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喜宴

远远地，魏成森就看到他站在饭店门口，穿着深色的西装，领带那么正式地系着，脸上带着新郎特有的喜气中嵌着紧张甚至谦恭的笑，被新娘的白纱和斑斓的鲜花映着，一瞬间让魏成森起了茫然无措的慌张。

初夏的黄昏，柔润的风缓缓地拂着，花香浮动，日影垂斜，耳旁充斥着“璧人”“好合”之类的言语碎片让魏成森从恍神中挣脱。

“恭喜你啊，徐中川。”低沉到有些沙哑的声音让魏成森自己都有些讶异。听到久违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新郎徐中川的表情在刹那间有些僵硬，但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挂上那模式般的笑容。“婉珍，“他叫着身边的新娘，“这是我大学时的师弟，魏成森。”

新娘是娇娇小小的样子，洁白的纱裙在落日的晕染下闪出温和的金色，使她很奇特地呈现出一种模糊的圣洁姿态。魏成森看着她，心里不由地升腾起厌恶和嫉妒交错的感觉，对于她的寒暄话更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有点愣神地盯着徐中川，嘴角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

也许是嘲弄的意思，徐中川默默地转开了头。

成森把红包塞到新娘手里，低低地说了句：“五月新娘，好，很好。”便随着人流走向饭店大门。

徐中川看着他的背影，夕阳的光线斜着落在他身上，模模糊糊的一层金色的光边，“成森。”

魏成森回过头，中川的眼睛里掺杂着些微的愧疚又渗着怜惜的意味，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也没说出什么来，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算了，你多吃点，少喝点酒。”成森点了点头。

徐中川，那样的欲言又止算什么呢?

喜宴总是热气腾腾的混沌。人们停箸举觞，人们推杯置盏，人们觥筹交错。成森的胃里泛着隐隐的恶心，默默地坐在角落。

重重夜色降落下来，华丽的吊灯自顾自亮着，这繁杂的筵席与它毫无关联，与我，也许有着这么一点两点的关系，成森恨恨地想着，思绪飘到从前。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也是。我喜欢你，徐中川。”

“中川，我爸妈知道我们的事了，我被赶出家门了。中川，从此我就只有你了。”

“中川，别背叛我，我会杀了你，真的，我没有开玩笑。”

魏成森记得是那样深沉的夏夜。白得透明的月光从窗子照进来，落在他们躺着的竹席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绿光。成森知道他们都醒着。中川的声音轻飘飘地粘在他的脸上：“成森，我们散了吧，我真的不能让我爸妈知道这事，迟早我只能结婚，我不能这么混着。”

“那我呢？”成森的声音紧绷绷的，是濒临断裂的姿态，“这么多年就算了？”

徐中川有点难受于成森语气中那些质问下的绝望，迟疑着，讪讪的：“成森，别这样。”

“中川，我们在一起不好吗？你怎么就不愿意了呢？”

月光仿佛也冷静起来，带一点冷淡的窥视。中川翻身，看见成森背对着他抖动的肩膀，单薄的央求。中川伸出手，想揽过成森，然而想了想，终究作罢。

“成森，对不起。”浓浓的疲倦，透着不容回旋的坚决。

 

熙熙攘攘的声音又灌满了成森的耳朵，他觉得自己有点喝醉了，眼前有些模糊，但是他依然能迅速而准确地找到筵席人群里中川敬酒的身影，换了红色喜服的娇小女人偎在他的身旁。璧人？魏成森感到难受，稍纵即逝的惶然，就这么随它而去了。

成森端起酒杯，身子有点晃，却没有影响他走向中川的脚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短刀，是的，他知道今晚要做什么。

成森眼中中川的背影慢慢清晰，他想不出短刀刺入中川身体时中川的表情，但他明白，那一下钝重的声音会击退纷纷乱乱的现在，成森这样想着，脚步更加稳定了，脸上竟露出点顽皮的笑来，他知道他会成功，甜美的往事会降临，是他渴求的美好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