筐一箩筐的啊，参加什么奥林什么匹克的都是国家一等奖啊……若是提到金在中这孩子啊，就会拍拍我妈的肩：“你们家在中啊，跟着人家允浩好好学学，后天努力是可以弥补先天不足的……”你TM才先天不足。
但人家说的也是实话，虽然他从小就荼毒我，可好歹也还是读书比我厉害，也教了我不少东西，不致使我的成绩老吊车尾。
每当我与二次函数电磁场对战完想要上网放松放松时，老妈就杀进房间来吼一顿“你瞧瞧隔壁郑叔叔家的允浩，那么加油读书，所以学习才那么好，你个败家子就知道上网上网，把电脑给我关了！”对啊老妈，他确实比我加油读书，你没见隔壁郑叔叔家的允浩上课天天加油读课外书呢。
喝一样的水吃一样的米长大的人，为什么他头脑就那么好，我就是个半调子呢？
所以我对鹤立鸡群这个词产生了怀疑。我怀疑他当时是不是想讽刺我是鸡立鹤群来着。
我们的爸妈都是工作上的同事，小时候就住在一个院子里。我们这群小孩年龄相近，聚到一起就特别能闹。说起来，我还是年纪最大的那一个呢。
想想以前的允浩，多可爱啊，跟在我屁股后头喊“在在哥哥”“在在哥哥”的，我给他说鬼故事总是吓得他一愣一愣的。
我想应该是比他早熟的，虽然只比他大11天。至少我那时就知道鬼是不存在的，就只有他怕。
不过那群小鬼就不怎么有眼神了，总是管允浩叫“老大”。
明明是我的年龄比较大的！就没见过你们老大怕鬼躲我后面的样子！
最最可恶的是，玩家家酒的时候，他们总让他们老大当爹，让我当娘。还说什么“在中哥哥长得白白的最像妈妈了”，所以就我就变成了他们的妈。
朴有天那小子还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狗尾巴草做的指环给允浩，说爹和娘要结婚的，快给娘带上。
我记恨朴有天，一直筹划着啥时让他和那金俊秀结婚试试，敢弄个破环忽悠你大爷我。小允浩二愣子似的傻乐呵，直问该戴哪个手指啊。
三岁的时候他叫我“在在哥哥”，他是办家家酒里的好爸爸。
四岁的时候他似乎已经明白了鬼是不存在的，对于我的称呼也直接省略了“哥哥”俩字。他仍是好爸爸。
五岁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有了心机，懂得压榨俩字怎么写了。朴有天和金俊秀成了爸爸妈妈，我们变成了爷爷奶奶了。
六岁的时候他完全完全变成了一个国家的栋梁民族的希望好宝宝。而我最清楚他的本质其实是个赖皮，至少在我懂得开火煮饭的时候，他就喜欢往我身边钻。
我们就那么闹腾着长大。
我和允浩是同年，读一届，有天和俊秀比我们小点就一起读比我们低一个年级，还有可爱的昌珉弟弟，学习成绩也是超好的，比我们低俩年级。
允浩天天准时到我家门口报道叫我去上学，也许我喜欢赖床的坏习惯就是被这个准时闹钟给惯出来的吧。背着书包一起去上学，晚上一起回家。偶尔晚上我们还会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一听到别人夸他他就笑得像什么灿烂似的，听到我老妈老姐数落我就笑得贼兮兮的。就这样老是被他看笑话，让我很不服气。可是他从小就是那么聪明，成绩好，还当班长，老妈巴不得他天天来我家给我补课，或者说巴不得郑允浩就是她儿子。
到了初中的时候，允浩开始迅速发育了，五官的轮廓渐渐英挺起来，甚至已经有女生写情书给他了。他的身高也长得快，大概因为是经常打篮球吧。
我也吵着我爸妈给我去篮球社合气道社，允浩都比我高半块豆腐了。可是我那两个姐姐硬逼着我去学跳舞。
说什么“我们在中这么清秀的男孩可少见，学跳舞学唱歌才有出息。”就那么一句话改变了我的人生。
允浩也学跳舞，可人家跳的都是男孩子那种帅气的breaking步伐，而我，只能天天顶着脚尖练芭蕾吊着嗓子练彩虹。
我们初二的时候，爸妈的单位就拆迁了，我们都搬进了新起的公寓。公寓跟平时见的那种那样，两户人门对门的一层，比原来住的宽敞多了。
很幸运的是，我们都有着很为自己的孩子着想的爹娘，他们商量着说孩子同年级的好照应啊！
所以我就很不幸地和郑允浩成为了门当户对的关系。有天和俊秀住我们楼上，昌珉年纪小点的就住楼下了。
于是，我以为是可以避免郑允浩的日子，却更拉近了我们的距离。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那个人对于我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很多时候，我都奈何不了他。没办法，人善被狗欺，不是？
星期六对于每一个学生都是天堂，因为有休假嘛。当然，除了我们这个变态的学校。
只不过因为要期考了就弄得跟打仗似的，连星期六晚上都要上自习。
下课的铃声还是一样悦耳，只是大家都没了往日星期六放学的那激情，灰着个脸跟奔丧似的，连旁边那个特有活力老爱唱“如果你没有安全感，把安全套戴上”的孩子也缄默了。
收拾好课本刚出教室门，就看到郑允浩一如既往地在班门口等我。
“走吧。”我拍了拍他的肩。
因为是年末，家长事情多，像我和允浩的父母都去外地考察了。估计有天他们也差不多。
和允浩一起回到家，那小子连他自家的门不屑看一眼就钻到我家里来了。我开了冰箱把要烧的菜洗了，看看没什么新鲜牛肉了，允浩又特别喜欢吃那个。
把一脸不愿意的允浩推到门外让他去买菜，正巧看见朴有天走上楼来，笑得贼兮兮的看着我们：“哟，小两口还在门口就亲热啊，注意点儿影响啊你们。”
“有天啊，等下叫上俊秀一起来我家吃饭吧，还有昌珉，我们几个很久没聚了。”我笑着招呼有天。
似乎是提到了什么敏感字眼，有天收了笑脸，低下头形成一片浓重的阴影：“你们叫俊秀好了，我就不来了。”
有天走了上楼去，俊秀就从下面上来了。平时我们都是一起回家的，今天俊秀他们低年级的开什么会，我和允浩就先回来了。
俊秀叫了两声哥就上去了，也是一副笑容都有阴影的模样。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一起回来？
允浩磨蹭了两下，才被我逼着去买了牛肉。
不知在哪个杂志看到的，生命在于运动，生活在于折腾。真是贴切。
待煮好菜之时，已经六点了，七点半自习课，还早。
我掐着时间，把菜端到了客厅。
名为郑允浩的大型犬马上闻味扑来。
“去去去，”推开他，“去叫俊秀和有天。”
“啊？”允浩停下动作，疑惑地道，“还叫他们吗？他们那样子……”
“他们的感情危机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而我们，就是这个契机的制造者，笨啊你。”不满地给他一眼卫生球。
“哦……老婆大人英明。”
又叫老婆了，我头痛地捶捶额头……
算了，都叫了这么多年了，就当是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特别称谓好了。
也不知道允浩是怎么说动那不合的两人的，反正俊秀和有天一进我家门，马上让我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之势。
平时也总是吵吵闹闹的两人，还真没见过他们来真的。
允浩一直在搞笑调气氛，可是俊秀和有天那两人也不搭理对方，就是让人感到一个疙瘩在那儿，弄得全身不舒服。
昌珉乖乖地吃完饭，大夸特夸了在中哥的厨艺一番，我的虚荣心都飘得上天了。
俊秀谢过我之后，就和着昌珉回了自己家。
有天望着那扇“砰”地关上了的门，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俊秀在这里的时候有天还笑得那么假，明明就很在意他。
“说吧，你们俩怎么了？”平时不是挺能吵的么。
“什么怎么了，还能怎么样啊。”有天自嘲地笑着，“俊秀那家伙，总是这样幼稚。
这几天我父母闹不合。”
确实，我们也听自己的爸妈说了，有天的父母不知道是干什么了，出差也不愿意一起，在生活上似乎也有很多不合的地方。就连平时工作都刻意避开对方似的。
可是夫妻嘛，谁没有那么一些磕磕碰碰的时候？
“他们俩那样已经很久了，我都麻木了。”有天看似轻松地摊摊肩膀。可是我看着他的肩膀似乎很沉重。
“俊秀非让我去跟父母谈谈。我说这有什么好谈的，大人的事就让大人自己处理好了。俊秀就说我冷漠，说我不懂为家庭做贡献。”
有天掳掳头发，“我就说，这关你什么事，这么多事干嘛。可能是这话说重了吧，我们就僵了，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
我看看允浩，允浩也看看我，使了个我不明白的眼色。
有天笑了笑，说：“谢谢哥你们关心，没事的，过几天就会好的。”
看了看时间，我点点头：“那你去忙你的吧。”
我相信只要他们好好谈谈，总是会和好的，毕竟俊秀也是因为担心有天。
迷迷糊糊地熬完了两节晚自习，九点半，无比动听的下课铃响起。
天气寒冷得让窗户蒙上了一片白雾。
我整理好书包走到门口，看到郑优等生已经站在走廊的窗台边等我了。远远看到他似乎用是指在玻璃窗上写写画画的。
允浩的手指很修长，中指的关节特别突出，是跳舞的人特有的那种。他的手掌也是冬暖夏凉型的，握起来很舒服。
不得不承认，如果谁做了允浩的女朋友一定会非常幸福的。
想看清楚窗外，却被那一大片白雾遮住了视线。
发了一会儿呆才走到他身边，看他写得那么专心的样子，本想吓吓他的，蓦地瞥见他哈气在窗子上写的字：在中，笨蛋！
最讨厌他说我笨蛋了，我才不是笨蛋。
我坏心地把冷冰冰的手伸进他领口，贴上他脖子温热的肌肤，他果然被吓得一个激灵跳转过身来。
“哈！竟敢背着我写我的坏话！”
允浩笑着用手抓下我的爪子。总是很暖和的笑容，很暖和的手。
街灯明亮，路上都是一群群打打闹闹的学生娃。
“你的手还真不是一般的冷。”允浩用他的双手捂着我的双手使劲搓着。
我扯出左手打他，装出发嗲的声音：“别弄得那么暧昧嘛！”
允浩抬头甩给我一个电死七只苍蝇的笑容：“咱俩怎么暧昧了，咱俩关系明明白白都好十几年了。”
“……”
走到夜市边上，允浩拽着我坐到了一个我们几个常来的烧烤摊的桌子上。
“我跟有天他们说了，他们等会儿来。”允浩张望着路上说道。
果然，不出一会儿俊秀和昌珉就到了，招呼他们俩坐下后，然后才看到姗姗来迟的有天。
大家还是像往常一样哈拉着有说有笑的，XX公司新出的游戏软件啊，XX漫画终于更新了啊，有天向校花讨到的linkin park珍藏CD啊，昌珉的新发型俊秀的PSP之类的。
昌珉又点了四串糯米丸子三串牛肉串，每次都吃这么多油炸品，明天肯定又要跑来跟我哭诉借祛痘霜。
有天也点了很多东西，这个倒是很少见，毕竟有天是那种爱他的脸胜过一切物质的人。吃到一半他打了个响咯，就把小盘子推到俊秀那，让俊秀消灭。我才发现有天剩下的烧烤串串很巧地都是俊秀最喜欢吃的。
我嚼着西兰花，抬头看看允浩，他朝我会心一笑，扯了口纸递到我嘴边。
“看你，辣椒油又溢出来了，馋猫。”还是那副把我当笨蛋的口气。
看看俊秀一脸不愿意地吃着有天香喷喷的残羹，昌珉笑得没心没肺的，还有眼前允浩那张灿烂的笑颜，耳边喧嚣的夜市声。心底蓦地就涌出了一大把暖流。
五个人的体温加起来是186度，不排除郑允浩那经常发骚的大脑高出的一度。冬天有186度在周围，还怕不暖么？
【二】
“给我一杯壮阳水，换我一夜不下垂。哦耶！考完了！”邻座那孩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我摇摇头，把书本都装进大箱子里。
终于考完了啊，至于考试成绩，就暂且搁一边了吧。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儿抱着大箱子下了楼道。
冷风呼呼地吹。
走出教学楼侧门，就看到允浩坐在一脚踏车上，对我招呼：“在中啊，这里，我骑车来了。”
我忙跑过去。这箱子真重死我了。
我一屁股坐上他的脚踏车。为了抱好箱子，只好侧坐。
“在中，坐稳了哦。”
“……等……等等啦。”
如果你们小时候也曾因为脚伸进车轮而被车轮搅出血过，一定会比我还害怕坐自行车后座的！
我认命地用右手环上允浩的腰，左手掌稳了箱子，仔细检查好脚放是否对了位置，才小声道：“好了。”
“哈哈，在中你还在怕小时候被车轮搅到脚那件事啊？”
“……少啰嗦了你。”
“哈！”
就在他要启动自行车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握在机头的双手红通通的，这么冷的天，都没带手套，被吹裂了皮肤可是很件痛苦的事。
“等下！”
我掏出了七姐给我织的手套，递给允浩：“带上吧。”
无视他感动的目光。哎，人太善良了就是这样。
允浩不快不慢地骑着车，我很闲暇地看着路边美丽冻人的风景，脚不自觉地撩了两下。
“这么乱动，不怕脚又搅进去啊？”允浩的声音顺着风声传过来，夹了点笑意。
我舒服地靠在他的背上：“哈，你的技术还挺好的嘛。”
“男人，重在技术和体力！哈哈！”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不过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歧义呢。
“允浩啊，你没想过找女朋友吗？”我坐在他的车后无心地问道。
“女朋友啊……想的啊。”允浩答到。
“哦……啊！你干嘛啦！”身体突然不稳地震了一下，可能是自行车撞到坑上了。
“没事啦……”允浩继续卖力地踩着车，“在中呢？”
我低头看着箱子里的书，仍旧无意地说着：“有合适的就试试啊。”
我们年级很多传闻说，那个很优秀的文艺女部长似乎对允浩很感兴趣，允浩也曾说过那个女生很不错之类的。
因为我们的芭蕾社属于文艺部分管的，她也来视察过舞蹈工作，见过她，长得还蛮漂亮的吧，看样子也挺和善的，也有很多男生在我耳边说过她很正点之类的话。
“在中，到家了。”
“哦……啊？到家了吗？”我傻愣地看着熟悉的公寓大门。
右手放开了允浩，抱着箱子跳下车。
允浩自然地接过我的箱子，似乎从以前就是这样的，每次考完试都有允浩帮我打理呢。
“在中啊，过几天晚上我们在小广场开街舞party哦！你一定要去看！”
允浩进门前跟我这样说。
我点了点头，进了自己的家门。
是允浩他们那个社也在文艺部的管辖，那么那个漂亮女部长一定也会去吧？看起来和允浩还挺配的。
我搓搓鼻子，忍住那想打喷嚏的冲动。
放假了，可是思绪却放不了假。
[我可以假装不爱你，但却无法移开望向你的视线。]
刚刚去看了一个叫做《盛夏光年》的电影，突然就想到这样一句话。
我可以假装不爱你，但却无法移开望向你的视线。
于是就把它写在了MSN的个性签名上。
无所事事，就在网上晃荡。MSN只有"无法无天"的头像是亮的，他的个性签名写的：秀，我们不要吵了好不好。
再看看头像灰着的“俊太郎”，他的个性签名是昨天才更新的：只要能在你身边呼吸。
看到这样的字眼，我会有种莫名的伤感。
想起电影里，最后，正行对着守恒大声说出的那句我喜欢你。无疾而终。
我很想告诉他们，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了，可不可以快快乐乐地一起生活？
蓦地，一个头像跳动了起来。
允浩的消息。敢情这小子在隐身呢。他的个性签名永远都那么个性——一片空白。
——呀，你小子有喜欢的人啦？个性签名写的啥啊。
无聊的家伙。我对着屏幕笑了一下。
——当然有啦。
发送。不一会儿又看到他的消息。
——不会吧。是谁啊？
是八卦还是关心我啊？
——不告诉你。
——切，不说算了，谁想知道啊~~~
——一脸八卦相
——对了，我们的街舞party决定好了，后天在小广场哦。俊秀和有天都是我们社的，我们要早去布置，所以可能不能同你一起了。
——哦……这样啊……那我和昌珉一起去好啦。
——嗯！
看到类似感叹词，我一般不予回复。
再看看允浩的头像，果然也不再亮了。
“假装多好，我只想只想要再拥有一秒”
耳朵里充斥着有些伤感的歌声，描绘着那一些无结果朦胧的情感。
突然想起允浩曾经说过的，在中啊，你真是个敏感的人。
他说这句话，是在上一个寒假，他18岁生日的party上。
其实男生之间是无所谓生日不生日这种东西的，只不过是有了一个理由避开家长的射线，大家兄弟好的聚一聚。
那次我们在街边排挡的包厢里拼酒，不醉不归。男人嘛。
允浩坐在我旁边说的，在中啊，你还真是容易感伤的一个人。
我扑上去压住他。郑允浩你说什么傻话呢，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悲伤不悲伤，你丫懂个屁。
可是心里吧总是记得那么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发了一会儿呆，就看到“无法无天”的脑袋晃了起来。
——哥，在吧？记得我前天说的事么？
有天这小子，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难得他还记得有个在中哥。
他和俊秀冷战的期间，俊秀悄悄过了他的18岁生日，连party什么的都没办。
有天和俊秀是什么时候和好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总算是和好了。
这下子有天倒是想起俊秀的生日过了，前天还很苦恼地来问我要送什么东西给俊秀呢。
——有天啊，你自己觉得什么适合就送什么好了，俊秀都会很高兴的啦。
发送。
我记得允浩的生日，有天记得俊秀的。其实他们都不苛求我们去记住的，不是吗？
“假装自己已解开冰冷的手铐”
曲终。或许我们都假装不在乎，所以才显得那么在乎吧。
【三】
今天是允浩的生日。他把他们的街舞party选在了今天。
或许是因为高三了，就快要走出学校了，允浩也很舍不得街舞社团这些朋友吧。
傍晚7点多，刚吃完晚饭，就听到允浩敲门的声音。
为什么我听敲门声就知道是允浩了呢？因为我想没有人是像他那样总是用四分之一拍“砰砰砰，蹦蹦蹦，砰砰蹦蹦砰”这么艺术地敲门的吧。
“在中快去开门啊。”楼上的八姐倒是先叫起来了。
小跑到玄关：“来啦，别把门给拍坏了。”
“在中哥！”刚开了一点门缝，一个头就凑到了我面前。
“呀西，昌珉，你小子脑袋想被夹掉吗？”我笑着把他拉进门来。
允浩在旁边，笑得特灿烂。今天的他还真是帅得让人嫉妒呢。
“我就不进去啦。等下你和昌珉去就好了。”说着允浩抛了个媚眼，我反弹地抛了个白眼。
“好啦知道啦。”
允浩转身要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允浩，等等。”
抓起桌子上的胃药丢给他：“你小子肯定没吃药吧，可别跳到一半就倒下了啊。”
好歹也是兄弟那么多年，就允浩那点毛病我还不知道吗？
允浩笑嘻嘻地接过：“还是老婆最记得我啦。”
翻白眼，关门大吉。
“呼呼，允浩哥还真是喜欢叫哥你做老婆……这个好吃。”昌珉很自觉地拿起桌子上的零食嚼了起来。
“切，”我扫着地上的垃圾，“你小子就知道吃吧。别把饼干的碎屑掉外面啊！”
再拖了一道地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吧，于是就带着这个小的去了后面的广场。
一圈一圈围着人还真是多。
允浩那美男社团的人气还真不是盖的。
广场的中心那个大圆圈的平地就是他们跳舞用的地盘，还用木头杆子在一旁支了个架子，绑上了很多红色气球。
木头架子下面铺了地毯，估计就是他们的总台。
允浩以前说过，街舞party嘛，简陋没关系，有人气就行。
允浩拿着话筒走进圈的时候，尖叫声更加洪亮了。
“允浩哥还真是帅啊。”昌珉站在我身边说着，我也附和地点点头。
允浩的表情很狂野，是他跳舞时的那副自信又王者的表情。
"Are you ready?"允浩的声音一落，那节奏明快的音乐马上起来。
广场瞬间high爆。
有天和俊秀在斗舞里面是跳一对的，那组交叉步获得了很多尖叫。
很多观众还摇着气球摇着荧光棒什么的，有点夸张，但是真的很有气氛。
允浩社长的舞蹈，当然是压台的好戏了。看得出很多女生都在等着他的出场。
他的动作，有霸气，有妖缭。有些还是我教他的芭蕾动作呢。表现力如此强的允浩，跳的舞让圈外的人也跟着热血沸腾。
“郑允浩啊！郑允浩！”
最后的鞠躬，以及嘴角的那抹笑容，都是那么的完美。
我站在圈外看着那样的他，觉得离曾经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叫“在在哥哥”的小浩好像已经走得很远很远。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微笑。允浩他真的成长成很帅的男孩子了呢，作为兄弟的我是不是该很自豪呢？
连我自己都形容不出，心里那种有点酸的感觉叫做什麽。
人群渐渐散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他们社团休息的地毯上，那个文艺女部长正和笑着的允浩在说话，漂亮部长还用手巾帮允浩擦汗。
“在中，昌珉，快过来！”
人散得差不多的的时候，我看到允浩站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地向我们这边挥手。我都没回过神来。
“在中哥，允浩哥叫我们呢，还在傻愣什么？”昌珉拉着我就往允浩他们那走。
“老婆啊，我今天跳舞怎么样？”允浩很兴奋地扯着我问。
我笑着点点头：“嗯，差不多赶上我了吧。”
女部长也站了起来，伸手到我眼前：“你好，我是文艺部长俞嘉希。你就是芭蕾社的在中哥吧？”
“你认识我吗？我的荣幸。”我也笑着握了握她的手。真是个大方漂亮的女孩子。
相比之下，这么出名的部长，我都不知道她的名字。金在中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之后允浩带着我们一起去了KTV。
大家都很兴奋地唱歌、蹦跶。允浩和俞部长还被推到一起对唱情歌。
俊秀不太喜欢KTV的空气就出去透气了。
允浩和俞部长正唱得开心，有天和昌珉吃喝二人组正聊着日式料理，他们社团的人我也不是很熟，也就跟着出去了。
打开门，冷风就钻进了衣口。
看到俊秀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子边。
“在想什么呢？”走到俊秀的身边拍拍他的肩。
“在中哥，你也出来了啊。不跟他们玩么？”俊秀笑了笑，往旁边挪了挪。
外面的霓虹灯闪耀，明明是那么吵闹的夜晚，站在这少人走动的走廊上吹风却感到无比的安静。
或许是见我不说话吧，俊秀笑了两下：“在中哥，你还在担心我跟有天的事吗？”
我抬头看看俊秀，那些灯光在他的眼里，仿佛会流转的波光一般。
什么时候，这么开朗的俊秀眼里都带着了一抹忧郁了呢。
我点点头。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的，就是跟朋友那种很平常的摩擦而已。”
我摸摸俊秀的头发：“俊秀啊，我看得出你心里是有些事的，你有什么就跟在中哥说说吧，憋在心里都不大舒服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样奇怪的感觉，就是突然变得很在意。”俊秀看着我，表情充满了无奈，“也就是兄弟间那种平常的争吵而已，我知道我和有天总会和好的。但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变得有些……有些敏感，心里好像总是有什么东西梗着似的。在中哥你能明白吗？”
“我……”
我收回了手，思考着该如何回他的话。
“在中哥！”猛地听到一个甜甜的女声。
循声望去，原来是俞部长。
她微笑着：“俊秀xi也在这里啊。你们快进来，大家都想听听你们的歌声呢。”
俊秀笑了笑：“在中哥你先去玩吧，我再在这里站一下就进去。”
“哦……那俊秀你快一点吧。别太在意，开心点哦。”
我再次拍拍俊秀的肩膀。
回到包厢里，就看到允浩冲过来，一脸兴奋地拽着我说：“在中啊，还记得这首歌吗，我们以前都很喜欢的诶……”
他叽叽呱呱地说了一堆。我直接拿过话筒，递了一个给他：“不就是想唱歌么，别那么啰嗦啦。”
允浩抓抓头发：“我们两个唱么？这可是男女情歌诶……”
郑允浩你还真是鸡婆诶，刚刚跟女部长唱得不是挺happy么，就不怕绯闻了？
“男女就男女吧，不过我唱男，你唱女。不唱拉倒啊。”我说着，直接点了开始。
允浩的声音很低沉，显然不适合唱女声。而我的声音比允浩高也比允浩圆润。一首深情款款的歌不知道被我们唱成什么样子。
“我学会在你爱里沉睡，你守护着我穿过黑夜。”允浩唱这句的时候别提多搞笑了，旁边社团的人听着都笑翻了。难以想象他们这么帅气的社长睡在别人的怀里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看着允浩无可奈何的表情，突然觉得嘴角有止不住的微笑，好像心里有什麽温柔的地方被触动了一样。
之后就是俊秀进来的一个独唱，他的声音可真不是一般地天籁。有天也凑过去跟他抢话筒。
我和昌珉蹲在角落喝果汁，允浩好几次想过来和我们一起蹲墙角，但他可是今晚的主角，那些小鬼怎么可能放过他们社团老大。
十一点半的时候，大家才兴尽晚回舟。
我问允浩要不要送俞嘉希部长一程。允浩怪异地看我一眼，没说话。
我被允浩这一眼弄得莫名其妙。
后来还是女部长笑得很开心地说自己坐taxi走就好了。还很有礼貌地跟我道别。
“在中哥唱歌真好听呢。下次能不能和我一起唱了啊？”
这小妮子真是嘴甜，估计是想套我的关系接近允浩呢？谁不知道金在中跟郑允浩是好哥们啊。
不过她的笑容看起来很真诚，做我“弟妹”的话倒还是个不错人选。
我们回家的路上，允浩难得的有些安静。有天俊秀和昌珉说笑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我和允浩一起走在前面却不说一句话。
我终于还是不忍心看着这孩子这么寂寞的样子，开口道：“你小子怎么郁闷了？哥哥来陪你说说话。”
允浩深奥地看我一眼，半天才道：“你有没有给我生日礼物啊？”
“有啊。”
“真的吗？现在给我。快！还有十分钟就十二点啦。”像个小孩子一样大喊大叫的，允浩终于有点正常的样子了。
“我的礼物就是……十分钟后告诉你。”
“喂喂！”
“哪有人像你这样问别人讨礼物的啊！”
“在中哥是坏人。”
我好笑地看着允浩一脸吃瘪的样子。
这样的允浩才是我所乐见的那个。又耍小孩子脾气，又爱撒娇的。至少让我觉得我们的距离不是那么遥远。
“笨蛋！”我打允浩一下，为了避免他回打我，身子不小心往外面斜了一下。
“在中哥！小心！”
俊秀突然大叫一声，我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允浩一把带到了路旁。
一辆小车擦过我的身旁，我甚至听到车子摩擦空气的声音从我耳边闪过。水花溅在了裤子上，允浩扶着墙喘了两下。
“喂，金在中，你走路的时候能不能老实一点！刚刚真的吓死我了……这车子也太突然了吧。”
“我……”
“哥你没事吧！”有天他们从后面跑上来，担心地看着我。
允浩站到了我的左边，曲起两指轻敲我额头，就像老爸教训小孩那样：“你啊，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那就不要说我了嘛。”装样地捂住额头，“我错了啦。允浩你没事了吧。”
“我才要问你有没有事呢。”允浩拍拍我的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昌珉拍拍胸口，“在中哥你也太神奇了吧，身子能斜四十五度的。”
“真是无法无天啊。”
有天睨俊秀一眼：“我网名的版权费，拿来。”
“呵呵。我没事的啦……”有些歉意。自己是年龄最大的那个，却还要弟弟们担心。
跟这群人在一起，真是无法察觉到忧郁这东西。
看一眼正在玩闹的俊秀，有天，还有还在担心着的昌珉和允浩。
忍不住想要骂自己太琼瑶阿姨了，难怪允浩总说我除了写作矫情还算个优点其他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可是，心里那暖暖的感动，还真是止也止不住。
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我们看着有天和俊秀走上楼去。我再看看手表，嗯，分针正好指向十二点。
抬起头对着期待礼物的允浩笑了笑。
允浩的轮廓在昏暗的路灯下很模糊，却又那样刚毅。
我们允浩，十九岁了，变成男人了呢。
“允浩啊……”
“嘘，别说话。”他把食指放在唇上轻声道。
我像是被他蛊惑了一般地安静地站在他对面。
就连思维也在他有些看不清的眼神里恍惚起来。
就在我还在思考什么的时候，允浩突然上前拥住了我，双手环住了我的腰。
我几乎停止了思考，双手无措地抵着他的双肩。
他的一只手扶住了我的后脑勺压向他的肩膀。
蓦然觉得其实我和允浩的身高挺情侣的，我的下巴刚好抵着允浩的肩膀。
他耳朵两侧柔柔的头发轻轻地扎着我的额头，就像他带给我的那种感觉。有些刺，却又温柔。
大脑空白，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是，习惯让我顺从了他所想做的事。谁叫我一直都是追随他的呢？
“在中啊，我……”
他突然说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突地又轻轻放开了我。
他笑得很可爱又狡猾：“我只是想和在中哥试试琼瑶阿姨的小说剧情。”
……我金在中宣布从今天开始正式喜欢琼瑶阿姨。
我望着他，有些悸动的感觉残留在身体里。
“嘻嘻，别用那么炽热的眼光看着我嘛。”他的语调又回复我所认识的那个伪五好学生，似乎刚刚的那一个拥抱只是幻觉。
“有病！”我锤了他的肩膀一拳，也是对自己那不争气的心跳的掩饰吧。
掏掏风衣大大的口袋，拿出了一副我觉得很适合允浩的男式手套。又不是女生送礼物那样，不需要包装的啦。
“十九岁了哦，你这小鬼终于长大了。生日快乐！”我递上手套给他，心里打着小九九。
他的手要是让风吹坏了，我可就没有便车搭了。所以，没有手套可是不行的！
“喂。”允浩不满地叫到，“这种东西有一大堆女生送给我诶，我还以为你送什么呢，害我那么期待！”
但是他开心的表情出卖了他不满的语言。
这小孩就那么别扭。
“那么允浩，晚安咯。”
摆摆手转身进了家里。
允浩啊，一副手套换你一个温暖的拥抱，还是很值得的。
十九岁的男人郑允浩，生日快乐。
【四】
“金在中，别再上网了，快去学习！！”老妈年终忙完后便开始休公假，这也就宣告了我那享受噪音的生活又要开始了。这不，她又在一边搞卫生一边数落我了。
“金在中，高三了啊，过两天就要去学校补课了你还在玩，你这死孩子就不会学学人家允浩……”
又是姓郑的。
不一会儿MSN就弹出了他的消息框：“我可怜的在中啊，我都听到你妈妈的高分贝了。”
还带着一个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终于在老妈的催促中，开学来临了。我那个热泪盈眶啊。
我们比俊秀他们早一个星期开学，整个学校也就我们高三那一栋楼闹腾了起来。
允浩和我把书搬到学校，刚走到我们班教室门口时，碰到了我们芭蕾社的社长李特。
惨了！
我心中的警铃顿起，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哟，在中呀！好久不见了哦。”小米窝可爱地显现在他美丽的脸上。
我回他一个微得不能再微的微笑：“确实很久不见了，社长……”
希望再也不要见。
“呵呵呵呵呵在中同学你别一副小白兔看到大灰狼的表情嘛……”说着李特猛地冲到我眼前，双手作势掐住我的脖子：“金在中！你今天再敢逃开社团的练习，杀！无！赦！”
看吧看吧，大灰狼哪能跟这人格分裂的人比啊！
李特又马上转向允浩，恢复那阳光灿烂的笑容：“允浩社长你也好啊！”
“呵，好啊。你看起来还是那么帅气啊李社长。”
允浩那一派官方语言，见到女社长就说“还是那么漂亮啊有气质啊”见到男领袖就说“还是那么帅啊”，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
“呵呵，允浩同学说笑了……期末的大型联校舞会好像现在就要开始排练了，你们社……”他们边说边往前走。
允浩回头对我笑了笑，用口型说“回头见”。
“一哒哒，二哒哒，三哒哒……”跟着节奏练着基本功，都两个多月没来练了，我觉得我老腰都要废了。
我其实不是很热衷于练芭蕾的，甚至有些排斥，不觉得一个男孩子学这个很怪异么？
而且在我看来，芭蕾这东西，虽然高贵典雅，但是却不贴近生活，不实际。芭蕾的动作偏向于记忆的炫耀，而非人体于自然的融合。
也不知道是不是校长阿姨的脑子是不是老了生锈了，期末才办的重点学校联欢舞会，她竟然要我们从开学就开始排练。
芭蕾社只有七个男生，而我是从小练芭蕾的，身体属于比较柔和那一类。
我们社排的那个《汉江腾浪》的舞蹈没有选中我，因为这个舞蹈要凝聚强烈的力量与瞬间爆发力，而轻柔派的我显然不适合。
就在我纳闷我现在练着到底要干嘛时，李特突然神里神经地跑过来拽起我的手：“在中，快跟我来。”
他把我带到了DVD前，观摩起一个歌舞剧来。
那个舞剧的主题跟罗密欧与朱丽叶差不多，是中世纪欧洲宫廷的爱情纠缠。情节很俗套，最后女主角服毒在男主角的怀里死去。
这个歌舞剧吸引人的地方就是里面的舞蹈步伐。是对立门派古典芭蕾舞与现代舞的结合。
女主角是王宫贵族，跳的是芭蕾舞步伐。而男主角是骑士，跳的是现代舞步伐。最后一场，是由男主角带动女主角一起跳的现代舞。
估计这个舞蹈剧是20世纪初时为了宣传现代舞思想而编写的。
反对古典芭蕾的因循守旧、脱离现象一辛生活和单纯追求技巧的形式主义倾向，主张摆脱古典芭蕾舞过于僵化的动作程式的束缚，以合乎自然运动法则的舞蹈动作，自由地抒发人的真实情感，强调舞蹈艺术要反映现代社会生活。
而这样的舞蹈正符合这个爱情主题。不羁的骑士，要带着将被束缚的小姐一起飞翔。
想想允浩的舞蹈，他的breaking中带点芭蕾动作，确实很有现代舞的感觉。
“恩呵呵呵呵……”退出光盘，社长突然笑起来。
一阵冷气袭上我的背脊。
“干嘛笑得贱兮兮的？”
“那个，在中呀。”他把他的玉手友好地搭在我肩上：“你不觉得你很适合那个女主角么？你比一般男生要柔美又要比一般女生要坚韧，这个角色真是再适合你不过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扮女生？”
“你很聪明。”
“……我能不能抗议？”
“抗议驳回！你无权反抗！至于男主角，我已经联系好了允浩社长了。呵呵，在中啊，你不觉得其实允浩社长最适合跳这个么？他好像也十分乐意哦。”
李特的小米窝再次刺激到我。
“在中也很期待，是吧？”
猛然想起，他好像是那什么，同人男。
傍晚一起回家时，允浩果然和我说起了一起排舞蹈的事。
“其实也不会花很多时间的，反正有一个学期的时间。就星期三用一节晚自习，星期六晚自习，外加星期天的下午。在中你不懂的功课我可以帮你补，你看怎样？”
“……”笨蛋郑允浩，问题不是这个！是你跟我演对手戏，对手戏！而且这样的话，我们共处的时间不是更多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拒绝的话我却说不出口。
以前总是觉得跟允浩相处在一起时会很不自在，从小到大的愿望都是希望郑允浩明天不要出现。大概是因为他太优秀，而我却太平凡。平凡的我跟他站在一起时，总有一种摸不着的自卑感。但是允浩似乎从不察觉我的不适，总是喜欢和我玩在一起，喜欢捉弄我，也不断地帮助我，我伤心的时候他会用他的方法来安慰我。
像一个甩不开的，我的影子。
允浩对于我，该是很特别的一个存在吧？
而那些对他嫉妒又羡慕，排斥又感激的矛盾心情，及那样似讨厌似喜欢的感觉，随着一起成长的岁月而紧贴着我的心。因为贴得太紧，反而难以用客观的眼光来看待这样的感觉。
夕阳下的允浩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高三最后这段时间的计划，该怎么调整，该帮我补哪些内容。果然是好孩子郑允浩，或许将来还会是王者郑允浩。
有种细细的感觉溢出心间，伴着允浩刚毅的轮廓泛起的柔晕。
是不是悄悄改变着，有什么不太一样了呢？
每个星期天我们高三的都要补半天课，下午又要去学校排练舞蹈，可以说一个星期都没有一天是可以休息的，每天都马不停蹄地赶时间。
终于熬过了一个月，今天是月假双休的第一天，我打算窝到十点钟再爬起来上网的。
今天是白色情人节，网上可有一大堆孤男寡女共度佳节。
我正躺在被窝中做美梦时，突然听到房门被暴力打开的声音，老妈子的声音穿过耳膜：“金在中，起床了！允浩来找你了！”
当然，她的话没有在我的听觉神经里留下任何印象。
只是对于她叫自己的儿子时用全名而叫别人家儿子不带姓的行为不齿。
脑筋仍处于茫然状态。眼皮下忽地出现一片阴影。大脑强烈意识我不要睁开眼镜。
翻过身准备继续装睡时，一双大手伸进了我温暖的被窝，赤裸的背部马上感觉到了从那条缝钻进来的一丝凉爽。
手的温度相比被子的要低，拍上我的背，真的好好舒服啊！
三月也是比较暖的月份，被窝暖和得有点热，但我就是不愿意起床。我说过，我有赖床的习惯，要怪就怪郑允浩吧。
这只手在帮我按摩吗？嗯嗯……上面一点啦……可是那只手听不懂我的呼唤，还越来越色情地往下摸，一直摸到我的小屁屁上！
屁股被摇了摇，揉了揉，又拍了拍。我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蹂躏，愤怒地坐起身来：“干嘛呀！”
“呵呵……”耳边响起允浩低低的笑声。
吃饱了撑的吧，没事这么早来吵你爷爷睡觉干什么。
瞄一眼闹钟，九点多，好像，也不太早了。
我翻了翻白眼，往后倒下准备继续与金喜善姐姐约会。但是腰上突然多了什么，像被托住似的，扶住我不让我的身子再往下倒。
我睁开眼镜，允浩放大的脸上带着刺眼的笑容呈现在我面前。
瞪了他几眼他还面不改色：“小宝贝，快起来穿衣服了，我们一起出去玩，有天他们在等着我们。”
允浩的手在我的背上抚了两下，我才猛然反应过来——我正半躺在允浩的怀里！而且还裸着上半身！
我的心砰砰地乱跳起来，甚至想要推开他用被子捂住身子。可是一看允浩镇定的脸，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什么异样。
我也平静了一下心跳，暗骂自己无用，大家都是兄弟嘛，抱一下有什么关系啦，需要弄得像个贞洁女一样吗？金在中你还真是有够废。
于是乎我也伸出手臂，大喇喇地勾住了允浩的脖子，头抵着允浩的肩膀嘟哝道：“我要睡觉啦……”感觉允浩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我心里对自己比了个“V”字。可是还没等到我得意完，允浩的手掌竟然快速移到先前被他蹂躏了两把的小屁股上，捏了两下，声音坏坏地说道：“这里虽然没什么肉，不过……”
意识到他要说出什么伤风败俗的话，我赶紧推开了他，嚷道：“不玩了不玩了，你就知道欺负人。”
手扯起了被子挡住身体。申明一下，我绝对绝对不是害羞才用被子挡住身体的，只是大爷白嫩的身子……不对，是大爷健壮的身材，当然不能让人白白欣赏了，要收钱的知道不。
“呵，跟我玩这套呢，你还差得远了。”允浩学着越前龙马的口气，嘲笑我的智商情商不如他。
我不高兴地用枕头砸他：“出去啦！我要换衣服！”
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看了就讨厌。
我双眼迷蒙走出洗漱间时，允浩笑着叹气，走到了我眼前。
“你看你呀。”他稍稍低头，手指勾起我的衣领。原来刚才匆匆忙忙之际，我把第一颗扣子扣到了第二颗扣眼上。
他帮我解开了扣错的扣子，把第二颗扣子扣好。一不小心用力，第一颗扣子掉地上了。
“呀，掉了。”允浩捡起扣子，又笑了笑说：“那这个送给我吧。反正衬衫第一颗扣子是不用扣的。”
“不要第二颗吗？”我开玩笑道。
“哈哈，留着给你以后的爱人吧。”允浩说着，帮我拍平了衬衫。
我以后的爱人
听允浩这样说，心里有些怪异的触动。我忽略掉这些微小的感觉，跟着允浩出了门。
三月的阳光很温和。
我们四个走在大街上，准备去游戏城里面high两下。
“昌珉呢？”我好奇地问道。
“那小子去补习了啦。真是勤奋得紧。”俊秀说着，还挽起我的手臂，头靠到我肩膀上撒起娇来，“在中妈妈啊！”
“哟，你说话能不能不带病毒。”有天嫌恶地睨俊秀一眼，允浩在旁边无声地笑。
哎，有天和俊秀这两个人，这样没营养的吵架才是他们的相处方式。
“我不要和你说话，过分的家伙！”俊秀不满地说着，又跟我告状，“在中哥，有天昨天真过分，在班会课上问一些冷死人的问题让我回答，我被别的同学笑得好惨啊。”
“他问了什么？”
“这个你不要知道了啦！”
“哈哈！”有天捧着肚子笑，“在中哥，我问你个问题哦。”
“问吧。”
“不要，在中哥你别理他啦，他使坏的。”
“两个人掉进了坑里，死了的人叫死人，那活着的人叫什么？”
“活人！”我脱口而出。没想到这次换来的是允浩的哈哈大笑声，和有天笑成了一团。
我不解地望向俊秀，怎么了？我的回答很奇怪吗？
俊秀无奈地摇摇头：“看吧……”
我愤怒地一掌拍向郑允浩：“不准笑啦。”
“help me!我要死了啦。”允浩忍笑地怪叫到，“不过不是掉进坑里死的，是被在中笨死的。”
我还是很不解，可是有天又开口了：“俊秀啊，猪和企鹅呆在冰箱里，知道为什么企鹅被冻死了而猪没有被冻死吗？”
为什么？难道猪是北极熊变的？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允浩在旁边笑着摇头。
俊秀不搭理他，继续向前走。
“诶？俊秀昨天说不知道的，没办法嘛，因为猪也不知道。”
俊秀不知道，猪也不知道。俊秀和猪是一个等级……？我突然了解了过来。
“朴有天你还真是个坏家伙！真的很无聊，怎么可以那么说俊秀。”我抚抚俊秀的背，“俊秀乖，咱不和朴刁民玩。”
“就是就是，在中哥最好了。”俊秀附和地点着头，我们要代表党排斥朴有天。
“哎，这种小孩子都知道的脑筋急转弯，也只有你才会认真思考这种问题。”允浩笑得很灿烂地说，口气里满是宠溺。
……宠溺？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到了啊！朴有天，我要和你比赛摩托！”俊秀不服地说着，大步走到游戏机前。
而允浩还是像以前我们来玩那样，选择了跳舞机。
他在跳舞机上的时候总是有很多围观者。
啊，很久没来玩了，看来真应该好好放松一下了。我伸伸腰，走向了我最爱玩的——贪蛇食！
我们在电动城玩了一圈，又去商场逛了一圈。
允浩非要买一个领带夹给我。说什么在中哥你都十八岁是个男人了，需要穿西装的时候就夹这个。
我觉得好笑地收下他迟到的生日礼物。这个夹子倒是值不了多少钱，不过外观还是很华丽的，镶了一些水钻。
俊秀是吵着有天帮他买了一条内裤。像动感超人外穿的那种红内裤。
“你都还没送礼物给我，我就要这个内裤啦！”俊秀喜滋滋地拿着那内裤招摇，“还有允浩哥，你要送我什么呢？”
“我哪有什么能力送东西给你啊。”允浩瘪瘪嘴，“要我送你内衣吗？”说着还指了指那边女性内衣店的模特。
“哈哈。”我笑得直不起腰，“今天是白色情人节诶，允浩你把你的纽扣送给俊秀算了。”
我笑了两声，就看到有天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连允浩和俊秀也是一脸怪异。
我有说错什么话么？
“开个玩笑而已啦。”我尴尬地笑两声。可是都没有人笑。
有天笑了笑说：“你这玩笑又不好笑。我看在中哥你这衬衫的第一颗纽扣也不见了，不如把第二颗送给我吧。”
“请问我认识你吗？”送给朴有天？下辈子吧。
“不如一起送给我。”允浩说着，作势要来扯我的扣子，我赶紧躲到俊秀身后。
允浩买了一条瘦腿的黑色长裤，还是他一贯的风格。有天也买了一条红色内裤，我笑他和俊秀玩情侣。
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俊秀拉住了我小声地说：“在中哥啊，你以后可别拿我跟允浩哥来开玩笑啦。”
“为什么？有什么很过分的吗？”连女生都不会计较这种事情的呀，我们兄弟几个还需要分的那么清楚吗？
“不是过分不过分的问题，而是这样子开玩笑你不会觉得怪怪的吗？你拿我来跟一个女生开玩笑还好，可是我和允浩哥都是男的啊。”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这有什么啊，允浩还经常叫我老婆诶。还有，我也那你和有天开玩笑啊，你怎么不说有天啊？你偏心哦。”
我以为俊秀会捶着我的肩说在中哥你真可恶之类的。可是俊秀只是望着我没说话。
今天是怎么了，我开玩笑都没有人回应。
倒是有天跑上来搭住我们的肩膀：“说什么悄悄话。我们去吃东西吧。”
我回头看看允浩。好像他也很久没叫我“老婆”。
晚上在我们小区后面的滨江上有烟火晚会。
吃饱饭去后面散步，已经有一些人在江边等着看烟火了。
“啊，玩了一天了诶，还没写作业！”我伸了个懒腰，靠在长椅上吹河风。
“今天我帮你补课要不要？”
“好！”我跳起来。像允浩那么有质量而且还免费的老师可不是随便找得到的。
“那今天我们一起睡吧？”
“……”
一起睡？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这个词竟然会心跳加速。
我摸摸自己的连，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了，为什么最近老是对着允浩乱想。
“好啦……来我家吧。”
好久都没和他一起睡了。平时光看他穿那些很随意的T-shirt就知道他的身材有多好了。
要是一起睡的话，就可以看到允浩的腹肌了吧？
我甩甩头。金在中一定是疯了才会想这个的。我不认识这个金在中。金在中一点也不想看郑允浩的腹肌。
“啊，允浩哥，在中哥！”
突然听到一个甜美的声音叫唤我和允浩。
“呀，俞部长啊，好久不见了。”我笑着跟她打招呼。
有天曾经说过，对于泛泛之交而言，我其实是很有男性魅力的。
“对呀。不过在中哥你就别叫我什么部长了吧，太见外了，叫嘉希！嘉希就好了。”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可爱地笑笑，我才发现她的脸颊上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允浩以前跟我说过，脸上有酒窝的人看起来很可爱，以后希望可以有一个有酒窝的小孩。
“呵呵，嘉希，你也来看烟火啊。”我无心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允浩反而不说话。
嘉希把目光转向允浩：“只有允浩哥和在中哥吗？”
允浩指了指远处的昌珉他们：“还有那群小子呢。”
“那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嘉希发出请求似的说。哪个男生会拒绝呀。
“当然……”我开口准备接受。
“可能不行呢。”还没等我说完允浩就笑着说，“我们都是一群大男生，你跟我们呆在一起不会不自在么？”
我拉拉允浩的衣角。说得这么直接干什么，都不会顾忌一下人家女孩子的心情。
果然，嘉希低下了头，仿佛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失礼。
允浩的笑容停顿了一下，又道：“不如我陪你玩？”
烟火瞬间冲上了天幕。在黑暗中盛开出了一朵大花。
“在中哥，允浩哥，快过来~~”俊秀在那边叫我，还拿着小烟火一直晃。
或者我该离开一下。
“那允浩，你们玩吧，我先去俊秀那边玩。”我回头笑了笑说。允浩没说话，只是目送我走到昌珉他们那边。
允浩他也要找女朋友了啊，我们这几个好友，或许以后都不能像现在这样打打闹闹的了，心里都会有各自挂念的人。
我的心里突然有种莫可名状的失落。我不知道我以后该挂念谁，从来都是觉得他们这几个朋友才是最让我挂心的。
可是以后若是允浩他们都有了各自喜欢的人，不再需要我时刻的关注，那我的心又该飘向哪儿呢？
我晃着手中的烟花和昌珉看着天空中大朵的烟火一直在笑，看着有天和俊秀像小孩一样的追打。
允浩和嘉希不知道走到了人群中的哪个角落。
少了允浩，好像都不太一样。
果然他还是朋友中最特别的存在。
闷闷地趴在书桌上写作业。耳朵里都是允浩在洗漱间里开水洗脸的声音。
我的房间不大，只有一张书桌，有一个堆满书的书柜，然后就是床。床上还摆了很多长枕头，软软的抱着睡觉很舒服。
听到床垫“唰”地下降的声音，我看到一脸神清气爽的允浩。看来精神很好嘛，难道是和美女部长谈成了？
我打了个呵欠，就爬到床上，扯开轻质棉被裹住了自己，把书摊到枕头上看。
见他不说一句话还真是挺不习惯的，就扯扯他的T恤下摆：“睡下。”
“嗯……”他揉揉自己的头发，推推我，“进去点儿。”
“干嘛呀，你睡里面啦。”
“不行。”他霸道的声音在我头顶环绕。
这个也要争！我没好气地白他两眼。真是大男子主义。
我往里挪了挪，他就扯开了我裹得好好的棉被钻进来。
“你干嘛扯我的被子？”我指指床柜，里面还有很多被子。
“这样比较暖和啦。”他把他暖暖的身躯挤到我身边。
我的床不算大，也不小了。不过两个个头不矮的男生挤在一起，还是有点拥挤的。
这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主动帮我补课。我是没意见的啦，不过这样挤在一起睡，感觉……很奇妙。
允浩靠坐在我旁边看着英文原文书，嘴里还絮絮叨叨：“趴着看书不好的啦。”
“要你管。”
“我就是想管你。”
允浩的话没来由地让我感到脸上一阵热气。
我就是想管你。
这句话，好像没什么，又好像有什么。
我什么时候对于他的话这么敏感了？
允浩突然欺近我：“哟，你怎么脸红了？不会是真想让我管你吧？”
“怎……怎么可能，滚开啦。”我翻过身，用枕头捂住他的脸推开他。心里止不住一阵惊慌。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啧啧，惊慌失措，说话还结巴哦。”他靠得更近，甚至是半压在我身上。我都害怕他会听到我不正常的心跳声，赶紧搂紧了怀里的枕头。
他又放柔了声音道：“在，你好可爱……”
“你……”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这小子搞什么，不会又是拿我来开演琼瑶剧吧？但我却在他的眼眸里找不到一点与开玩笑或戏弄有关的信息。
双眼写满了认真。
还有，他刚刚那么温柔地叫我什么？在？
越来越慌乱的心跳，让我知道，我似乎，似乎跟某个敏感的字眼，要挂钩了。
这不是真的吧？
想到这个词眼，我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推开他，尽量装作很生气：“你干什么啦，变态。”
他怔了一下，继而露出原来的笑脸：“是啊，变态。”
我的心却被他这样的笑容刺到。
接下来是无止境的沉默。我继续趴在床上看书，他继续靠坐在我旁边。
可是我眼底那些英文字符突然全变成了乱码，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不是不是不是……我和允浩只是兄弟只是兄弟……
我心里一直默念。
直到允浩温柔地说了一声：“睡觉了吧。”
“嗯。”反正继续看书也只是徒增疲劳，不如睡一觉。
对，睡一觉，只要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这些胡思乱想就会跑开了的。
黑暗里我听着允浩在我身边平静的呼吸声，平躺着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怎样都不能闭眼酣眠。
他似乎也还没睡着。
我就把我心中憋了一晚上的疑问导出胸口：“允浩……今天你和嘉希……”
我没往下说。感觉到床垫又往下陷了一点。
是允浩侧身抱住了我。用那样像电视剧里抱女生的手段，我却毫无抗拒。
“在中……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对不对？”
“当然是……”
“那，我们现在都不要找女朋友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他。我不知道他问这样的问题代表什么意思。这样的问题，只会让我往更加奇怪的地方想。
“在中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他收紧双臂把我抱得更紧。
我苦笑一下：“不找啊。我又没有急着要找女朋友。”
我竟然会习惯允浩，一个男生，这样强势的拥抱。
难怪我会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会觉得允浩是最特别的。
这一切都因为……是因为……
“说好了，是兄弟就不能先找女朋友。”允浩好像笑了出来。
“嗯。”我默默地点头。是嘛，是兄弟就应该这样。是兄弟。
我的心在黑暗里，在允浩温暖的怀抱里，一点一点沦陷。
金在中，你真的完了。
【五】
从小学起我就有两个不算毛病的毛病。
做眼保健操的时候脑子绝对不能想其他东西，要不然就会把第三节操做到第二节去。听音乐的时候，如果脑子里想其他东西，那就算是播放着再耳熟的歌我都不知道是在唱什么。
昌珉说，这是在中哥你神经衰弱的表现。
对于沈天才的话我不以苟同。
我想我只是比较喜欢发呆，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已。
允浩说的，沉浸在个人世界对健康有害，难怪在中你发育不良。
我说我发育的地方要不要让你看看。
他笑得很猥琐地说，让我摸摸吧。
俊秀就跳上来搂住我的脖子说，你看在中哥的喉结，不太明显诶，好像真的是发育不良。
有天似笑非笑，哥说的不是喉结。
我估计只有金俊秀才听不出这是个黄段子。
今天是双休的第二天。上午允浩起床后就要去学校练舞蹈了，走时还拍拍我的头说：“记得吃早饭。”
到还教育起我来了，也不知道是谁老是犯胃痛。我笑着像个傻瓜一样写作业。
快到11点的时候就上网去坛子里漫游。看到一个正讨论得很激烈的帖子：日久生情究竟是何种概念？
那个帖子的楼主说，他跟一个女生是青梅竹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他一直觉得他的青梅和别人不同，让他有种很想要照顾她的欲望。总觉得她是自己的妹妹一样，偶尔欺负她，却不能让任何其他人欺负她。
她奶奶去世时，在他怀里哭了一场。把他的心也给哭湿了。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对她的感情不只是兄妹。
话到这里，他问，日久生情究竟是怎样一种概念？为何到了现在，她快要去英国留学了，我才看清自己的真心？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看看下面的留言，有人是真诚地在回答楼主，说向她表明心意，也有人说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等她回来。还有人问楼主她漂不漂亮之类的。
却没人回答他关于日久生情的概念那个问题。
喜欢这种情愫，是一种毒，在不知不觉间就渗透了你生活的全部，蔓延到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无法察觉它带给你怎样的改变，只是变成了一种犹如举手投足般的习惯。日积月累，那个人的坏和好都住进了你的心里，越来越多地溢出你的心间。对于所有他的缺点他的优点，都变成了你处理生活的方式的根据。爱那个人的某一个，也爱那个人的每一个，所以习惯他的一切。猛然才察觉，那便是爱情。
这是我的爱情观里，爱情的必然性与偶然性的结合。日子久了，必然会有情，或许只需那个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微笑，或者一首歌，让你顿悟，你要找的那个人，其实离你不远。
我慢慢地敲打着这些文字。我不祈求别人能看懂。因为连我自己也很懵懂。只是大脑里就那么蹦出了一大段话，也蹦出了一个人的脸。
算一算，我们生活了十八年那么多。这十八年的收获便是我的回忆里总是有大部分关于他，那个小学一年级就把我写成他鹤立鸡群的好朋友的人。
有时候我说话，也会变得像他一样手舞足蹈，所以也曾有人说过我有时看起来跟允浩很像。
我无法不承认，我总是追随着允浩的脚步。就像初中那时，他是以年级第九的成绩轻轻松松升上重点高中的，而我却要挑灯夜读，才刚好高出分数线那么小小的几分进入重点。我也总在习惯他所不习惯的一切。他经常忘记带喂药，我就必须经常提醒他。他经常一个人在家，我就必须经常煮两人份的晚餐。
有天有时会问我，这样到底累不累。在中哥你的神经衰弱该不会就是这样给逼出来的吧。
我有时发呆也会想想这些事。我会幻想如果我是允浩的话，我会怎样怎样，活着如果金在中有了那样的头脑，金在中又会是怎样怎样。
允浩他会很自恋的说，在中啊你就跟着我吧，至少你这样不会迷失了生活的方向。
我在坛子里写过一些小说，男主角几乎都会有一点允浩的影子。学习很好，或跳舞很好，很自恋，或很大男人……
有些网友回帖说，把男主角说得那么完美，你勾引谁呀。
事实上郑允浩也会有缺点。他有时很大男子主义，有时又很小孩子气，有时他太好强，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城府很深的一个人，但也只是因为他的情商够好，而且不会危害旁人。
他不需要去勾引谁，别人也会被他的光芒吸引。
我甩甩头。果然郑允浩太多余了。多余得有太多已经溢出我的心间。
我关上了计算机，拉开窗帘，感受着阳光。
允浩说，记得吃早饭。
允浩说，趴着看书对眼睛不好。
允浩说，走路的时候老实点。
允浩说……他还说了什么？
我最记得的还是那句，你就跟着我吧。
我中了郑允浩的毒，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原本以为这种想法是睡一觉就会好的。
日久生情，连逃也逃不开。
时间老人仍背着他沉重的包袱向前挪动。
我们的生活也顺着时间的轨道往前行。学习日复一日地忙碌起来，舞蹈社的排练也越来越紧张。
我多希望时间是个年轻人，这样他就能跑得快一些，我也就能解脱得早一些。
允浩越来越多次地和我一起开夜车，晚上一起睡觉，早上又一起去学校。
我记得每一次允浩搂着我的腰或者揽着我的肩这样的亲密动作，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不过我猜想有一件事他肯定是有意的。那就是他再也没叫我“老婆”。
偶尔他会骑他的女式自行车载着我去学校。现在的天气已经不需要手套，不知道我送他的手套被他扔在了哪个角落。
呼吸着清晨的风，看着他宽阔的背，听着他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这样就让我觉得幸福而平静。
上高三，下火海。以前听了很多这句话，现在自己在高三了，反而觉得实在是没什么。高三让人变得更加成熟，变得更加容易懂得珍惜，懂得满足。
比如李特老妈子对着我狂吼时，我在他背后说他坏话当作发泄，就会觉得很开心。或者星期六的下午老师宣布放我们早半个小时回家，也会有种满足感。
幸福感很小很小，所以生活总是充满快乐。
有天老是感叹，生活就像强奸，在中哥你是被生活强奸的人。
我笑着打他，俊秀就在一旁发问，为什么生活像强奸？而且在中哥是男的啊怎么会被强奸？再怎么说也是在中哥那啥别人吧。
昌珉就会笑着说，俊秀哥你什么时候有空来跟我探讨一下动影像吧。
在我眼里，俊秀一直都是那么单纯的人，可能俊秀的骨子里就是认定只有男生和女生才可以相爱的吧。
我一直都以为俊秀还是个孩子。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天气预报说会有雨。
晚自习的时候，我和同桌李东海趴在桌子上塞耳机。他跟我说最近允浩和俞部长的绯闻漫天，据说白色情人节那天有人看到他们两人携手看烟花。
“在中你怎么看啊？允浩可是你的好兄弟诶。”东海小小声地问。
“这个嘛……顺其自然咯。”我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
允浩他说不会找女朋友的，我应该相信他。允浩也有允浩的世界要过，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
“可是还有一件事，和你们很好的二年级那个朴有天啊，他好像正在追校花……”
“什么？”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东海一眼，东海一个劲地点头。
“二年级很多人都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知道咧，听说追得挺热烈的。”
“那俊秀……”俊秀怎么办？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俊秀怎么办？
我不算一个尽职责的哥哥。对于有天的记忆，只是一些片片段段的言辞。但是在这些片段里，似乎每一处都有俊秀的影子。
比如他们吵架，他们互损，或者俊秀的超人红短裤。
“呀，老班来了，快把耳塞收了。”东海说着，把我右耳上的耳塞取下来，又付案装成很专心做作业的样子。
老班在讲台上鼓动大家努力学习啊什么的。
我看着黑板上的倒计时，那个数字从三位数变成了两位数。我想把它盯成负数。脑子里嗡嗡地，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不太聪明的我，所有心思都花在了学习，以及对某个人的观察上了，又哪来那么多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下晚自习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落起了零零星星的小雨。
春天很讨厌，一会暖一会冷的，病毒又多。
没带伞，我想去找允浩。猛然才记起这两天他和昌珉去市中学里面考XX数学竞赛的决赛去了。
我总是没有习惯带伞。并不是不记得要带伞，而是不需要带。
我总是习惯与允浩所不习惯的一切，习惯于我身边的人不习惯的事情。同样的，他们也会因我的不习惯而去习惯一些事情。
因为我们的习惯，与不习惯，是那么互补，所以我们总是和谐而温馨。
从书包里拿出很久没用的老式手机，翻看着以前允浩发的那些短信，无非是些“放学等我”、“今天去你家吃饭”之类的，偶尔夹着几个黄色笑话，总让我忍不住骂他恶俗。
或许我该发个短信给他和昌珉，让他们多加两件衣服，可别感冒了。
“在中哥？”
俊秀的声音在几近无人的教室里想起。
我抬起头来朝他笑了笑：“俊秀呀。”
“就知道你没带伞。允浩哥发短信让我过来找你呢。”看吧，总有人记得我的存在。多好。
我笑着把手机收好走出了教室。张望了两下。
“有天呢？”我以为他们一起过来的。
俊秀撑开伞，我们并肩走向雨中。
“他啊，去追美女姐姐了啊。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他淡淡地答道，仿佛是多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说有天他，真的去追女朋友？”
看来东海真的没有夸张。
那有天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可是，俊秀也是一副知道了很久的样子，为什么他也什么都不说？
“像有天那么帅，追女生很正常啦。”俊秀比我更无所谓地笑。
俊秀那样的笑容让我觉得，俊秀好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长大了。
允浩生日那天我和俊秀站在外面说的话，在我脑海里重放。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样奇怪的感觉，就是突然变得很在意。”
“也就是兄弟间那种平常的争吵而已，我知道我和有天总会和好的。但是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变得有些……有些敏感，心里好像总是有什么东西梗着似的。在中哥你能明白吗？”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我忽略了？
“哥你的学习还好吧？还有三个月就要考了吧？”
“不知道允浩哥和昌珉考不考得好，他们得奖了一定要让他们请吃饭啊。”
……
一路上都没有再提起关于有天的事情，是俊秀在刻意逃避？
俊秀的表情也变得复杂了，我真的忽略得太多太多了。
接连几天都是下雨的阴天。沉闷的天空仿佛是压在心头的黑幕，让人喘不过气来。
下第二节课的时候有25分钟的课间休息，因为下雨所以不用做课间操。
伸一个懒腰就听得骨头劈啪地响了一声。
东海趴在桌子上睡觉，眼圈黑黑的像个国宝一样。大家都是被应试教育压迫着的孩子呀。
走出教室深呼吸了两下，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很潮湿。我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楼去找刚回来不久的允浩。
这层楼全是男生居多的理科班，男生们成群地站在走廊上玩。我看到一个瘦小的男生被几个大男生压到墙角去调戏，心里惶惶然地失笑，理科班的男生总是很有活力。
允浩正站在窗子边，看到了我，就猛跟我招手，像个傻瓜一样。
“试考的怎么样啦？我们都等着你和昌珉请客呢。”
允浩笑着不说话。
我们允浩是谁呀，从小就那么优秀，肯定没问题咯。
我转身看着窗外的细雨，用手指玩着窗台上的雨珠，突然就感到背后一热，还多出一双环在我肩上的手。
“穿这么少，不冷吗？”
允浩说话的气息在我耳边萦绕。他尖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上，抱着我摇啊摇的。
“反正有某某人的拥抱，哪里会冷啊。”
习惯了这些突如其来的拥抱，也习惯了装作很无所谓地用调侃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在中啊，我们这样好像在谈恋爱哦。”
“说什么傻话。”
用指甲从水珠中间划开，然后又看着那被挑开的两颗水珠合为一体。
他的手慢慢下滑，搂紧了我的腰，他胸膛的温度更贴紧我了。我的心也紧了一紧。
“金在中。”
“嗯？”
“我喜欢你。”
“……”
“我骗你的哈哈。”
“……白痴。”
上课铃响了，我看着最后两颗水珠合拢。轻轻挣开允浩的手，对允浩道：“放学等我。”
他点点头。我转身飞快地下了楼，也不管脚下的楼梯有多滑。
我需要平静。
其实我更像白痴的不是么？傻傻地心动。
就像用指甲划开的水珠，它们不是没有伤痕，只是愈合得很快而已。允浩的那些如同情话一样的玩笑，很轻地在我的心里荡出一圈圈波纹，然后又很快地平静。反反复复地荡开，又平静，以至于对这样带点隐痛的恬淡上瘾。
如果我没有察觉到我喜欢上允浩该有多好。那么我仍会像以前一样，把这些感觉归结为“讨厌郑允浩，和他站在一起就怪怪的”。但是心跳加速这种事，是无论如何都骗不了自己的。
而欺骗自己，向来不是金在中干得出来的事。
留点记忆也是好的。至少在未来，在某个下雨天，想起允浩时会有那样一个场景，他站在人来人往的窗子边抱着我说“我喜欢你”。纵然只是一句玩笑，也足以让我回味。曾经有那么一个人让允浩可以开玩笑的说喜欢的。
上午第四节课是体育课。虽然天还是很阴地面还是很潮湿，但这并不能阻挡高三同志们上体育课的热情。
一群男生拿着篮球很high地往操场奔去。和我们同一节上体育课的高一（4）班，也就是昌珉所在的那个班，正在操场那边排队。昌珉个子高，长得又帅，每次上体育课都能听到我们班弟弟控的女生议论他。
解散后东海邀我去打球，但见着昌珉边向我招手边走过来，就谢绝了他们的邀请，被昌珉拖着去小卖部买冰淇淋。
“在中哥，我其实是有话要跟你说的啦。”昌珉啃着冰淇淋吐字含糊地说道。
我就知道昌珉有事，平时体育课就没见他那么积极地来找他在中哥。
“哥，你不觉得最近有天哥过得很混吗？”
“我听说了，他在追一个女生吧。”
虽然我也不太喜欢有天这个样子，总觉得他去追一个女生很没有他往时那种原则性。但这是有天自己想做的事，作为哥哥的是没什么立场要去指责他。有天若是有了自己真正喜欢的想要追求的人，我们应该替他高兴的不是么？
昌珉把甜筒塞到嘴里，眉头皱紧：“难道在中哥你都不会觉得奇怪吗？有天哥是怎么样一个人？又帅又会哄女孩子开心。我听说有天哥现在跟三个女生纠缠不清，二年级很多人都在传是有天哥不理她们，可有天哥跟我和俊秀说是他追不到那些个女生，你信吗？”
“三个？”这么说有天并不是真心喜欢上某一个？
“对啊。”昌珉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凑到我面前小声道：“在中哥，我跟你说说我的想法你别笑我啊。”
“说吧。”
“我觉得有天哥变成这样，好像是故意做给俊秀哥看的。”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昌珉。并不是因为不认同昌珉，而是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总以为是错觉，没想到也会有人与我有同样的感觉。
“俊秀哥变得心事重重的，我察觉得出哥他最近不开心。他跟有天哥本来都是那么好，现在有天哥突然去找女朋友，连我都有种俊秀哥好像被……被抛弃了的感觉。”
被抛弃……
昌珉又接着说：“可是我觉得有天哥也不快乐。他和俊秀哥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像以前一样的关系，但是总觉得他们在逃避着什么。有时候你和允浩哥有事，就是我们三个一起回家。我总觉得气氛很奇怪，不像以前那样吵着闹着的，好像有些东西，变了……”
昌珉欲言又止，咬咬唇，终究没往下说。
我又该说什么才好呢？
“呀。”
感到手上黏黏的一片，低头一看，原来冰淇淋融化滴到手上了。
我赶紧去洗了个手，却洗不掉心里那种黏湿的郁闷。
终于在下晚自习后，我和允浩打着伞经过高一的教学楼时，看到了正在楼梯口撑伞的有天。他身边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孩，亚麻色的长发微卷，真的很漂亮。
我跑过去把有天拉到了一边。
“哟，什么风把咱在中哥给吹来了。”有天打笑地说，我却没心情跟他杠。
“你小子最近在干什么啊？滥交吗？啊？”因为昌珉的那番话我对有天的不认真很生气。气他没有把我们这些兄弟当兄弟看，更气他，不会让自己快乐一点。
有天挑挑眉：“滥交？不觉得啊，那个女孩很正点吧。”
他指指长腿美女，还对着美女猛放电。
“你疯了吗？朴有天，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有没有想过俊秀的心情。
“在中哥！”
我还没有问完，就见俊秀从楼上走下来唤了我一声。
很好，主角到齐了，朴有天，我需要你的一个解释。
但是我的心声没有引起兄弟们的共鸣。
俊秀只是笑着推了推有天的肩：“去吧，你女朋友在等你呢。”
“喂喂……”
“好啦在中哥，俊秀，你们一起走吧，我们先走了哟。”
有天对着我们眨眨眼，根本就无视了我的火冒三丈，跟美女亲密地躲在伞下走了。
这个朴有天到底在想什么啊！我气愤地用脚踢墙。
允浩上来揽住我的肩，轻声说：“算了，别生气了。有天有他自己的想法的。我们走吧。”
俊秀打着伞沉默地走在前面。允浩一直揽着我的肩膀，说着那些总被我骂很庸俗的笑话。
虽然还是很气有天，但是又不能对着这样笑着的允浩乱发火，只能鼓着脸望着雨水从允浩的伞沿边上滴下来。
走到公寓楼梯口时，允浩收了伞，掏出他跳舞时常用的毛巾，擦了擦我有些湿了的头发。
“回去记得洗个澡。有天没事的，不要担心了。”
允浩交代了两句道了声晚安，我们就进了各自的家门。
允浩的头发比我更湿，因为他打伞总是习惯把伞偏向另外有人的那一边。但他还是用毛巾先给我擦了头发。
郑允浩总是有那么多细小的温柔，让人欲罢不能。
【六】
雨季过后是阳光明媚的春夏换季时节。
“在中啊……在中？……”
“金在中！”
“啊啊？”我才回过神来，就看到双眼冒金星的李特老妈子。
“你在想什么啊，压个腿也能分身到这地步。”李特像灌篮高手里的经理姐姐彩子那样，用纸扇打我的头。我心里小小地诅咒他有一天变成猴科的人。
我捂着脑袋嘟起嘴巴：“人家那么早那么勤地来练习，你还打我。”
一大清早就被某人拉到学校来练舞蹈。这可是高考前最后一个双休啊！
“你少给我装可怜。去，把你的那一段独角戏跳一遍，等一下允浩社长过来了再和你一起和一次第二场的舞。”李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舞蹈室里回荡。
我叹了一口气，跟着李特开起的音乐舞蹈起来。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让我越来越困顿于“兄弟”这个词背后的感情。
如果不是那么巧，上楼的时候,俊秀的草稿本从他没拉好拉链的背包里滑出来，我大概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心里面仿佛长了一根叫做你的名字的针
就连呼吸都会被扯得好痛
草稿本摊开的那一页，俊秀工整的自己嵌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立体图形里。
我本想叫住如同失了魂一样向上走的俊秀，但却忍不住往下翻了两页。看到的是满目涂鸦的字，全是一个人的名字。
朴有天。
俊秀的草稿本。叫做你的名字的针。朴有天。
有些事情一直都很了然。但是就好像被什么挡住了的音符一样，变成了不完整的旋律，也就听不真切、看不透了。
“停停停！”李特不耐烦的声音把我从个人世界里拉回了现实。就见他拿着那纸扇不停地扇着他的火气。
他激动地抓住我的肩：“在中啊，不是这样的啊！你这算在跳舞吗？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应该是一个快乐、活泼的富家小姐，不应该是双眼迷茫得好像没有方向一样的啊。”
我呆滞地看着他，大脑思考着他的话。
李特无奈地又抓了抓头发：“在中啊，跳舞的肌肉习惯确实很好，但是不能只有纯粹的动作而不带任何感情呀。”
我低下头，汗水从额边滑下：“对不起，最近心情有些乱。”
李特说得没错，最近的我确实因为那些七七八八的事而心烦意乱。
双眼迷茫吗？也许是吧。很难静下心来认真去做事。像我这样经常被允浩说是笨蛋的人，大脑总是跟着心情走的。
李特叹了口气，双手扶在横杠上看着窗外。
偶尔有几只小鸟扑着翅膀叽喳地叫两声飞过去，有点阳光洒进了室内。
李特安静地站在那里，一瞬间我竟有种看不清楚他的错觉。
“在中啊。”他缓缓开口。而我亦不像打破这早晨特有的静谧。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很羡慕你。你的心情总是跟随着你所在乎的人而起落，那是因为你很用心地在生活。而我呢，有时只觉得自己像个空壳一样，没有什么十分开心，也没有什么十分伤心，没有非常喜欢的东西，也没有非常讨厌的。要不是经常看一些悲剧来换那些心痛的感觉，我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脏会跳动。我不知道到底是我遗忘了生活，还是生活遗忘了我。”
我第一次认真地看着李特沉静的侧脸。这家伙在我脑海中总是有着没心没肺的笑容。
还是小米窝比较可爱，这样忧郁的表情不适合他。
“不是生活遗忘了你，也不是你遗忘了生活，你只是暂时迷路了而已。
你知道的，生活本该阳光灿烂，青春也本该活力无限，只是我们有时太可以去追求忧伤来标榜自己的新颖。”
李特的小米窝又浮现在了脸上。美人啊。我当然不敢这么称赞他，要不然肯定被他扁成猪头。
更多的阳光透过云层照了进来，社员们也三三两两地到达了社团开始排练。
“我以为在中也跟我一样忧伤呢，原来是我多虑了。”
“让您费心了特大人。”
“所以，这才像我认识的金在中。你的生活从来都不缺少前进的方向和动力，不是吗？”
“谢谢。”
我是真心在感谢李特。李特是用他的方式在提醒我，不要再继续迷失自己。看来他还是比我老妈子更有教育理念的。
他拍拍我的肩：“你可以做到的。有很多人的力量在支撑着你，对吗？你看，你的方向标来了。”
李特说完便带着他的小米窝走开了，一转头就看到允浩一脸笑容地走过来。
我的方向标啊。
我抬头看看阳光，终于有点夏天的感觉了，最喜欢的纯净的夏天。
我和允浩练了两场，感觉血液有些沸腾了起来。
我在想象自己和允浩深深相爱，却又因为种种外界原因而不能如愿。
我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贪心了。以前是想就这样看着允浩，跟着允浩，偶尔说说暧昧的话调剂调剂生活，这就够了。
但是他似乎越来越喜欢贴近我了。我害怕自己不仅溢于言表，更无法止于行动。
比如现在，练完两场舞下来，他递水给我，我伸手去接的时候，他就顺便抓住了我的手，还笑着说，在中你的手好可爱哦。
我用水瓶挡着不断冒热的脸，好像连被他抓着的指尖的那点皮肤都变得特别敏感。
允浩啊，你就当真以为男生跟男生玩暧昧很安全吗？没有想过对方会付出真心吗？你又如何承担我付出的真心？
不过我好像也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他为什么要玩暧昧，而且仅仅是和我？
我们这样好像在谈恋爱哦。
我又想起那天允浩在他们教室门口抱着我开玩笑说的话。真的很像。不过也仅仅限于“像”。
李特拍了拍手道：“今天就练到这里吧，可以解散了。大家辛苦了！”
允浩擦着汗，又把毛巾丢给我。
“干嘛让我闻你的汗臭。”我捏起毛巾把它叠好塞到允浩的背包里。
回家时路过街边上一家名叫“留笑茶看”的奶茶小店，允浩要了两杯烧仙草。
“多加红豆。”允浩对可爱的奶茶姐姐说着。
很好，看来他还是记得我从小就喜欢吃红豆这一点。
今天允浩心情不错吧，要不然怎么会大发慈悲地请我吃东西。
有些学生在店里面坐着，我还看到了李特喝俞嘉希部长面对面地坐在一张桌子上。真是尽职责的社长啊。
跟他们招了招手。两个都是有小酒窝的人，看起来真是很可爱。
“走吧。”允浩把塑料勺子插到我的杯子里，拉着我离开了小店。这家伙真冷淡，遇到绯闻女友也不过去说两句话。
我舀着红豆津津有味地嚼着。
“你还是那么喜欢红豆。”允浩摇摇头，用勺子把他杯子里的红豆舀到了我这边。
“我啊，很专一的，喜欢的东西会一直喜欢。”我说着，眼神不自觉地就飘向允浩。
明明是看了十几年的脸我还是不会腻，你说我是不是很专一。
“被你喜欢真幸福。”
郑允浩你很幸福。
我吸了一口奶茶，嗯，奶味很香甜，我喜欢。
“其实，要让我喜欢上很容易。比如在我累了的时候，放一杯奶茶活着一束玫瑰花，写一张卡片，偶尔说说在啊，你是唯一的这样肉麻的话，我就觉得很感动了。”
“还真是符合你矫情敏感的风格，很像女生。”允浩笑着说。
我停下了脚步，望着他：“郑允浩，我不是女人。”
“我没说你是。”
“那你希望我是？”
“是女生的话我肯定娶你。”
有几颗挂在他发梢的汗水在阳光下折射出了好几种颜色。
真是的，谁说白色是最纯净的颜色来着，明明就富含了那么多色彩。比如此刻，看起来只是个平静的阳光早上，你怎么知道我心中暗潮如何汹涌。
我继续向前走：“男生也可以嫁。”
这次是他停了下来：“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我笑着，“不是。”
努力地平静自己的内心。
他低头笑了起来，很灿烂很耀眼。我希望他永远这样笑着别停下来。
“在中啊，我要把今天的日期记下来。”
“why?”
“因为你今天主动调戏我了。很少有的事。”
郑允浩你是变态吗？我受不了地白他两眼。
“如果你希望，我可以一直调戏你。”只要能一直这样在一起，不分开。
“我可以叫你老婆吗？”他突然问。
我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跳又被他吊了起来。但还是用鄙夷的语气：“你不是一直都这么叫的么？”
“很久没叫了。”
“你又是认真的吗？”我反问他。
他狡猾地但笑不答。
即使是认真的也不能代表什么。对一个称谓认真有什么用。我也可以认真地叫一直猫作宝贝儿，但不一定就认真地把它当宝贝儿。
我把勺子伸到他的杯子里搅了搅，没有红豆了。没有了也好，免得老是挂念老是乱想。
“还没谈情说爱呢，就开始谈婚论嫁了。”
允浩弯起眉眼：“我们一直在谈情啊。”
可是你没说你爱我。我心里想，但是不能说。我要用什么样的身份来要求他说爱我呢？
而且我爱你这句话，不是应该是要求着说的。我想听我爱的人自己主动地跟我说，我爱你。仅此而已。
会考的成绩张榜了，允浩位居榜首。我呢，还是不上不下的班级二十几，不过也算在一点点地进步啦。
每天进步一点点。
晚上睡觉时，允浩又跑来了我的房间。
我曾经问过允浩想报考哪个大学，他总是打马虎眼说要和我不远就好。
这次问他，他很认真地说，在中，我是真的不想和你还有有天他们离太远。
“允浩啊，你别说傻话了，你可以比我有更好的选择。”我的成绩是怎样的，而那么优秀的允浩怎么能委屈自己和我读一样的学校呢？
“我决定要这样做了，没有人可以动摇我。”允浩坐在床头直直地看着我。
“允浩你就听哥的一次话吧。从小到大我都顺着你，你现在怎么可以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他叹了口气：“在中，我是真的不放心你，还有……
我没把你当作哥。”
好失败，人人都知道跟温柔的金在中造反。我心口紧得慌，说不出话来。
好像安静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允浩才翻身关了灯。
“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在中你别乱想，我自有自己的打算。”
允浩的声音传过来，而后他又抱住了我。说实在我也觉得自己不像个哥哥，哪有哥哥这样被弟弟打压的。
我亦叹口气：“允浩啊，你有没有想过，你老是这样做决定，会给我带来多大的负担。你知道我想看到你过得好，你怎么可以因为我而收起你的羽翼不飞翔……允浩你就听我这一次，把我当一次哥，别任性好吗？你这样擅自决定自己的前途，你就没想过你家长会怎么想吗？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懂得照顾自己……”
如果不是爱情，我不需要他作为兄弟这样为我牺牲。如果这是爱情，我只希望我的爱人走好他自己应该走的路。不管是哪一种假设，允浩离开这里，到最好的大学发展才是最好的选择。
允浩没再说话，双手却抱紧了我的肩膀。我希望他是在思考我的话。
“噼里啪啦！”楼上突然传来瓷器摔破在地上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怎么了？”我担心地起身开灯。灯光瞬间刺痛我的眼球。
隐隐约约听到有天的父母争吵的声音。
“呀，怎么又吵起来了。”房门外我爸妈在说话。
一阵骚动，我听到他们上楼的声音。
允浩也起身穿了衣服:“去看看。”
我跟着允浩上楼，心里很慌。有天他不会怎样吧？
在玄关，几个家长拉扯着有天的父母。双眼通红的朴叔叔没了平日那种幽默的笑脸，连总是很美丽的阿姨此刻也是眼泪汪汪地，由我妈妈和俊秀的妈妈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我要和你离婚……”有天的妈妈一边哭一边说。
允浩把我拉进了客厅里。我看着有天家里凌乱的样子，心想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婚姻，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婚姻破裂的现场直播。
连昌珉和他的父母也赶了上来，但是却不见有天和俊秀。
我担心地望向允浩。
他靠在窗子边看着我，大概知道我想问什么，指了指窗外。
我走过去向下看。
黑漆漆的院子，只有路灯形单影只。我看到两个拥抱得紧紧的身体靠坐在路灯下，还穿着下晚自习没来得及换的校服。像电影里的画面一样，黑白光影交错。
真好笑，还以为有天俊秀这两人玩失踪还是私奔呢，原来是在楼下上演浪漫情节。
“你看你，怎么哭了。”允浩的手指抚上了我的眼睑，轻声在我耳边说着。
他轻轻抱住了我颤抖着的身体。
大人们或争吵或安慰的声音还在耳边，此刻只有允浩的声音最轻，最真切。我把脸埋到允浩的肩膀上。如果这样就可以避开世俗喧嚣就好了。
“你们这些家伙……到底……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怎么就不学学年纪最小的昌珉让人省省心……”
我只是有些压抑。有天的颓废，俊秀的心酸，还有允浩的任性，我都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李特那天跟我说的话，让我找回了生活的重心，但却没能化解我心中的抑郁。
其实我只是需要一个拥抱。
我听到了允浩强有力的心跳，让我安心，也镇住了我的眼泪。但现在的我却无法正视这样的跳动，也无法去分析这些心跳后面的感情。
金在中，你已经是个十八岁的男人了，怎么可以因为这些压抑而流泪。
但是我现在想哭，不为别的，就为允浩那样从来都不需要言语的温柔。
或许，或许变了的人不仅是我，或许允浩，他也变了。
【七】
五月快到底时，我们的舞蹈也早已排完。太阳扫射到北回归线，天气燥热，弄得人也一样躁动。
有天的父母离婚了，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不愿去体会有天的心情，这只会让人更加烦躁。
现在只有他和他妈妈住在一起了。
他只是笑着跟我说，哥你一定要考好高考啊，将来腾达了家祭无忘告乃翁啊。
翁你个球。
“考完了我们一起去汉江边喝酒啊。”他还是保持他那天使微笑。
呸，什么天使，天使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放学的午后，经过高一高二的教学楼，正见着俊秀一只脚踩在阶梯上弯着腰系鞋带。我很不良地看到了他大红色的内裤边缘。
“哟，俊秀穿超人短裤了呢。”我笑着拍了拍俊秀的翘臀。
俊秀红着脸抓住我肆虐他鸭子屁的手。
刚好下楼的昌珉看到我的猥琐动作，给我使眼色：“眼看手莫多。”
“嘻嘻……”我只是希望俊秀高兴一点。
刚好发现允浩走在前面一百米左右，我想了想，还是跑了上去追上了他的步伐。
“允……”气喘吁吁地在他旁边停下来。
“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怎么跑那么快啊，不叫我停下来等等你。”允浩拍拍我的背。
“我……我想运动运动嘛，减肥……”断气地说着。停止练舞后就一心扎到学习中，很久没这么跑了，感觉很畅快。
“我看你是减骨头吧。
你呀，就是这样，总是削尖了脑袋往前钻往前赶，就是不肯叫别人停下来等你。”
我笑着默认了他的话。
“有天和俊秀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了。”我们站在原地等他们那几个小的。
看着他们两人又像以前那样撇开昌珉吵吵闹闹，我终于宽心了许多。
允浩笑了笑：“其实也比以前变了很多。他们都长大了。”
我们这样的对话好像很卖老。允浩啊，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也变了很多呢？
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郑妈妈在自家门口，坐在小板凳儿上剥花生。
“哟，回来了啊。”阿姨向我们打招呼。
我一直都喜欢郑妈妈，跟她总是有很多话讲。我想也许我真该和允浩换个妈。
郑妈妈把允浩赶进房里洗澡，我也进了自己的家把书包甩到沙发上。
刚好见到八姐风风火火地冲出来：“在中啊，我和你七姐要去看店，爸妈在外面有事，晚饭你自己弄着吃了啊。”
郑妈妈爽朗地笑道：“那正好啊，小在来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吧。快高考了，很辛苦吧，阿姨给你们煲个花生猪肺汤补补。”
“啊，那真是麻烦阿姨啦。”八姐帮我答应了一声。雷厉风行的女人。
我回房换下校服，随意地穿上牛仔裤和T恤，也拖着张小板凳到允浩家门口坐下。
“我也来帮阿姨剥花生吧，阿姨你去忙你的。”
“小在真是能干哟。不像我们允浩那孩子，什么都不跟妈说。”
“我也不喜欢跟我妈说太多，她太啰嗦了。还是比较喜欢跟阿姨您说话。”
“哟，小在嘴巴是抹了蜜了，最会哄阿姨开心了。我们小在长得又靓，要是小在是女孩子，我就要叫我们允浩抢来当媳妇咯。”
“阿姨您就别开玩笑了……”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正见允浩洗完澡走了出来。
“聊的可欢啊。”允浩用毛巾把头发擦得乱七八糟的。
“那是，也不学学人家小在。
来，你和小在剥花生，我先进去煮菜了啊。”郑妈妈站起身来，摸摸我的头才往厨房走。
“阿姨煮好吃哦。”
允浩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还叫阿姨呢，直接叫妈得了。”
你妈就是我妈？我也希望是这样。
我们安安静静地剥了一会儿花生，我突然想起了填志愿的事，上次允浩还没给我明确的答案。但是我又怕谈起这个事会把气氛弄僵硬。算了，还是等考完了再好好教育教育他。
在我端起花生盆子准备往厨房走时，允浩从后面拖住了我的衣领。
“你干……”
他的双手绕到我的前面。花生差点掉出来。
“你……干什么啦，阿姨她还在里面……”
我轻声地说，感觉好像和允浩在偷情一样。允浩总是喜欢这么突然地就从后面抱住我。这真是个危险信号。
“我今天碰到俞部长了。”他突然说。
“什么？”
“在中你一点也不在意我和她的绯闻吗？如果我和她是真的呢？”
“我……”
他的手扶在我的腹部上，隔着T恤轻轻地摩擦了我的小腹两下。
我赶紧把盆子放到了一旁的鞋架上，挣开了允浩。
“你……你希望我怎么想？我没想法……
抱歉我回家洗个澡。”
我推开允浩，匆匆地奔进了自家的门。不知道允浩他是否看到了我快要冒火的脸。
“呼……呼……”我扶着门喘了几下。
腰上仿佛还感觉得到被他的双臂搂着的力量，还有T恤下摆轻擦小腹的感觉，以及他的手掌淡淡的温度。
牛仔裤，紧了。
我走进浴室，打开冷水喷头冲水到自己身上，不断用手搓着自己的肌肤，大脑不受控制地想起允浩的身体，每一种表情，还有他在我耳边说话时的语气，他拥抱我的力量……
“允浩……”
男人的欲望像魔一样侵蚀着我的理智。
我想我终于找到了不满足于允浩只有拥抱的宣泄口。
原来我对AV女主角那些故意勾引的动作反应比别人淡，并不是因为我清心寡欲。
我用大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统发，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一脸苦笑。
看来在他身边穿牛仔裤很危险。郑允浩是危险源。
郑允浩，我该怎么办，就连身体也沦陷了。
吃饭的时候我坐在了阿姨的旁边，脸都快埋到碗里面了。刚刚实在很丢脸。
我都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允浩问的话。
他问我什么来着？
“哎，有天的妈妈今天辞职了，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以后怎么办哟。”郑妈妈感叹道，她的话把我的脸扯出了饭碗。
“有天好像打算去美国。”允浩淡淡地说。
“啊？”
“前几天他跟我说的。他的堂弟不是在美国吗？估计这个暑假会过去了吧。”
“可是……可是他没跟我说。”我看着允浩。
“他大概怕你多想影响你考试吧。”允浩的语气很平淡。
我又觉得自己像傻瓜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对这些纷扰的事情那么淡然呢？上次是俊秀，这次又是允浩。好像只有我把他们当兄弟，而他们根本不需要我这样鸡婆。
我又把头低到了碗里。这个认知太伤人心了。
郑妈妈絮絮叨叨了一阵子，我和允浩偶尔附和两句，一顿饭也算平平和和地吃完了。
允浩看起来有些不开心的样子，让我本来就感到受伤的心更加郁闷。
我知道我已经进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心情可以因为允浩一个表情、说话的语气这样小小的变化而牵动。
说不想跟他一起上大学，骗鬼呢。只是我很自私，我觉得不该这么一直下去。跟着他在一起，只会让我越陷越深，爬不出这个井。
井底之蛙拥有了那一片天，应该要满足。可是我不能保证我会一直满足。未来永远是未知数，特别是我，金在中，一个连自己也不了解的人。
让我眼见着允浩恋爱，结婚，生子，这简直是种自虐。
有些东西，必须舍去。我是不是该为金在中偶尔这么聪明这么理智而放鞭炮呢？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全身心地投入到题海事业中。我的目标是考到二十名以内，这样才对的起自己决定放弃的心。
脑子里塞满了名篇名句，物理公式，不让它有闲暇去想那些怎样都想不透的事情。
终于看着倒计时板上的数字变成了个位数。
老师在讲台上说着什么高考推荐明天布置考场的事，要我们在家利用好最后这一天温书假云云。
我看着窗外的树木，阳光从树叶缝隙射下来。高一高二那群老让我和东海感叹“年轻人就是有活力”的孩子在下面的操场上体育课。楼下那一排长长的橱窗里面挂着学校的各种锦旗，或许允浩还是昌珉的荣誉证书也在其中，玻璃反射着阳光闪闪发光的。
隐藏在有些忧伤的夏天背后的，似乎总是一场盛大的分离。
东海用手肘推了推我：“诶诶，在中啊，老师说那个艺术特长生，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
“啥？”
“……就知道你没有在听。”东海小小叹气，“就是老师刚说的北方那边很有名的艺术院校招生，填志愿那天来学校面试。”
“我不想学艺术。”我直接扼杀了东海的好意。
东海嘟起嘴：“可是在中你条件那么好……”
“呵呵，谢谢你啦。”
我比较想像一个平常学生那样走自己的学业路线。艺术生，那是从草地上直接飞过去的职业，我没觉得我有那么硬的翅膀。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东海还在劝导我。哎，这孩子就是太热心了，真担心他以后出去会被坏叔叔用糖果骗走。
就算只是坐了两个月的同桌，但至少曾经拥有一些一起背着老班塞耳机的日子。想一想，还真是不喜欢分离这个词。
晚上在家看书，眼睛有些疲倦，不如小上一会儿网。嘴巴叼着苹果用脚趾按开机键。真是不雅的习惯。
等了几分钟，快把苹果啃完了才打开电脑。登上了MSN，挺多人在线。
瞥见俊秀的个性签名改了。
“心里面仿佛长了一根叫做你的名字的针，就连呼吸都会被扯得好痛。可是只要能在你身边呼吸，就算痛又怎么样呢？”
只要能在你身边呼吸，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们几个的群里面他们一直在吵。
有天在说他要去美国的事情，昌珉和俊秀直呼不要带个金发嫂子回来哦。
有天说：俊秀啊，等我回来，我们要一起穿超人红短裤的啊。
俊秀说：你回来吧，我不穿内裤都可以。
看来俊秀和昌珉研究动影像很有成效嘛。
果然如同允浩说的，他们都长大了。
我笑着摇头，打开了常去的论坛。
亦左亦右，您有新消息。
有人发消息给我？我好奇地点开。
看了标题，原来是之前说的那个什么日久生情的帖子的楼主。
“亦左亦右，谢谢你的解答。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我现在和她过得很好，我没有表明自己的心迹，不过我觉得好像不需要了吧。我们之间总是很有默契，大概是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吧……”
写了长长的一段关于他对自己的感情的看法。看着别人幸福的样子，我也会禁不住微笑起来。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一种美好的祝福。
别人幸福了，自己呢？郑允浩他有没有觉得我和他很有默契呢？
那个楼主比我幸运，至少他和他的青梅是别人眼里正常的男女朋友。
哎，到了要分离的季节，人就变得特别容易伤感……
我看了一下自己写的小说里的留言，都说大人啊你千万别把两个人还没表白就写分开了有个好的结局行不行。
事实上我从没有想过该怎么结局。生活那么漫长，我和郑允浩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写起来该有多长啊？！
或许我可以幻想写写郑允浩他爱上了我，只是他也不说我也不说。
也许，说不定。
这一天过得特别平静。考试前是不宜再做题的。我把房间收拾了一下，然后又看书，背课文，看以前写错了的那些题目，旁边还有记录郑允浩老师的讲解。他总是很了解我的智力水平，每次都能料到我哪些地方容易错，画了红线要我特别注意。
真是的，他怎么可以那么强大。
李特打了个电话给我，说演出的时间是考完后一个星期，考完试后就要到学校去排练了。
啊，最大剩余价值的压榨啊。
苦了三年，全押在这三天。
明天要考试了，晚自习反而看不进书了。我和东海爬在桌子上写纸条玩，拿出烂手机发短信骚扰有天他们。以后可能要花钱打国际电话给那家伙了，不如趁着现在多多教育教育他。
他让我好好看书，别学他什么什么的。
前段时间有天和别人打架差点被记过，看在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学校只给了他警告处分年级通报批评了一次。
有天跟我说，那些人是他的那个长腿女朋友找来的，只因为有天甩了她。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摇摇头，关了机。
考试这两天过得很平静。看不到高一高二的年轻人们，心也好像衰老了一样。
还好我在的考场不是在校园门口那些大树旁边的教室，要不然估计会被那些知了的叫声烦死吧。
两天过得很快，考试也很顺利，大多数都是允浩帮补过的题目类型。
当最后一场试的交卷铃响起时，我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接下来，我们必须面对那些堆积在高三没做完的事情了吧。
旁边的孩子抱着我乱激动：“哥啊，以后不能唱安全套给你听了，你要想念我啊，呜呜呜呜呜。”
东海把同学录扔给我，也是眼睛红红的小白兔模样：“我舍不得你啊，在中。”
诶诶，我金在中真是很受欢迎哦。
允浩来找我，我们没说什么话。他倒是很自觉地当起了劳工，帮我把那两大箱子的书搬了下去。
抬头看看这栋教学楼，要离开了，原来那么讨厌那么不想呆的地方，竟然也变得可爱了。
或许以后连做早操放的那种咚咚咚咚的进行曲都会变得很值得怀念吧。
这次不骑自行车了，直接升级搭计程车回家。
我帮允浩捶他的手臂，搬了这么多书他肯定很累了吧。
他把手摊在我比他稍矮一截的肩膀上：“考完了啊，还要排舞，排完舞蹈我们一起去旅行吧。”
我笑着点点头。好啊，一起去旅行。
“只有我们俩哦。”他低下头来在我耳边说，不正经地笑。
好啊，只有我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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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贴被煞在2010-12-21 13:17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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