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ah……Sarah……”一把尖锐又陌生的女声不折不饶地透过层层云雾,若隐若现,忽高忽低,穿刺进意识中,把江沙华的神志险险地拉回。
谁,在叫她?江沙华半醒半恍然,幽幽地回神。
脖子上的窒息的痛苦又重新清晰地出现在她的感官器官里。肺部缺氧得快要炸开了,江沙华像只在浅滩上搁浅的鱼一般,艰难地使出吃奶的力量,只为了呼吸那最后一口珍贵的氧气。我要生存下去!我要生存下去!江沙华在脑海里呐喊着,全身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望。
忽然,又一阵地动山摇。
死死卡紧喉咙的手有了一丝放松的迹象。仿佛看到了希望曙光,江沙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拼着喉咙随时会被掐碎撕裂的危险,死命地呼喊:
“救命……救命啊 ……” ,而喉咙里却只能发犹如蚊喃般微弱无力的声音。
“Wake Up ……Sarah……Sarah!”那把能把意识拉回的尖锐声音又再次响起。
江沙华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幻觉,声音似乎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那只手似乎对这声音有着某种程度的畏惧,快速地软了下来,仍旧继续掐紧自己的脖子不放,无力地而固执地。
突然一道强光,光芒万丈地,让人睁不开眼。所有的幽暗顿时被白光所取缔,消失殆尽,连同那只要致江沙华于死地的手。
※※※时空跳跃线※※※
一名金发女孩在白光逐渐消失的时候,闯入了江沙华的视线范围,关切地俯视着她,蔚蓝色清澈的瞳孔中带着莫名的害怕,丰泽的红唇说着一口顺溜的英文:“Sarah!沙华!你没事情吧?”
突然,各种各样的光线、景物跟随着金发女孩的身形,也一下子撞进了眼中,江沙华顿时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瞧着对方,懵然地眨着大眼,神情呆滞地。金发女孩那一口流利的英文对于她来说犹如天籁之音。尽管英语不是她的母语,并且她使用起来还是有一点吃力。
是梦么?太真实了!背部一片冷汗泠泠,江沙华微微颤抖的手迅速地摸上自己的脖子,心跳如轰鸣雷动般,待到稳稳地感受到手心下的暖度与形状,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着:还在!我还没死!发梦而已!她随即神经质地轻笑起来,劫后余生的惊喜鼓噪在胸膛,在脑海,在血液。
“沙华!你还好吧?”金发女孩担忧地使劲地用英语追问着,并且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了江沙华的额头上,暧昧地量度着,亲昵地擦拭着上面的汗水。
“朵拉(Dora),我没事!谢谢!”江沙华用机械式的英语僵硬而沙哑地回应着,朝着金发女孩感激地笑了笑,拉下了额头上的手,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徐徐地放下双脚,当脚底接触地面的一刹那,不由自主地颠簸了一下,发软地颤抖着。
迎着Dora的诧异而又关切的目光,江沙华嘴角僵硬地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发出了一个似哭的僵笑表情,蹒跚地走到桌边,哆嗦地倒了杯水,匆匆地往喉咙灌去……咕噜,咕噜……”噩梦带来的唇干舌躁,被一股清凉的感觉驱散了。她那激烈地跳动膨胀的心脏,缓慢地归位,冰凉而僵硬的身体稍稍回暖,回软。
真的的是梦吗?!如此逼真的梦?为什么要她死?又为什么要她用血与命来偿还?江沙华想着,想着,喉咙隐隐发痛、发热。那痛楚竟然跟梦中的一模一样!!如斯的真实……
“沙华?我们考古系的朋友今晚一起去酒吧狂欢,你去吗?”朵拉兴致勃勃地邀请着,一口顺溜的英文说得飞快,把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中胡思乱想的江沙华拉了回来。她带了些许不满看着江沙华,这个中国娃娃。中国人都是这么爱沉默寡言的吗?早知道她就……
“朵拉,我身体不舒服,不去了。你玩得开心点!”江沙华带着歉意朝朵拉看去,淡淡地笑了笑,脑海中突然滑过那块镜子的图像,幽深诡异地,忍不住身体猛然打了个激灵。
“这样啊…”朵拉遗憾地看了江沙华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要准备一下今晚的着装!”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走向了自己的衣柜,打算精心挑选一番。也好,如果江沙华也去的话,自己倒反而要照顾她。
看着朵拉的背影,江沙华默然了。朵拉是她的舍友,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刚刚来到美国哈维大学的时候,江沙华还以为她是一个自私的人。
在相处了一个多月后,江沙华逐渐摸清了她的脾性。朵拉是一个单纯乐观又尽情享受生活的人,虽然有时候很鸡婆。
懵然地看着朵拉在衣柜前忙碌而飞扬的金色的发丝,江沙华的思绪不禁拉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回忆的分界线**************
“你好,江沙华小姐。我是XXX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敝姓陈。这是我的名片。”
一名黑色短发,鼻梁上横着厚重的眼镜的男人,微微地鞠着腰板,双手捧着名片,递到了沙华的面前,毫无预警地,在来来往往行人的马路上。透过眼镜,他仔细而又不令对方察觉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任务目标。
受到惊吓,江沙华猛然后退了一大步,慌张地把书包推到了胸前,警惕的看着这个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男人,双眼使劲地瞪得大大地,像一只遇到了狐狸的小鸡般,既好奇又害怕的。
“江小姐,不用怕。我是一名在国家政府记录里有登记在案的,正规而且有职业操守的律师。这是我的名片。”他双手递出一张卡片,专业地微笑着,解释着,沉稳而温润的声音。带给对方信任感是他的专业素质。
瞪着眼前光滑而泛着白金光泽的名片,江沙华徐徐地伸出手,犹豫地接过,眼睛快速地扫视了一遍,语气不确定地问着,带着几分防备:“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我不认识你!”名片上的文字,中英文的,密密麻麻地印了一大堆。据报纸说,最近的骗子专业水平提高了很多……
“是这样的。你的父母在车祸去世前,写了一份遗嘱,交托给他们的老师,Mr. Gordon (戈登先生)——美国哈维大学考古系教授保管,并且说明,要等你满了16岁才可以宣读转交。而我,则接受了戈登先生的委托,为了此事来找你的。 ”他简短而精练地说着,脸上布满专业而亲切的微笑,暗忖:应付眼前这个未成年少女实在是太简单的任务了。
看着他那认真的表情,听着他那笃定的语气,他仿佛任何事情都了如指掌般——虽然总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最后,江沙华还是决定相信他的话。
她暗想,如果他是想骗财,那么算他倒霉好了,今天出门的时候没选对时辰,自己身上可是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可以给他。踏进父母去世的第二个年头,自己早已经囊中羞涩得很,亲人也相继冷眼离去。幸好,父母生前买了大量的基金跟保险,但是也只是,勉强地过着养活自己,就等于养活一家人的日子。
难道是劫色??!应该,不会这么饥不择食……的吧?
江沙华暗自低头瞄了瞄自己飞机场似的胸部以及羸弱的身板子。
但是,为什么是美国?为什么父母会预先设立遗嘱?为什么遗嘱要交给他们的老师保管?……种种疑问在江沙华的脑海里一闪而过。然而……
从恍然中回过神来,江沙华轻轻叹了一口气,事不关己地道:“告诉我时间、地点。”心中苦笑着:人,都死了差不多两年了,还留着遗嘱有什么用?要走的人,已经走了;被留下来的,还能怎么样?
陈律师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又迅速地松开,眼中闪过一丝不认同和责怪,但是仍旧保持着微笑:“麻烦你明天早上10点,带上身份证,到我名片上的地址:XXX律师事务所。我会准时恭候你的到来,并且在办理手续后宣读遗嘱。”心中带上了一丝纳闷。
“哦……”江沙华麻木地答应着,仿佛遗嘱跟她毫无关系的样子。
这时候的江沙华万万没有料到,就是这份遗嘱,改变了她的一生,给了她神奇的经历,也留给她众多酸甜苦辣的回忆。
[ 此贴被lemonsoso8282在2010-07-22 11:38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