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儿子去扫墓。
他今年五岁,真是好奇的年纪,一张嘴总是闭不上,对任何事情都是打破沙锅问到底。
“爸爸,为什么今天大家都来这里?”
“今天是清明,大家来扫墓的呀。”
“那为什么没有人带扫把?”
“扫墓不用带扫把。扫墓是来看望住在墓里的人的日子。”
“墓好小,谁会住在里面呢?我们怎么进的去呢?”
这个傻孩子!我忍不住笑了,“活着的人是不会到墓里面去的呀。墓里面,住的是已经离开我们,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那么这样不就永远也见不到那个人了吗?”
“不会的,那个人……永远在你的心里,只要你想他了,就能见到他……什么时候都能见到……”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忆书的墓边。
“爸爸,里面住的是谁?”
我摸摸儿子的头:“里面,是爸爸……”
“爸爸你不是和我在一起吗?”
我没有解释,只是揉了揉儿子的头发,轻轻唤他:“念暇……你还小,不知道……”
念暇,念暇,念彼年闲暇……骤生心痛。
墓里的人叫简忆书,我和他、他的妻子林羽是大学的同学。
当年我们同在动漫社,同在一个小组。
大一的时候,入社的新人见面分组,我们三个分在一起。动漫社的传统,入社新人分好组以后一组为单位进行创作,作品印成册发放各班,大家看过之后投票评选。由于这活动能为枯燥的学校生活增加些许滋味,评选的同学对此都很有热情。
林羽是我班上的同学,简忆书是其他专业的,由于刚刚开学,大家都很生分。在这次创作一起合作的过程中,我们渐渐熟悉起来。林羽是个开朗的女生,圆圆脸大眼睛,爱笑,大大咧咧,高兴的时候不亚于疯丫头,不过对工作是十二分的敬业和热忱;简忆书是个不太说话的男生,五官轮廓分明,如刀斧削出一般,眼中总是有志在必得的自信在闪耀,看了就让人感觉到来自他内心的固执和倔强。
动漫创作比赛在动漫社在新人们心中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不仅是因为客可观的奖励,更由于不少前任社长都是冠军作品的主要创作者。因此,大家对此事的热情简直就是白热化。
我们也不例外。所有课余时间我们都聚在一起讨论创作细节,分工完成任务,到了吃饭时间就是三人行,边吃边商量大小事宜。发展到后面,就成了我和林羽下课后叫上简忆书,他没课的时候也会等我们,三个人一起下食堂。一段时间以后,我们三个已经把一同吃饭自习、创作漫画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个半月过去,我们的作品交上去一周多之后,品选结果出来了。
对于这次比赛,我们三个人都很重视,尤其是简忆书。他说过他进动漫社的最终目标就是当社长,这是他高中以来的愿望。为此他逃了不少课,熬了不少夜。从脚本到分格再到作画,绝大多数工作都是他在做,我和林羽主要负责修改以及描线、贴网点等工作。我们都很累,要应付陌生的学科、不少作业,尤其是简忆书。但那时我们都很开心,大概就是简忆书说的:“当爱好与工作结合在一起时,黄连也是甜的。”
但是结果却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好。
我们没拿到第一,只拿到了第三名。
面对这种情况,伤心是必然的,失望和愤怒也是必然的。简忆书很受打击,两天都没精神,冷着脸。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一直对没能拿第一耿耿于怀,但是他没有抱怨,没有马后炮地说“要是当时……”,
也没有找客观原因。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接连几天,我们三个都笼罩在一片阴郁的气氛中。终于在某天,我自以为是地安慰他:“书哥不要生气了~这次没拿第一又不是我们的问题,听说拿第一的那家伙到处在拉选票,再加上他们专业人多,投他的人自然就多嘛~”
谁知,简忆书莫名其妙地发火了。
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虽然他很少笑,平时总是绷着脸,但现在的他简直就是怒目圆睁,怒不可遏,怒发冲冠。
"够了于葭!有时间在这里找客观原因不如想想我们倒底输在哪里!脚本的改动是你负责的吧?为什么你要把一个关于高中的兄弟友谊的故事加那么多软绵绵的细节?贴网点的时候为什么不多考虑一下网点于故事气氛的配合够不够好?我看了我们的作品,确实有不足,为什么你不先找自己的缺点反而找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开脱?!!”
说完,看着我,牙关紧咬,只差把牙咬断,看样子如果我再火上浇油,他会冲过来把握揍扁。
我懵了。是的,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怯懦,内向,适应能力差,喜欢找客观原因安慰自己。还爱哭。
所以当时简忆书一凶,我先楞了,然后哭了。
他看见我哭立刻更生气:“你是男人,不是林妹妹!说你两句怎么了?这是事实,我只是客观地说说而已。也难怪,因为你那么娘娘腔,才会把那漫画改得那么柔情似水吧!?当初怎么会和你这种人分在一组!”
当一个男人被说作娘娘腔的时候,他的第一反映应该是暴跳如雷。但我那时只是哭,只是流泪,没有反驳。
这时候林羽发话了:“简忆书你够了,你说别人只会找客观原因安慰自己,那你想没想过自己有哪些错误?你自己有没有反省过?哼哼……说别人你很会说吧,那自己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自己先好好想想吧!于葭我们走,别理这疯子。”
瞟了简忆书一眼,林羽拉着我走了,我也就由她拉着,头也没回。
(后面的故事还没写好,我会定时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