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评论] 无力和悲壮并肩，绝望和希望共存——也谈《水煮大神》作者：一度君华

    我自认从虐文堆中摸爬滚打过了，已经很少有故事可以虐到我了，可是看完一度君华的水煮大神，却从心里生出了一股无力和伤感，明明文字那么欢快，故事那么平和，却无法阻挡骨子里的绝望和悲伤。原来美好的东西都是写在水上的，所有的波澜最后都化成浪花，随大江滚滚东去，终无痕。这文虐吗，如果从言情上来看，不虐，毕竟里面的人有多少真正爱过呢？可是那种人生无可奈何之感，却是真正的虐，真正的伤感。

    
        下山时唐黛重新回望这山间，这就是梦想和现实的差别，当我们终于展翅，落在天的彼端，却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就受不住此间的苦寒。    
    
     唐黛第一次知道长白山，是从寒锋口中，传说，看过此山的爱侣，能携手白头。寒锋说，我带你去看看。从此，长白山便是唐黛的梦。她等寒锋带她看天池，从此山林樵野，携手终老。可是，等到是他娇妻在旁，儿孙在怀，何必背井离乡。叶独城说我可以带你去任何一个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于是去了长白山。可是始终没走到，一场谋划，一场骗局。最终，当唐黛到达了长白山，却发现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地方，只是一片荒蛮之地。这就是梦想实现的悲凉。
     人生之苦，求而不得，可是求得后，也是另一种苦境。沈裕所求，一个完美的帝王的稳固的江山；沈曦所求，不在做傀儡之帝，独掌皇权；唐黛所求，孩儿一世安好，岁岁常在。他们都得到了，可是又有谁说他们没有遗憾，谁说他们一定幸福快乐？沈裕要承受晚景的孤凉，沈曦的高处不胜寒，而唐黛的坦然赴死的悲壮绝望，每个人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却每个人都失去最重要的，原来到最后没有谁是赢家，在人生这部棋子，全部惨败。
    梦想到底是什么，幸福到底是什么？当我们在谈论梦想的美好时，当我们将她看做人生最大的追求，以为那就是幸福，那是每个人的世外桃源时，我们是不是早已经忽视了现实的残酷，高估了自己的勇气和决心。
  任何的事情都有代价，越是美好的梦想代价就越残酷，完美的能量守恒定律。就像八号当铺的故事，人们拿自己拥有的去换取希望的，可惜最后没有几个是快乐的。所以才有人说要知足，要珍惜，要除欲。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谈梦想，谈追求。也许因为我都需要行动的动力的生命的意义，在追求中寻找，探索，成长，证明自己的生活不是空白而已。梦想其实就是唐吉可德幻想中的“永恒女性”受苦受难，历经艰难痛苦的去追求，却始终不敢靠得更近，害怕破碎。幸福和快乐应该只是追求的过程吧。
    只是我始终不是一个喜欢活在虚无中的人，如果世上真的有唐吉可德的“永恒女性”，有唐黛的长白山，有每个人心目中最美好的乌托邦，值得我们去付出一切的追求，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至于结局，无非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而已。只是人性本贪却脆弱，我们往往不够勇敢坚强罢了。
                    
        沈裕轻声叹息，转身时他突然开口：“袋子，从始自终，爱过本王吗？”
    
        哪怕就丝毫，爱过吗？

        许是他问得实在太认真，唐黛也怔了半晌，始才低声道：“自始自终，王爷爱过小民吗？”

       哪怕只是丝毫，爱过吗？
      
      沈裕和唐黛，纠缠了一生，对抗了一生，最后谁也没有征服谁，谁也没有臣服谁。他们爱过吗？如果没有，唐黛为什么在教沈曦反抗时会留沈裕一命，沈裕为什么到最后还愿意救唐黛一次。如果爱过，他们又为对方牺牲过什么，自己又得到了什么，他们又何尝珍惜过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于是两人分分合合，恩恩怨怨，不喜不悲的过了一生，最后也许仅仅是认识而已，与爱无关。既然这些都不算爱，又有什么好悲哀的。既然这些都不算爱，那么什么才是爱？
    我们天天把这个词挂嘴边，却有几个人知道这个词的真实含义。爱是一时的心动欢喜还是永恒不变的存在？爱是现实中的调味品还是神圣高贵的情感？爱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的平凡之物还是难得可贵的奢侈品？好像关于人类情感的归宿一直都是人们争论不休的话题。
    但凡言情故事，爱情都是主调。那些男男女女为了爱情冲破世俗和现实，告诉这我们爱可以创造奇迹超越一切。可是这篇却打破了这个梦幻，在现实面前，爱情，算什么？唐黛满怀希望嫁给寒锋，海誓山盟在现实中瓦解，何馨告诉丈夫穿越者身份，却得到了背叛。我们一方面赞美着爱的美好伟大，另一方面又承认爱的梦幻和脆弱，怎么如此矛盾。
    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爱并不是伟大的，它只是人类排解孤独寂寞的一种情感方式，与对象无关，与环境无关，把爱看做一种永恒神圣的事情本就是无稽之谈，如果爱真的如此神圣那么何需道德法律制度来维系。就像文中，没有了一夫一妻的制度和法律，没有爱是唯一的价值和思想，所有和爱有关的一切美好都荡然无存。所谓的美好都是用道德制度包装起来的礼物，打开色彩斑斓的包装纸，隐藏在其中的本质其实不过如此。这样想来，顿觉悲观绝望。
     但是就像有读者说的，书中没人去谈过恋爱，却未必没有爱。

     真正爱，就是当大错已铸时，宁愿将错就错，也不愿在某天结局已定时知道真相。
     真正爱，愿君坦荡生，不必愧悔，不必伤怀。
      
       其实我们错了，那些被我们弄得遍地开花稍纵即逝的词语早已经失去了本质的内涵。爱就是一种神圣高贵不可替代的感情，与信仰一样。只是要拥有它，难上加难。世上不是只有名利才要付出代价，感情也一样。当我们问着别人你爱我吗的时候，当我们在说我爱你后迫切的等待回答的时候，就已经丧失爱的本质条件，给予和舍弃。爱是给不是得，是首先愿他人安好而不是自己拥有，是舍弃自己，无条件的牺牲，直至成伤也无悔。是纯粹的高尚的精神满足和伟大的坚定的牺牲和付出。
    当我们说出“我爱你”时，就注定着需要用一生去求证等待这个答案。当我们决定爱的时候，就注定需要承受因为爱而带来的苦难伤心和沉重牺牲。也正是这份沉重，才可以让爱难能可贵，是属于纯粹勇敢而坚强的人的。
            
  
      那只亚麻色的兔子被唐黛用一根裙带七绕八转地给绑稳了，一端套在自己手上，仍是将它放出来跑跑。它拼命地试图挣脱绳子，最终却只是徒劳。
   唐黛静静地看它用爪子挠自己身上紧缚的裙带，偶尔爪子下重了，挠掉了一块皮毛，腿上的伤口也渗出血来。她突然伸手将它抱过来，无视手上又新添的血痕，将它身上绕了好几匝的裙带解开，最后抚了抚它脑门上短短的绒毛，将它往山地背人处一抛。
它猛地就窜了出去，很快地消失在田野尽头的山林间。
    
    我觉得这段很有趣，那只兔子仿佛就是唐黛。误落他人之手，奋力挣扎，遍体鳞伤，却始终逃不脱，如果它温顺乖巧，甘愿成为玩物，却又失去自由。最终女主放了它，却谁去放了女主呢？
    文中的穿越者，他们都用自己的方式活着，如太平天国，一直反抗这这个社会的制度，死而无憾，却从没成功过，如童苹儿，完全奴化，安逸幸福的活着却可悲可怜，如何馨，看过最深的黑暗，忍受最后，用死来解脱和传承，还有唐黛，在顺从和反抗中挣扎，维系着自己最后的尊严和自我，直到化为黄土白骨。他们代表着现实中的人，只是我们反抗或顺从的对象更加高级一些而已，我们的囚笼更大而已。如果唐黛回去是否会好些，未必，她只是从一个囚笼逃到了更大的一个而已。所谓的幸福，也不过这个更大的囚笼能满足她的意愿和希望，最终就像童苹儿一般，不自知的快乐和沉迷。如果有更高的穿越，有更高尚的人来看我们，说不定也会觉得可悲。
    那么幸福不就是自欺欺人，安逸的呆在温暖的皮毛中，因为看不到真相，因为无知，所以才沉迷。而那些知道真相，看透本质的聪明人，是痛苦的。就像很多的哲学家最终不是疯就是死。因为知道了太多，所以才觉得无力悲凉。我却忘了，文中还有一位穿越者，蒲留仙。他是众多穿越者中的异类，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臣服，甚至我觉得他的穿越与否与他的人生改变不大，遗世独立，不喜不悲，坦然平和。他是我在这篇对穿越者来说黑暗社会的一束光芒。
    每个时代都会有这样的人存在，高尚智慧，独立通透，从容甚至快乐。不会因外在的环境和制度来制约自己的内心，他们看透世事却依然快乐，他们超脱制度自由独立。就像半吊子的哲学家才会痛苦，真正的哲学家却是快乐的。聪明和智慧的差别也就在一份心境。真正的自由也不过就是一份心境罢了。所以我相信，所谓的苦痛不过是人的心境产生，因为有欲望，因为有牵挂，因为无法真正参透，所以才苦，所以才不自由。
    通透的彼岸，不应该是绝望而是坦然，不应该是痛苦而是从容。我们寻求真相，看透本质，不是为了知道真实多么苦难，而是在真相出现时无所畏惧。

  
    普天之下，莫非黄土。待来年唐黛身腐，亦不过黄土。不在乎埋骨何处。      
    唐黛浅笑着闭了眼，从此心中眼里，只剩这湛蓝晴空，金色阳光弥漫了世界。
    
       唐黛的一生，简直可以当一般人一生的写照呀。开始满怀希望，面对现实时的反抗，后来妥协，然后淡定，最后尘归尘，土归土，镜花水月一场，好像什么都发生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这不就是人生么。
    那种感觉，就像好了歌中一般，无非好、了。好就是了，了就是好。当一切回归尘土，才是最终的圆满。谁会知道脚下的黄土埋过了多少的故事和 人物，有谁证明他们真正存在过。那些人生无常、悲欢离合，到最后，万境归空，浮生一梦而已。不必太当真。
     如果这场穿越代表着我们每个人的人生，又何必后悔来世间走一朝，如果在这里，我能遇见你，如果在这里，我能拥有感动和痛苦，如果在这里，我可以爱过追求过，如果在这里，我能真正无悔的活过，那么这就是我穿越的意义，人生的意义，无需证明。
    
        其实故事也就是故事，看官看得太多，总想从中读出内容，读出意义，读出共鸣。说不准作者只是想写一个故事而已，没有其他。只是不同的读者看出了不同的内涵，不同的读者读出了自己的想法。所有的故事都有千百个模样，都有不同的发展，那就是人生百态。那么何必计较他们的真实和道理，有何必伤怀千百个绚丽开头之后，是否有完整美好的结局呢。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当初的惊心动魄，最后是细水长流还是换了人间，都是故事的一部分，本身就无所谓悲还是喜。权看读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