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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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逆° 从 原创小说 移动到本区(2016-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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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妮（短篇小说原创）
晓溪
青河躺在槐树底下正昏昏欲睡，忽听坝下人声吵杂。他一骨碌爬起来，紧走几步上了大坝。
青河看见很多人往这边跑，边跑还边叫骂：“走远点！哪来的傻女人。”
“打她！看她还敢不敢进村偷东西了。”
“听见没？再来就打折你小腿！”
青河瞧明白了，原来大伙是在撵一个傻子。这傻女人衣衫凌乱，蓬头垢面，一只奶子半遮半掩的袒露，跑起来颤颤巍巍的晃动，青河看着不禁打了个寒噤。一群半大孩子，拾起地上的土坷垃就打，就见“嗖嗖”的土坷垃雨点似的朝傻女人飞过去。女人吓得用手左右抵挡，脚步一直往后退。身后的柳林旁就是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了。河水清澈见底，河畔的矮树丛中开满一簇簇白色的马芹兰，和一枝枝淡紫色的铃兰花。傻女人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几个孩子刚想尾随，被旁边的大人一把拉住：“算了，别追了，要是傻子跳了河就麻烦了，闹出人命可不好玩了。走，回家。”
一群人一哄而散。
傻女人没有走，就在坝下的那片小树林里栖身。白天扒河滩上的红薯充饥，夜晚睡在乱坟茔上。唉！这傻女人，定是走失了家，没地方去了。夜深人静时，偶尔总能听到傻女人的哭声，不晓得为啥？许是饿，许是露重更冷吧。反正哭声在草丛与树林中断断续续、呜呜咽咽，听得人心里直发毛，心也像用手撕扯着一样。
那夜天阴的很沉，北风也扯着嗓子嚎叫，并搅起漫天尘土飞扬。黑暗中，河坝上急步走来了一个人，刚走到老坟茔，就看到坟头上隐约有个东西在动，并且发出一阵阵怪异声。把那人当时吓得汗毛倒竖，以为活见鬼了。他“妈呀”一声就跌坐在地上。傻女人被惊醒，她忙起身跑下坡坝。深夜里，就见一个灰白的影子慢慢飘向林子深处……
那男人吓得尿都撒裤裆里了，他连滚带爬的逃离了。后来青河才知道，那男人是邻村的，昨夜是去为老婆请接生婆的，原想超个近路，没料想却遇见了“鬼。”
翌日，一伙人上了大坝，领头的就是昨晚那位，听说孩子生产不顺利，是因为遇见了她这个扫把星。他手掐着棒子，非要揍扁了那傻女人不可。傻女人见势不妙，就径直往坝下鱼池旁的那个小屋里跑。青河那时正蹲在外面吃饭呢，见那女人没头没脑地闯进来，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站起来抻脖朝坝上望。几个人骂咧咧走近前，举棒子就要打。青河见状忙阻拦。
“哥们哥们，有话好说，跟一个傻子动气犯不上。要是真给打坏了哪儿，人家也不能让你不是？消消气得了。”
青河好说歹说才把那些人劝走。或许，傻子的内心也是有情感的。自从青河救了她后，她就再也不离开这间小屋了，青河轰了几次都没用。见她饿得去捡他扔掉的，且馊了的饭菜吃，青河不忍心就偶尔赏给她一碗。嫌她脏，他就让她到河里洗洗。她听话地洗了……青河长这么大，到今天才算是真真切切目睹了一个女人的身体……他木讷了许久，胸怀里的欲念便像一丛小小的火苗，刹那间欢欢实实地燃烧起来……傻女人玉洁样的身体滴着水走向他，原来，除却污垢的傻女人是如此的俊俏。她大约二十几岁的模样，丰盈饱满，如同一朵野石榴花。青河傻了。那一刻，他的心就那么动了一下。
青河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他认定了，这就是上帝赐予他的女人，确切的说，唯独赐予他青河的女人啊！此后，青河的心，就像这条小河那样，忽而泛起了涟漪，一波又一波……
青河是个孤儿，小时候就没有爹娘，他不晓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自他的命运与坝下的这条河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村人才为他取了“青河”这个名字。那条河就叫“青河”
青河十一岁那年因偷了村里人半袋麦子被打折了一只胳膊。那是夏天，伤口发炎，无人给他医治，后来便被迫锯掉了。从此青河便成了个独臂光棍了。不能干重体力，所以一直在坝下给人看鱼池，仅赚个糊口。唉！世道残酷狰狞啊！
青河给她起了名字叫傻妮。
转年，傻妮为他生了个白胖的大儿子，取名为金宝。青河做梦也没想道自己也能有后了。
傻妮总是“嗤嗤”傻笑着，稀罕得不得了，她每天抱着儿子金宝满大坝的跑，宽扁的大脚碾踏着黄土，翠嫩的青草在他的脚下碎成了糊。青河怕傻妮带孩子有闪失，必定坡南有河，坡北有鱼塘，万一……从此，青河白天就将金宝锁在屋里，绝不允许傻妮再抱出去，傻妮呢，也不乱跑了，就站在窗子底下，脸贴着玻璃瞅着他，“嘻嘻”笑个没完。
一晃，小金宝四岁了，能满地跑了，能叫他们爹娘了。傻妮呢，也被青河训练得能做些简单的家务了。青河在坝下开垦了一块小田园，那里种了许多，葱蒜，黄瓜豆角，西红柿等。青河就教她哪些是苗，哪些是草，傻妮常常把豆角秧、茄秧给当草拔了，而青河仍不厌其烦地训导她如何鉴别。
青河的小屋很简陋，雨季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伏天闷热无比，蚊蝇成群，有时成宿成宿都无法入睡。傻妮野外露宿惯了，她当然无所谓。但儿子金宝却被蚊子咬得啼哭不止。每当这时，傻妮总要坐起来，用一把破蒲扇为儿子扇风寻凉，驱赶蚊子。一边扇，一边还嘟嘟囔囔的念叨：“……南来燕，北来燕，到我窝下窝蛋……”反反复复的。金宝习惯了母亲琐碎的歌谣，母亲不唱，他就不睡。傻妮呢，就摇着扇子，闭着眼睛哼吟。
冬天是最难熬的了，冰雪将大地覆盖，也沁濡了青河的小屋。屋内酷冷难挨。唯一能取暖的，就是那个半截小火炕了。灶膛里终日用树枝生火取暖。没办法，青河白天就带着傻妮到树林里去捡干树枝回来。
这日，青河又和傻妮一起出去捡树枝了。他们依旧又将金宝锁在了屋内。金宝已经习惯了被父亲锁着了，于是，又一个人呆在家里玩青河给他做的木头手熗，木头小人儿。就见他炕上炕下的疯个没完。灶膛里依旧燃着干树枝。金宝用木抢打小人儿，他将小人打得满地乱跑。一不小心，小人被他打到灶膛里去了，金宝急忙趴在灶膛旁用木抢扒拉。小人的身子很快烧着了，一点点的变成了一个小火球，那木头熗也着了起来。他急忙把它拿出来，放在地上，地上有一捆苇子，苇子是留着做引柴的，很干。见火就欢快的着了起来，带着响。房子很矮，不一会儿，火苗就串上了房顶。金宝吓得“哇哇”大声起来，他拽门，拽不动，就硬生生被火围困在里面了。
青河和傻妮捡了两捆树枝正欲往回走，这时，就见他们的小屋浓烟滚滚，烈焰腾腾。青河就“妈呀！“一声，说：“不好了！”他扔下柴禾就想往家里跑，但他腿脚不灵便，脚下一滑就摔倒了。
青河躺在地上绝望地喊：“快……火……儿子……我的儿子……”他语无伦次了。
傻妮明白了一切，她扔掉了柴禾 ：“啊——啊——”疯了似的冲向坝下。傻妮奔到屋前，火焰已吞没了半个小屋，房子随时都有可能倒塌。就听“咚——”的一声，门被她拽倒了，傻妮扑倒在地。她从地上爬起来，懵懂着就一头栽进去。没了门窗的支撑，一半的小屋立刻夸塌下来。
等青河赶到时，耳边呼啸的，就只有腾腾大火，熊熊烈焰，与噼噼啪啪梁木断裂的声响了。青河傻了，嘴张得又圆又大。
“天那！我的儿子……傻妮……”
“啊——啊——”屋里传出傻妮撕心裂肺惨叫的同时，从另一半还未夸塌的一面窗子里伸出一团棉絮来，没等青河醒过腔，那棉絮便“啪”地掉在了地上。青河一个趔趄，似恍然大悟，他上前抱起仍冒着浓烟的包裹就逃离了火场。房子随后便“轰”的一声全部倒塌。青河转身冲倒塌的小屋发出一声嚎啕“啊——”声音如荒野里一只饥饿的老狼。
青河打开被子，是儿子金宝。
“我的金宝啊！”顷刻，他将儿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金宝被烟熏得背了气，青河拍拍打打了好半天，孩子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涨潮了，青河水在月光下“嘤嘤“作响……
晓溪
青河躺在槐树底下正昏昏欲睡，忽听坝下人声吵杂。他一骨碌爬起来，紧走几步上了大坝。
青河看见很多人往这边跑，边跑还边叫骂：“走远点！哪来的傻女人。”
“打她！看她还敢不敢进村偷东西了。”
“听见没？再来就打折你小腿！”
青河瞧明白了，原来大伙是在撵一个傻子。这傻女人衣衫凌乱，蓬头垢面，一只奶子半遮半掩的袒露，跑起来颤颤巍巍的晃动，青河看着不禁打了个寒噤。一群半大孩子，拾起地上的土坷垃就打，就见“嗖嗖”的土坷垃雨点似的朝傻女人飞过去。女人吓得用手左右抵挡，脚步一直往后退。身后的柳林旁就是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了。河水清澈见底，河畔的矮树丛中开满一簇簇白色的马芹兰，和一枝枝淡紫色的铃兰花。傻女人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几个孩子刚想尾随，被旁边的大人一把拉住：“算了，别追了，要是傻子跳了河就麻烦了，闹出人命可不好玩了。走，回家。”
一群人一哄而散。
傻女人没有走，就在坝下的那片小树林里栖身。白天扒河滩上的红薯充饥，夜晚睡在乱坟茔上。唉！这傻女人，定是走失了家，没地方去了。夜深人静时，偶尔总能听到傻女人的哭声，不晓得为啥？许是饿，许是露重更冷吧。反正哭声在草丛与树林中断断续续、呜呜咽咽，听得人心里直发毛，心也像用手撕扯着一样。
那夜天阴的很沉，北风也扯着嗓子嚎叫，并搅起漫天尘土飞扬。黑暗中，河坝上急步走来了一个人，刚走到老坟茔，就看到坟头上隐约有个东西在动，并且发出一阵阵怪异声。把那人当时吓得汗毛倒竖，以为活见鬼了。他“妈呀”一声就跌坐在地上。傻女人被惊醒，她忙起身跑下坡坝。深夜里，就见一个灰白的影子慢慢飘向林子深处……
那男人吓得尿都撒裤裆里了，他连滚带爬的逃离了。后来青河才知道，那男人是邻村的，昨夜是去为老婆请接生婆的，原想超个近路，没料想却遇见了“鬼。”
翌日，一伙人上了大坝，领头的就是昨晚那位，听说孩子生产不顺利，是因为遇见了她这个扫把星。他手掐着棒子，非要揍扁了那傻女人不可。傻女人见势不妙，就径直往坝下鱼池旁的那个小屋里跑。青河那时正蹲在外面吃饭呢，见那女人没头没脑地闯进来，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站起来抻脖朝坝上望。几个人骂咧咧走近前，举棒子就要打。青河见状忙阻拦。
“哥们哥们，有话好说，跟一个傻子动气犯不上。要是真给打坏了哪儿，人家也不能让你不是？消消气得了。”
青河好说歹说才把那些人劝走。或许，傻子的内心也是有情感的。自从青河救了她后，她就再也不离开这间小屋了，青河轰了几次都没用。见她饿得去捡他扔掉的，且馊了的饭菜吃，青河不忍心就偶尔赏给她一碗。嫌她脏，他就让她到河里洗洗。她听话地洗了……青河长这么大，到今天才算是真真切切目睹了一个女人的身体……他木讷了许久，胸怀里的欲念便像一丛小小的火苗，刹那间欢欢实实地燃烧起来……傻女人玉洁样的身体滴着水走向他，原来，除却污垢的傻女人是如此的俊俏。她大约二十几岁的模样，丰盈饱满，如同一朵野石榴花。青河傻了。那一刻，他的心就那么动了一下。
青河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他认定了，这就是上帝赐予他的女人，确切的说，唯独赐予他青河的女人啊！此后，青河的心，就像这条小河那样，忽而泛起了涟漪，一波又一波……
青河是个孤儿，小时候就没有爹娘，他不晓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自他的命运与坝下的这条河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村人才为他取了“青河”这个名字。那条河就叫“青河”
青河十一岁那年因偷了村里人半袋麦子被打折了一只胳膊。那是夏天，伤口发炎，无人给他医治，后来便被迫锯掉了。从此青河便成了个独臂光棍了。不能干重体力，所以一直在坝下给人看鱼池，仅赚个糊口。唉！世道残酷狰狞啊！
青河给她起了名字叫傻妮。
转年，傻妮为他生了个白胖的大儿子，取名为金宝。青河做梦也没想道自己也能有后了。
傻妮总是“嗤嗤”傻笑着，稀罕得不得了，她每天抱着儿子金宝满大坝的跑，宽扁的大脚碾踏着黄土，翠嫩的青草在他的脚下碎成了糊。青河怕傻妮带孩子有闪失，必定坡南有河，坡北有鱼塘，万一……从此，青河白天就将金宝锁在屋里，绝不允许傻妮再抱出去，傻妮呢，也不乱跑了，就站在窗子底下，脸贴着玻璃瞅着他，“嘻嘻”笑个没完。
一晃，小金宝四岁了，能满地跑了，能叫他们爹娘了。傻妮呢，也被青河训练得能做些简单的家务了。青河在坝下开垦了一块小田园，那里种了许多，葱蒜，黄瓜豆角，西红柿等。青河就教她哪些是苗，哪些是草，傻妮常常把豆角秧、茄秧给当草拔了，而青河仍不厌其烦地训导她如何鉴别。
青河的小屋很简陋，雨季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伏天闷热无比，蚊蝇成群，有时成宿成宿都无法入睡。傻妮野外露宿惯了，她当然无所谓。但儿子金宝却被蚊子咬得啼哭不止。每当这时，傻妮总要坐起来，用一把破蒲扇为儿子扇风寻凉，驱赶蚊子。一边扇，一边还嘟嘟囔囔的念叨：“……南来燕，北来燕，到我窝下窝蛋……”反反复复的。金宝习惯了母亲琐碎的歌谣，母亲不唱，他就不睡。傻妮呢，就摇着扇子，闭着眼睛哼吟。
冬天是最难熬的了，冰雪将大地覆盖，也沁濡了青河的小屋。屋内酷冷难挨。唯一能取暖的，就是那个半截小火炕了。灶膛里终日用树枝生火取暖。没办法，青河白天就带着傻妮到树林里去捡干树枝回来。
这日，青河又和傻妮一起出去捡树枝了。他们依旧又将金宝锁在了屋内。金宝已经习惯了被父亲锁着了，于是，又一个人呆在家里玩青河给他做的木头手熗，木头小人儿。就见他炕上炕下的疯个没完。灶膛里依旧燃着干树枝。金宝用木抢打小人儿，他将小人打得满地乱跑。一不小心，小人被他打到灶膛里去了，金宝急忙趴在灶膛旁用木抢扒拉。小人的身子很快烧着了，一点点的变成了一个小火球，那木头熗也着了起来。他急忙把它拿出来，放在地上，地上有一捆苇子，苇子是留着做引柴的，很干。见火就欢快的着了起来，带着响。房子很矮，不一会儿，火苗就串上了房顶。金宝吓得“哇哇”大声起来，他拽门，拽不动，就硬生生被火围困在里面了。
青河和傻妮捡了两捆树枝正欲往回走，这时，就见他们的小屋浓烟滚滚，烈焰腾腾。青河就“妈呀！“一声，说：“不好了！”他扔下柴禾就想往家里跑，但他腿脚不灵便，脚下一滑就摔倒了。
青河躺在地上绝望地喊：“快……火……儿子……我的儿子……”他语无伦次了。
傻妮明白了一切，她扔掉了柴禾 ：“啊——啊——”疯了似的冲向坝下。傻妮奔到屋前，火焰已吞没了半个小屋，房子随时都有可能倒塌。就听“咚——”的一声，门被她拽倒了，傻妮扑倒在地。她从地上爬起来，懵懂着就一头栽进去。没了门窗的支撑，一半的小屋立刻夸塌下来。
等青河赶到时，耳边呼啸的，就只有腾腾大火，熊熊烈焰，与噼噼啪啪梁木断裂的声响了。青河傻了，嘴张得又圆又大。
“天那！我的儿子……傻妮……”
“啊——啊——”屋里传出傻妮撕心裂肺惨叫的同时，从另一半还未夸塌的一面窗子里伸出一团棉絮来，没等青河醒过腔，那棉絮便“啪”地掉在了地上。青河一个趔趄，似恍然大悟，他上前抱起仍冒着浓烟的包裹就逃离了火场。房子随后便“轰”的一声全部倒塌。青河转身冲倒塌的小屋发出一声嚎啕“啊——”声音如荒野里一只饥饿的老狼。
青河打开被子，是儿子金宝。
“我的金宝啊！”顷刻，他将儿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金宝被烟熏得背了气，青河拍拍打打了好半天，孩子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涨潮了，青河水在月光下“嘤嘤“作响……
[ 此帖被北羽杀在2012-01-04 17:04重新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