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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云城黑道
“二哥,听说了吗?东城的王员外昨天晚上让人剁了脑袋!”
“啊?你咋知道的……”
茶馆里很是嘈杂,两个短衣襟小打扮的贩夫走卒似的人在低声议论。
叶云升低着头,在研究茶杯里那几根茶叶上下浮动的规律,他对面的姑娘则没那份闲情正拿着茶杯喝着茶。
“事情办妥了。”叶云升抬起头看着那姑娘。
“浮云楼办事一向稳妥,我们信得过。”姑娘又喝了口。
看的叶云升有点莫名其妙,这茶是最普通的铁碧洱,只要三枚大钱一壶,这姑娘怎么说也是一大户人家的啊……
“既然你们信得过,那就把剩下的钱付了吧。”他自己号称是三年之中最有才的阁主。敢说敢干,人送绰号‘叶大胆’。
不过也只有阁主们和堂主们敢叫,这小子手黑着呢……
“放心,我们张家还从来没赖过账。”姑娘很从容的从袖管里抽出了一沓淡蓝色的银票。
“还请张家以后有生意多照顾照顾我们浮云楼啊。”他很看不上那些大世家的拿捏做派,但是面子还是要给的。
然后转身就走出了这个茶馆。
在云城的黑道上你可以不知道王二麻子,也可以不知道张三刀子,还可以不知道李四锤子。但是你要是不知道白老大,你就会死的很惨……
“知道去年护城河碎尸案谁干的吗? ”
“啊?”
“知道上月有人被打成弱智谁干的吗?”
“啊?”
“那前两天就你站这地儿捅死个人你知道谁干的吗?”
“啊?不知道啊。”
“那白老大是谁你总该知道是谁吧?”
“我不知道啊。”
“你真不知道啊?”
“我真不知道啊~~”
“诶?那你还不来份法制报?”
“……”
“哥们,你不知道白老大?别买法制报了,去东三胡同喊两嗓子就知道了。”
浮云楼坐落在云城的东城,这一大片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浮云楼在传说中的东三胡同,是一个三进的大院子,门脸是个三层的吊脚楼,三根一人粗细的石柱顶住了半悬空的楼体。
第二层的房檐上挂着三个草书大字,浮云楼。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高级的酒楼呢。
其实也算是一个酒楼,不过要进这个酒楼喝点酒吃点菜啊,没有点家财是不行的,有点家财也是不行的,要有很多家财才行的……
这时的叶云升正在浮云楼的二跨院的东厢房里和政堂的堂主在喝酒。
“三哥!今天咱哥们管你叫声三哥,您不会见怪吧?”这小子喝点有点多。
“兄弟,咱俩多少年感情了,整天听你叫什么堂主那才恶心!来!接着喝!”很明显这位也多了……看样子还不赶叶云升的酒量好……
“三哥,咱浮云楼这二十多年不说是一帆风顺也算是没啥大槛吧。”
“呃……”堂主很没风度的打了个酒嗝。
“小子,你才进来几年,知道个屁!”堂主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虽然穿着长袍,但是仍然能看得出身上精壮的肌肉和那不自觉露出来的杀气。
“当年咱们楼主……”
书中暗表,大口喘个气能让整个云城颠三下的浮云楼大楼主白夜,也不是什么天生武圣,不过也差不离。
这孩子小时候很瘦小,经常让人家欺负,后来有一回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急了。
红着眼抄着块砖头就把一老欺负他的半大小子给开了瓢了。
为此,一家三口被赶出了那个小山村,在流浪过程中又赶上吴越两国大战引发的瘟疫,爹妈没能挺过去,自己也扔了半条命。这次瘟疫对他以后的生命历程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当他成为一个孤儿的时候他才八岁。
幸好,他碰见了出来云游采药的孤星门卫靖堂的云浮长老这才捡条小命。云浮长老看他可怜,就收他为徒,于是白夜就成了孤星门的弟子。
其实白夜的这个名字也是云浮长老给他起的。
如果没出意外的话,白夜会成为孤星门的一个金牌打手。其实白夜的天赋还是很不错的,当年长老救他回来的时候,就是被他的一双血红色的瞳子吸引住的。虽然这孩子的体质瘦弱,但是精神力异常的强大,尤其还是血色瞳子的。云浮长老就按照培养血巾的标准来培养他,可发现这孩子的竟然远远超过了那些表现突出的尖子们,这也引起了孤星门内的一些大佬的注意,于是在白夜十三岁的时候,他正式拜孤星门的门主为师,成了门主的关门弟子。
一切似乎都那么完美,云浮长老也因此得到了一笔不小的奖励——一粒门主亲自炼制的冷宁丹。
白夜十七岁的时候,门主和云浮长老在一次外出时双双失踪。当时为了不被人乘机作乱,门主的大弟子,白夜的大师兄和诸位长老决定暂不声张,由大师兄暂代理门主之位。
没过三个月,白夜就被赶出了山门,个中缘由没人能说的清,好在顾及门人的言语,大师兄没直接弄死他。不过在白夜被门主的俩亲随给扔出来的时候肩膀上还扎着两枚紫金色封骨针。白夜的一身暗夜属性的技能被压制的死死的,没办法,只能靠着跟树枝一瘸一拐的走到最近的小镇。
好不容易的找了个能拔针的大夫,才把一身本领恢复了三成。就在小镇上给这个帮他拔针的大夫帮帮忙打打零工。
这个大夫是个十九岁的姑娘,一来二去的俩人就有了传说中的感情了。
有句老话说的好,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
俩人的感情飞速发展,很快到了难解难分、你死我活……呃……有你有我的境界了。
什么花前月下,什么山盟海誓,什么比翼双飞,这些!都没有……
这个位于云城东北的小镇,自然不会那么好混生活,于是俩人准备去云城这个大城去。
那个大夫叫紫雪也是孤身一人,打好行囊,俩人就奔上了开往春天的地铁……呃……是开往云城的马车……
“……可是师承名门,深受掌门器重啊,后来出来历练,就和几个朋友跟一群流氓打架斗殴,然后收小弟,立帮派,又打架,又收小弟……于是就成了咱的浮云楼……”
讲完故事,堂主就一头扪在桌子上,打他的呼噜去了,叶云升自己也喝的差不多了,就胡乱吃了几口菜,叫来下人,把醉的如同烂泥的堂主给抬回他自己的小院。
自己则去泡了个澡,一遍泡澡一边想,门主也是大派的弟子?什么门派呢?怎么没听门主说过呢?
第二天,叶云升跟在门主身边的时候,趁着门主高兴,就问了句:“门主,您前些日子教属下的平凝诀是哪派的功夫啊?”
已经四十五岁的白夜这个时候正在浮云楼的后花园里钓鱼,听到此问,微微一笑。
‘啪’的一脚。
叶云升被踹到池塘里去了……
等他狼狈万分的爬上来的时候,门主正好信手甩了条红色的锦鲤上来。
“小升啊,你跟着我多少年了?”身上随意穿着件玄色长袍的白夜似乎在拉家常。
“回门主,从属下八岁那年算来,已经十五年了。”叶云升脱了外裳,拧了拧。
“十五年,人这一辈子有多少个十五年?”他似乎在独自感叹。“小升最近你有时间吗?”
“其几天刚刚做完张家的活,门主又有新任务了?”叶云升是种典型的人来疯,没事时候还能装下君子,一有啥事就马上原形毕露,呲牙咧嘴、抓耳挠腮。
“啪!”
“轰!”
白夜一挥手里的钓竿,抽叶云升的后背上了,直接就把他又给抽进池塘去了。
“出来!都二十多岁了,还没个正行。”
“嘿嘿,门主,属下不是激动嘛……”叶云升挤眉弄眼的又爬了上来。
“三十天,去西荒,八十颗紫云晶,要云级的。”白夜很平静地说。
“啊?八十?还云级?”号称‘叶大胆’的叶云升也不自觉的张了张嘴。
紫云晶,号称是大陆上元素最均匀最富集的晶石。存世极少,即是在大点的诸侯国也没有存货。
只有号称万城之城的暮阳城才有一块气级的紫云晶,且被深藏在皇宫的藏宝库里,终年不见天日。但是那些修气的高手很容易就会发现皇宫那与众不同的元素气息。
大陆上的晶石都是按照 云、雾、气等分类的。云级是顶级的标志,就算是云级的黄水晶,也是很珍贵的。
按照白夜的要求,三十天找八十颗云级紫云晶,那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说不知道那上面有没有那么多的紫云晶,就算是有,那么看护的神兽怎么打得过?
那些贪图晶石元素的神兽们可是比会武功的武士强多了,且等级越好的晶石,周围聚集的神兽也越厉害。
皇宫藏宝库周围就有很多很厉害的神兽守护着那块气级紫云晶。
“给我五百人,要是完不成任务,我就不回来了!”
叶云升之所以这么有纲的敢把这话往出说,是因为白夜给了他一张地图。是一副西荒高原的小云山的地脉图。
凭着叶云升对白夜的了解,他知道,这幅地图肯定是墨宇楼林家的手笔。
白夜好像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把钓竿放下,端起了一把小茶壶,又喝了口茶……说:“这幅地图,墨宇楼折了三十位上图,还有八十位上保。在西荒那地方呆了五年才有了这幅图。”
“这么珍贵的地图他们怎么肯出手?”
“林宝天。”白夜说了这句话就不说了,转身又去把钓竿给抄了起来。
谁都知道,林宝天是一个很有名望的……败家子……
是夜,浮云楼精锐尽出,三堂七阁被抽调的只剩下个空架子。三个堂主被留下了,七个阁主有八个被调走了。
但是这么大的人员调动并没有引起任何一方势力的关注。
在这个大胤朝已经完全崩溃,各个诸侯国之间征战不断的敏感时候,又是云城这座敏感城市,一只五百人训练有素的杀人机器的动作很可能会引起滔天大浪。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个论断。
二十九天后的下午
一匹瘦马驮着一个满身尘土精神亢奋的青年人进了云城。
进城门的时候好像有几个人头挂在城门上,他也没仔细看。归心似箭的直奔东城区的东三胡同。
那三层吊脚楼门脸,三根一人粗细的石柱顶住了半悬空的楼体的浮云楼,那住着‘无冕城主’的浮云楼,那挂着云城城主亲自题写名字大匾的浮云楼
在跑死五匹马才在规定时间赶回来的叶云升面前
没有了熟悉的明哨暗哨,没有了楼檐下的吊脚风灯,没有了只有三阶却凶险万分的中升道
只剩下一堆瓦砾,一个活人都没有。
正在叶云升发愣的时候,一圈十五个人的捕快围了上来。
为首的正是云城的大捕头刑六(怀念《武林外传》……)笑的很虚伪:“叶大少,咱城主有请。”
“是吗?”叶云升很是轻松,但是要是那些跟他一起摸爬滚打一个月的兄弟们看见他这样,保准离的远远的。
没人看见他是怎么出的刀,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挥的刀。
只一下,十五个捕快的脑袋刷刷的跟喊了一二三似得,有句话说的好,刀光一闪,脑袋向下转。
“嗯?”躲在东三胡同现场指挥的城主一挥手。
第二波上了。又是十五条人命。
叶云升凭着自己一身白夜亲传的本事,在杀了八波之后终于逃出了云城。
为了躲避一把往脖子上砍的刀,他用左臂挡了一下。
忍着断臂之痛,他往城门飞奔而去。云城的城防在叶云升这类人来说,根本就是形同虚设,奔过城楼的时候,在门口停了下。
他认出了,那几个挂在门上边的人头,正是浮云楼的核心首脑——楼主白夜和三个堂主。
势力庞大,高手如云的浮云楼竟然被一网打尽?
怎么可能??
没人知道,原本为了一击必杀而召集的三百狂术士,是怎么把原本可以轻松虐死一千人的法术施展到只有一百多人留守的浮云楼。
没人知道,那三百狂术士被白夜是怎么给虐死一半的。
没人知道,白夜是怎么在一轮又一轮的车轮战中被强行耗死。
叶云升疯狂的往南逃,西荒运出的八十块云级的紫云晶都被藏在一个很秘密的地方。还留了俩信得过的兄弟看着,现在浮云楼没了,这批货就是重建的资本!
想着这些,他不顾马力的损耗,极力狂奔。
再说云城这边。
这是一个布了很久的局。
云城城主觊觎白老大手里的权利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是三天四天了,更不是五天六天了……是十好几年了……
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就是在白夜落单的时候,找人把他干掉。
但是不得不说,白夜的脑子实在是够用,这么多年,就是不给那些人近身的机会。行事也异常小心,就算是暮阳城的监察御史长来也找不出他的毛病。
整个浮云楼五百精锐尽出,竟然没有被日夜不停监视他们的城主发现。
直到半个月了,几个小混混在浮云楼的场子闹事,但是他们却派出了个堂主摆事。虽然很完满的解决了问题,但是一天不在城里撒欢打架的叶云升已经半个月没出现了。
这就很不正常。
这小子改脾气了?让他回娘胎再重长一次兴许能行。
这小子让人给废了,在养伤?也不能,那帮老东西能看着浮云楼仅有的几个年轻一辈这么被欺负?早领人砍过去了,还能这么消停?
于是城主开始部署人手打探浮云楼到底怎么了,几次试探的结果,让他很是激动。
丫的,你小子终于露出空挡了!
于是,伙同云城驻守将军,领着三百狂术士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开始了行动。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嘛,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等到第二天早上,白夜固然战死,浮云楼上上下下被包围住的也没一个跑脱的。但是伤敌一百自损二百五啊……三百狂术士基本全军覆没,驻守将军的六百军士也只剩下了不到二百人。
望着一地尸首,城主松了一口气,三堂七阁的最后一个阁主被废了条胳膊。嗯,就算再回来也没什么前途了。
城主很是放心的和驻守将军去瓜分浮云楼的势力了。
返回来说叶云升。
出城不到五里就是往丽水去的官道。一个熟悉的脸突然闪了出来,一把就把已经有点虚脱的叶云升给拽了下来。然后啪的一声,给那匹可怜的马一个秘术。它就像疯了似得往西跑去。没过一会,从云城出来的大队的追兵顺着马蹄印就往西追去了。
“小二!小二!”叶云升这个时候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
那个拽他下来的人没说话,有施展了一个秘术,神经一直紧绷着的叶云升俩眼一翻,晕了过去。
咦?怎么回事?妈妈?叶云升很是奇怪,快十五年没见过她了,怎么还这么年轻?
啊?还有爸爸?他怎么还是那么老实?
那帮人又来抢东西了!叶云升压不住自己的火,冲了上去,想抽出刀直接砍死那个正在抢自己家摊子的小混混。
咦?我的刀呢?
啊?
我怎么又这么小了?
叶云升的胳膊又回到了八岁那时候的样子,又黑又瘦的。
再打量下自己身上。
原本一身暮阳紫烟罗长衫啥时候成了几块麻袋片?
突然一个瘦长身形的青年人手一挥,几个光斑打在了那几个混混身上。那几个混混一下子就被神奇的打的向后飞了出去。
他转了脸过来,叶云升看清楚了
是白夜!
“啊!”叶云升满头大汗的醒了过来。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嘶……”左臂虽然已经包好了,但是那巨大的疼痛还是在他清醒的一瞬间袭来。
“你别动,这很安全。”那人说。
“老二,到底是怎么回事?”叶云升忍着疼,在牙缝里挤出句话来。
那人就是整天跟在浮云楼楼主白夜身边的二号人物,叶云升私下里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二”。
“说来话长啊……”
叶云升领着浮云楼的家底出去之后,白夜也是有点担心,但是,没办法,只能在一些地方进行修修补补。
半个月后,等城主察觉出不对派人来试探的时候,白夜已经察觉到了,明知道大势已去的他,并没有马上放弃独自逃走。而是把一些东西和一些事情交给了这位二号人物。
第二十五天晚上,城主伙同驻守将军开始行动了。
黎明之时,号称云城影主的白夜、号称云城影衙的浮云楼已经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