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建议可以先看一下《只能谈情不能说爱》(已完结),与此篇是一体的。五个竹马竹马,两对儿,《只》写的是允在那对,这篇准备写米秀这对……囧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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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午后,窗外的知了不停地絮絮叨叨,声线把人的思绪扯得很长。
树叶的影子混着几颗调皮的光斑,洒落在散乱的书本上。
笔下的函数曲线,一边往左,一边往右。朝着反向无限绵延,也越走越远。
水平线过去,等值。
我跟他说,我想写一个关于 我们 的故事。
他笑着,一如往日。
有些模糊,似乎又回到了原点,那些当初。
那你就写吧。他说。也依然是沉稳而温和的语调。
我们的成长,是两个单调区间。他是我的反函数。
就算背道而驰,却永远等值。等量的爱。
【一】
早上睡到六点四十才起床。七点十分的早读课。星期二,好像是呆在政教处的语文老师上班——这意味着吃到一秒钟也会被登名字。
匆匆忙忙地爬起床来洗个脸,穿好鞋子,把桌子上的书随便整齐好塞到书包,便踏着鞋子走出门。
对面的铁门也“砰”地一声响,抬头就看到朴有天叼着个面包,双手繁忙地扣着校服扣子,含糊地说了句“早啊俊秀”。
像往常一样和他下楼,看到楼下在中哥和允浩哥家紧闭的铁门,估计他们已经去学校了。
有天感叹:“真是两只早起的公鸡啊。”
再往下一层,仍是紧闭着铁门的昌珉家。
有天再次摇头:“又是一只早起的小鸡。”
我转头对他说:“好像只有我们俩是懒虫。”
“晚起的虫才不会被鸟吃啊。”有天笑得很调皮地答。
他从车棚推出自行车来,拍拍后座,我就扶着他“纤细”的腰跨坐了上去。
路上的车辆很少,只有几个像我们一样的学生偶尔骑着车路过。
我双手攀在有天的肩膀上,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窃笑。
快到学校时,看到在中哥、允浩哥以及昌珉三个刚从早餐店里出来。
“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向我们!”
有天大声地唱儿歌跟他们打招呼,很成功地引来了在中哥暴力的一拳。
我刚想大笑摇有天的自行车两下,就见着门卫大爷探出头:“高二(7)班朴有天,你又在校园里骑车载人!金俊秀,下来!”
赶紧拍着有天的背叫他快骑快骑。背后传来门卫大爷谆谆教诲的声音,和着在中哥的三段式无良笑声。
有天无奈地笑了笑说:“看来今天又要提点小酒去贿赂那大爷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明知道载着我会被早就认识他的门卫大爷记名字,他却还是拍拍后座让我坐上去,最后被他们老班请去办公室谈谈心写写几千字的“说明书”。一脸微笑又无所谓地扛起这些细小的责任。
昌珉曾说有天是“用一种花花公子的姿态对待世界而暗里明里会为兄弟两肋插刀然后再用那副所谓天使微笑对兄弟说声‘我没事’。”
其实朴有天这个人是不太好评价的。
从小到大,他都是个很自我的人。
比如小时候,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去学跳舞,他就指着钢琴班的招生海报说,我要学这个。
在中哥虽然学过芭蕾,但是一直对自己的舞蹈天分不怎么看重,别人叫他跳什么他就跳什么了,允浩哥舞蹈很厉害但也只是当种业余爱好有时间就消遣消遣,昌珉那个好孩子总是呆在某学科的兴趣班的,而我,学了一点篮球一点画画一点舞蹈一点唱歌,没怎麽学精就扔了。
只有有天,从指着那张海报那天起就那么对着钢琴义无反顾地练了下来,还得了不少奖。
他说他要攒钱买一台自己的钢琴,就不用每天往音乐教室跑了。在中哥他们都笑有天说兄弟你还是省省吧,我也跟着哥他们笑两下。有天耸耸肩,随你信不信的样子。
而我心里总有那么些相信他的。
我知道朴有天,他或许有个虚华的外表——或者说他为了障人眼目而伪装成的虚华,他或许总是一副无所谓逆来顺受的态度。但我知道,他想要的,他就会去争取,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努力。就算那东西看起来再像个玩笑。
差点忘记了,他曾经在高一的一次演讲比赛里,有过一段非常精彩的言论,还风靡了全校女生好一阵子。
“比起做得好,努力更加重要,也许世界会更需要做得好的吧,但就算于世界相和谐也请不要将自己埋没在世界中。”
记得那次演讲比赛他一上台,就引起了好洪亮一片掌声。
有天这个人,说他爱出风头吧,也不是,初中时让他去跳舞他死都不去,说他不爱出风头吧,他有时又挺能现的,演讲比赛的台上能有几个男生啊!而且他还是那什么带着的钢琴王子啊校草啊什么的头衔的男生。
像允浩哥那样出类拔萃的男生,在学校里应当算是很受欢迎的,但是他在别人面前总是一派官方语言,不像有天那样会讨女孩子欢心,看起来倒像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高高在上的王者。朴有天则是“和蔼可亲”的“四海之内男性皆称兄弟,五湖之内女性皆唤美女”的甜美弟弟。无怪乎他的气场总是那么强。
我对他的人气感到不屑,他就说我忌妒他。
我说,朴有天,你不懂的。他就笑。
每次我说他不争气不懂事的时候,他就会那样笑笑地不说话。高深莫测的样子。
所以,就算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我有时还是会有种搞不懂他的感觉。
***
我们(6)班跟(7)班相邻,因为每个科任老师一般都会带两个班,我们很荣幸地跟(7)班成为了兄弟班。
偶尔会有两个班一起看专题片、上大课之类的事,我们班上就总会有一群平时不怎么熟的女生跟我报名申请坐我旁边,说白了我就是个二传手,她们要靠我来接近朴帅哥。
我跟有天反馈这件事的时候,他还一脸无辜地瞪我:“那是我本身魅力大好不好。倒是你,我们班还有一堆女生哈你要我来当二传手呢。”
也是,再怎麽说我金俊秀也算是小帅哥一枚。
快下课时,英语老师大着嗓门在讲台上说:“明天和(7)班一起到讲学厅上《威尼斯商人》,大家准备一下。”
还准备什么啊,我看我们班的女生都准备来冲向我了吧。
等老师say goodbye时我马上从后面跑到教室外,关门的时候还真听到几个女生在叫着“金俊秀人呢,哪儿去了?”云云。
走廊上基本是(7)班那些男生的天下。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在我们年级是很出名的——
窗子边上男生A搂着男生B的腰,男生C环着男生D的肩还低着头窃窃私语。走过去往教室里一看,更精彩了,那姓朴的正被人压在桌子上非礼呢。
这也真是(7)班的一道风景线了吧,他们班的男生就是那么粘乎(看看朴有天油嘴滑舌的样子也能猜到了),老招来一堆别班的腐女YY的视线。
“嘿,俊兄,又来找朴兄有贵干了哈?”胖胖的神童眯着眼睛跟我打招呼。也是一个典型的挤眉弄眼(7)班男。
有天从桌子上跳起来,笑嘻嘻地跑来勾住我脖子,被我不声不响地拉开。
“你们班的男风还真是开放啊……”
“可不是嘛,加入一个?”他仍在笑,手又不死心地搭上我的肩膀。
我刚想找点什么话跟有天说,就见着他把头扭到了另一边,刚刚还勾着我脖子的手臂也放了下来——拉住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们旁边的某班班花的手。
“你来找我了?”有天又用那种温柔得腻死人的眼光和声音对着美女。
美女象征性地跟我笑了一下,把有天拉的离我远了一点,然后背着我两个人就有说有笑起来。
神通从窗子里探出头来:“俊兄,你不觉得你太亮了吗?”
我耸耸肩,无所谓地跟他笑了笑。
看着有天跟他的女友——也许是女友吧——说了什么笑得一摇一晃的样子,我还是决定转身回到自己班上面对那些等待宠幸的小女生们。
哎,都被有天伪善的笑脸给骗了。都不知道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有多快。我明明记得上次过来找他然后把我撇到一边去的是一个栗色短发美女,这次就成一烟花烫了。
都不知道我这个总是被撇到一边的灯泡过得有多辛苦。
安安静静地上了一天课。放晚学时昌珉过来跟我说,他有点班上的事情要处理,允浩哥和在中哥他们又无止境“摸你”考了,让我和有天先回家。
隔壁班的教室已经没几个人了。果然不见了有天的影子。
手中还拿着他的自行车钥匙。其实本来也不报希望的。
一个人推着自行车走出校园。道上那些不知名的花在掉光了叶子的枝头上孤零零地挣扎着不凋谢。
一阵风吹过来,飘下些许粉色花瓣。
听到旁边的几个小女生或有意或无意地说“那不是高二的金俊秀学长吗真帅啊”这样的话。
有些好笑。也许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眼里的风景。像一句古诗怎么说的?古道西风单车,断肠人在逛街?
不过,再怎么绚烂过,也还是会寂寞。
晚自习,老师发挥榨取学生最大剩余价值的精神考验着我们的意志力。脑袋一阵阵发昏。
下课铃响起时老师才不得不收起课本放我们出笼。
按着太阳穴的时候看了看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到了一张Moya的照片。他化了点淡妆,睫毛很长,甜甜地笑着。下面只发了几个字。
秀,我想你了。
神童说有天没来上晚自习。
和昌珉一起回到家,从阳台上望过去,有天的房间没开灯。
我想起Moya说他喜欢晚上一个人靠在阳台上吹风,有时会点跟烟在指尖夹着。我能够想象他长发飘起来眼睛弯得很妩媚的样子。
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把带回来准备复习的书放到了一边——哎,又白费力气拿回来了。
登上Moya开的论坛,他果然在线。
我跟他说不上很熟,也不能说不熟。他是我在论坛里一个灌水贴里认识的。本来我想我们仅仅是偶尔在论坛碰碰面就聊两句那种最泛泛的网友。但我没想过他会来问我叫什么名字,还问我手机号。
我倒也不拒绝他这个另类的朋友。
大概是因为他曾说,这种半生不熟的陌生人关系,可以互相试探而不伤大雅,所以容易探测到彼此心灵深处的寂寞。他说我感觉我和你是一类人。
我问Moya,你是哪一类人。他说,我自己也不知道。
于是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认识了。
更何况,他是除了在中哥之外第一个叫我“秀”的人。
是我不想告诉任何身边的朋友,我有这么个网友的人。
【二】
每次跟朴有天起争执的时候,他总喜欢用“总比你这个XXXX的傻子好”这样的句式来顶我。
“总比你这个把沐浴露抹到头上又把洗发水倒到身上的傻子好。”
“总比你这个买面条说‘阿姨我要二两肉加点面’的傻子好。”
我唾弃他,你除了知道翻点幼儿园的破事出来说你还会干啥。
我说他不懂事,他就说我幼稚说我傻。
我想问他,傻到底有什么不好的,像他那么聪明那么多情,就能比傻子快乐比傻子幸福了么?
初夏的天气时而凉时而闷,阴晴不定。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小雨,做课间操时地板还是这一片那一片的湿,广播雄赳赳气昂昂地放着进行曲,与这黑云压城城欲摧,那雨水就是憋着不落下来的景象十分不协调。体育老师“喂喂喂”地试着话筒,马上就听到(7)班的男生响应“喂你老母啊。”
校长例行公事,校会宣读了本月处分名单。朴有天虽然翘了几节自习课但是没有上榜。或者校长阿姨觉得他不犯大错就已经很好了,这个问题同学。
有天就站在我旁边,不像往日课间操排队那样跟旁边的同学吵吵闹闹的,不说话,就跟我轻笑了一下。
昨天晚上对面又是一阵阵不安的骚动。
虽然有天的父母吵得很小声,但是我的房间阳台就正对着有天的房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我发短信给他,问他要不要过来睡觉。他跑到阳台上大叫我的名字笑着说,金俊秀,你发什么神经啊,本来睡着了又被你给吵醒了。
也不管外面还下着小雨。声音像被雨声晕开了一样。
我也走出阳台和他一起淋雨。
伸出手,抓住只隔着半米的他的手。凉,颤。他嘴上说着“俊秀你这傻子陪我淋雨干什么快回房去”,手却反抓得紧紧的。
“俊秀啊,一起回家吧。”下课时他过来找我,说话的声音还带着鼻音。
“今天是吹什么风了,你不和你的女朋友走了?”
“哪有你重要啊,是吧?”
他挑着眉抛了两个媚眼。要是被在中哥看到了大概又要拿他来再教育一顿了吧。
不再谈关于他父母的事。他也不会想说的。
之前还会因为这种事情吵架。但是,算了吧。随他去吧。
有天两手空空地兜着荷包哼歌。我的书包里却装着几本重重的参考书。
“都快期考了你怎么一本书也不带回家看?”
“哎,随便乱考也是四五十名的,看不看都差不多。”
走在半路上就看到了在中哥和允浩哥的背影。我和有天跑上去跟他们打招呼。
在中哥和允浩哥还在谈论着他们“摸你”考的题目。我和有天就又退到后面去了。还是不想这么快就介入高三的样子。
看他们的样子,真像那什么鸟。
“他们真像比翼鸟对吧。”有天努努嘴说道。
对,比翼鸟。
看着允浩哥不厌其详地跟在中哥解答,在中哥一个劲儿点头的样子。
在看看旁边还是在唱着歌,校服衬衫的扣子也没扣好的有天。
我突然就觉得在中哥他好幸福。他到底还有个可以让他追逐着的目标,而我,我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赶。
少了一个能够有话就说的对象。少了一只可以比翼的鸟。
如果朴有天不是这个样子的朴有天,金俊秀不是有这种心情的金俊秀,我们会变成怎样呢?
在玄关换鞋听到妈妈说“小秀你看谁回来了”的时候,我还恍惚着没有一点知觉。抬起头就看到哥哥那张好像只存在记忆里憨厚的笑脸,很近地在眼前。
爸爸上来搂住我的头用力抱了抱:“这孩子该不会太久没见到爸和哥就不认识了吧?”我才想起要用双臂和爸爸好好地拥抱一下。
哥哥一直跟着爸爸在外地训练、比赛,很难得才回来一次。妈妈笑着和我们抱在一块,“因为想给小秀个惊喜,所以之前没告诉你爸爸和哥哥回来了。”
每次看到爸爸和哥哥我就会有很强的安全感,喜欢赖在他们身上撒娇。
他们总是很无奈地说,你什么时候才长得大啊?
就像现在我靠着哥哥的肩膀看电视,妈妈说我怎么比女孩子还爱黏人。其实我知道妈妈很喜欢我粘她。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真的是一个女生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和妈妈一起睡觉而不用总是打电话逼老爸回家。也许,还可以,光明正大地……光明正大地做什么呢?
晚上又下雨。下晚自习时看到哥哥在教室门口等我。
经过隔壁班教室时看到有天伸头伸脑地在盼望什么。就猜到他没带伞,跟总不带伞的在中哥穿一条裤子的。把雨伞丢给了有天,然后躲在哥哥的雨伞下走在了前面。
回到家时,我还在为哥哥说的他们球队里的糗事而笑个不停。准备进门时一直没说话的有天才把伞递给了我。
“谢谢你的伞。你和俊浩的感情还真好。都这么久不见了。”他淡淡地笑着,好像与我的笑脸有一种鲜明的对比来着。
我伸手捏捏他的脸:“朴有天,你的笑容不是这样的吧。”
他把我的手拉下来,手心传来他的温热。我总觉得好像有很久,没和他像现在站得那么近了。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进去洗个澡吧,晚安了。幸福的俊秀。”
我想起某个夏天傍晚在楼下吹风时不经意听到邻里摇着蒲扇说的话。
你看朴家和金家明明就是对门,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可怜了有天那个孩子哟。
以前自己好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老是容易被在中哥摸头说秀秀你还真是个孩子。
现在的自己想想以前的自己,也会有种想摸以前的自己的头的冲动。
是现在的我已经是长大了的我了吗?
是从什么时候,从哪里,开始变了呢?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就连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朴有天总是那么没心没肺的笑容一张欠扁的脸。可我记得最清楚的却是上个寒假,我在他房间里看书,他趴在我的背上说“俊秀我想去美国看弟弟”时那种无助的样子。
总是在睡觉前恍惚就想起朴有天那张有些愁苦的面容。
[你这个明明很爱哭想哭又不敢哭出来的聪明的傻子,朴有天]
“俊秀?俊秀?”哥哥伸手在我面前晃了几下我才回过神来。
“嗯?”我把视线从电视屏幕前转向哥哥。
哥哥靠在沙发上,一手紧紧地箍了一下我的肩头:“我说俊秀啊,我觉得你好像真的变了不少呢。”
“我们不是一天生的么,你干嘛像个大人一样对我说话?”我笑着用手打了一下哥哥,将头靠在哥哥的身上。
“哎……我就觉得你不像以前那么爱撒娇了,好像这里啊,”哥哥指着我的心口的方向,“这里已经开始懂得藏东西了。”
我笑着低头不说话,跟有天那样高深莫测的样子。
原来是因为答不上来才会这样的。
“很晚了,我们睡觉去了吧。过几天又要去训练了。”
“啊——你和爸爸就不能多待两天吗?”
“有什么关系啊,反正我们这一家人啊,不管走到哪儿都还是那么团圆。”
不像对面那家人,就算住在一起还是支离破碎的。
从窗口探出头看看对面的阳台,黑乎乎的一片,他应该是睡了吧。
淅淅沥沥,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才会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