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尘
心脏跳动加速,血液像要奔涌而出,全身虚脱无力,胸前的衣襟已被
染红,艳得让人,喜爱,为什么,这一刻的我却很满足,难道是因为我终
于又回到了他的怀抱?呵呵,眼前的男人疯狂地唤着救护车,我微微抬
头,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我看见他眼里噙着的泪,他的着急惊慌,这能
不能说明他还是爱着我的,还有,为什么我还看见了——悔恨,呵,我嘴
角上扬,颤颤地抬起手抚在他蜜色的脸颊上,他凝视着我,满是怜惜,
哈,为什么不再早一点呢,我可是要永远的走了呢。“我…爱你……”
怀中虚弱的人笑得脆弱,却死死地拽住了他的心。她走了……
林帅静静地,躺在沙发上发呆,旁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本打开的日记,
也是静静地——诉说他亡妻的过往心事。林帅今年39岁,当地刑侦队副队
长,正是男儿事业辉煌之时,妻子李云然35岁,幼儿园教师,贤惠能干,
家中有一个8岁的小儿子,活泼好动,本来应该是一个人人羡慕的美好家
庭,现如今……被他自己毁了,自从两年前,他大学时一直暗恋的学妹出
现时——夜不归家,忽冷忽热,脾气暴躁。
“他或许遇到了什么难题,我不应该乱想,希望他能顺利……”
“我怎么变得越来越多疑呢,他怎么会背叛我呢,今天他还给我买香水
了呢,虽然我经常闻到他身上有这种味道,可能他喜欢呢,无论如何,相
信他……”
“相信他,相信他,相信他……”
“我看见了他和一个女的有说有笑,他的笑容还是那么好看,可是,林
帅,为什么在我面前你就那么吝啬……也许,是我做得不够好吧。”
“他打了我,这是他第一次打我……我不怪他,都怪我今天怪怪的,老
做错事,我是怎么了?胸口闷闷的,好难受……”
“我遇见了那个女人,她的确很出色,如果我是林帅,我也会选择她。
可是……是我先嫁给他的,而且林帅应该也是爱我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偶
尔对我流露愧疚,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醒呢?你身边的一直是我,我会等
你……”
“我相信你只是一时迷了路,最终还是会回来的,我自始至终都不会放
弃你,我没有怨过你,没有自怨自艾,我等你,虽然你现在看不见,可终
有一天你会看见的。”
“林帅,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呢?虽然你把事情做得那么过分,我却一
点都不生气,我知道,你心虚了,你怕面对我,你怕你会动摇,我不会怨
你,我更不会放弃,呵呵,也许,我只是坚持着这颗残破的心,哪天它终
于走不动的时候,我将会永远认不识你……林帅,你不要那么残忍地对我
好不好……”
……
男人眼角流下泪水,哽咽着,失声痛苦…我林帅何德何能,能的你致
死不渝的爱情?错,是我的错。
男人曾经得到了最珍贵最难得的情感,只不过,糟蹋了……现在心中
徒留一片空地,载满了悔过。
那日正值下班时间,街道突发一起团伙斗殴,他们手上有熗,已有几
名市民受伤,队长和林帅分别带着一小队人马包抄,林帅当场用熗打死了
团伙头子,正乘胜追击另一名罪犯,刚拐进一个胡同,一声熗响,闷闷
的,温热的体温贴上自己的后背,他急欲转身,却听到曾经熟悉的声音,
“我……可以这样抱你么?”“云然!你来这儿干什么?很危险,快回
去!”可那声音却是不慌不忙,“我刚下班,看见你往这小巷子里钻,你
很忙吗,都一个月没回家了,你要把我们抛弃么?宏儿每天都问你去哪儿
了,我说……”“别说了,回家去,你没看见我正忙着吗!”林帅不耐烦
了,怎么这女人越来越罗嗦。身子却被身后的人抱得更紧,就像落水的人
抓着可以抓的东西一样,死命不放,“林帅,我想,我想……就抱你这最
后一次,以后我永远放手,不再管你,行吗?”“你这个时候跟我闹什
么?!到底有完没完?”今天她怎么那么反常,才一个月没见而已,至于
吗?!他使劲地扳开那双手,才刚用点力,那团温热就软软地滑落下去,
转过身,女人已面色惨白,虚脱地瘫在地上。“你怎么了?!”
他本能地冲过去扶起她,手上感觉黏糊糊的,血……她微睁着眼,看
着他,想开口说什么却提不上劲——你还是讨厌我了,放心吧,我再也不
会干扰你,你可以心安理得地面对那位小姐了。呵呵,我到底在坚持什么
呢,连我在人世的最后一个愿望都不能实现,他到底能为我做什么呢?我
那么傻,为的是什么呢?妈妈说我死脑筋一点没错,呵呵,难怪我还是舍
不得他,“我…爱你……”最终,云然含着笑离开了,她在笑什么,我
么?……
那声闷响……是原本飞向他的子弹。
灵魂抽离了身体,我看见一个男人紧拥着一个女人在呐喊、哭泣。原来
我就是那个女人吗,她那么傻,自欺了那么久,到死都未换回丈夫的爱,
换来的只是怜惜和悔恨,最可怜的是那10岁的宏儿,他有什么
错。唉,感情一旦淡没了就很难找到原来的味道了,那男人已经永远不可
能爱你了。呵呵,一切变得虚幻和缥缈,执着一辈子又怎么样?到头来还
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忽然感觉天昏地暗,“我”已经不是我了么?
第二章 孩童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自发性地尖声啼哭,全身湿嗒嗒的,呀,血!身
子一轻被人托起,我挣扎,“恭喜,是个活蹦乱跳的丫头,长顺啊,你有
个女儿啦,哈哈……”身子又被别人接过去,小心翼翼地,“小丫头,你
看什么呢?”问我的人是“我”的爸爸吧,长顺,长得老实纯朴,人很年
轻,二十左右,可是他穿的衣着服饰……应该是在历史书上出现过,我瞪
大了眼睛,我,我,我怎么就这么到了古代?!前世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不是有孟婆汤一说么?我这是来干什么???……“你看她,眼睛圆溜溜
的,以后指不定是个大美人……”
在经历一次成长以后,又要经历一次,唉,就像高三复读一样痛苦,
都是第一次无意识,第二次清醒得神经过敏……孩子取名叫妞妞,异常聪
明懂事,自从学会自理以来就从不会再叫大人跟着,自从会说话那天,她
的第一句话不是爹或娘,而是“我…我…不要,叫妞妞!”然后就是喘
气,爹娘一听就讶然,失神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这含糊不清的话语后,
面面相觑……“那叫什么?”“叫……”既然是另一个世界,另一种人
生,我不想再背负上辈子的名字,重取一个好听的,“叫朗风。”一辈
子开心明朗,看破这红尘俗世,像风一般自由畅往,无所牵挂。“朗风?
哈,这孩子居然会给自己取名,孩子她妈,快去给祖宗烧一柱香。好,就
叫朗风,这丫头怎么那么灵光,莫不是祖上积德,谢天谢地,哈哈哈。”
朗风自己给自己取名在小村庄里已人尽皆知,当时有好多人来闹,但
也很快被时光抹尽了。由于几年前生下的头一个儿子因病死了,便留下了
好些衣服,穷人家里哪舍得丢,于是就给朗风赶上了。朗风这名儿像个男
的,她偏又好动,又着男孩子的衣服,在外人看来就活脱脱的一小男孩,
大家也这么认为着。家里人听了也觉得光荣,因为别人都说,你看你家那
听话的儿子,我家的就不懂事,你说你长顺怎么就摊到那么好的儿子……
人说多了,他们面子上也不好拉下来说我只是个女孩儿,到长大些在说也
不迟……就这样,一步错,步步错,上门来提娃娃亲的已经有几家了,他
们尽量圆着他们的谎,跑来问我,叫我只摇头。我哪里不懂,不仅摇头还
大嚷“我不要,我不要”。
爹娘是农户,靠种地为生,做点米粮买卖,全是靠地吃饭,这个村子
也平凡得不得了,民风淳朴到不行,离县城也远,村里没有人念过书,没
有达官显贵,称得上有钱的就是村西北的刑家,他的几个儿子在远处做点
小生意,好像是京城吧,年年都会回家,一回家就会带上些稀奇的玩意
儿。村里人若是缺钱了就喜欢跑他家借,他家也不吝啬,博得了很好的口
碑。他家有两个儿子,一个和我同龄,一个比我小两岁,好像叫什么刑
泉,刑源吧,我说看人家就多会取名字,源泉,源泉,我家只会叫什么妞
妞。听说他家要把他们送进城镇上学堂,那都是有钱人家才享受的起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意识到家里的人没有打算把我送进学堂……我开
始着急,如果不走这一步的话,在古代是很难翻身的,特别是女人,上哪
儿混都相当困难,一辈子只能在社会的最底层,永远都被别人蹂躏,践
踏……
哎,明明来到古代,好不容易来到古代,好不容易没有丧失记忆,
就应该干点和上辈子不一样的什么来,不读书不行,我可不想混到适婚年
龄就随便嫁了——头好痛,果然,一个三岁的小毛孩想那么多确实是脑容
量不够。不想了,先去问问别人有没有路子可走吧。
自从有一次从母亲口中得知村口有一个穷读书人,他只会念书,而且
无所成就,几次参加考试都未能入选,颓废到不行,又什么都不会做,常
年饿肚子,他能活着,全靠村里人救济。朗风一听兴奋得向着村头就跑,
寻到了那个破旧不堪的茅屋,那人大笔一挥,在檐下的石板上写了“儒
斋”,朗风暗自偷笑,这字怎么那么难看啊,难不成古人写字都这样?轻
敲那破旧的应该称做是门的东西,那门有许多缝,估计我可以把脚伸进
去。“何人在我门外?”略显苍老和懒散的声音。“阿叔,能不能给我
开门。”我用童声黏黏的叫着。“又来取笑我不成?!你们这些个没礼教
的小毛孩!”“阿叔,我不是来取笑您的,我是来请教您的。”“嚯,免
了,等我一开门,你们就会闹哄着用石子来扔我,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
呢!”“阿叔,我真是来请教您的,您是我们村里唯一有才学有文化的读
书人,我敬仰都来不及,怎么有资格取笑您,是那些无知山民太没眼光,
没有发现您这一个宝,您何必在意呢?”话一说完,我立马就觉得这话怎
么也不像是一个三岁小孩说的吧……屋里一片寂静,正当我纳闷,他是不
是睡着的时候,一双清亮的眼睛盯着我,吓我一跳,他蹲在我面前上下打
量我,他大概有三十了吧,胡子拉撒,头发油亮,人很瘦,长得很颓废,
只是那双眼睛很漂亮,大大的,很清澈,一身衣衫破旧不堪,真与他的房
子有得一拼。忽的,一只大手在我头上摸索,“原来是个小毛孩啊,哪家
的?”声音明明很苍老,可为什么眼睛那么清亮呢?“我是长顺家的。”
“哦,那,那找阿叔有什么事啊?”“阿叔才识渊博,我想请阿叔叫我读
书识字,可以么?”我开门见山,并用无比哀怜的眼神看着他,最好来点
泪花,这招从来没有失灵过,这次也不例外,“呀,小子,你叫什么,今
年几岁了,就知道读书识字了?”“我叫古朗风,今年三岁,我想像阿叔
一样有才学。”他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瞧了我半天,终于开口:“好,小朗
风,今后我就教你,我就当一当先生,你可得好好学,要不然我可是会打
你的,知道么?”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他的眼角噙着一些闪亮的东西一
脸的激动……
从那时起,我就经常到刘阿叔家,用石子在沙地上写字,啊,既然会
写了就没必要不停地写吧,我已经写得不错了,我不耐烦地乱画,龙飞凤
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身边多了一块阴影,呵呵,我傻笑,希望他不会真
的打我,可是,没想到他的眼里竟是惊异和赞许“写得很好,太好了,流
畅秀美。”我一时语塞,感情古代的书法家都是这样被发现的?说是读
书,其实在这六七年里,他就只有三本书而已,而且都是他手抄的,他的
字,一般人是很难看懂的……而这些日子也没白费,他的字我大概也能认
得出。父母为了感谢他,经常请他到我们家吃饭,他的人缘也越来越好,
有几家人也把自己的小孩托付给他,他现在经常笑说自己的好日子终于来
了,而那个给他带来幸运的人是我,古朗风。我呢,也顺利地成为这一带
的孩子王,原本就是和小孩子打交道的我,在孩子堆里如鱼得水,当幼儿
园老师就是平常上些轻松的课程,开发一下他们的智力,健全他们的心
理,跳舞唱歌玩游戏都不在话下。其实回想起我的小时候,自己实际上是
个闷闷的孩子,内向,总是很羡慕那些班长啊,文艺委员,她们总是那么
放得开,不过,如今我也不在是那时的我,成了孩子王,体会到了不一般
的优越感,呵呵,并且挖掘到了几个很有潜力的孩子,说不定以后会助我
一臂之力。俗话说,千秋大业要从娃娃抓起……
刑泉,和我同龄,这男孩坚决果断,认知力强,学东西快,又有胆有
谋,在众多小孩中我最欣赏他,我经常会和他谈心,商量事情,教他一些
音律方面的知识,给他做做一些小题,考考他,促进他智力开发。
江晓月,比我小两岁,这小孩一天调皮捣蛋,东西也不好好学,一天
只爱缠着我跟他玩一些新游戏,十足的小顽童一个,可是我一直觉得他将
会很强悍,很出色,也许是因为他认真起来有一种威慑人心的魄力,又也
许是因为好几次我遇到麻烦时,他总会想出一些希奇古怪的办法把事情解
决,总之,我认为我以后会越来越猜不透他,即担心又有点期待。
刑源,刑泉的弟弟,比我们小一岁,可是偏偏就是他被游方的一个道
家师傅看中,硬是要教他武艺和医术,哎,这种好事怎么就没被我遇上
呢。这小子有点个性,特立独行,反正大家都不敢惹他,惹他就等于找
打。由于我和他哥哥玩得好,经常跑他们家,又很羡慕他能拥有我羡慕的
古代侠客的格调和技能,所以,他不排斥我,而且和我走得也挺近,呵,
这算不算是我在古代有史以来最有成就感的事呢?
林吉,每次都让我想到吉林,和我同龄,这小孩温文尔雅,安静祥
和,哪像那调皮的江晓月,而且他是块读书的好料子,自从被他父母发现
后就把他送到城镇的教书先生那儿学习,几天才回来一次,一回来,我铁
定找他,那么有前途的孩子应该多多照顾和额外补习。
越驰,比我大一岁,跟林吉一样都很会读书,但为人和善活泼,血气
方钢的样子,对于这个孩子,我只要经常给他一点点启示,他就会很快明
白,他真的很聪明,我想,照他的聪明才智,他的光芒将不容小视,在他
面前我会有些自卑,大概是因为他的智商很高吧,但是他倒是很
喜欢找我玩,也许觉得我比较好玩?
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两个弟弟了,都是我给他们取的名
字,古清风,古悦风,他们和别人一样都叫我哥哥,不得不佩服父母的保
密工作,他们恨不得我永远都是个儿子,不过我很赞同,这样我就不会很
麻烦,但是我也答应过他们在适当的时候我会做回一个女生,做女生该做
的事情——结婚,生子,相夫教子。幸亏这儿是北方,没有多少河流,免
去了夏日和同伴光着膀子去游泳,只要自己万事都小心注意,估计没有人
会怀疑吧。[/size]
第三章 步履
为了达成我儿时的梦,我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干出番事来……所以,我
大力倡导伙伴们尝试劝说自己的家长种植各类果树,因为我想,若是增大
了村里的收益渠道,说不定村子里的人会富裕起来。结果,我果然是想得
太天真了,家长怎么会听一个小毛孩的提议,他们都觉得是在开玩笑,不
过对于自家的小孩有这种想法他们感到很高兴,可是,可是这对我的计划
一点用都没有啊。而在这场活动中,刑泉和江晓月给了我莫大的支持,江
晓月虽然尽力地到处宣传,可是一遇见好玩的就只顾着玩去了,刑泉却是
比我还坚持,我一提出,他只是惊讶的看了我一会儿,沉思了好久,最后
就彻头彻尾地一直帮我,即使是我想放弃的时候他也像以前那么坚持,我
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担心呢,还是该羞愧呢。
人们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刑泉那小孩太有才了,他居然说动了自
己的父母和几个亲戚,他们决定先种几亩试试,最重要的是,他们也进入
了推销的行列……刑泉啊,我真没看走眼,你小子太能干了,我开始觉得
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了。
我和他一同去别的种植果树的村庄学习种植和养护的技巧,把它们通
通纪录在纸上,回去组织大家一起学习。可是没想到,第一年的收成少得
可怜,只能自家吃,于是有人就开始埋怨刑家,怪他们劝他们种植什么果
树,要是种庄稼的话没准会有更好的收成。在我们大家的再三解释和劝说
下,他们答应由刑家帮他们护理,这才平息他们的怨火,可是,刑家也有
些责怪刑泉和我,我和刑泉商量着干脆就由我们两承担这个责任吧,施肥
时找父母帮一下忙,其他的就我们自己来干吧,反正我们已经十四岁了。
于是,我又和刑泉跑了很多地方,了解到第一年有那点收成都算不错了,
正常现象,什么都得慢慢来,那么急干嘛呢,我们的信心又回来了,一天
到晚都很开心的忙活着。
累了,我躺在草地上,望着这蔚蓝的晴空,心情一片大好,这古时候
可真是舒服,没有污染的纯净。忽的,一个青苹果扔在我身边,我拾起
来,望向正坐在树梢上的刑泉,呵呵,这小子今年又长高了,比我高了一
个头左右,皮肤由于天天晒,变得黝黑,眉目长得英俊,虽然说不上很精
致,可是却有一种让人很舒服的感觉。而且,他又勤快又能吃苦,我真是
太欣赏这位青年了,如果我的儿子能像他一样……宏儿,妈妈现在很好,
你呢?天各一方,不想也罢。“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刑泉大声喊
着,是北方孩子特有的豪爽直率。“我是在想,你那么帮我,真是很感谢
你。”他咕噜一下从树上爬下来,没一会儿就在我身边坐下了,“是哦,
我那么帮你,你要怎么谢我?”问到难题了,“我也不知道。”头被轻拍
了一下,我恼怒,堂堂四十的人怎能被你拍头?正想着拍回去,却正视了
他认真的眼神,“傻瓜,谢什么。这事我一开始就没想过是你一个人的,
这是我们的事。说不定,我能成为一个有名的大商人呢,和叔叔一样,所
以,我要干好。倒是要谢谢你想到这一招,我想要好好的开个头。嘿
嘿。”“傻笑个什么?”我笑,我果然没看错,这小孩以后必成大器。
“那是当然了。”“当然什么?”“你那么能干,一定会比你叔叔更有本
事,更有出息。”“你真这么想?”
“恩。我一直都很相信你。”哈哈,我们相视而笑,我在他眼中,又看见
了一分坚定,当这分坚定逐渐增多时,他的成功将指日可待。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年,果树有了大丰收,每家每户都吃到了水
果,这且不说,还有大半剩余可以拿出去卖,呵呵,我和刑泉相视而笑,
努力总是没有白费,我们的第一个目标达成。我们现在只当解说员,宣传
种植经验和注意事项,每日的奔波让我们两在村里小有名气,也是在同
年,村里出名的也不只是我们,还有林吉和越弛,他们准备参加乡试,开
始我们村从未有过的仕途之旅。刑源,老样子,可是武功大有长进,但个
子却才比我高了那么一点点,他变得喜欢和我聊天,说一些他的趣事,
我也喜欢给他讲一些笑话,他笑起来很好看,他变得越来越细心,剖析东
西也越来越透彻,可在我看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很]不协调,但又说
不上在哪儿。而江晓月那小子倒是长出点样儿来,个头窜得和刑
泉差不离,才十三岁的小孩!他笑称照我这种发展速度,干脆改叫他哥哥
算了,我白他一眼,再怎么样,你对我来说永远都是小屁孩一
个,哼。他还是喜欢缠着我,所以我经常叫他顺便帮我做事,谁叫他一天
无所事事的样子,他虽不乐意,可又不敢惹我生气,只好乖乖地做,这个
小孩真是可爱极了。
第四章 朋友
没想到我的好日子也差不多了,刘阿叔见别的比我后上学的小孩都去
考试了,而我呢,一天忙活着在他看来乱七八糟不务正业的事情,他跑了
我家好几次,就为了劝我也去考,说名都给我报上了,他还用师徒之情逼
我,叫我一定要考取功名,我觉得确切点来说是希望我帮他完成他毕生的
心愿。啊,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也把刑家两兄弟拉上,江晓月也没放
过……
凭着上辈子的一点文学知识和七年来背的句子,我过了!再看看榜,
刑源也过了,林吉和越弛是前几名,真是为他们高兴。可是被我拉来的刑
泉和江晓月落了,江晓月一脸的无所谓,还很开心地叫我买东西请他。我
看见刑泉有点不高兴,我本想去安慰一下他,他那么好强……他好像看出
我的心思一样,对我微微一笑,呵,你不知道你笑得有多勉强,不想笑就
别笑了,多难看……果然,是个不擅伪装的小孩,有着北方小孩的直率。
江晓月像个几百年没下过山的猴子一样,蹦这蹦那,害得我们差点走
散,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想要我给他买的糖葫芦,他狂拽着我就往那地扎—
—他现在的力气可比我大多了。到了目的地,他贪恋地望着那一串串色泽
鲜亮的糖葫芦,然后又用可怜的眼神看我,哈,像极了一只想要骨头的小
狗,可爱极了,要东西的时候真是太像宏儿了。我宠溺地看他一眼,仿佛
真看见了宏儿,买了三串给他,他笑得就像个孩子,呵呵,他本来就是个
孩子。“好吃么?”“喏。”他递给我一串,我摇摇头,“这东西甜得腻
人,你吃吧。”“那你干嘛买那么多?你又没有多少银两。”“你那么爱
吃,买来甜死你呀。”这些银两都是我自己弄水果时赚的,现在还余有不
少,算你今天走运了。江晓月没说话,偷笑着慢慢吃起来。等他差不多吃
完了,我们也快要离开这热闹的集市了。“小主子,我的小祖宗啊,您
别乱跑!”我只听见了这一句,身体就被什么撞翻了,双手支地,膝盖恐
怕是被磨出血来了,火辣辣地疼。一小孩,其实说是小孩,他和我现在的
年龄差不多,他站在我面前,我隐约只见他的个头很高,比江晓月还高。
“你小子走路不长眼啊?”江晓月大声吼出来,并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
领,虽然个头没人家高,可气势却很嚣张,我见他这样,心里不知怎的就
安全起来,暖暖的。那人一把推开江晓月,江晓月往我这边跌,我慌忙站
起来扶他,没想到我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我们都跌坐在地上,“啊!”,
刚才是膝盖,现在再加上屁股。江晓月闻声,迅速站起来转身看我。可我
却一脸忧郁,因为我看见了那人的手下跟来了,大概有七八个,照江晓月
的性子,这样闹下去,吃亏的是我们。他又想冲上去,我一把拉住他,忙
把他往身后扯,“江晓月,刚才是我不小心撞到他的,”我看了他一眼,
林帅?!怎么会?他警醒地看着我,有些不悦,“对不起,江晓月,我们
走吧。”“为什么?!明明是他……”“江晓月!走!”我硬拉着他出了
集市,我的心乱七八糟。刚才的小孩长得真像林帅……
手被狠狠地甩开,他面对面地站着,好像,很生气?“江晓……”
“不要跟我说话!”看来我得罪他了,不过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吼着跟我说
话的,好,不说就不说,你肯定会耐不住。我扭头“那回家吧。”“你这
个懦夫!”看吧,他肯定忍不住,不过,我要不要跟他解释呢。我继续
走,听他把话说完。没想到,他却是一把把我扳过去面对他,害得我差点
摔倒,然后,我看见了他的拳头……在脸上开始酸痛,牙齿咬到皮肉后,
我狼狈地坐在地上。“你干嘛,江晓月!”我真的生气了!几十年了,除
了小时候不听话被妈妈用手打过背,那次和林帅争执被他扇了耳光,我从
没被人这样揍过,而且不明不白,还是被一个小毛孩!一种委屈感袭上心
头,像条件反射似的,我鼻子一酸,眼泪打着转儿就下来了。江晓月好像
没想到我会哭,傻愣了一会儿,想立马道歉,但又觉得自己有理在先,只
好忍着,咬牙道“你为什么那样说,明明是他不对。”我抬头,见他依然
很恨我的样子,我一撇头,又流了两滴,居然被一个小屁孩揍,太没面子
了,要我怎么说,说我打不过他,你也是么?我抹了抹眼泪站起来,拍了
拍衣衫,冷眼看着他,他明显被我震慑住,又是一愣,哼,只要是做错事
的小孩看见了我的这种眼神八成会是你这样,打了我,心虚了?我向他走
进了一步,“你没看见他后面跟着那么多仆人么?走吧,好在你我都没有
伤到哪儿。”我转身要走,“打不过也不能那么丢人!像个——孬种。”
他说什么?!“嚯,你会打,你只知道打,互相残杀和伤害就好了么?!
现在大家都好好的,你还不满些什么?!”我扭头看他,他的眼神却认真
得令人害怕,“你这个人,一点尊严都没有!”现在换做是我一愣,他越
过我大步远离了我。我无力地坐在地上,这句话,是多么的残忍……却又
是多么的准确,可越是准确越是残忍……
尊严,是啊,如果当初有人这样直白地这样痛斥我,告诉我,我的坚
持已经到了不要尊严的地步了,也许,我会清醒得早些。我就不会自欺欺
人,死皮赖脸地抱着他叫他不要丢下我……
“喂,你果然在这儿!”一个明亮的火把,恍得我眼睛生疼,才发现
天已经黑了,抬起头,模糊中见到三个人的脸,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全是
滑滑的泪水。“朗风,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被刑泉这样急切的语气
感动,我的防线全部崩溃,我放声哭出来,他们围上来,刑源也问,“朗
风哥,你真被欺负了?!说,是谁?!”我更忍不住了,连一向对别人漠
不关心的刑源都这样挺我……刑泉拿着手绢蹲下来,我想也没想就扑过去
抱住他,泪水鼻涕一起流,他们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刑泉笨拙地一边拍
着我的背安慰我,一边在小心问我,“朗风,告诉我怎么了?是哪个混蛋
敢欺负你,别哭,别哭。”我现在想笑,没想到刑泉也有那么温柔的时候
呢。“你们别问了,是我打了他。”刑泉拉开我,扭头看他,江晓月满脸
的愧疚,还真没看见他为什么事那么愧疚过。我突然一下子明朗起来,是
啊,在这儿,我有那么多在乎我的人,为什么还要为过去的事而伤心呢,
真傻,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刑泉站起来,我慌忙也站起来,“不能打他!”然后,在刑泉
的不解,刑源的疑惑,江晓月的愧疚下,我抹干眼泪,揉揉还在酸痛的脸
颊,向他们绽放我觉得最阳光的笑容,而在他们眼里却是最别扭的笑,
“你们,你们都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伟大的宣言结束,他们三人顿
时呆掉。
江晓月好像是被我彻底感动了,一直缠着今晚一定要和我睡,真是个
小孩,白天还生气地骂着我,晚上就这么乖巧地睡在我身边。“朗风哥,
对不起。”“没什么,你说的很有道理,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人要活得
有尊严。”“早些?”“恩,比如说--上辈子。”“呵呵,上辈子?我说
了你这辈子还会记得么,说了也白说……你那么看着我干嘛?你的脸还疼
么?”“你终于回到正题上来了!你最不该的是打我,而且,你还打我的
脸!你就不会觉得在你那么帅气的朗风哥脸上甩上一巴掌会心疼么?!”
我半开玩笑地说。而他又是一脸认真地看我,“朗风哥,我以后不会再打
你了。”“你敢!”……“因为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呵,这小子真会
造句,我差点被感动掉,我摸摸他的脑袋,“晚了,睡吧。”他掀开我的
手,“朗风哥,我是认真的!”我捏捏他的鼻子,低沉着声音道,“哥哥
也是认真的,哥哥知道你对哥哥好,好了,睡吧。”“不,我对哥哥才不
好呢!”“可我觉得很好了。”“不好不好,我以后……朗风哥……”
“恩?”“你总说我调皮捣蛋,就没有说过我有什么好的地方。”“哈,
晓月也开始有自尊心了?”“我早就有了!”屋里静了一会儿,“晓月,
虽然我平日里不说,但是晓月在我心中很有本事呢,不骗你,可我总觉得
马上告诉你你就会把尾巴高高翘起,我很久以前就觉得江晓月必会成为一
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只是我没想到后来的你会厉害到那种程度,我低估
了你。“很了不起?是么是么?”“恩,因为你很聪明,主意很多,胆子
又大,每次遇到难题,你都能机智勇敢,从容不迫地面对,并能完美地解
决,这让我很佩服,所以啦,我当然很相信你,而且,晓月认真做事的样
子真的很帅气,不过,我也喜欢平日顽皮嬉闹,无忧无虑的晓月,反正
啊,晓月是个令人特别喜欢的孩子。”“哦,是么,是么?原来我那么好
啊,呵呵。”“别傻笑了,睡吧。”“不行,我兴奋,朗风哥,你再说一
遍嘛。”“我困了,再说,好话不说第二遍。”“好哥哥,再说一遍。”
“不了。”……“朗风哥……”“不说。”“我们家过几天就要搬走
了。”我的睡意全无,盯着他,“为什么?去哪?为什么现在才告诉
我?”“我本来想今天告诉你的,可是……”“我问,你们家为什么要
搬,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爹爹要去做生意,到哪儿我也不知
道……”“是不是京城?”“不是,没听爹爹讲。”……我抬手轻轻环住
他,像抱孩子一样,可是明显他要高大许多,“晓月,你以后要好好照顾
自己,不要老那么孩子气,到处惹麻烦,我们不在你身边,你不要伤心,
只要你好好待别人,你就会找到知心的好朋友。”“……朗风哥,你,你
会不会把我忘记了?”“怎么会?不过,你会长大,变了样,我可能不会
那么容易认出来。”“对了,我们互相交换一样随身的物品,以后只要一
看见各自的物品不就认出来了么。”他童真的笑了,塞给我一个他随身携
带的小香包,黄缎刺绣,是一条龙,背面绣着“江晓月”三个字。我没什
么贴身的东西,突然想到了那天在集市买的一把提有《将进酒》的扇子,
交给他,他收在怀里。笑笑,“以后我会回来找你的,到时候你要记得这
把扇子哦。”“好。”“朗风哥……你一定不要忘了我,一定。”
“一定。”……
那天,我哭着送他出了村,直到看不见他们家的马车……他眼泪花花
地朝我喊些什么,我没听清…
慢慢的从悲伤中走过来,第二轮考试也快到了,我把果树的事都交给
刑泉,跑去越驰家借书来看,和刑源一起背书,匆匆忙忙地就过来了,好
不容易考完了,由于在县城,我们要留在这儿看榜就没有马上回去,在这
里的客栈住。林吉和越驰都一个人住,我想着节约一点,反正我以前经常
在刑泉家睡的,我和刑源睡也没什么吧,他当时听了,一张脸全红了,但
是还是很镇定的样子,我就在心里面嘀咕起来,小子,难不成你知道我是
女的了?或者,你和别人住你很害羞?羞什么呀,大家“都是”男的,要
是不喜欢你干嘛又不吭声。反正,我们就这样睡在一张床上了,我始终都
没觉得什么,一直以来,我都把你们当成小孩看,习惯了,老阿姨和小孩
子不会发生什么……但是,我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好像已经有点晚了。
刑源平日都没什么表情的,可一睡在床上就会脸红,我开始没怎么想,觉
得这小孩是不是从没有和陌生人睡过才这样。可后来,他好像失眠了,眼
圈黑黑的,他在我身边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转身,反正一个晚上,只要
我偶尔醒来,他都是醒的,于是,我忍不住了,“刑源,你睡不着?”
“恩?没有啊,我睡得很好啊。”“你真没事?”“没事,没事。”“我
总觉得你最近怪怪的,你一看见我脸红个什么劲啊?”“啊?哪有……你
看错了吧。”“刑源啊,你,你,你不会被我的魅力吸引了吧?”我对我
的猜测感到一脸的错愕,这小子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虽然以前听说过
同性恋,当时没觉得什么,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太匪夷所思了点吧,
我并不喜欢自己身边有这种怪异倾向的人,我,不能接受。“刑源,你没
有喜欢……我吧?”“……”喜欢?快说你少自作多情了!快说啊!“你
看,我什么都不会,我一点男人的样子都没有,我……”“不要再说了。
我明白了。”恩?“你明白什么?”“你只喜欢哥哥,对吗?”啊?他突
然面对我,脸上没有了红晕,只有冷漠,还有些激动,“但是,古朗风,
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和哥哥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你知道吗?”恩?我
的头开始有点迟钝,什么叫我和他哥哥,我和他哥哥怎么了,我怎么会喜
欢他哥哥,还有,什么叫我和刑泉不能在一起,不对?还有,难道我就能
和你在一起吗?……“刑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以后少对我哥
动歪脑筋,我们一家都不会答应的。”恩?我满脸的黑线,“我能对你哥
动什么歪脑筋?!”难道要我说我是女的吗?!“再说,你哥都没意见,
你着急个什么?!不对,我和你哥没什么,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
们只是朋友!”怎么觉得越描越黑……他叹了一口气,很失望的,“算
了,反正只要当初一认定,以后就很难改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说……如果,如果,我只给你一个人说,你不能告诉别人!”
“好。”“如果,我,我是个,”他一种豁出去的感觉,“我是个女的,
你会喜欢我么?”啊?!我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砸了一下头,那些不协调
的地方全都显现出来,他的声音,他的羞涩,他的胸部,他的个头,他的
细心,他的刺绣……
哎,原来是同道中人啊,“如果你是女的话,我当然会喜欢你呀,而
且会比现在更加喜欢你。”她的脸红了,“会当姐妹一样喜欢!”我又补
充了一句,这回换成她错愕了,“我也有秘密要告诉你,我也是女的。”
……
从那天开始,我们变得无话不谈,她承认她当初喜欢上我了,我也说
我被她的魅力迷得一塌糊涂……现在,我有一个好姐妹了,嘻嘻。她问我
到底喜不喜欢她哥哥,我摇头,“我们只是玩得好,你哥哥很出色,以后
必定有更好的人配他。”我始终觉得刑泉只是个十五岁的小男孩……而我
却没想到,后来我的话应验了,灵得让我心碎……
榜出来了,林吉和越驰依然位居榜首,他们果然是人才啊,而我的好
运气也让我上榜了,只有刑源却没有。
回到村子,在村口就看见刑泉正忙着帮别人搬水果篮子,他边搬边和
那些人说笑,一瞬间,我被那笑容感染,那种温暖得沁人心脾的笑容,多
么绚烂美丽啊,他好像看见了我们,他朝我们笑着,扬起右手,
挥动,这是多么令人熟悉啊,什么时候?我什么时候在哪儿见过,让我有
一种想哭的冲动——我们之间隔着的是时空么?不过,无论什么,我都会
好好珍惜眼前事,眼前人。
第五章 遇见
最近遇到了些棘手的事情,那几百年都不会有什么作用的官府不知从
哪儿了解到我们这儿种了果树,硬是说我们征用了他们多余的土地,要绞
什么税,结果,一有事又归到我和刑泉头上了!我觉得纳闷,平时那个钱
大家可都有份,怎么一有了麻烦就什么都是我们的了。这里可比不得现
代,十多岁的小孩能干嘛,这里可是干什么都要负责任的,哎,硬着头
皮,干吧。为了马上把事情办完,我和刑泉跑了好几次县城里的衙门,腿
都快跑断了,嘴也说干了,可官府像吃定了我们一样,就是要坚持要那个
数,说不干就不干。哎,我们才干了两年,才见到一点苗头,怎么就要绞
那么多的税?太不敬人情了!于是,我们又来到了官府,决定死磨,我就
不信磨不过你!大不了上告呗。不过,今天县老爷好像有贵客,所以叫我
们现在一旁的偏房里等。我们还没坐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
个相貌英俊的少年,约莫和我们的年龄差不离吧,他虽然衣着普通,可他
的白皙的皮肤告诉我他养尊处优,从他的眉宇间,我看到了锐气,他走路
的姿态告诉我他的大度和有教养,他,我以前在官府没见过。他看出了我
的疑惑,“我是老爷派来了解你们的事的,我叫龙玉宇。”我的知觉告诉
我,他也许能帮我们,我就一口气说了我们的来意,要求和意见,他听完
后,若有所思地笑着点点头,抬眉看了我和刑泉一眼,“你们的事,我会
向老爷禀明的,你们放心好了。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二位,不知可
否?”“请。”刑泉爽快地答应。“请问,你们两位今年的年龄是?……
如果不方便也可以不用回答。”我和刑泉相互对视了一下,没明白他为什
么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这事和我们的年龄有什么关系么?”他优雅地
轻啄了一口清茶,笑道,“没有,我知识很欣赏你们小小年纪就开始有所
作为了,真是感到欣喜和佩服。”我和刑泉又对视,互相打量了一下,然
后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不小了。”对,我的确是不小了,我已经五十
了,可能比你妈还老,啊,我的青春!“呵呵,有趣,我今年十八了,你
们呢?”“我们都十五了。”刑泉先开了口。哼,才十八就老成成这样,
再长大一点不就成了老头了?我不屑地看着他悠闲的喝着茶充前辈的样
子。“喂,你果真才十八?不会吧……”我故意看向刑泉,果然,他抬眸
看我,“怎么?”“刑泉,难道你也觉得他十八么?我怎么都觉得……
哎,你说我们到了那个年龄的时候会不会像大叔一样哦?”“大概吧。”
刑泉果然是我的好搭档!我摇摇头,故作深沉状“哎,青春易逝,我们要
好好珍惜我们正年轻的每一天。”哈哈,他果然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孩
子,脸上虽然还勉强地装着镇定,可是,他没有发现他的脸上也写满了疑
惑和委屈,真是让人觉得好笑,起身,“玉宇兄,那我们就告辞了。后会
有期!”“后…后会有期。”
“你那样损他,就不怕他不帮咱们么?”“不怕,他是聪明人,我只
不过和他开了一个玩笑而已。”“朗风,有时候真是摸不透你……”
结果,正如我所料,事情办成了,官府不但不收税,反而拨了银两
下来倡导大家种树致富。我笑着对刑泉说:“看来,我们走运了,那小子
不是个普通人,没准是朝廷直接派下来的。”不过,他才年纪轻轻就有那
么大的威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趁他还没有走,我们应该去当面谢谢
他。提着些这里的特产——任雪凝做的瓷器,赶往衙门,没想到在途中的
小茶楼上就看见了他,他面朝我们,而那个和他同坐的男子背对我们。才
刚上楼,我们就被几个大汉拦住了,是他的手下吧,各个警醒地盯着我
们。那边的他似乎看见了我们,他的眉微皱了一下,又马上舒展开来,然
后对我们露出礼貌性的笑,几个大汉见了自家主子的表情,识趣地让出道
来。呵呵,没想到他的来头真是不小,稍远的一间用帘子挡住的雅室内,
好像还有人,而且是一个正躺着的女人,几个丫头在里面侍侯着,我猜
想,不会是他的老婆吧。不过,从里面传来的中年女人的声音打消了我的
这个念头,“宇儿,来者是谁啊?”“回额娘,他们是我的朋友。”
“哦。”哦,是他娘啊。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我一下又呆了,林帅?!他
正以一种疑惑的眼神打量着我,而我,忐忑不安,心跳加速,为什么?为
什么?我低头,明明只是长得像而已,他不是林帅,怎么可能是嘛,不可
能的嘛,我来的时候,他明明还好好的在那儿的嘛,况且,他比林帅要年
轻……有人在拽我的衣角,扯动……“我,刑泉,这位是我的朋友,古朗
风,朗风……朗风……”“恩?”我下了一跳,回过神来。“这位是我的
弟弟,龙玉真……怎么,你们两认识?”龙玉宇看着一直都在看着我的龙
玉真,又看了看一脸通红的我,“不认识!”异口同声。我抬头,他,叫
龙玉真?没想到他居然毫不掩饰地盯着我看,刚才还带着疑惑,这下就是
带着玩味。我想知道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也不示弱,死盯着他……
虽然那都是些上辈子的情感,可是如今再看见他,我确信,我仍然还是放
不下他……他怔住了,我又看见了那双琥珀色,明亮清澈的眼睛,还是和
以前一样有灵气,他眼中的自己却已不再是从前的云然的样子了,是一张
完全陌生的脸,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他能认出我来么?林帅,你说,我还
在期待什么呢,不可能的是吧?我暗自嘲笑着自己,这个孩子真的不是
他,他看我的时候从来不会像这样脸红的,他也不会那么长时间盯着我不
放的。“你再看哥哥,哥哥就把你吃掉。”这好像是什么广告里的台词,
也是林帅经常给我开的玩笑,但是,现在讲出来,真是……有伤风化,我
怎么就无缘无故这样说呢?呢?呢?本来正在聊着的刑泉和龙玉宇齐刷刷
地看着我,就差用目光在我脑门上刻下三个字“神经病”……“喂,你以
为我会比你小?”我倒是被龙玉真这句话憋笑了,“哈,我会比你小?别
开玩笑了!”气氛一下缓解了许多。“我十六了。”“呵呵,才十六岁,
那还不是小孩么?你知道我已经多少了?加上……”我突然意识到什么,
脸全都通红起来,借故喝了一口水,结果好死不死地呛了个半死……刑泉
忙给我拍背顺气,真丢脸。只听其他两人爽朗的笑声,我更是无地自容,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了气后,理直气壮地说:“不错,我的实际年龄是
十五,但我的心理年龄比你大,所以,我还是比你大。”我认真地盯着听
了我的话后一脸迷惑又用一种近乎于轻蔑的眼神看我的龙玉真。啊!被人
鄙视了!而且是被他!
我无助地看了刑泉一眼,他则是一脸迷茫地看我,连那边的龙玉宇
也含笑看着我,我无语了,第一次遇到那么尴尬的事儿。龙玉宇却在这时
打趣着说:“哎,朗风兄的内心可谓是历尽艰辛,遭受岁月蹉跎……在坐
的我们要珍惜我们的后来时光啊。”我埋头捶着桌子,然后猛抬头,
“好,我算败给你们两兄弟了,你们就当我没说,就当我不存在,你们继
续说你们的吧。”我又埋头,决定做漠视状,希望刑泉马上离开这里,因
为,我遇到了强劲的对手了。“败给我们兄弟两?”他们很默契地念了一
遍,然后——在我听来是一种十分刺耳以及变态的笑声中,我的头埋得更
深了,偏头,瞧着路上行人的身影,脸上火辣辣的。静了一阵子,又听见
他们谈其他的了,我才算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刑泉用胳膊撞了我一
下,我抬头看他,他的眼神示意我看了一下桌子上,一张上面写了“玉宇
茗”的黄纸片,上面还印有一个朱砂印,不是繁体,是什么啊?“你不是
要进京考试么,到时候一定要到这个茶楼来找我,此为你我间的信物。”
“恩?!”我张大眼睛,一脸迷惑,“就一张小卡片,怎么找?”“你终
于肯说话了?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到了京城,你到一个叫‘玉宇
茗’的茶楼,拿着这张……小卡片,自会有人带你们来找我。”“哦,那
么麻烦啊,京城那么大……”我仔细揣摩着,他好像对茶情有独衷,只是
开茶馆的?他们到底是皇宫里的,还是什么大官的儿子,或是他自己自力
更生?我又被刑泉的胳膊推了一下,“恩?”“你叫什么?”我看见龙玉
真此刻平淡无波的眼神,突然有些失望,“刑泉刚才不是说过
吗?干嘛又问。”看他的眼神开始暴走,背脊上感到凉凉的寒气,果然不
是林帅,他从来都很温和的,“古朗风,那你叫什么?”他好似没料到我
会这样直接地问他,他稍微皱皱眉,“龙玉真。”干脆利落。“什么玉,
什么真?玉石的玉么?”“玉树临风的玉,真命天子的真。”话毕,他哥
哥的眉梢跳了一下。我不会遇见了皇帝的儿子吧,对这种问题那么敏
感?!他们怎么会在这种穷乡僻壤?不会吧……恩,应该不会的,这里还
有他娘呢……但是,万一他们陪他们的娘回家看看呢,也不是不可能,离
上次遇见龙玉真,已经快几个月了,若那时是去,这时是回来的话,估
计,那个地方离我们这儿还是有些距离……
第六章 三年
自从那日一别,大考的日子将近,我日夜攻读却也觉得力不从心,实
力不够,恐怕没那么幸运,不过,还是把它考完吧。好消息是刑泉决定从
今年开始要进京去学他叔叔做生意,帮他打点杂,熟悉一下行情,然后开
始他的宏图伟业。所以,我们可以同行了,而且,我也可以和他一起在店
里帮忙。我已经决定了,这次我会给我三年的时间在外闯荡,三年以后,
我会回来看看父母的。三年,三年,我一定要有所作为,起码也要开个好
头。
果然,考试并不是一帆风顺,遇到了几个很棘手的题目,但是,我可
没落下一个题,整张卷子被我答得满满的。林吉和越驰考完后看起来完全
不同,林吉满是担心,但在我们面前却踌躇满志,怕我们看见他的真实表
情,越驰则一向乐天,考完后玩得最疯的就是他,他好像很有信心。我
呢?
“朗风,考得不错吧。”我对刑泉摇摇食指,“并不怎么样,我不是
很在乎啦,因为我并不想走上仕途,我想来点刺激的,我想凭着我自己的
双手博一博,三年,三年,应该能干出点什么来吧。”
“为什么是三年?那时侯你才十八岁吧。”“恩,不过,我只给自己三
年。”
真看不出来,他叔叔可真有本事,京城里有几家有名的客栈都是他开
的,那么有钱,为什么没有在村子里表现出来?真是深藏不露……我和刑
泉被他叔叔分配到一个规模比较小,但是很雅致的客栈里,这来来往往的
人大多都是老客人,听说这里是他叔叔来京城做生意时的第一个起点,所
以他叔叔对这儿情有独衷,常在这儿坐镇。开榜那天,我和刑泉正在店里
忙得不可开交,考生都未回乡,况且还要有许多送别宴、庆祝宴,我们还
有得忙呢。我被分配去打扫卫生,刑泉被叫去负责点菜和结帐,哼,果然
是他的叔叔。刑泉在这方面的成长一定比我快,我拿着抹布边走边想,一
个没注意,脚下一滑,就在地上一踉跄,幸好没摔倒,正在庆幸之余,身
后被人一撞,我这回就与地面有了亲密接触,
“啊,痛!”我的胳膊被旁边的桌脚挂了一下,血浸出来,而且,身后被
人压着!我恼了,“给我起来!”我使劲翻过身子,结果!我在本世纪的
初吻就献给了眼前的人,“啊!!!”我们同时尖叫起来,“十四,没事
吧?”我仔细看着这个从我身上爬起来,满脸通红,还不停用手擦拭着嘴
的人——不就是,林帅!哦不,龙玉真!“怎么是你?!”我们在互相看
清后的第一句话。啊,完了完了,如果不认识还好,怎么偏偏是他?我红
着脸站起来,拍着衣服,尴尬,尴尬,又想起了林帅第一次偷亲我的时
候,他和我的脸都红到及至了,应该和现在的我们差不多吧。“喂,你看
清了么?他们真的……那个了?”“恩,我也看见了……”“闭嘴!”龙
玉真大吼了一声,手臂一紧,没想到龙玉真拉着我就要往外走,“干什
么……”还没说完,身子拧不过他,硬是被他狠狠地扯过去了。身后传来
刑老板的声音“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大家继续吃饭吧……”
“古朗风!”肚子翻绞的疼痛,神经变得异常敏感,眼睛开始昏花,
世界在旋转,他打了我……我抱着肚子蹲在地上,面色青白,好难受,
他,下手好重!我连想反击的力气都没有,额上冷汗低落,全身无力……
头发被拉起来,迎面又是一拳,痛!咬牙,嘴里混着铁锈的味道,眼前一
片模糊,像做梦般不真实,就像死去的那天……可是,我不能就这样死!
肩部和背部被人拳打脚踢,阵阵剧痛,再这样下去,我,会真的死
吧?……
龙玉真想自己肯定是疯了,为什么从遇见他就开始变得奇怪了……第
一次遇见他,他毫不遮掩地盯着自己,虽然自己很讨厌别人这样看他,可
是却被他的眼神扰了思绪,那种像见到……反正是那种不应该出现在两个
男人之间的眼神。虽然由于自己平日里不爱跟其他阿哥和宫女说话,又长
得有那么点“秀气”,经常被别人笑说是有龙阳之癖,可是也没想过会被
别人喜欢上,而且是个男人……刚才在那么多人面前让他丢丑……自己也
开始了动摇,原来自己对男人是有感觉的?!那个吻……该死!
“住手!”是龙玉宇的声音吧……“十四,不要再胡闹了,这样我在
父…父亲那儿不好交差。”只是不好交差么?我的命可都快要完了呢,我
睁开眼想看清楚他们到底还是不是人?可是,眼前怎么都是模糊的影像,
“把他送到府里。”身体被人支起来,我离那个影子近了……还记得和林
帅认识是通过同事介绍,那时侯,他长得很帅,人大方爽朗,斯文懂礼,
他身边的女孩很多,我也被他那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打动了,觉得世上再也
没有这么美得纯净的笑容了。后来,我们偶然遇见过几次,他开始向我诉
说他的故事,我总是喜欢微笑着静静地听他诉说,久了,才知道,那么美
的笑容下掩藏的是孤独和伤感,有时候也有无助。他十几岁,母亲就离他
而去,父亲对他要求严格,他做了警察,拼命工作,为了填补心灵的空
缺。他是个很会照顾别人的人,很细心,当然,我也相应地很关心他。他
求婚时的木讷,紧张,我一直都感动不已,他曾经那么真实,他红着脸第
一次牵我的手。当他爱上我时,我就决定要付出自己一辈子的爱,“不离
不弃,永不后悔,”这是我们结婚那天晚上,我们的誓言……我没有后
悔,可最终,我们的结局是离碎的画面。上辈子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今生
才是最重要的,今天,他那么恨我,是因为我,到了现在还放不下他
吧……呵呵,不再在意什么爱情了,不想执着地走向心碎,一切都是假的
吧……今天,你给我的伤,我会记住,我决定放了你……不再爱……
正在背离他们,那个角落里是什么?当看清是一只飞向林帅的箭时,
我本能地抱住了林帅,背部的刺痛一下纠住了心脏,耳边传来了骚动,
“有刺客!快保护十二阿哥,十四阿哥!”前面的身子僵住不动了,我咧
开嘴角,笑,“真是傻瓜……真是傻瓜……不是不爱了么?!呵呵……我
真是天底下最傻的人……”“快来人,给他止血!”他转过身,面朝我,
在那一瞬间,我看清了他的脸,他比那时更年轻,他静静地看着我,
“我,真是个傻瓜……你高兴么?你又赢了……可我却不能对你说,我爱
你了……因为,爱你,我好痛苦……”就这样结束吧……我的天地陷入了
无尽的黑暗……
龙玉真的面孔,我已经不能把他和林帅的脸相融了,他们两人,我都
不想再看见了……突然,龙玉真狰狞地看着我,受执长鞭,我已遍体鳞
伤,手脚酸痛被缚,我哀求地看向他,他却冷漠地看着我,手把弓箭,对
准我的心窝,我一个踉跄,如坠深渊,“不要!”我睁开了眼睛,拳头握
得紧紧的,指节发白,满头大汗,原来是梦……胸口和肩、背部的 疼痛
迅速占满了整个神经,“…痛…”门“嘎吱”一下开了,一个人影溜了出
去,我也正纳闷,这么精致的木床雕刻,这么华丽的帷帐,这是哪?突然
想起了龙玉真的脸,我又是一身冷汗,那家伙肯定是个变态,我干嘛会以
为他是林帅?哎,反正他们两我都不想提起了。“啪”脸上火辣辣的疼,
连带着被揍的嘴也开始疼起来,弥漫性的疼痛,眼睛又睁不开了,是哪个
该死的!“哼,装死?你给我起来!”一个女人骄横的叫骂声,你看我最
近真是背到家了,这次又得遭什么罪!“你别以为救了我们爷,你就可以
嚣张!”我无语,你有没有大脑,我这样嚣张得起来么?再说,我嚣张什
么?!“你知道我们夫人是谁么?她是十四阿哥明媒正娶的福晋!见到福
晋,你还不赶快滚下来请安?!”“啊,小妹妹们,我头都快晕了,你们
能不能安静点?我不会给你构成什么威胁的,我休息好了就走,所以请你
们出去吧,算我求你们了。好不好?”“夫人,她!”“哼,我就是不让
你安静!春江,你试一下,看她起得来不?”只见一个小丫头朝我走来,
我烦了,“啊!你们烦不烦啊,全部给我滚出去!出去!”没想到那丫头
真的还搬起我来,全身的疼痛一起涌上来,我眼冒金星,又是一片黑
暗……
“胡闹!”迷迷糊糊听见龙玉真的声音,可我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奴婢只是……”“滚出去……”冷冷的一声,果然是你。“你,你居然
为了一个外面的女人……”“滚。”“哼!”感觉他在我身边坐了一会
儿,“别装了,她们走了……”我心里不平,我委屈,我想动,却又不能
动,一急,眼泪就出来了,“你,你凭什么说我在装!被打成这样不够
么?!”我不能抬头,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希望看见他的愧疚,对,愧
疚!只是,看见的却是他的背影,“你睡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恢复了意识,一睁眼,就看见床头枕在我被
子上的刑泉,他还在睡呢,眉头微皱,这小孩,为了我没少被折腾吧。看
着他英俊端正的五官,以后必定也会迷死很多女孩吧,又那么能干,一直
以来,看着他渐渐成长的我就像是他的姐姐一样,说是他姐姐,我还是感
到很惭愧,我无法甩掉记忆的年龄。轻轻扶平他的眉,他嫌痒地用手去
挠,看他那种很纯真的表情,我会心地笑了,这么可爱的弟弟,我真是运
气太好了。“恩……朗风,你醒了?!”我轻笑着颔首,手被紧紧抓住,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的眼角闪烁,他紧咬着牙,竟一个字也没
说出口,他低下头,可是,我看见了——泪水滴落的线条。我内心被触动
了,但只能流出暖暖的泉水,浸润了一片又一片,湿润了眼角,天底下有
多少人愿意真心为自己流过泪水,有多少人那么担心自己……“刑泉,谢
谢你等我回来。”“…你这个傻瓜…”“呵呵,知道了,下次改正。”
“傻瓜,哪还有下次……”
原来自从我出事那天,刑泉追出来时却不见人影,只有些血迹,四处
奔波打听,终于知道我在十四阿哥府里,他就一直闹着要进去,被别人拦
着,直到好几日后,在门口拦下了来这儿的十二阿哥的轿子,才通过十二
阿哥把我带回来。刑泉,才是大傻瓜……这个和我走得最近,感觉平平淡
淡,却也是在平平淡淡中陪我走来,一点一滴地帮助我,直率爽朗的人,
不就是他么?人生得一知己,足已。
风水轮流转,这句话果然说得很对。上个月那么衰,没想到这个月好
消息连连,介于我运气好,还是那些复习有作用了,我居然考上了,虽然
没有进前十名,但好歹也是个十八名,上了榜,有摊上了救龙玉真的乱
子,哈哈,朝廷居然直接录用了我,把我插在龙玉真手下做一个小小的文
官,我也什么都不懂,但是有了那点事,他也不至于难为我,事也不会
多。还有,越驰高中了,榜眼,不错了,瞧他一天乐呵呵的样子。林吉虽
然也不错,得了第五名,被分到了地方政府,也不知道好不好,但是,
我们总归有好结果了,不是么?可无论在哪,无论在什么时代,官场总是
不好呆的地方,人心险恶,要是后台不够强硬,要是自己不够精干,随时
都没有好果子吃,啊,如履薄冰,我不知道能走多远。
最可惜的是,店里就帮不上忙了,因为一当上小官后,刑泉的叔叔马
上就对我刮目相看,不再要我做事,我一直住在他那儿,又不让我做事,
连我都不好意思了。最后,还是刑泉嘴巴会说,我总算能在不忙的时候到
店里帮帮忙。
“刑泉,你成长得越来越快,我怕我赶不上你了。”看着正在快速算
账的刑泉在算珠子上灵活运转的手,我无不担忧着自己的商人梦。“你是
官,我是民,我还羡慕你呢,什么赶不上,别瞎说。”他
手没停却一边笑着给我开玩笑,都快成老手了。“哎,我的苦衷你是不明
白的。……不过,我发现你真是这方面的天才,现在你叔叔就敢把店交给
你让你放手干,能想像你的真正实力有多强。才一年呀……哎,我就没你
混得那么好。”我自顾自地摇头,肩被人搂住,转身,“越驰!也不出个
声,吓死我了。”“哼,故意的,就知道你老黏着刑泉,一没事就往他这
儿跑,也不来找我,每次都是我来找你。”“我的榜眼大人,您一天日理
万机,我怕打扰您。”脑门遭一记爆栗,“跟我打官腔,恩?”我抱头埋
怨,“打傻了,看你怎么办!”“你们别闹了,朗风,客人来了。”抬
头,愣住,龙玉真,龙玉宇?啊,头痛,几百年都不会出现的人干嘛来这
儿啊?发神经!自从那次事件后,我见龙玉真是有多远躲多远,他好像也
有刻意回避我,所以我们几乎见不着,十二阿哥更是看不见,不过他
倒是有来找过刑泉……现在发现头痛的人不只我一人,越驰一脸正经,
“微臣见过十二阿哥,十四阿哥。”“恩。”在外不比朝廷,其实可以装
作没看见……但是,“微臣见过……”“朗风就免了。”
哼,我才不稀罕。“二位公子,请。”我把他们安置在尊贵客人专用
的包间,等他们坐下后,我立马准备开溜,“朗风,和我们哥两聊聊天
吧……”脚僵住,我,我和你们有什么好聊的!我乖乖地坐在离他们都很
远的地方,然后,傻笑,看了看一言不发的龙玉真,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他
一点都不像林帅了,而且,脑子里林帅的样子也渐渐模糊,有点愉快,我
终于可以摆脱了么,心情大好,“我给你们讲一个笑话吧。”他们眼前一
亮,“有一天,包子在路上走,他走着走着,突然觉得很饿,他就把自
己吃了……”我讲完后大笑,边笑还要边拍桌子,表现这个笑话很好笑,
不懂了吧,这是讲冷笑话的最高境界……我扫视他们,他们正用一种近乎
于--关切--的眼神看我,沉默……“二位要点些什么菜。”刑泉进来打破了
我们三人微妙的气氛,应该是说诡异的气氛,得救了!龙玉宇见刑泉进来
了,走了上去,他们的关系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的,难道……他
们有一腿?呀,我在想些什么呀。“你,你不舒服?”“啊?”破天荒
的,龙玉真居然会关心我!其实,我看见你就觉得不舒服,没有哪次舒服
过。“没,没有啊,你有不舒服么?”“没,没有。”他的脸居然破天荒
的红了,啊,是不是我眼花了,那么讨厌的人居然……什么,我说他讨
厌?哈哈,我终于不再对他抱有非分之想了。“十四,你们刚才说了什
么,朗风为什么一脸的傻笑啊。”“没有什么。”他又恢复他的冷静冰
冷。可是,喂,龙玉宇,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搞得我好像很傻一样,
我好歹也是你们的阿姨。
“恩,我就不拿你取笑了,就让刑泉在这儿吧,朗风,你下去吧。”哼,
当我是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么?上天真是不公平!
下了楼,看见正在自斟自酌的越驰,突然有点惭愧,他好不容易抽出
空闲来看我这个朋友的。“你们都在一个大庭里上朝吧?”“是啊,你不
知道么?”“那你怎么也不上去一起聊聊呢?”“呵,算了。你不知道宫
廷斗争有多复杂,如果上错了哪条船最后都可能翻,不如做好本职的事,
少参与各方纷争,清闲自由不好么。”“原来你留有一手哦,小子,我看
好你!”脑门又被筷子敲了一下,“坐下来陪我喝酒,没大没小的,小子
是你乱叫的吗?”我又抱头埋怨,但又有些高兴,因为,在他们的眼中,
我永远比他们年轻……“越驰,听说,我只是听说啊,好像有位大臣之女
对你很好哦。”“不是叫你不要敲么?!这样会傻的!”“你已经是了,
怎么办?”“越驰!你今天要付八十两!七十两是我的精神损失费和名誉
毁损费!”“哦,好啊,反正上面有你的头头,不用明早禀报了。”“呵
呵,那就不用了。开个玩笑,你就勉为其难地告诉我,你对人家有没有兴
趣?我可以尽全力帮你的哦。”“今天废话怎么那么多,倒是你,成天吊
儿郎当的,还是担心一下自己为妙,哈哈,我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告诉
我,你又是看上哪家的女孩了,我也会尽全力帮你的,哈哈……”“我才
十六岁,不用你担心。”我是女子的事,就只有在受伤时大夫检查的那会
儿知道,当然他们两兄弟是知道的,不过他们帮我保守了秘密,心照不
宣,连刑泉也没有告知,其实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此言差已,如果你生在皇家就未必会这样想了。”龙家二兄弟款款
下楼,来到我们桌边,啊,受宠若惊,“臣等叩见十二阿哥、十四阿
哥。”“免了,在外面就不用那么多礼节了。”龙玉宇就这样在大家惊异
的眼光下,理所当然地坐在我身旁,果然很有味道。龙玉真则坐在我对
面,他只盯着我看,我……自从那次的事件过后,这是他第一次好好看
我。他眼里,是什么,蒙胧,缥缈,是什么?
“我们皇家,男子到了十三就会派丫头来通房,十五岁就要成婚。”“那
么你们二位都……呵呵,知道了。”龙玉真的老婆,我是见过,还亲身领
教过她的厉害。不过,看见他有了自己的妻子,而且知道他还会有更多的
女人时,时间的错落感又让我……啊,我郁闷而无助地看了他一眼,糟
糕,他怎么还盯着我!我立马低下了头,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直到
后来,我才想明白,他那时的眼神是迷惑……
他那天和我们坐在一起,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用他深思
的目光打量着在座的每个人,仿佛他并不曾在我们身边过,如同一个过
客,虽然我也不喜欢他说话,可是,怎么说,我也算他的救命恩人,他到
现在连一个谢谢都没有,甚至都没有对我笑过,一直板着个脸……啊,我
不是不在乎吗,干嘛那么在意……疯了疯了,也许,我多少还是有些在意
的。
结果,在接下来的两年里,我真的濒临疯狂了……我的大半时间全耗
在朝廷上面分配的工作上,一会儿编纂,一会儿抄写,一会儿排序整理,
一会儿还要和别人去酒家“庆祝”一些有的没的“喜事”……啊,全被零
碎的工作占了!看着刑泉飞速的进步,我慌了,他的梦想快实现了,我的
呢?我的呢?!难道,我要这样倒上不下的混到老么?!我明明不喜欢这
个位子。所以,我,想放弃。虽然,这两年里我比以前细心多了,脑子也
更清晰灵光,也从中认识了许多人,懂得了宫廷中的许多潜规则,知道了
里面许多肮脏的事情,可越是知道,心里越不痛快,我问自己,我来这儿
到底是要干什么,是啊,我总是那么无奈,被生活,被别人牵着走,我心
里不舒服,但是有谁了解?呵呵……我们的路开始有了分歧,共同利益越
来越少时,大家都各自忙着创建自己的梦想王国,有谁会记得身后还有一
个我?我,又有什么值得让别人记得?我只是在吊车尾,是吧。只有怪自
己,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我们怨不了别人,我们不必失望,不是么?可
是,为什么还是会感到伤心和心痛……我仿佛像没有了价值一般,是这样
么……
后来,我没有回去,给家里写了信,寄了这两年的一部分俸禄和上面
打赏下来的东西,我说,再给我几年时间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决
定,既然误打误撞进了这里,也许是天意吧。好好做,我就不相信我干不
了大事!可是我依然续了我的商人梦,我租了一个门面,靠这几年在官府
建立的关系网,可以搞到一些在平常市集里找不到,或者供应不足的[size
=4]商品,我知道龙玉真在其中帮了我不少忙,因为毕竟我的人缘不至于那
么畅通无阻……他非常有手段,几乎是我想要搞到什么货,他们都能帮我
拿到。龙玉真,这是你给我的回答吗?呵呵,说老实话,我觉得很满意
了,我这人本来就很现实。当然,刑泉也帮了我不少,这店有百分之三十
的股份是他的……眼看我的店越来越红火,就快人尽皆知的时候,我高兴
极了,却怎么也没想到,我的顺心日子也走尽了……
第七章 牢狱
我才从衙里回来,就看见店门口聚着好些围观的人,心里感觉不妙。
慌忙走过去一看究竟,听着有人争斗打闹的声音,我越发地加快脚步,不
祥的预感袭上心头,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却见店里的商品被一件一件往外
砸出来,那些可是我们最近才进的货,是谁在造反?!他可恶了,“住
手!”声音之大,全场寂静了一秒,随即又沸腾起来,在店里的罪魁祸首
背对我,只是刚才顿了一下,然后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地继续砸,我冲过
去想制止,双手却被什么人扣住,锁在身后,我气愤地转身,官兵?!怎
么会?刑泉呢,今天不是他看店么?我的心有些慌了,刑泉不会出什么事
吧?“你给我住手!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那人终于停下来,只懒懒地
说:“防碍军机事务,掌嘴。”声音如此平淡,他背对我,又继续砸,这
次可真的糟了,我心中的恐慌升起。“啪”牙齿与嘴唇碰撞,铁锈味充
斥其间,半边脸顿时火辣辣的,“啪”、“啪”……疼痛,麻木,鲜血,
我想咽下去,可是还来不及又是一个耳光,血从嘴角流下,我的头发凌
乱,我此时一定很狼狈吧。“住手!”是越驰的声音,我的视力已模模糊
糊,脑子也因为疼痛而晕晕的,渐渐的,什么也听不见了……
“十阿哥,微臣参见十阿哥!”一人跪在龙玉宁的面前,龙玉宁,当
今皇后所生之子,仗着他母亲,他为人嚣张,高傲,而他自己在办事方面
果断无情,不择手段,每次皇上分配给他的任务,结果和效率都让皇帝极
其满意,与十五、八哥、七哥走得极近,一向看不惯十二、十三,特别是
龙玉宇,对龙玉真则是从来视而不见,不在乎。越驰心里盘算着,他大概
这次他是变相地来找十二、十三的麻烦,哎,宫廷之争怎么也不要牵扯到
可怜的朗风啊……他看向奄奄一息的朗风,心痛……龙玉宁转过身来,看
见面前着三品官衣的人,不屑地笑起来,这一笑让在场的人都仿佛要窒息
般,这个笑容是多么的俊美啊,长长的睫毛轻扇,眯着的眼和挺直的鼻,
棱角分明的线条,在那么一个高贵的阿哥脸上,尽也会有如此绝美的笑
容,当围观的群众陶醉的同时,他的手下却更加严肃正经,每次他的暴行
都是在这种笑容之下进行的,美是美,可是却让人胆战心惊,害怕下一个
倒霉的人是自己。他很潇洒地扭头回去,冷冷一句:“继续给我打。”
“十阿哥,古朗风是朝廷命官,……”“哦……那,又怎么样?”“……
没有刑部的公文,是不得伤害朝廷命官的。”“那么简单啊,多谢你提
醒。”“十阿哥……”越驰望了一眼已经昏迷的朗风,再这样下去,恐
怕……“他会死的啊!”“哦,是么?”他随意拿起一样货物,松手,
“啪”,再拿起,“啪”,毫不在意越驰的存在。“十阿哥!”越驰开始
憎恶自己此时的无能……“十哥,这样做太有损我们皇家的颜面吧。”越
驰回头,“微臣参见十二、十三阿哥!”越驰差点掉出泪来,救星来了,
朗风,你一定会没事的。“十二啊,你可没有资格教训我……纵容自己弟
弟手下的人贩卖私盐和宫廷中的器皿,你这样可真叫为兄的为你担心啊。
咦?你那个哑巴弟弟去哪儿了,怎么没来呢?不是心虚了吧?”十二心里
一惊,觉得事情不妙,这丫头怎么搞到的,自己全然不知,也没听十四和
刑泉给自己说,只好表面上装作镇定,“十四的手下犯了错,自是十四没
管教得好,他已经向父皇请罪了,这事我想十四自己会处理好的。”龙玉
宁一听,又笑了,放下手中的器皿,“啪”,“好,为兄的会照顾你们
的,呵呵……”嘴角上扬,拉出的却是斜媚的笑容,他挥了挥手,官兵集
合,理了理衣袖,走出了门口。
小兑子,身为玉膳房总管的手下,居然胆大妄为,私自与古朗风勾
结,帮助其找寻和运送货物,念在为数不多,入狱一年,以后不得进宫半
步!
古朗风,身为朝廷命官,私自贩卖私盐,倒卖宫中财物,念在数额不
多,罚金二百两,入狱一年!从此不得为官。可是,在入狱前的检查时,
我被发现了,罪加一等,打入女牢,行刑两年。
刑泉,与古朗风合谋,念其不是主谋,入狱半年。
我以为在监狱中会和电视里看过的一样,只是天天睡觉,但是,从到
了这儿的第二天,我们就要被组织去做工,织布,刺绣,纳鞋底,缝补衣
物……虽然我是一个女人,可这些东西在现代没人教,在这儿也没有学
过,工头一见我毛手毛脚的就心烦,我也心烦啊,这又不是一天两天学得
来的。最后,工头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我和几个和我手脚一样笨拙的女
孩调到城边,和男犯人一起搬石头背沙,修补城墙。这个虽然不动脑筋,
可是做了一天,骨头都快散架了,全身酸痛,一想到明天还要做,我
就头痛。
每当吃午饭的时候,那几个女孩就去男犯人那边和几个年轻的小伙子
聊起来,我什么兴趣都没有,没事就靠在树桩上打一会儿盹,下午可还有
得累的。“他们怎么舍得让你们几个柔弱的女子来干这种粗活?”“大哥
别说了,里面要做细活,我就从来没有学过那些繁杂的东西,想着嫁个有
钱的,一辈子都衣食无忧,管它呢,呵呵。”“那你们呢?”“我家以前
是有钱人,从小被爹爹宠惯了,谁也没有教我,我也懒得学……”“你还
别说,我以前也是小姐呢,要不是爹爹被人陷害,我也不至于沦落于
此。”真受不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我把帽檐压低了些,好避开他们无聊
的话题。感觉眼皮渐渐加重,困意就袭上来了……梦中又是那一幕,龙玉
真愤怒地看着我,把我的衣领抓住,一把把我提起来,“啪”,狠狠地给
了我一耳光,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的眼睛,“龙玉真!你放开我!”
“啪”又是一记耳光,“我看你连我是谁,你都认不识了?!”我睁眼,
呀,这儿的工头!“别人都在工作,你一人倒清闲,偷起懒来了?!别以
为以前当过官就了不起,老子现在才是官!”他一推把我砸在树桩上,恶
狠狠地盯着我,“娘们,现在你得听我的,今天你给我最后一个收班,在
让我发现你偷懒,哼哼……”他示意我看着他手中的棍子,“那边的一堆
石头全是你的了,天黑之前不搬完,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天已经快黑了,我一下午才背了一半,现在早就虚脱了,想想,工头
存心是来找我的碴,我以前难道得罪过他?缓慢前行的我已经筋疲力尽
了,我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一个背了好几块石头的 人从我身边疾步
而过,我发出一个感慨,力气大真好……没过一会儿,那人埋着头又从我
身边擦过,看他那健美的肌肉,平常没有少练过吧。我又有气无力地度着
步回去,那人又埋头前行。不管了,我也要快点了。又搬了一次后,不知
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石头在逐渐减少,而且遇见那个埋头的人的
频率越来越高,再仔细看那个在我面前前行的人影时,我顿了一下,心里
不是滋味,眼泪滑落,我吞了口气,加快了速度。终于,石头搬完了,那
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工头看了一脸吃惊的样子,一半是
因为他不敢相信我真的可以搬完,另一个原因是看见我满脸泪痕的,站在
他的跟前,“你可以回去了……”越过他时,我放声地哭了出来,那人—
—是刑泉!我害了他,要不是我……
第二日,我一来就四处张望,寻找那个身影,刑泉,我过了这两年就
可能回乡了,恐怕我的梦要破灭了,可是,我不该牵连到你……那个身影
出现了,他和一群人向工地走去,别人都有说有笑,而我却看见他的眼神
游离,黯淡无光,我的心更加沉重起来,我转身叹气,“我怎么好意思面
对你……”本来你的前景是充满光明的,如果我当初不要一心想着标新立
异,现在我们就不会如此。
午饭休息时,我还是去找了他,他正在埋头吃着饭,我静静地坐在他
旁边,看着他,他变瘦了,双颊已不如从前般的丰润有泽,现在色黑而
燥。他斜眼瞟了这边一眼,就像打量陌生人一般,然后,他的筷子停下了
动作,四目交接,我突然心跳加快,竟羞红了脸,准是许久未见吧,他从
未用这样—深情—的眼神看我……他放下碗筷,向我伸出手,我开始没有
反应过来,当他的手磨娑着我的脸庞时,我感觉全世界都能听见我的心跳
声,脸烫得不得了,我这是怎么了?我慌忙避开他灼人的眼神,此时却发
现刑泉的眼神黯淡下来,像蒙上了一层薄如轻纱的雾,“你瘦了……”
恩?我低下头,他收回手,这般的刑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为何?
“刑泉,对不起你……你恨我么?”“不,我早该猜到他会这样做的,可
是我没想到他竟能这样对你……”恩?你猜到?他是谁?“刑泉,你在说
什么啊?”
“没什么,你不知道会更好……”他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继续问下去,
“刑泉,你会恨我么?”
“为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被他们整的,只是我
不甘心……”恩?什么?
啊,你的话我完全听不懂啊。“那,即使我是女的,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吧?”我说得很泄气,看他那么惊讶和矛盾的样子,其实我怕他一生气就
把我抛弃了。他转过脸来,满是受伤的样子,像是在对我说,你看我是那
种人么。“你说呢?”他白了我一眼,意识到说错话的我开始不知所措
了,“不是,不是,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怕你以为我故意骗你那么久,
会不理我,也怕你会怪我把你牵连……啊,都怪我乱找宫里的人进货,也
不考虑后果,其实我本来就想做完这两年生意,等赚到了钱就乖乖回家准
备结婚的……”简直语无伦次。“结婚?!和谁?”倒是刑泉睁大了眼
睛。“不知道,到时再说吧。”“什么……”“刑泉,你快吃吧……菜都
凉了,还有,我这份也给你吧……”麻烦你不要再问我的禁忌问题了,我
也正烦着呢。“朗风,你还拿我当朋友么?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刑
泉,对于我是女的,你就没有一点吃惊?或是其他的表情?”“要什么表
情?”“啊,我败给你了!我一直是女的,作为你的朋友你就没有一点惊
讶或是羞涩,或是难以接受而需要我给你解释一下么?”“我早就习惯你
了,这和你的性别有什么关系?你是男的我也接受,你是女的也不会有太
大的问题。喂,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要嫁给谁?”这,
为什么我觉得是这么复杂的问题,他是怎么想得那么透彻的?有一点失
望……“也没和谁了,听说是我们村的……”“不行!”“恩?”“不能
把你交给他们……”心里不知从什么地方涌现温暖和幸福,“我一定会帮
你找到一个对你很好的男子,你放心吧。”心,好像碎了……我在期待什
么呢?为什么会期待刑泉会说出别的些什么来?我,喜欢上这个一直在我
身旁,这个我一直注视的小孩么?呵,我又在做什么,自作多情么?李云
然!这种事你还要做多少次?!啊,别人明明只是当你是朋友,只是朋
友,为什么你还不明白?!“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的。”“恩,我一
直都很相信你。”就是因为你可靠,所以我一直相信你。我笑,
笑得脆弱,笑得很难看……
刑泉躺在冰冷的草堆里,枕着头,回忆起过去和朗风一起的日子,从
小就习惯和喜欢古朗风对自己的笑,暖暖的,一直很期待和肯定自己的样
子;那次失踪找到她时,她像找到救命草一样紧紧地拥住自己,平时假装
坚强却最是爱哭的朗风,难道以为他都不知道吗?自己是和她走得最近的
人,她的个子、力气、声音、习惯,早在妹妹知道她的性别之前就知道
了,所以他才骗妹妹说朗风不会喜欢她的,可傻妹妹以为自己那么激动是
因为自己吃醋了……朗风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两个人熟得不能再熟,怎么
都不可能爱上对方的,自己对朗风只有朋友的情意,没有其他的感觉……
自从见到江晓兰后,第一次感觉到脸红心跳的感觉,才知道自己对古朗风
的感情,只是朋友,因为有一段时间确实犹豫不定自己的感情。即使自己
不喜欢朗风,但是也要关心她,因为是朋友……可是,脑子里闪过朗风今
天离开时的笑容,为什么自己会心疼?……
没过多久,刑泉刑期满了就出狱了,离开前,他满是担心的神情,
“呵呵,我会有什么事?”“我当然会好好照顾自己呀,你不用担心。你
好好干吧,我相信你绝对可以卷土重来的,你是这方面的天才……”
“恩,我以后不会哭得那么难看了……”后来,我们可能是因为朝廷临时
调整,被调离了原狱,压往沧州的牢狱,沧州是京城北面的一个大省市,
也是国防的重点,因为这里北接胡夷,那个野蛮的国度,长期的游牧生
活,凶残的民族。在这儿安静地呆了好久,什么都不做,让我觉
得有一种被所有人遗忘的没落感,父母,弟弟,刑泉,江晓月,越驰,他
们的记忆中都不曾有过我么?就像我无缘无故来到这儿一样?难道我就这
么消失在他们的心中不复存在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给我写过一封信?为
什么没有人找过我?
第八章 遗忘
原来遗忘可以让一个人成长,虽然曾经一万个不接受,现在也趋于平
静甚至淡漠,渐渐认识并肯定了一个信念,“从上辈子到这世,不管是云
然还是朗风,期望的都太不现实了,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平凡得可以
被别人忘却的人,没什么大不了,你说是么?”林帅遗忘我的感受,现在
我认识的所有人也竞相将我遗忘在孤寂的角落,那我又何必要整日因为他
们而愁苦呢,这样的我也太傻了吧,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不被遗忘的事物,
唯一在乎的不就只有自己吗?学会遗忘吧,忘掉所有事,所有人,
重新开始我的新生活。
“古舆风,你又在发呆!”我从遐思中回来,一双清澈明净的大眼睛
盯着我,有些许的恼怒,粉亮的小嘴嘟着,明明是十四五岁的男孩,却可
以像两三岁的小孩一样,给人纯洁得令人怜惜,可爱得让人好想亲亲他白
白的小脸,我一把抱住他就往他脸上咂了一下。“舆风是坏蛋!”小拳头
雨点似地在我肩上捶打,我呵呵地笑着。把他放下来,敲了下他的脑门,
“没大没小的,叫哥哥。”他很有个性地一撇头,高傲得像阔家的小少
爷,不知道他的故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那么装,不过,我并不
计较,只觉得他好可爱呀,“不叫是么?不叫哥哥就再亲你!”我张牙舞
爪做扑状,他小嘴又一嘟,小手反背在背后,一副小大人似的,看来他是
铁定了心不会叫我哥哥,我借机又亲了下他的额头……
自从两年前从监狱出来,我就在沧州的某个小镇上开始了新的生活,
改名为古舆风,在仓尔镇一个小私塾里当先生,依旧男装。不过在一年
前,我“捡”到了这个可爱的小男孩,他当时脏兮兮的像个鬼,逃难一样
的狼狈。常常用或新奇,或羡慕,或怅惘的眼神盯着私塾里发生的事情,
我一靠近他,他就总是一溜烟就不见了。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我对他越
来越感兴趣,于是我经常对他笑,并唤他过来和我们一同嬉戏,叫学生不
能欺负他,勇敢地帮助他。他开始很怕生,可终究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
一看我们并不会对他不利,我们就渐渐熟悉起来了,我决定收养这个心性
善良,聪明机灵的小鬼头,经过稍稍梳洗,小鬼居然不似这北方男孩挺拔
刚毅,却似南方的孩子俊秀清逸,特别是那双水灵的眸子和粉嫩的小嘴,
他妈妈一定很漂亮吧,才生下这么个漂亮宝贝,可爱极了,害得我一见他
这么可爱的样子就忍不住想亲亲他。后来,他告诉我在他很小的时候,他
就随母亲到沧州寻父,可在途中遭遇不幸,留他一人在这陌生的城市,我
问他叫什么,他说他记不得了,连乳名 都记不得了,并且老缠着我给他
取一个新名字,我就叫他古龙,或者古龙水,哈哈,然后一个人边叫边暴
笑,他一见我这样就知道我在取笑他,他就一脸的不高兴,我擦了擦眼
泪,“叫古人,哈哈,叫古董,或古代,哈哈,不,叫古板吧,哈哈
哈。”我简直笑背过去。“哼,就知道你又这样,只知道拿我开玩笑!”
他背对我坐在小凳子上,我也认真起来,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双手环住
他,“不要生气了,其实我早就想好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叫古朗月,
和我同辈哦。”“为什么?”“因为你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明朗的圆
月。”他瞪大眼睛,脸居然红了。呵,这小子真是经不得表扬,太可爱
了,我又趁机香了一口。“古舆风!!!”我抱起书跑出去,“上课喽,
上课喽……”
在私塾里,小朗月就静静的,不像在家里那么放肆,当然,还有
我……这小子偏静,当别的小孩都在嬉闹的时候,他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
地坐在台阶上沉思,那是一种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表情。我总是猜不透这
么个小孩,到底在想些什么。“朗月,不要在发呆了,和大家一起玩。”
我笑着向他伸出手。他有时会来,但大多数时候,我更觉得,若是我不去
理那些小孩,而是坐在他身旁同他一块聊天,小闹一会儿,他会绽放出比
平常更加绚烂和开心的笑……总结起来,这小孩的独占欲有点强,希望以
后不要霸道才是,虽然,他有可以霸道的资本。宠溺地看着他,把他抱在
膝上坐着,他挣扎着要下来,我使劲控制住他,“以后哥哥就不好意思抱
你了……乖朗月……”我把头陷在他 肩上,感觉舒适而温暖,心里好幸
福。“现在哥哥只有朗月了。”虽然明明知道你有一天一定会离开这个不
属于你的地方,也有一天你定将我遗忘,也知道你瞒着我许多事,你不肯
告诉我,但是,我现在的确只有你了。“舆风,你哭了?……”
我平时不大爱出门,只喜欢在闲暇时整理一下屋后的花草,朗月会来
帮忙,这孩子也不大爱出门去玩,我有时觉得他比他同龄的人老成多了,
不像个孩子。“怎么不出去和其他的孩子玩?这儿有我呢,你出去玩
吧。”“我要你陪我。”“大人去,小孩就不好玩了,自己去好好玩吧,
开心一点。”
“不,我要你陪我玩。”看他一副固执的样儿,哦,忘了说,这小孩不是
一般的倔,就有点像曾经的我,认定 的事,三头牛都拉不回来。我拍了
拍手上的泥,到了水桶旁,朗月从桶里舀了一瓢水帮我冲洗。“真拿你没
办法,走吧。”我又借此机会揉了揉他的头发,朗月不满地瞪着我,其实
我知道他很开心,不是么?走在集市上,人声鼎沸,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让我想起了以前的杂货铺,刑泉……摇了摇头,不是已经重新开始了么?
我只有朗月这个“弟弟”了,即使有时候根本就不了解他,看向朗月时,
他也在看着我,神情——忧郁?这么个小孩忧郁个什么啊?我把他的右手
拉过来,用两只手握住,兴奋地说,“朗月想吃什么?或是想买什么?哥
哥今天带了足够的钱的。”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他的眼睛一下子明
朗起来,绽放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我要吃凤翅,鸭脖,糖葫
芦,桂花糕。”我晕,原来他忧郁的是吃不到这些吧,我平时很亏待你
么?“好,我一样一样买给你,不过——买一样你得亲我一下。”他思虑
了片刻终于对我妥协了。哈哈,我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向他走去,哎,小
孩子的本性就暴露无遗。他一脸的兴奋,又那样迷人的笑着,我警惕地朝
四周看了看,看有没有人对他有不良的企图……走到他面前,他想用手接
过我手里的食物,我抓紧不给,把脸凑过去,他红着脸亲了我的额头,当
时可爱极了。他吃完后,我们一边哼唱着我教他的小曲儿,一边悠哉
地踱着步子,突然背后被人推了一下,我脚没站稳,很熟悉的场景,我被
扑倒在地,那个暖乎乎的人让我想起了不该想起的人,手掌被擦出了血,
那人立刻爬起来扶我,连称道歉,我正眼看他,眉清目秀,这张脸我曾经
在哪儿见过?不过,这个他是个女的吧,她微蹙着眉看向我的衣衫,手不
安地撕扯着衣袖,纵使她穿着男装,这些小动作无疑将其暴露,“舆风你
没受伤吧?”朗月紧张地看着我,啊,你在别人面前也直呼我的名字!我
看着他两的不安,我倒有些不好意思,把手渐渐翻朝内侧,整了整衣裳,
微笑着道:“没什么,没有伤到,只是这位小兄弟,以后走路莫要慌慌张
张的才是。”
“是……”她低着头,满脸愧疚,她和朗月差不多大吧,十四五岁的样
子。我摸了摸她的头:“没事的,你别在意,哥哥被撞一下没什么的。”
“请问……请问你认识我哥哥么?”“恩?”我一头雾水地看着她走近
我,手指我腰上的香包,香包的面正好是刺有字的面儿,我才意识她刚才
一直低着头的原因。“江晓月?!”我马上明白了我以前确实在她家见过
她,“你是江晓月的妹妹?江晓兰?”话一出口,我立马觉得对不住对
方,她的脸也刷的一下红了,轻轻点了点头,“他现在在哪儿?过得怎
么样?”我欣喜地望着她。可是突然有一个清脆而感性的声音从我身后传
来,“我在这儿,真是巧……”我被没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大手有
力地环住我的肩,白袖上滚着华贵典雅的绣边儿,上等的绣工,上好的丝
料,而我却不知,他的好巧是看着朗月说的……“朗风哥,哦,搞错了,
是朗风。”他把我转过来面对他,我这才看清他,我现在只能到他的肩
头,一身华贵锦衣,黑亮的长发,俊逸的脸庞,眉棱骨隆起,鼻翼饱满,
优美的清瘦的体线,仿若天神,只是——他的眼眸中再不是从前般单纯清
澈,他的眉眼写满了精明和,霸气,人就是这样变的。“你改名叫舆风?
我就说怎么都找不到你呢。”找过我么,心中暖流流过……肩又被搂住,
“朗风哥,走,上我那儿,我们好好聊聊。”我不着痕迹地挣开,江晓月
不似曾经的晓月,他以前不会这样的。我转头看向被大家 忽略的朗月,
“朗月?”人,不见了。“朗月!”手被拉住,“你去哪儿?”“去找朗
月。”“他是谁?”
“我的弟弟。”“他知道回去的路吧,不要担心他了,和我走吧……”
“那小子会生气的。”手被放开,江晓月冷笑道,“哦?那朗风哥就不在
乎我生不生气?”“……你,你在哪儿住?我改天亲自去找你,跟你赔
罪。”江晓月微抬下颚,凤眸微张,“不必了,我很忙,恐怕没有时间见
到你了。”我的心咯噔一下,竟没想到他会这样对我,突然想起了刑泉在
狱中对我说的莫名其妙的话……我习惯性地笑了,“哦,这样吗……好,
那就此作别吧,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转身,泪流满面,今昔似何昔,
我,注定是要被遗忘的,而且在第一时间,呵呵。
眼前一片模糊,江晓月竟如此待我,隐约还记得他对我说的玩笑话,
“因为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如今真成笑话了,呵,这种话也能随意忘
记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记得的东西只有我记得……
我,那么可笑么?屋内没有点灯,他睡着了吗?也好,不用看见我这
么狼狈的样子。就着暗淡的月光,我坐在石阶上,想着自己这两辈子到底
做了什么,我到底得到了什么。曾经说要保护我的人可以[size=4看着遍体
鳞伤的我而没有感到抱歉,甚至成为伤害我最深的人,无论曾经关系有多
好,那只能是曾经,分开久了便会生疏,甚而相望无言,人,有必要学会
那么无情吗?我还不适应……胸部颤抖着,想哭出声却又压抑着,不愿扰
醒别人,小声啜泣着。背上有人在轻拍,是朗月,坐在我身旁,我告诉
自己,我还有朗月,不是么?头倚在他肩上,恣意地哭。本想对他吐露心
声,可又不想让他承受太多,我不想把自己弄得很可怜,更可笑……
[font=楷体_GB2
朗月近日变得比以前活泼了许多,每日总是淡淡地笑着,犹如素雅的荷。今天他才刚出门,我转身
向后院走区,那些花儿该整理整理了。感觉身后有脚步声,回头,愣住,江晓月倚着门庭,面容已不
再是那日的张狂,眼神也不再是孤傲和精明算计,如今,他面容有些憔悴,眼神是深沉的哀伤,这,
是江晓月吗?恍若隔世。“朗风哥……你打我吧。”说着,他踉跄地走来,摇摇晃晃,他,醉了。我
慌忙上前扶住即将跌倒的他,他却一下抱着我,“朗风哥,我对不起你……”瘫倒在我怀中。好不容
易把他放在台阶上,他开始胡说起来,“朗风哥,我——是一个坏蛋,呵呵,不骗你。但你知道
吗?——我不能不坏的,为了一个原因……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哦——我,江晓月,要……成为富可敌
国的有钱人,还要至高的权势!……我把刑泉哥逼到走投无路,把你送进了牢门……这一切的主使,
你猜是谁?谁帮你进的私盐,谁准你拿宫中的东西畅通无阻?……呵呵,是我,和龙玉宁,你被他大
那天,我在,我就在人群里,我看着你晕过去,我,阻止不了,也不能阻止,因为龙玉宇和刑泉是我
们的敌人……我不能和那人闹翻,那人是我有力的棋子之一,不能因为你搅了……我避疯了好几家商
人,我用卑鄙残忍的手段得到我想要的……我,江晓月,已经不再是曾经任人欺负的江晓月了,也不
是……你很宝贝那小子吧,他也是你重要的人么?那我呢?以前你不也很宝贝我吗,现在你是不是知
道我那么坏,所以你就瞧不起我了,恩?你们所有人都这样!你们从来都瞧不起我,纵使我拥有全天
下最多的财富!每个对我笑的人都虚伪,都在打我的钱的主意……没有人真正对我好……”他无力地
望向地面,眸中满是悲伤,“朗风哥……你是女的吧——你怎么是女的,你怎么可以是女的!”他突
然来了气力,使劲地摇晃我的肩,我差点受不了时,他安静地伏在我肩上,睡着了?听见他小声呢
喃,“朗风哥怎么可以是女的……怎么可以……”双手稳住他的背,泪就不自觉地涌了出来,“晓月
你受了很多苦么?别人都不喜欢你么?——他们凭什么这样对你?晓月一直那么聪明可爱……他们怎
能逼你走到这种地步?”我摩挲着他的背,轻声安慰,“我怎么会瞧不起你?我知道你一定会大有出
息,一定会成为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要成功就必须付出代价,所以现在会受点苦。……如果你累
了,受委屈了,你可以到我这儿来,朗风哥依然会欢迎的。”他的头耸了耸,“即使我伤害过你,背
叛过你,夺走你心爱的人?”“或许曾经有过,但今后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不是吗?你说过你会保护
我,把我当成最重要的人,你忘了么?”“……”我心里隐隐感到不安,江晓月醉得并不厉害,他来
只为说这些话吗?——我已经开始对从前麻木了,说最后一句话只是为了安慰过去的自己,我,并不
相信誓言,因为什么都可以是短暂的,都可以是假的,都是有期限的。脑子里突然闪过朗月的影
子……“晓月,我扶你进屋里躺着吧,来……”然后,我找机会收拾包袱去找朗月!他倚在我肩头,
我扶他进了屋,他的脚步并不凌乱,可是我的心开始乱了,江晓月,你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朗月
有特殊身份?他对朗月做了什么?!扶他倒在床上,解了鞋,拉上被子,起身往外走,却被往回狠狠
地一拉,倾倒在他怀中,姿势暧昧,他死死扣住我,一边呢喃一边胡乱地吻着我的发,“朗风,不要
离开我……我受不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忘了我!我们经常在路上相逢,可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只
顾着和那人说话……该死!你的眼里就只有刑泉一个人么?!”呵呵,我冷笑了两声,觉得这些事以
及每个人的解释……“呵呵,忘了你?忘了刑泉?哼,这是多么好笑的事啊。你的样貌变化那么大,
我要忘了你,干嘛还随身带着香包怕你找不到我!我倒想忘了你们,这样我就不会想到你们而哭泣
了,呵呵,当初在牢里,你来看过我一眼么?出了牢狱,你们还记得找我吗?你知道我那几天都在牢
门口为了等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等得泪流满面,灰心绝望么?哈,哈哈,不说了,说了你们也不
会明白,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只有在想到自己孤单时才会抱怨以前的同伴,平心而论,你有没有每时
每刻都想到的人?没有……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不是么?所以不要再问我这种傻问题。而我现在
打算真的将你们通通忘掉时,你又出来打搅我的生活。江晓月,我不会武功,自打不过你,当然,曾
经也被你打过,可是,你为何要那么残忍,不仅伤害了我,更欺骗了我……”我坐起身来,眼神冰冷
无情地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朗月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抓他做什么?”他显然没料到我发现
了真相,眸中闪过一丝——欣赏?不需要,我的脸抽搐,想笑又想哭,“江晓月,现在我于你来说,
是什么?一颗棋子还是一个傻瓜?或者连这点价值都没有?你刚才是真的还是在演戏?呵呵,这些于
我都没什么意义了,我没想到我在你眼中竟不值一钱,呵,曾经也是骗我的吧,我还傻到去相
信……”解下香包,“江晓月,你确实是了不起,我没想到你会打我的主意。看你那么精,想必朗月
不是个简单的小毛孩吧,我想要也要不回来,反正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傻,都只会骗我,最后也会将
我忘掉,就像不曾出现过,我又何必记得你们么?又何必在乎你们这些小伎俩呢?呵呵,江晓月,我
真的不认识你,你出去吧。…还有,好好照顾朗月……”把香包往他怀里一扔,我拍了拍衣服,起
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眼前,古朗月身着水蓝长袍,外罩青色锦衫,单薄的身子站得笔直,茕茕孑立,青丝挽起,用一条白
玉色的绸带整齐地束好,清风袭来,撩动他的乌丝,衣袂翻飞,天上人间,无从分辨……水灵的眸子
看着我,却笼上了一丝雾气和哀伤,那双美丽的眼睛,曾经给我多少快乐。紧抿的唇,像在压抑什
么。“我知道你会走,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罢了,反正一个人早就习惯了。走吧,忘了我吧,
呵,其实不用我说你也会淡忘我的……”“不会的!”我话还未完,他激动地打断了我,“我不会忘
记你,绝对不会,但是,请你把我忘了……我看不惯你独自忧伤,一脸没落的表情,更看不惯你明明
想哭却仍要笑的傻样儿!什么遗忘不遗忘的,凭本能记得的就叫记得,不记得的就叫忘记,别老陷在
里面,我快被你烦死了,你给我适可而止!”他很激动,那些字眼全都敲在我灵魂最深的地方,牵动
了我的心弦,泪,决了堤……想不到,最了解我的,帮我解开心结的,竟是这样一个小毛孩,今年十
五岁,当今十六王爷,在十阿哥与十四阿哥争权夺位时,为了不让十四能借助十六舅舅南师将军的力
量,十阿哥走了一遭险棋,栽赃嫁祸给十六的额娘和十六,他们被贬为庶民,驱逐出京城,十阿哥派
人追杀,其母被害,而十六惊慌四处逃窜,中途遇见了我,而十四夺得王位,杀了十阿哥,便叫投诚
和献计的当今户部侍郎江晓月来追查寻找十六王爷。当今皇上便是龙玉真……
现在想来,淡淡笑之,原来你江晓月找的是他而非我。那夜,朗月像往常一样枕在我身边,我无
言,他亦无言。过了好一会儿,他面对着我,清叹,“明日我就要走了,舆风就没有什么要给我说的
么?”我伸手轻拥他,低垂着眼帘,“一个人会比较寂寞……”“那舆风随我回去,如何?”他的眼
里突然闪现精光。“随你回去做什么?”“做我先生。”“那还轮不到我吧,皇上自会给你安排更好
的先生,况且我入过狱,先皇说过不让我再为官的,而且,怕我也没有那资格教你……你还是一个人
回去吧,好好照顾你自己,宫廷险恶,如履薄冰,我还是适合呆在这儿,清闲自在……”“舆
风……”“古朗月,你别老是这么没大没小的,我好歹也比你大几岁,你一直以来就没叫我一声哥
哥。明天你就走了,你就不能叫一声好听的?”只见他眼珠子一转,“舆风——”“叫呀!”“朗
风。”“叫哥哥。”“真要叫么?”“恩!”“做我王妃吧,舆风……”他的脸微微泛红。“什
么?!”“我们都有无数次肌肤之亲了,为何不可?”“什么?!”“你从一开始就夺走了我的清
白,从来男女授受不清,从未和除额娘以及奶妈外的女人有过肌肤之亲,可一遇见你,你就轻薄我,
我当时就认定里你是我妻的不二人选,虽然你比我年长,让你占了便宜,可念在我两真心相待……”
只听“砰”的一声,某人的脑袋遭了一记暴栗,“小屁孩,你才多大就想打老娘的主意!你从一开始
就知道我是女的,说,是怎么知道的!”“什么小屁孩,是你先打我的主意的,老是亲别人,你一个
女的也不害臊!……啊,别敲了!疼!我现在是王爷,是王爷!”“哼,你以为我会怕你?说到亲
你,那还不是要怪你!”“占了别人便宜你还,怪我?!”“恩,就这种表情……好可爱呀……”于
是我又扑过去……
他走的那天,他灿烂地笑了,犹如金色的阳光,让人躲避不开,也不想逃开,我,是被他施了法术
么?竟给了他那个诺言——我,会等他来接我……
[font=楷体_GB2312]第十章 这里风大,外面有我
已经过了三年了,三年之中,他无论有多忙都会每个月抽三次时间骑
马飞驰奔来陪我,我,真的很感动,他说他会等我,等我遗忘了那些伤心
的往事,等我亲口答应他。我开始只是尤着他这样闹,以为他只是闹闹,
过久了就会厌倦的。可是,他硬是顶着压力,坚持了整整三年!十八岁的
他正是风华正茂,英姿飒爽,正是青春年少之时。他每次见我都会开心的
笑,正如从前般。他手下的人说他平时都不苟言笑,只有在这里才像把所
有的笑容都倾注于此。他教我骑马,拥着我纵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每
每回来,他总是会摘上几朵美丽的花儿塞于我手。他会搂着我说 他最近
的烦心事,让我安慰他,他会给我讲他遇到的奇事怪事好笑的事……他就
又会像从前一样把我的手捏得生疼,我不知道自己对他真实的感情,没有
执着的爱恋,因为我不敢执着,怕执着后的伤痛,而于他,我想,我可能
是他死去的额娘的影子,一个没有成真的梦想,也许,成真了就没有了期
望,一个他感情依托的地方,不高兴时,高兴时,找我说说话,聊聊天,
他就可能轻松多了。曾经林帅也这样啊,而且是惊人的相同呢,只是,你
等得太执着,曾经会因为林帅的疼惜和伤感而执着地爱上他,换来的是彻
底的背叛和伤痛,古朗月,不,龙玉翔,你会和他一样么,即使我爱上了
你,而且决定一辈子就只爱你一个,你也会和他一样么?
并没有欲擒故纵,我让他得到了胜利,不再给他伤痛和麻烦,我想要
知道,他和林帅到底一样不一样,若是一样,我打算在一发现时就永远消
失,头也不回,若是——若是不一样,我,会陪他一辈子,永远只爱他一
个,用我的真爱。期限,十年……
回京已过深秋,看见京城有不小的变化,人们都纷纷与我擦肩而过,
古朗月轻搂着我,避免我和其他路人相碰,他边走边说着笑话逗我开心,
我也随他,笑着,有时会用指间轻触他额头,笑骂他开的玩笑太无礼了。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他看着这边,刑泉!他咧开嘴,朝
我们笑着,轻扬起右手,挥动,笑得那么温柔,那么温暖,那么沁人心
脾,那么绚烂美丽,曾几何时,见过这般场景?我们之间隔着的是时空
么?我的泪夺眶而出,“舆风,你怎么了?”“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你
在身边,很幸福……”不远处,那人扶着他大肚子的夫人走进一栋规模壮
观的酒家,他笑得那么开心,快要做父亲了呢,呵呵。抬头,“恋兰
楼……”恋兰么?那个女孩,是江晓兰吧……正想叫朗月走,见他也盯着
那块匾额,眼中是什么呢,忧伤,嫉妒,怅惘……“我还是比不上他
么?”恩?我抬头,他深深地望着我,是我不常见到的哀伤,朗月,你也
是如我一般的人呀……只是你还不知道,我心中的冰早就被你溶了,化做
一潭温泉……“什么?”“你一直忘不了的,一直在意的人,不就是他
么?一说到他,眼里就满是悲伤的,不就是他么?”……“他是谁?我早
就忘了,不是你给我说过,凭本能,忘记的就叫做忘记么?……只是,我
现在凭本能,只记得一个几年前被我捡来的小鬼,他对我那么好,我的世
界就满是他了,其他什么人都容不下了,只有他开心时的脸,调皮时的
脸,冷静时的脸,悲伤时的脸……怎么办呢?古朗月,你说我是不是中了
他下的什么蛊么?”“记住,你给我死死记住你刚才说的话!那给你种蛊
的人是你的相公,要记住!”呵呵,他认真的表情,可爱极了……
现在才明白,上天要我到这个古代,只是觉得我上辈子太悲哀,这辈子,
他要送我一个懂得珍惜我,在乎我,他爱我胜过我爱他的人……
大婚那天,父母和弟弟们开心的笑容,脸上满是荣耀,敬酒时,我尾随
朗月身后。龙玉真真成了真命天子了,威严地坐在大堂之上,高傲地俯视
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与我四目相接,他的眼神变化复杂,我微垂下眼
帘,林帅也好,龙玉真也好,我们都清了,这辈子,我眼前正举杯欢笑的
人,便是我的幸福……朗月放下手中的杯子,对宾客礼貌地笑着,却在小
声地对我说,“舆风,这里风大,外面有我,回屋里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