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雨哗啦啦地下着,犹如天在哭泣,苏定懊恼地看着天空,他没有带伞,只能勉强躲在四合院大门的屋檐下
雨下了很久了,可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四合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零零地肃立在路的一边,潮湿而沉闷。
苏定在冒雨还是不冒雨的抉择中,还是决定,等雨停了后再走。
于是,他索性逗弄四合院屋檐下挂着的八哥。
八哥黑不溜秋的。眼睛灵动,犹如一对黑宝石,苏定拿着根狗尾巴草,逗得八哥上蹿下跳,哇哇大叫,最后毛发净立,大声喊叫:“非礼啊!非礼啊!”
苏定傻了。
这时,主屋里传来清脆的笑声,少女从黑暗中翩翩走来:“你把它惹急了。”
苏定更加尴尬,感情自己调戏别人家的宠物,还被主人家抓了个正着。
他扯了扯嘴角,“这……”
少女又笑了,声音如银铃般:“你是躲雨的吧,很可惜,我家也没有伞,不过,能进来与我聊聊吗?”
她露出落寞的表情:“我已经很久没与人说话了。”
或许是雨依旧没有停下的趋势,或许是因为少女的落寞,平常不喜与人接触的苏定,神使鬼差的说:“好啊。”
少女眼睛一下就亮了:“那太好了。”
“你……叫什么?”想了很久,苏定才冒出这第一句话,他实在不擅长与人交流,这时居然没想到先介绍自己。
少女并不在意,她道:“我叫阿简。”
苏定直到雨停很久才离开的。
其实他们并没有聊很久,两个都是不善言谈的人,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阿简在苏定面前逗弄小样,也就是那只黑不溜秋的八哥。
这时,苏定才知道,这是一只多么了不起的鸟儿,会跳会叫,会发脾气,看见食物了知道管阿简叫“大爷”,吃高兴了会说“恭喜发财”,抢它食物时会毛发竖立,大喊“非礼”……
最开始,小样一声“大爷”,笑得苏定捂肚子。阿简眉眼弯弯,柔和清丽
走的时候,阿简问:“你还会来吗?”
“会。”苏定保证道:“这么二的一只鸟,我得常来看看。”
阿简笑了,犹如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
这个礼拜礼拜六,苏定如他保证的那样,来了,还带了一本书,这样,让不善言辞的两人少了很多尴尬
这天,阳光明媚,苏定惬意的躺在主屋的躺椅上看书,阿简在椅子上逗弄小样,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苏定,你是大学生吗?”
“嗯。”
“大学是什么样子的?”
苏定皱眉想想,道:“很自由,很无聊,有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
“真好啊。”阿简一脸艳羡,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可惜我不能读书。”
“为什么?”苏定不解道
阿简笑了笑,不再回答。
问题就这样在苏定心里扎了根,可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苏定不好多问。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反正是暑假,苏定索性隔两天便往四合院跑。
天气大部分都是阳光明媚,在四合院里,一本好书,一杯清茶,还有一只耍宝的天才八哥,再加上阿简,
只觉岁月静好。
阿简又找到了新事做,那就是教小样喊“苏定。”
天才的鸟儿在这件事上很不天才
尽管很饿,尽管阿简一遍一遍很耐心
小样依旧很不买账
阿简道:“苏定。”
小样道:“大爷。”
阿简道:“苏定。”
小样道:“恭喜发财。”
阿简道:“苏定。”
小样看着食物在面前晃,就是没得吃,忍无可忍,头毛竖立:“非礼!非礼!”
苏定在一旁边看书边摇头,总觉得这一人一鸟在耍他。
终于,苏定在一个傍晚知道了答案
那天,小样终于有了进步,喊出了一个字正腔圆的“苏定”,阿简乐到不行,奖励了小样一片水果,小样吃的很欢。
那天气氛很好,不知不觉,苏定留到了傍晚,
他终于见到了阿简的父亲
男人很是疲惫,见到阿简只是略略点了头,眼睛便看向一边的苏定。
不知为何,苏定有种见岳父的尴尬:“叔叔好。”
也没有做挽留,男人直接道:“你是要走了吧,我送你出去。”
苏定更尴尬了,他拿着书就往门口走,简父跟在后面,到四合院口,简父道:“你就是苏定吧,你来后,阿简笑容也多了。”
“以后多来吧,”简父黯然道:“阿简,她日子不多了。”
苏定不敢置信得看向简父。
简父再没有说什么,点了根烟,疲惫地望向天空。
难怪不读书了,难怪看起来一天比一天苍白,一天比一天虚弱
“什么病?”苏定问道
简父没有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多陪陪她?”苏定质问道:“你不知道她很寂寞吗?”
他没来的时候,阿简就这样,数着还能活的日子,落寞地逗着小样,没人说话。而她唯一的亲人早出晚归。
苏定顿时很心疼。
男人沉默了很久,道:“我没办法面对她……”
四合院孤零零地竖立在路边,天空一步步走向黑暗,死闷而压抑。
终于,在暑假濒临结束的一天,苏定再次来到四合院,却没有看见阿简。
男人倚在主屋门口,喝的醉醺醺。
“阿简呢?”苏定慌了。
这几天,阿简虚弱得整天躺在躺椅上,清丽的眉目更加憔悴消瘦,和苏定在一起时,一直很安静,苏定一刻不停地讲,各种笑话,各种琐事,生怕一停下来,什么都是梦。
“没了。”男人喃喃道:“什么都没了。”
霎时间,如同一盆冷水淋下,苏定从头凉到脚。
男人干嚎着:“我没用啊,没用啊。”粗糙的大手捂住眼睛,泪水滚滚流下
小样,在一旁沉默不语,鸟儿,是不是也会悲伤?
他们去太平间领了阿简的遗体,办完丧事,男人卖掉了四合院,将小样送给了苏定,远远的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他依旧懦弱,可是,人都有自己的存活方式,其他人没资格去指责。
苏定把小样带回了寝室,
室友一看有一只八哥,纷纷前来调戏。
小样怒气冲天,大声叫喊:“非礼啊!非礼啊!”笑喷了一寝室的人
苏定笑着笑着,忽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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