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谁也没有想到慕冰突然改变方向,那凌厉的一掌挟着劲风巨浪便向花轿前的苏嫣袭来。宫若铭咬着牙,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剑掷向慕冰。金属穿透血肉的声音,但慕冰却忍着最后一口气,竟是早已做好玉石俱焚的打算。苏嫣睁大眼睛,只能看着慕冰露出诡异,怨恨,却深情的表情,带着死亡的利刃而来。眼看那一掌就要落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身上,宫若铭几乎想闭上眼睛,不忍见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命丧当场。一边的古轩已来不及有所反应,一条人影已经从一旁扑倒苏嫣,那一掌毫不意外地落在那人身上。洛晓陶惨叫一声,整个人横飞出去,撞坏了花轿,并狠狠地撞在树干上,几乎能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古轩眦目欲裂,第一个飞奔过去,洛晓陶已动弹不得,古轩只能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头,见她口中不停地吐着血沫,知道慕冰那一掌已经震碎了她的五脏六腑,已是回春乏术,一时失了言语。宫若铭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洛晓陶只是看了一眼一边满脸愧疚的苏嫣,想开口说话,那血便争先恐后的流出来。古轩将耳朵凑近了,洛晓陶轻声道:“如果苏嫣死了,你一定会很难过••••••”
最后一笔斜斜一划,同桌碰了碰我的手臂,我抬起头,发现好几个人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包括讲台上的老师。
磕磕碰碰地回答了老师的提问,语文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坐下。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后桌,那人低着头干着自己的事,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段小插曲。我垂下眼帘,敛去眼中所有的情绪。
下课的铃声在同学们心中千呼万唤下终于响起了,随着老师一声“下课”,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涌出教室,待一切安静下来,教室里还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人。我埋头做数学习题,差不多二十分钟,我站起身,向食堂走去。
无论是学校的食堂还是校外的餐馆,中午都非常拥挤,我宁愿吃那些剩下的也不想去凑这份热闹。很多人都已经吃完饭,向教室走去。即使我们的脑袋已经被轮番轰炸了一个上午,但依然不能浪费难得的中午休息时间,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基本不会回宿舍睡午休,累了就趴在桌上,勉强睡十几分钟,下午继续煎熬。
是的,我们是毕业班的学生,其中滋味根本不用我多说。我想我们都已经麻木了吧。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独来独往,独自一人在三点一线来回往复。很多人说我很冷淡,路上碰到也视而不见,我不想去解释,在分秒必争的高三,也只有这么一点时间可以供思绪恣意伸展她的枝叶根须。是的,我喜欢幻想,现实如此苍白沉寂,除了幻想,我不知道该怎样给枯燥单调的生活注入一丝活力,没有自己臆造的奇幻世界,我撑不过这道坎。
一个人静静地吃饭,大部分时候都是食不知味,那段时间,吃饭只是一种本能。
刚进教室,一眼就看到那人——和坐在他旁边的女生。我下意识地握紧手心,指甲陷入肉里,很疼。
我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拿起数学习题册,再面无表情地走出教室,然后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一样,快步逃离,仓皇而狼狈。
我以为我会哭,但我为什么要哭,或者说,我有什么资格哭。
高中三年如果没有遇见他,我想我的生活会很苍白,但至少是完整的。可是,沉沦就是如此简单,在我还没陷落的自觉前,心已经开始长出长长的裂缝,终于无可避免地破碎。那是一道不可触摸的伤疤,我从不敢去探究究竟有多深,我只知道,在往后的岁月里,我不敢轻易言爱。
又是一个无眠之夜。我坐起身,摸出充电台灯,舍友都已经睡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夹着几声呓语。对于失眠的人来说,睡着只是一种奢望。床头放着一个瓶子,里面装着一叠精美的纸条,我把它们全部倒出来,就着灯光,一张张地看:
“我对你的感情,像一个人的游戏,而你冷眼看着我在不停地角逐徘徊,你随时可以转身离去,而我宛如在刀刃上的舞蹈,痛的只有我自己,不需要你的同情,我记得我以前是那么骄傲,从不向任何人低头。”
“这大概就是嫉妒吧,那种感觉,恨不得毁灭一切,包括自己。”
“他竟然送我生日礼物,我以为他不可能知道的,即使面无表情地收下,可眼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我们之间就像隔着一层纸,多一点坚冰又何妨,可是破了那层纸,我们之间又剩下什么,那薄如蝉翼的信任,你又何曾在意。”
“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在我想着要送他什么礼物的时候,心死的感觉莫过于此吧。”
“我快疯了,或者已经疯了,谁可以告诉我,究竟该怎么做,太痛了,我受不了。”
“作茧自缚,说的就是我吧。”
••••••
眼泪不知不觉就已经滑下,落在纸上,晕染出伤心地幻影。手有些发抖,却坚定地撕碎这些承载着我快乐与哀伤纸片,直到碎地不能再碎,全部装回瓶子,打开窗子,用尽全力地扔出去,以为丢弃一切,就可以重新来过。
高考的那两天,我已经不愿再去回想,太痛苦了,肠胃不适,头痛,脚抽筋••••••走出考场,脑子一片空白,根本记不起自己写了什么东西。
毕业那天晚上,我拼命地喝酒,因为我不知道除了喝酒,我还能做什么,抱头痛哭——我鄙视那样的软弱;互诉离愁——根本没有必要。我以为我已经醉了,捧着酒瓶,逮着人就跟人拼酒,丝毫不管旁人讶异的目光。喝酒的确可以壮胆,所以我逮到那人,凑过酒瓶,就要跟他喝,见他瓶子只剩小半瓶,不由分说,将自己的酒倒了一半进去,不管他愿不愿意,仰头就把半瓶灌了进去,见他喝完了才满意地冲进洗手间,吐了个天昏地暗,直到腹中空空如也。此后再也没有力气折腾了,半死不活的躺在沙发上。
我终究是清醒的。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还是没说。
在舍友考虑着要不要留着书,明年卷土重来地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将所有书卖光了,头痛欲裂,收拾一些东西,也就没有心情跟所有人一一道别,然后就这样散了。
等成绩的那段苦闷时光,我还是会想他,梦见他。
怎么可能忘记,我从来没意识到,会如此刻骨铭心,很多东西,不是你想忘便可以忘记的。
还是会关注他,我已经关注了两年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种习惯,真是可怕。
可是生活还是要向前看,忘不了,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
“傲群山庄的少主大婚,当夜燃放的烟火整个洛城的人都可以看到,人们欢呼着,纷纷赞叹天作之合。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几朵烟花依次腾空而起,喧嚣的寂寞。
洛晓陶微笑着看着那绚丽却短暂的烟花,火光中古轩注视着她的目光是如此哀伤与落寞,她想着:你终究还是在意我的,我在你的生命中不再只是一个过客,从今以后,你一定会记得我的,这就足够了。”——《无数烟花过无影》
洛晓陶可以在她爱的人怀里死去,从此他的生命中刻下了她的印记,可是我呢,除了满心疲惫与厌倦,还留下什么,我只是他生命里一个匆匆的过客,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