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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 半世流离° 从 写作&交流&投稿 移动到本区(2012-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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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阿踉的时候，重复地开了四五个头，都无疾而终了。他并不是一个能难写的人，只是，我不知道从何写起。
个子小小的，因为近视的关系，框在眼镜里的眼睛也是小小的，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一点儿可怕，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有意思。嘴角向上翘起，露出一排白牙，眼睛半眯，冒着一种猥琐与憨傻结合的气息，却反而可爱起来了。
阿踉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少年。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阿踉熟悉起来的，也许是时光飞过的太快，我已经忘了那是什么时候。大约是初三的开头吧，某一天他突然成了我的后桌。只有一个星期甚至更短的时间相处，然后又被换开，轮流的座位表里，我是那个不动的点。只是却突然要好起来了。
没有同桌的时候，前后桌大概算是很亲密的关系了。记得有一次语文课下和阿踉勾肩搭背地讨论一个问题，被老师揶揄“那么亲热，你们是什么关系啊”。我当时想都没想义正词严：“老师，他是我闺蜜。”
阿踉有的时候十分的好商量，我勾着他的肩膀笑着对老师说他是我闺蜜的时候，他就在一边咧着嘴说“闺蜜闺蜜”，一边拧着我的肩膀耳语“做你闺蜜我亏大发了，中午请我吃饭”。嘴巴里堆砌着各种玩世不恭或是禁止使用的词汇，那时他反而是兴致最好的时候。
我喜欢对阿踉做两件事。一是揉乱他自诩美好潇洒的发型，末了看心情地扔把梳子给他。他的头发很软，伴随着某种不知是海飞丝还是力士的气味。这个年龄的少年，总是把头洗的很勤，并且在宿舍里偷偷摸摸地用吹风机。一次我看到他的头发翘的跟鸡冠一样，在一边乐，他就摆着手嘟哝“没吹好失误了”。
还有一件就是捏他的脸。他的脸颊很细腻，或许称不上特别的柔软，但是有一种别样的趣味，似乎就是为了他那样生动的表情而存在的，他总是用这张脸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卖萌，只不过并不是每次效果都那么好。
比我矮了有半个头的阿踉，却完完整整地大我一天，于是每每生日将近，都会无孔不入地听到一个声音：“叫声哥来听听。”我比划着身高，然后告诉他，我把你当弟弟养来着。阿踉不肯服输地说有本事你比我大啊，我又说，有本事你比我高啊，于是谁也不让谁。
阿踉的数学很好。有时我很挫败，在我这样一个数学烂泥糊不上墙的人身边，有那么多数学好到逆天的人。我找阿踉解题的时候，他通常都是看心情的。他认为简单的，一律懒得讲，只有在好几个人前赴后继问他问题他讲上兴致的时候，他会来敲我的桌子：“来，什么题目啦，哥哥给你讲。”但是，如果我真的狠下心说不要他讲了，他又会巴巴地贴上来说诶诶，我给你讲我给你讲。那么，我们就是朋友了，再简单不过的表现。
阿踉敢爱敢恨的，所以他不乐意和他不喜爱的人多说一句话，跟他交心的人，他会一直叽叽喳喳不分上课下课聊得天昏地暗。他骂起人来很难听，会气的人恨不得跳起来揍他，但是他心情好起来，又似乎可爱的让人忍不住去摸摸他的头发。他就这样一个矛盾的少年。
少年，并不是少不更事的年华，而是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少年。阿踉终于也有了情感问题。他让我给一个暗恋的女孩子带巧克力。然后用黑塑料袋装着，情人节的时候悄悄送给她。那个女孩子数学不太好，他是数学组长，作业交上来之后，他把她的作业用铅笔改过错误的地方，空白的，一处一处仔仔细细的改好，比他平时写的字好太多太多。我几乎以为他喜欢的就是她了，那个时候，他那么痴迷而狂热。
然而阿踉告诉我，很早之前，他有一个女友，是别的班级的。我一瞬间难以接受劈腿的桥段，却在片刻之后释然。人，总是喜欢把心中的天平偏向亲近的人。阿踉在对一个女孩的痴迷和对另一个女孩的愧疚之间苦苦挣扎。而他痴迷的那一个，却不喜欢他。而他的喜欢却曝光了。他气冲冲地质问我，为什么传了出去，却忘记了，自己早就把事情告诉了别人。有时候，我觉得阿踉还没有学会信任。
那么初三了。他的女友被保送走了，临行之前给了他一张同学录让他填，他看着那张纸充满了眷恋和痛苦。他面无表情的跟我说，跟她比起来，他喜欢的那个人，什么也不是。她走之前，参加了元旦汇演，明眸善睐的少女穿着粉红色的女仆装，笑着跳着，唱着《天使笑颜》，他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但是我困惑了，我不知道，阿踉喜欢的到底是谁。或许，他明白自己喜欢的是她了，又或许，他喜欢的，只是自己喜欢他的感觉。
五月，那个保送的少女，在大合唱上又出现了。阿踉看着她的身影，沉默下来。不忍心看他失落的样子，我伸出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他不算轻地拍开我的手，闪开说，这个动作让他恶心。我努力地没有还嘴，说，关心你一下不可以啊。他说，和你没关系。
突然就觉得很累，仿佛那并不长久的相处，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我写下了类似绝交的话语，让别人转交。一边写一边流泪，一边写一边想，那么在毕业之前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吧，这样干干净净地毕业。结果在楼道里遇到阿踉，纸条顺手就被递了出去，来不及阻止。我笑着走下楼。过了一会儿，看到阿踉在黑暗里奔跑的身影。我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
然而第二天的时候，他又想没事一样来找我，眯着眼笑着问我“你昨天什么意思啊，吓我一身冷汗”。我是真的不想再理他了，但是，看到他的笑脸，我却又不自觉地像往常一样和他聊起天来，不自觉地妥协。
初三的时候，学一篇叫做陈涉世家的文言文，那时阿踉正坐在我身后，他看着我，又严肃又认真地说：“苟富贵，勿相忘。”我也许是一个轻易会被感动的人，他相信我会成功，相信我可以为此记住他也因此他记住我，我被这样一句可能轻飘飘的承诺深深沉沉地感动。这样我可以忘掉和阿踉的一切不愉快，重新把他看成那个比我大一天的，却要我努力去顺毛去宠爱的阿踉，看成那个没心没肺，却总是被伤心伤肺的少年。
少年阿踉，走的小心翼翼又踉踉跄跄，骄傲又卑微，信任又多疑。可是那样又怎样，他还是他。还是比我大又比我矮，笑的又傻又张狂。
也许我和他，毕业之后可能很少会有交集。但是这样一个少年，我不想忘记，也难以忘记。也许，他是我曾经年少轻狂的影子。
个子小小的，因为近视的关系，框在眼镜里的眼睛也是小小的，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一点儿可怕，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有意思。嘴角向上翘起，露出一排白牙，眼睛半眯，冒着一种猥琐与憨傻结合的气息，却反而可爱起来了。
阿踉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少年。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阿踉熟悉起来的，也许是时光飞过的太快，我已经忘了那是什么时候。大约是初三的开头吧，某一天他突然成了我的后桌。只有一个星期甚至更短的时间相处，然后又被换开，轮流的座位表里，我是那个不动的点。只是却突然要好起来了。
没有同桌的时候，前后桌大概算是很亲密的关系了。记得有一次语文课下和阿踉勾肩搭背地讨论一个问题，被老师揶揄“那么亲热，你们是什么关系啊”。我当时想都没想义正词严：“老师，他是我闺蜜。”
阿踉有的时候十分的好商量，我勾着他的肩膀笑着对老师说他是我闺蜜的时候，他就在一边咧着嘴说“闺蜜闺蜜”，一边拧着我的肩膀耳语“做你闺蜜我亏大发了，中午请我吃饭”。嘴巴里堆砌着各种玩世不恭或是禁止使用的词汇，那时他反而是兴致最好的时候。
我喜欢对阿踉做两件事。一是揉乱他自诩美好潇洒的发型，末了看心情地扔把梳子给他。他的头发很软，伴随着某种不知是海飞丝还是力士的气味。这个年龄的少年，总是把头洗的很勤，并且在宿舍里偷偷摸摸地用吹风机。一次我看到他的头发翘的跟鸡冠一样，在一边乐，他就摆着手嘟哝“没吹好失误了”。
还有一件就是捏他的脸。他的脸颊很细腻，或许称不上特别的柔软，但是有一种别样的趣味，似乎就是为了他那样生动的表情而存在的，他总是用这张脸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卖萌，只不过并不是每次效果都那么好。
比我矮了有半个头的阿踉，却完完整整地大我一天，于是每每生日将近，都会无孔不入地听到一个声音：“叫声哥来听听。”我比划着身高，然后告诉他，我把你当弟弟养来着。阿踉不肯服输地说有本事你比我大啊，我又说，有本事你比我高啊，于是谁也不让谁。
阿踉的数学很好。有时我很挫败，在我这样一个数学烂泥糊不上墙的人身边，有那么多数学好到逆天的人。我找阿踉解题的时候，他通常都是看心情的。他认为简单的，一律懒得讲，只有在好几个人前赴后继问他问题他讲上兴致的时候，他会来敲我的桌子：“来，什么题目啦，哥哥给你讲。”但是，如果我真的狠下心说不要他讲了，他又会巴巴地贴上来说诶诶，我给你讲我给你讲。那么，我们就是朋友了，再简单不过的表现。
阿踉敢爱敢恨的，所以他不乐意和他不喜爱的人多说一句话，跟他交心的人，他会一直叽叽喳喳不分上课下课聊得天昏地暗。他骂起人来很难听，会气的人恨不得跳起来揍他，但是他心情好起来，又似乎可爱的让人忍不住去摸摸他的头发。他就这样一个矛盾的少年。
少年，并不是少不更事的年华，而是少年维特之烦恼的少年。阿踉终于也有了情感问题。他让我给一个暗恋的女孩子带巧克力。然后用黑塑料袋装着，情人节的时候悄悄送给她。那个女孩子数学不太好，他是数学组长，作业交上来之后，他把她的作业用铅笔改过错误的地方，空白的，一处一处仔仔细细的改好，比他平时写的字好太多太多。我几乎以为他喜欢的就是她了，那个时候，他那么痴迷而狂热。
然而阿踉告诉我，很早之前，他有一个女友，是别的班级的。我一瞬间难以接受劈腿的桥段，却在片刻之后释然。人，总是喜欢把心中的天平偏向亲近的人。阿踉在对一个女孩的痴迷和对另一个女孩的愧疚之间苦苦挣扎。而他痴迷的那一个，却不喜欢他。而他的喜欢却曝光了。他气冲冲地质问我，为什么传了出去，却忘记了，自己早就把事情告诉了别人。有时候，我觉得阿踉还没有学会信任。
那么初三了。他的女友被保送走了，临行之前给了他一张同学录让他填，他看着那张纸充满了眷恋和痛苦。他面无表情的跟我说，跟她比起来，他喜欢的那个人，什么也不是。她走之前，参加了元旦汇演，明眸善睐的少女穿着粉红色的女仆装，笑着跳着，唱着《天使笑颜》，他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但是我困惑了，我不知道，阿踉喜欢的到底是谁。或许，他明白自己喜欢的是她了，又或许，他喜欢的，只是自己喜欢他的感觉。
五月，那个保送的少女，在大合唱上又出现了。阿踉看着她的身影，沉默下来。不忍心看他失落的样子，我伸出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他不算轻地拍开我的手，闪开说，这个动作让他恶心。我努力地没有还嘴，说，关心你一下不可以啊。他说，和你没关系。
突然就觉得很累，仿佛那并不长久的相处，耗尽了我全部的力气。我写下了类似绝交的话语，让别人转交。一边写一边流泪，一边写一边想，那么在毕业之前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吧，这样干干净净地毕业。结果在楼道里遇到阿踉，纸条顺手就被递了出去，来不及阻止。我笑着走下楼。过了一会儿，看到阿踉在黑暗里奔跑的身影。我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
然而第二天的时候，他又想没事一样来找我，眯着眼笑着问我“你昨天什么意思啊，吓我一身冷汗”。我是真的不想再理他了，但是，看到他的笑脸，我却又不自觉地像往常一样和他聊起天来，不自觉地妥协。
初三的时候，学一篇叫做陈涉世家的文言文，那时阿踉正坐在我身后，他看着我，又严肃又认真地说：“苟富贵，勿相忘。”我也许是一个轻易会被感动的人，他相信我会成功，相信我可以为此记住他也因此他记住我，我被这样一句可能轻飘飘的承诺深深沉沉地感动。这样我可以忘掉和阿踉的一切不愉快，重新把他看成那个比我大一天的，却要我努力去顺毛去宠爱的阿踉，看成那个没心没肺，却总是被伤心伤肺的少年。
少年阿踉，走的小心翼翼又踉踉跄跄，骄傲又卑微，信任又多疑。可是那样又怎样，他还是他。还是比我大又比我矮，笑的又傻又张狂。
也许我和他，毕业之后可能很少会有交集。但是这样一个少年，我不想忘记，也难以忘记。也许，他是我曾经年少轻狂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