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冲上天台的F君猛地意识到已经无路可走了。
之前慌不择路,一心想着要逃开,却完全忽略了从天台通往楼下的唯一通道就是自己跑上来的那条楼梯。所在的五层别墅位于半山,周围都是树林,大喊求救也不可能有人听得见。
仅仅是想到再次被抓住后自己所要面临的,F君就不由颤抖起来。
是恐惧么?……不,不是。只是已经疲倦了……不想被禁锢在这里,不想继续作为所有物承受那个人的爱……不想再像笼中之鸟那样活下去。
直到现在,F君也相信自己跟T君是互相爱着的。他知道这些。他能理解这一切……却再不能忍受T君表露情感的方式。
已经不记得是多久之前了……那次他只是想要暂时分开几天,找回一些属于自己的空间,T君却失控地把整间屋子砸得一塌糊涂,之后又拥着F君反反复复地道歉。过了几个月F君对T君提起想要单独去旅游散心,T君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整晚,第二天早上还是像往常一样给F君送来早餐。
“昨晚我想过了……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T君看着F君说。F君什么也没有回答,喝光牛奶又埋头吃起吐司,动作却在沉默中渐渐缓慢笨拙。
终于叉子自F君手中滑落,与瓷碟碰撞发出一声脆响。早已绕到椅子后的T君及时地伸手扶住向一侧歪倒的F君,俯身在他耳边喃喃:
“你是我的。你得在我身边……”
F君再醒来时已经在这间房子里。足不出户的软禁,交替给予的惩罚与抚慰。那些惩罚有多么冷酷,抚慰就有多么温柔。到最后时间概念都已模糊,只是日复一日,由习惯渐渐麻木。
一天T君对F君说:“这里有你所需要的一切……这里有我。”
之后的那个问题,T君没有说出口,只是伸手轻轻梳理着F君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F君却不由在心底问着自己……
还需要什么呢?
F君答不出,便疲倦地缓缓闭上眼睛。
而T君小心翼翼地、满足地笑了起来——他知道,怀里这个人,已经完全属于自己了。
直到今天早上。F君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突然听到一声闷响。
有什么东西撞上了窗子……下床走到窗边,低头望过去,一只翅膀半阖的鸟儿正躺在空调户外机上。
F君蹲下身,伸出手想去收拢鸟儿的羽毛,却只触上了冰冷的玻璃。
他把头埋进膝盖,抽搐着双肩,如梦初醒般大哭起来。
半小时后,门锁轻轻一响。等在门后的F君用力拉开房门,把毫无防备的T君撞下楼梯,愣了片刻后转身跑上楼去。身后,盛着牛奶的玻璃杯碎了一片,培根煎蛋满地狼藉。
T君抓着扶手慢慢爬起身,踮着扭伤的脚踝,向着楼顶追了过去。
这副枷锁是当时自己心甘情愿地伸出手让他戴上去的。现在要想除下来,也只有这个法子而已……
身后黑暗一团的楼梯口里,拖沓的脚步声慢慢接近了。
结束吧。
在空中下坠的几秒被拉长至无限,意料之外的平静,回忆不知从何处一一闪现。意识远去之前,F君隐隐听到有谁在撕心裂肺地大喊。
是他吧……
我在哪儿?
F君晃晃脑袋,轻微的动作立刻牵起头部的一阵钝痛。他张开眼睛随即又紧紧闭上,周围是纯粹的白,光亮得令人目眩。全身的无力感让他懒洋洋地不想动弹。
已经死了吧。仿佛是为了确认这个想法,F君下意识地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没有任何感觉。
一阵莫名的狂喜。F君把同样的动作重复了一次又一次,仍然一点也不疼……
可我到底是在哪儿……天堂吗?F君苦笑起来。这种幼稚的想法,放在以前恐怕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天堂也好,地狱也罢。只要能够逃离……
抱着这种念头,F君如释重负地再次睁开双眼,却一下子几乎窒息——
视野里的轮廓渐渐清晰……那是T君微笑的脸。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温柔专注的表情。
久久,T君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说过了吗?你是我的。你得在我身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Q:故事最后F君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