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 【辛夷坞·山月不知心底事】以我自私，换你从生。

      世上总有一种人一些事，让我对她又爱又恨。虽然听起来很无关痛痒，好像她不会存在，就算存在了也没有遇见的可能。就像很多事情，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预感到，但总会带着侥幸的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就算发生遭殃的也不会是我。然后很多人想着：把自己做好。可往往就是“自己”二字，也容易把人出卖。“自己”做得不好，关心爱着我们的人会失望；“自己”做得太好，善妒人群的目光和小动作会一波一波地来；那么平庸吧，可是“自己”总不甘心。无数的人说“活着”，活着总有希望和光明，那么每天早上照醒我们、我们每天所呼吸的又是什么？

      矛盾。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没有一处不见矛盾。像那一轮山月变化无端，像那记忆里的美好的夜晚起了雾，看不清彼此，看不清周遭，甚至低下头，都看不清自己。向远，那一天当你一人独坐在那里，听到叶昀的危险信号尖锐响起的时候，你是否看清了？想要的和得到的在良心的天枰上，你是否觉得正好？你是否和世上很多人一样，想要的时候感觉贪心，得到的时候却又疲倦？我一直觉得你是个非常懂得生存的女子，是的，生存，真正的生活离你总有那么一段距离。

      向远，不管你生存的圈子如何喧嚣与混乱，时常感觉你是一个人，离开、成长、求学、打拼、工作，我甚至觉得连婚姻和爱情都是你一个人的。自己做着也许无爱但心甘情愿的事儿。可是你的身份又是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你是父母的女儿，向遥向迤的姐姐，叶昀从小到大的崇拜暗恋的姑娘，叶灵的情敌兼救命恩人，叶骞泽冷酷无情的妻子，给江源卖命无所不能的Boss，到后来这所有的一切除了金钱和地位你都一一失去。值不值得这种问题好像真的没有意义，但我明白这其中的必要。很多事情不遂人愿，但总会让人顺从。

      不得不的顺从。母亲早早地离开，父亲连作为男人的担当都没有，更别说作为父亲，还有比你小上好几岁的双胞胎弟妹，你除了上学之外，也只有想尽办法地赚钱。但取之有道的道理你比任何人都懂，所以即使弟弟离开、父亲离开，即使只有你和向遥相依为命，你还是活得比谁都实在。我始终不明白，向遥为什么会觉得你对任何人都比对她好，在我看来，你是世上最好的姐姐，不是每个人面对亲情都会保持应有的理智，虽然从某种程度上说“理智”对“亲情”而言冷酷了点。但是两人相依为命尚未成年的姐妹，姐姐为了两个人的生存保持理智无可辩驳。

      更何况，向遥的心性和志向不如你。如果非要说哪里出了问题，那也许是在性格上，你俩太像。都不肯服软，不肯开口，即便留着同样的血即便都为着彼此考虑也从来不会说一句“姐姐妹妹，你很棒，我只有你，你要加油”之类。多数时候，你们倒像斗士，不到遍体鳞伤不罢休。别否认，向远，即便你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总会伤心。不然何以得知向遥和一个门卫在一起，你会那么大反应去找他麻烦，那应该算是我见你成年后的第一次失控。终究是把妹妹放在心尖上去疼爱的，虽然好像你“放任自由”的关爱模式不是向遥所期望的，但你总是第一时间知道你亲妹妹“最近过得如何”“身体怎么样”“和她的小爱人还好不好”，是的，就算你们天各一方，就算你们见了面就吵嘴，当滕俊杀了人带着身怀六甲的向遥东躲西藏的时候，你就是知道你唯一妹妹她在哪里，你就是知道。谁说只有母子骨血相连，别忘了长姐如母，更何况还是同一娘胎里孕育出来的。

      那么向远，当你听到那一声熗响，当你亲手接过向遥用命换来的孩子，看着那孩子笑听着那孩子哭，感受向遥另一种存在的方式，向远，你觉得值吗？值是你的自私是你对叶昀的偏爱，不值却也没有人能够挽回所有的逝去。我一直躲开这两个字——自私。我听很多人说到你的自私、冷酷、强势。可是总有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人尊重你、爱你如初。因为你一句话他选择离开你去过你觉得正确的生活，纵然许多年下来他还是对那所谓的家庭陌生，他还是觉得他不属于那里，我想也许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不会听你的。我相信，向遥是这个世上他最羡慕的人，只有她可以让你不求回报地付出，尽管是以一种别扭的方式。

      可是每个人的行为在不同的人眼里总有别样的深意。从小羡慕着向遥的叶昀在向遥眼里却又成了霸占她姐姐宠爱的别人家的孩子，而且这孩子还同样是和自己一起害死亲弟弟的罪人。正常人心里都不会平衡，何况本身向远已经是她的唯一。可是少女懵懂的爱恋有时候真是不可思议，从讨厌到喜欢就在一念。向远，我不管你是否真的对叶昀没有情人的爱恋，可当你看明白唯一的妹妹对叶昀的暗恋时，你怎么做的？放任自由。是的，因为你很清楚向遥心底里的自卑。谁没有自卑，你也有，可是你习惯性甚至说技术性将那伴着出生而来的自卑隐藏的很好，但是向遥不会，她其实不过是个傻到彻底的姑娘。

      傻到彻底。小时候因为讨厌霸占着你的叶昀，对他又骂又打处处排斥；长大了因为喜欢叶昀，小心翼翼从你这边打听他的消息；感觉自己配不上他，却又不能忍受你对她的“嘲讽”，于是接受了对她很好自认为和她很相配的滕俊；相处生爱又共同孕育出一个孩子，所以宁愿追随滕俊去死也不想留在这孤独的人世。在爱情面前，也许所有人都是傻的。向遥是，叶灵是，叶骞泽是，叶昀是，章粤是，我是，你也是。可是很少有人能像向遥、叶灵、叶昀那样傻纯粹。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你所喜欢的叶骞泽吗？因为他一直把自己当神，觉得他一个人可以把所有的人和事兼顾好，却为了所谓的大义辜负了爱他的两个女人，先是叶灵，然后是你。知道吗向远，“以我自私，助你成神”完全就是个让人捧腹的笑话。神永远是置身事外的，他觉得自己能够普渡众生，不过是因为他过得很好而从未经历，不过是他自己编织的美梦，梦醒的时候，他周遭的一切都将破碎。我一度以为叶灵的死会让他梦醒，会让他看清这个世界的准则，可是没有，也许真的是人生信条不易改变，直到他临死，他都不明白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么“有尊严有信条”地活着。

      他最后说，想要成全的是你。可是向远，你需要吗？这一步步走来，在离那一抹纯洁的山月那么遥远的那一刻，你还需要他所谓的成全吗？你看，他到死都没有看清楚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所罗门宝瓶里的妖怪最终将他吞噬，可是这真的是那妖物所想要的结局吗？一个女人，如果她有选择，绝对不想像你这样自立自强甚至自私地活着。像叶灵那样不用思考如何生存，不用顾虑父母兄弟，只为爱活着，有什么不好吗？总有人羡慕。没错，生活逼着我们自私，逼着我们去想“如果我做不好会怎样”。其实向远，你想要的也许就是生活安定，不偷不抢不欠，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在你这儿得到完美的证实。可为了这“不欠”二字，你付出了多少，只有你最清楚。

      多少辛酸。虽然很多事情不因你而发生，很多人不因你而死去，但少年时无心听到的命算总会让你或多或少把自己牵扯进去吧。多想是种病，可很少有人把这病治好。所以我总想，如果叶昀能够醒来，如果他能醒来，和他好好过吧。“以我自私，换你从生”未尝不好。

[align=right]2013年10月07日•常州[/alig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