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广者,阳夏人也,字叔。呆子,都一个晚上了你还没背出来”趴在房檐上的林素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林素自从得知自己的自小定亲的人是这岭南有名的书香门第付家之子付少卿之事就对其充满了好奇,仗着自己三脚猫的武功便爬上了这付公子的房檐偷听,谁知这付公子整晚都是在那里翻来覆去背着同样的几句“陈胜者,阳城人也,字涉……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最终林素忍不住趴在这房檐上便睡着了,没想到醒来以后却还是听到“陈胜者,阳城人也,字涉……字涉……字涉……”便忍不住开了口,也就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这位小姐不止为何在我房檐上?”付少卿言。“自是来看我这传说中的未婚夫是何种人才,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晚上都背不住这一句的人,真是枉费这付家书香门第的称呼”林素边说边从房檐上跳了下来。
“原来小姐便是林素,付某自知才疏学浅天资愚钝配不上林小姐,林小姐也莫恼,过段时间付某便去林家退亲,必回找到保全小姐名誉之法”付少卿对着林素拱手施礼,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
“谁要你退亲了,你退亲别人定是以为我不够好,配不上你”林素鼓着脸瞪着付少卿,眼珠转了转说道“就算要退亲,也应该是我退你的,就这样说好了,本小姐不退亲,你绝不许到我家来退亲,不然我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付某知晓。付某在府上恭候小姐”付少卿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林素也未再说话,只是又瞪了眼付少卿便趁着天蒙蒙亮离开了付家。
一年放榜时,林素跟在母亲身后,温婉贤淑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刚到付家门口却听见付家里传来了叫声“少爷跳湖了少爷跳湖了”林素眼神一凌,便快步跟着林母进了付家。来了湖边就见到付少卿已然一副落汤鸡摸样,表情落寞,而付夫人却是抱着儿子一边哭一边喊“儿啊,没考上就没考上,大不了我们来年再考,可别想不开呀”付少卿双眼看地低声道“儿愧对付家列祖列宗,愧对母亲对儿的期望,儿无言面对付家众人。”
此时林素却看不下去冲上前劝道“付少爷,你看看你母亲,看看这付家,你只是一年没考中,却要弄得如此,你这样对得起你母亲对得起这付家的上上下下嘛?”边说边拉着付少卿走到一旁。
付少卿却双眼灼灼的看着林素“林小姐,何必管我,只要林小姐退了亲,我与你再无瓜葛。付某说过付某天资愚钝配不上林小姐,林小姐何必这样”
“我不介意,我……”林素说到一半却被付少卿打断道“我付某自小发誓,若无功名这一辈子却不娶妻,绝不成亲,定然是只身一人孤独终老。”
“我可以等你的”林素喏喏道;说完也没再看付少卿便径直走了。
接下去的日子,林素每日都暗自来到付家陪着付少卿读书,有时往往几句诗词,付少卿就要背上好一会,不管林素怎么想办法,付少卿就这样背不出,往往弄得林素直跳脚大声叫道呆子。那时的林素却从未发觉每当她大骂他呆子的时候付少卿就会暗自垂眸嘴角勾起。
来年赶考之时,付少卿却又的了急病,根本禁不得的任何长途跋涉的消耗,众人嗟叹可惜,而林素却什么也没说,依旧在付少卿病好后,来看他继续陪着他读书。
林素母亲也劝她别坚持了,林母本就不喜少卿,想着少卿这样愚钝也配不上自己的女儿,而自己的女儿却依旧执意要等,此时又是两年这可如何在等得起,但林素依旧不听,执意推掉了个个上门的好亲事。永嘉八年,今年林素十八,她还在等。
两年转瞬即逝,林素也变成了二十岁的老姑娘了,身边的朋友,儿时的玩伴,早已嫁作他人或已为人母,但她却还一人还在等。
林素去送付少卿之时,付少卿早已换下一直在家中穿的青色缎袍,而穿上了普通人穿的布衣裳,虽然是布衣,但是付少卿这与生俱来的气质还是让人看得出他的不同。走时林素一直默默无声的跟着送他的付家上下,直到离别之时才说道“呆子,付少卿,如果这次还考不上,就别再去了,回来吧,我们就这样无名无份一直在一起,挺好的”说完便转头一路往回走再也没回头。付少卿就这样看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见,与众人拜别,前往京城。
又是放榜时,付少卿高中状元,骑着红头大马而回,身后的官兵却都扛着一箱又一箱的东西,众人都猜测是不是皇上赏赐了什么,令人差异的是到了岭南付少卿并没有先回付家,而是先去了林家,将自己从京城带回来的东西都留在了那里……
后来坊间得知,那次付少卿在京城帮助了皇上出谋划策对付了匈奴的羞辱,皇上一时大喜,问其要和赏赐,付少卿言求皇上赐婚,皇上便赐了婚和贺礼,那次付少卿回岭南便是去求娶林素……
两人婚后琴瑟和鸣如胶似漆,付少卿做官之后忙着应酬,林素便在家学起了刺绣,逐渐付少卿的每一件里衣都是林素的手艺,每一件里衣都襟边上都绣着愿与卿相守一世,付少卿发现后只是对着林素笑笑说了“吾已然”
然好景不长,林素因产子后身子虚弱,逐渐病重……弥留之际林素看着床边握着她手的付少卿“呆子,是我错了,我完成不了承诺了,陪不了你一辈子了。我走了以后别想着我了,找个好姑娘,照顾你照顾我们的儿子,我只希望你偶尔会想起我,去看看我……”最后他看了看她的眼睛,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微微点头声音哽咽的说了句好。
永嘉十二年,付少卿辞官归隐,与其子隐居在岭南的一座小山村里。
永嘉十八年,岭南的一角,一男子手牵一男童,站着坟前,口中喃喃道“愿与卿相守一世,素素……”
身边男童抬头望向男子“爹爹,你想娘亲了嘛?”男子看向远处勾起嘴角眼睛里竟然充斥了光亮“念守,爹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娘亲”
多年过后,再也没有人知道付家有子名讳少卿,三岁能文,五岁便可过目不忘;但岭南街头却人人都知付家有子甚爱亡妻,终身未再娶。
永嘉二十四年,付少卿弥留之际,眼前浮现的是当年的情景:那房檐上嘲笑的他的少女,但那少女并不是知道,他只是对那与传言不一样的少女充满了好奇,所以才反反复复装出痴傻;那年落榜其实是他故意而为,故意不按照答题的格式所写,他不喜做官,也不愿意做官,正想借此逼母亲不再逼他时,却没想到她竟然跑了出来破坏了他的计划。日后素素的日日相伴,让他心想若在等两年她还能陪着,便随了她的意娶了她也挺好;最后一次送他赶考时,众人都对他充满期望,而她却说如果考不上那便回来吧,我们就这样一直无名无份的在一起,也挺好。就是那句话让他决定真的想与这姑娘永远在一起,给她名分的念头;高中之时他最想见到的人是她,想给她最好的一切。付少卿的手反复摩擦着里衣襟边上的一行字,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道“素素,愿与卿一世相守,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