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哭,她绝对不能哭,如果泪水掉下来,那就等于承认了悲伤已成定局,她不要这样的定局,所以她看着天,不知道眼泪能否逆流?“我说过,我的人生是一栋只能建造一次的大楼,所以我错不起,微微,哪怕一厘米也不行。”他握住她放在自己胸前的手,“微微,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人首先要爱自己。我没有办法一无所有的爱你。”
阮阮笑了,“你就是古灵精怪,我说呀,女的是什么都不要紧,就怕遇到了传说中的洋葱王子,你想要看到他的心,只有一层一层地剥掉他的外衣,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断地让你流泪,最后才知道,原来洋葱根本就没有心。”郑微愣了一下,“没有心的洋葱王子……可是如果没有试过,没有流过泪,怎么知道它没有心?”黎维娟站起来,两手往下按了按,“大家听我说,我觉得吧,最好的男人就像货架上最贵的水果,好吃,但是你得看看你有没有吃到的本事和实力,大家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谁也不是什么王公贵族的后代,所以,这就是一场博弈,关键是眼要准,手要狠,用最合理的价钱办最好的事。你也别盯着那最贵的,咱买不起,等到打折的时候都臭了;也别贪小便宜省钱买那廉价的,吃了一口你吐都来不及,正确的选择是广泛地进行市场调查,了解行情,该出手时就出手,用尽自己每一分钱,尽可能买到最值得的东西。”
阮阮说,“我不会跟他结婚的。”“为什么呀。”郑微怒道,“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他还不肯结婚的话,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我了解世永,如果我说,为了孩子我们结婚吧,他会答应的。问题不在他身上,是我,微微,是我不能嫁给他了,在我说出怀孕,他惊慌失措的那一刻,我的爱情就彻底地死了。这些年,我缝缝补补这段感情,始终不愿意离开他,那是因为我珍惜我青春的时候最初最好的感情,现在才发现,这段感情从来就不是我想像中的样子。我长大了,他还没有。”
郑微柔声说,“我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你,不可能……”她一字一句地说,看着他眼里的光慢慢消退,终于冰凉。或许他们早该明白,世上已没有了小飞龙,而她奋不顾身爱过的那个清高孤傲的少年,也早已死于从前的青春岁月。现在相对而坐的,是郑微和陈孝正,是郑秘书和陈助理,是日渐消磨的人间里两个不相干的凡俗男女。犹如一首歌,停在了最酣畅的时候,未尝不是好事,而他们太过贪婪,固执地以为可以再唱下去,才知道后来的曲调是这样不堪。
“你走吧。”郑微说,“明天我们都还要上班。”
“是的,明天还要上班。”曾经我们都以为自己可以为爱情死,其实爱情死不了人,它只会在最疼的地方扎上一针,然后我们欲哭无泪,我们辗转反侧,我们久病成医,我们百炼成钢。你不是风儿,我也不是沙,再缠绵也到不了天涯,擦干了泪,明天早上,我们都要上班。
这时郑微也开始觉得,即使她赴的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约会,但为了这一刻的快乐,还有什么不值得的?仿佛心灵相通一般,阮阮在挂电话前轻轻说了一句,“微微,我现在觉得幸福。”
郑微在大院食堂里解决了自己的晚餐,回去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用笔记本电脑看电影。很奇怪,千看不厌的《大话西游》这天晚上也没能让她笑出声来,心里莫名地闷得慌。
紫霞仙子说,“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郑微迷迷糊糊地睡去,梦里辗转不安。
郑微在这一刻忽然感到释然,她彻底原谅了这个给过她辜负的男人,也原谅了自己年少时不问因由的爱。她曾经把最好的青春都灌溉在这个男人身上,用尽了笑和泪,让爱萌芽,虽然最终也没开出一朵花,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即使没有陈孝正,郑微的青春也不会永垂不朽。正如故乡是用来怀念的,青春就是用来追忆的,当你怀揣着它时,它一文不值,只有将它耗尽后,再回过头看,一切才有了意义――爱过我们的人和伤害过我们的人,都是我们青春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