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女配角》作者:鸳鸯大字_C级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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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逆° 从 原创小说 移动到本区(2016-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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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苏漫知道,自己就是每晚八点档肥皂剧里的女配角,坏心阴毒活该被人攻击唾骂。可事实往往是,最坏的女人爱的越深,可对手是女主,结局就注定落败。
[color=#ff0000]Chapter 1[/color]
钟璨出差的一个月里,我像是只游魂每日在高档商场里来回穿梭,化寂寞为力量死命刷卡,企图将卡刷爆好让钟璨提前回来痛骂我一顿,这样就能早点见到他了。可我实在低估钟璨的家底,厚实的资本家。
我不敢在此期间给他打电话,生怕又是顿吼声。虽然清楚钟璨讨厌我,可每每听到他不屑一顾的语气和恼意都让我心口快要喘过气来,活脱脱一个容嬷嬷住在心房,没事,拿针狠戳。
铃……
枯燥的手机铃声在口袋里响起,原以为是钟璨来得电话,顿时手忙脚乱一团。好不容易掏出手机,才发现安妮两字闪得欢快。
“漫漫,你在家吗?”安妮蒙头就是这句,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只道:“没呢,在外面逛街。”
“你去西街我们常去的咖啡店等着,我有情报奉上。”安妮话里隐约带着丝沉重,未等仔细猜测电话那头已是忙音。登时恨不得把她从电话里挖出来,使劲踩:“都不问我处在什么方位,这里是东番街啊!”
A市今年的冬季来的较晚,走在路上的行人尚内外两件套。可咖啡店里的暖气还是熏得落地玻璃一片水汽,优雅的音乐还在继续,安妮望着我的眼神有点直勾勾。我被她瞧的后颈发寒:“说吧,让我跑过三条街来这里的意图。”
她咬了下唇,面色十分严谨地开口:“漫漫,我刚从普罗旺斯回来。”
我瞧了眼躺在腿边的行李箱,了然:“我知道啊。”
这话不知哪里激到安妮的神经了,她豁然拉住我的手,情绪波动异常:“你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我在普罗旺斯遇见了你老公,他和别的女人在一块!”
这话像颗隐藏在内心极深处的定时炸弹,安妮的话点燃导火线,一路蔓延全身血液处。我极力忽视内心的波涛暗涌,却发现握着杯垫的指尖都要发抖。钟璨是个优秀的男人,事业蒸蒸日上,主动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少,可他实在冷清根本不屑。安妮和钟璨有过好多面之缘,自然不会认错,能让钟璨主动邀约出游的女子,只有一个,至今都让我耿耿于怀的一个。
“你一定认错了,这次他去美国开会。”我笑着搪塞安妮继续的猜疑,低垂着脑袋往咖啡里加糖。我有一个习惯,每次心虚或是撒谎都不敢看着对方的眼睛,因为这容易暴露我内心潜在的脆弱。太多人认为我是坚强到近乎恶毒的女人,起码在钟璨的眼里是这样的。
安妮还不罢休:“怎么会?我的视力可是能当飞行员的。”
我说:“对,飞行员,你大学的时候不就是视力太好牵错手,才拐到现在的老公吗。”
飞行员不乐意了,脸颊涨的有些发红,埋头狠吃面前的甜点。我想她是又和老公闹别扭了,也不敢再打趣。其实我很羡慕安妮,那么自由的性格还有一个疼她至深的老公,到底为什么还要每日都闹脾气。假使钟璨能对我有一半的好,铁定拿他当祖宗供着,突然又有点嗤笑,如今他对我不好,我不也拿他当祖宗供着。
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书房的灯亮着。我登时连鞋也来不及换,就冲上了楼,推开门时钟璨正在换衣服,露出大片麦色胸膛,精壮优美地让我不禁咽了口口水。瞧见我的目不转睛,他两道好看的眉毛紧皱,冷喝:“出去!”
我想出去,可脚下像是被人下了咒死楞在原地,嘴里也开始胡言乱语:“去度蜜月了吧。”
话出口就恨不得拍自己一耳光,想着大概是安妮白天说的话在心里积郁太深,我又是个不屈不饶的性格,自然而然开始支配着说出这句话来。
他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鼻腔里逸出冷笑:“苏漫,你不会又想吵架吧,我很累,要休息。”
说着拉灭桌上的古董灯,他的身上有股好闻的香水味,不是我的。我静默许久突然笑出声来,他有些怪异地顿住脚步,蹙眉看过来。
我说:“我记得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叫……容我想想……对,叫李静美。”
短短一句话,就能将钟璨逼到发怒,话还未落地,这厮已经将我重重推倒在墙壁上,一手死扣住我的脖子。清冷的月色透过落地玻璃窗撒进来,恰好落在我们的身上,在地面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以怪异的模样纠缠在一起。
[color=#ff0000]Chapter 2[/color]
他是该生气到发疯,事隔多年还是不能忘怀我曾经给过她的痛。我遇上钟璨那么早,爱了他那么久,可偏偏半路杀出个李静美,死活流连在钟璨的视线里。
苏钟两家世交,我又死缠烂打的喜欢着钟璨,钟家受金融危机影响的那几年,靠着苏家的关系硬撑下去,逐渐扩大版图傲立全球百强企业。我扬言要嫁给钟璨时,钟家十分赞同,除了他。
结婚当天,几乎是捆绑着他来到教堂,可钟璨贞烈,不知怎地逃了出去。我哭得不成样子,父亲驱车去追在途中遇到车祸。一夕之间,我仅有的亲人因为我的婚姻,辞世而去。所有人都来向我表达愧疚,眼底都是怜悯。可我实在不需要,直到派人查出,钟璨当天死活要出逃的原因,为了一个叫做李静美的女人。
我偏激地做出了一系列伤人害己的事情,其中一件便是动用关系污蔑李静美和别的男人有染,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钟璨的。
支票递在李静美的面前时,我神色平静地有些渗人:“要么拿着钱带着你肚子里的孩子离开,要么……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
李静美是个娇弱的女人,清纯的让每个男人都能激起保护欲。安妮总说,和她站在一起,我太过浓艳,浑身气质都是女二号的命。李静美难得坚强:“我要是死了,苏小姐不就是杀人犯吗?那样不就再也不能和钟璨在一起了。”
敢情,李静美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主,我摇头耸肩故作轻松:“你瞧,为了婚姻我的父亲都死了,钟璨又不喜欢我,这世上啊我什么都没了。不不……财产的话大可全数捐掉,算是杀了你之后亡羊补牢的善心。不过换做是我,铁定拿着支票卷铺盖走人,起码孩子是无辜的总不能陪着你这个受虐的妈一起受苦吧,说不定哪天我出个意外翘辫子,你大可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回来找钟璨,结局皆大欢喜。”
李静美当日惊弓之鸟的模样至今都在我脑海里浮现,然后和钟璨事后痛苦的脸纠缠到一块,充斥我整个心窝,痛到极致。
钟璨手上的力度,掐地我喘不过气来,透过他精锐的眸子都能看到我的脸涨的像猪肝一样红。我苦笑起来:“原来真是她啊,怎么……事隔五年又和好如初了?”
我想起当日同李静美说的那番话,真是自负。竟然轻易放她离开,以为没了她在,钟璨死心同我结婚,不出三年总有办法虏获他的心。但我总是低估钟璨,他太专一,就连当初和我结婚,也是因为怀着怜悯和愧疚完成的。
愧疚,是对我父亲的死。怜悯,是对我身怀重病。和他的婚姻,建立在对李静美离开的悲痛、对父亲的愧疚和对我的怜悯上维持的。
我想,自己真是卑鄙和卑微到了骨子里。
钟璨薄凉的话语将我拉回现实,他说:“苏漫,等时机成熟,我会加倍补偿她。”
他唇线上扬,溢出声浅笑,松开扣着我脖子的手时眼底都是厌恶。我想他一定觉得,掐死了我真是不值得,反正我都要死的,他以为我病重几年后总要死的,何必当个杀人犯。
我想得出他话里的补偿是什么意思,头脑一热质问:“钟璨,你答应过的,这辈子都不会和我离婚!”
他笑的低沉,薄凉的指腹滑过我的唇角,一字一句像是对我最好的凌迟。他说:“我是不会和你离婚。可是……你的病能活到这辈子吗?”
双腿发软,整个身子随着他抽离的力度,顺势墙壁滑倒在地。他还在冷笑,浑然不觉自己的话多么的残忍。我们彼此怀着歇斯底里的情绪对待对方,不同的是爱与恨。他所说的补偿就是等着我死后,娶李静美。
他曾经于我有过承诺,既然娶了我就不会轻易说离婚,等到我病重过世才会离婚远走。这是他对我,唯一的承诺。
也算是对我仅有的可怜,我想这就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突觉好笑,钟璨……恐怕你要失望了,如今我还这样健康。
[color=#ff0000]Chapter3[/color]
和钟璨在一起的五年,我几乎有些神经质,情绪崩溃在一瞬间,悔恨转念也在一瞬间。为了昨晚的事,我自责了很久。李静美真是个炸弹,还是个高机密隐形炸弹,不用亲自动手就能将我苦心埋藏了多年的情绪,激化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其后的几天,钟璨回家的次数减少,也不再拿工作当借口,索性留宿她那。我打电话给他时,听筒里有孩子的说话,心口猛地一紧。
“什么事?”他的嗓音还是低沉磁性,却透着不耐烦,我几乎都能想象出他此刻一定紧锁着眉目,脸色很臭。
我说:“钟璨,我今天亲自下厨做饭,你能回来和我好好谈谈吗?”
电话那头有些沉默,许久才道:“知道了。”
就连撒娇的余地都不给我,电话那头已是挂断。可我已觉满足,拎起包就兴冲冲往超市方向跑去。钟璨喜欢和讨厌的东西,我都清楚,买食材也得心应手。从超市出门右拐的地方是所幼稚园,学费昂贵。我的脑子嗡嗡作响,不是因为幼稚园,而是因为从幼稚园里走出来的人。
数年时光,我还记得她的容貌。我追过去唤她名字,李静美抬头瞧见我时满脸的惊慌。我笑着伸手道:“李小姐,有时间谈谈吧。”
正妻和小三怎么可能谈的拢,何况还是我这样的恶妻。谈判的结局就是,面对着她头头是道的爱情观和夫妻观,我当着她孩子的面泼了她一脸咖啡。
孩子只有五岁,是当年她拿着支票离开时,初怀的孩子。出落的可爱非常眉宇里都是钟璨的影子,扑过来用小拳头打我,哭喊:“坏人!你为什么要害我妈妈哭!”
钟璨比预期的早到家,车子的刹车声锐利划破寂静长空,像是道刺耳的刀破声割在我的胸膛里。他一进屋,扫落满桌丰盛菜肴,愤怒将他额角的青筋忽凸到极致。他朝我大喝,比以往都要凶狠的吼声。
我觉得心口凉透了,望着他笑:“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我当着你孩子的面泼了那女人一脸咖啡?”
“苏漫我警告你!离她们母子远一点!”这句话他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丰神俊逸的面容上渗透可怖的火气。
我觉得真奇怪,好像今天我对李静美母子做了件罪不可赦的事情。情敌多年不见,街边巧遇自然想要攀谈几句。我冷笑着将最恶毒的言语说出来:“我还没做什么呢你就发这么大的火,咖啡泼在她脸上还真是浪费,硫酸比较适合她。”
他许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番话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别说是他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脑子里当即冒出《新闻联播》的画面,主持人严肃的播报着一则因爱成仇的毁容事件。
钟璨深吸口气,眸色显深:“不要再惹事,否则我恐怕等不到你说的一辈子。”
张爱玲曾经说过一句话,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我最怕他这句的威胁,“离婚”是我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字。顾不得满地碎盘子,追上前去阻拦他,“钟璨,你就这么希望我死掉吗?”
他垂头直视着我的脸,眸色深到就要洞穿我的心思。我慌张的以为他会发现什么,却只看到他视线停留在我沾血的脚上,冷哼:“活该。”
绝情的话被撂下,可他还是转身往二楼的方向走去,我以为他今天会留下来。没想到只将一只医药箱扔过来,刻薄地说道:“自己看着办。”
那天晚上,佣人都被我提前打发回家,空荡的房子里只有满地狼藉和形单影只的我窝在沙发里痛哭。我边哭边拔出碎瓷,拿着纱布缠着脚一圈又一圈,独自疗伤。
我想,苏漫……你真是活该。
[color=#ff0000]Chapter 4[/color]
这件事后很久,我都没有再见到钟璨,偶尔借监察人的身份去过两次公司,透过玻璃窗看着他在办公司里忙碌的样子。
我想,自己就是每晚八点档肥皂剧里的女配角,坏心阴毒活该被人攻击唾骂。可事实往往是,最坏的女人爱的越深,可对手是女主,结局就注定落败。
公司周年庆典时,我以董事的身份参加,心里早已默念好几遍道歉的台词。一早就开始挑选晚礼服和珠宝,脑海里还在天真幻想钟璨会像从前一样,拉着我的手跳开场第一支舞,可我似乎忘记了李静美的存在。
灯光照耀下定的会场,装点精致,霓虹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美的像是渡了层光晕。我的出现突兀,钟璨早有女伴,李静美一身礼服雍容华贵。
“这是怎么回事啊,总裁夫人不是生病不能出席吗?”
身侧呢喃细语开始此起彼伏,渐渐形成滔天巨浪将我席卷在岸头,而我似条搁浅的锦鲤,无力喘息。
我像是只可笑的木偶,呆愣在原地看着两人在舞池中央契合的身影,光线晕染的她们像是画中走出一般娇俏,如此般配。钟璨早发现我的存在,抬眸扬唇笑的嘲讽。他想在所有人面前给我难堪,让人觉得他宁愿带着喜欢的女人到场也不愿意和我跳一支舞。
而我,是他的妻子。
场上所有人都用可怜的目光看着我,我却笑得没心没肺,不顾众人错愕的视线上前,对钟璨道:“来这里之前我心里默念了好多遍该和你道歉的话,要不要现在说给你听?”
他冷笑:“苏漫,你这样实在没意思。”
其实我也觉得实在没意思,自己不过是在做垂死的挣扎,我不想当众这么尴尬。望了眼紧缩钟璨怀里的李静美,终于忍不住泪水的夺眶,抬手以撩发为由捂住双眼,悄无声息拭去泪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宴会的,只知道晚风吹来脸上一片冰凉。伸手一摸,是一脸的泪水,我坐在街边短椅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李静美伤心哭泣,有钟璨在身边为她擦泪安慰。而我,从爱上他那刻起,注定要独自背负委屈和悲伤,像这样的夜晚,一个人哭。
“苏漫也会哭?”身后传来钟璨戏谑的说话声。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即跳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磕绊:“你……你不和最爱共舞一曲了?”
他神色冷峻,说话时总昂着下巴,模样倨傲。我试图从他面瘫的脸上寻找一丝对我在意的蛛丝马迹,可他掩饰太好,完全没线索。
他总能轻易洞穿我的心思,冷哼着将我留在宴会上的外衣丢过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静美担心你,我只是还你衣服。”
我想,李静美倒成了主人,反过来可怜我?
“那女人根基深厚,看来打倒她非一朝一夕。”我扯开嘴角,笑的十分欠扁,将她的好意分文不受丢回去。许是挂着泪的脸勉强笑起来本来就不好看,如今我又笑的猥琐,惹得面前的钟璨皱紧眉宇,厌弃道:“你可以笑的再丑点。”
我收起虚伪的笑,回归原始面目:“钟璨,你今天让我丢了大脸,这笔账我会记得向她讨回来。自作孽,不可活。”
他鼻孔对我,无礼地瞪了眼转身回去。望着他的背影,悲自心头油然而生,我突然有点想念父亲,那个在这世上曾经最爱我的人。
[color=#ff0000]Chapter 5[/color]
身上还穿着昨晚的礼服,我趴在父亲的墓碑前整夜,泪水打湿一大片石板,显的潮湿。一整晚没回家,钟璨根本不关心,反而是家里的管家打了不下三次电话,语气担忧。
“我是不是太坏了?所以这么多年都能本事叫他喜欢上我?”触摸着墓碑上冰冷的相片,我苦笑着低喃。雏菊已不再如昨晚鲜艳,沾着晨露稍显光鲜,我打了喷嚏意识到着凉感冒赶紧裹紧肩头的披肩:“坏女人的报应来了,感冒。”
周末时间,我驱车去了趟李静美父母家,是住在一偶小镇上,田野花香。她的父母起初以为我是公司同事,笑脸相迎,难得和谐。假日李静美带着孩子回家,一进屋门瞧见我顿时面如死灰。
倒是那孩子,一见我大声嚷嚷:“坏女人!”
我想,真是直率和钟璨一样,对我芥蒂根深。李静美的父母有些尴尬,连连道歉。我笑着摇头,“没关系,上次见面这孩子也是这样。”
李静美脸色苍白地看着我,“苏小姐,能借一步谈谈吗?”
我点头十分乐意,站在车流如水的街边,她有些乞求的开口:“苏小姐,我父母并不知道我是别人婚姻的第三者,请你不要告诉他们,父亲有心脏病经不起吓。”
其实,在婚姻角度看,李静美的确是插足婚姻里的第三者,可在爱情角度看,我才是那个棒打鸳鸯的第三者。为了同一个男人,原本互不交集的两人,纠结在一块。
我笑,“哦——原来他们还不知道啊。”
那本来是个玩笑,这句话只是想要吓她来着,这次来找她的父母,只是想要单纯的看看,发现真是温暖,不像我生活的冰冷。那痛潜在喘息里,一深吸就割地我浑身哆嗦,真好啊,这样温暖的家庭和钟璨的爱、孩子。
这三样,是我一辈子也得不到的。
我说完这句就要折回来时的路,李静美兴许以为我要去她父母那高发“罪行”,吓地跑上前来拽着我的手臂,苦苦乞求:“苏小姐,我求求你了。”
“放手,我……”话到嘴边,余光里瞥见有车急速驶来,千钧一发之际那刹车灯光刺痛我的双目,本能反应下伸手一把推开李静美,试图将她推离危险。刺耳刹车声划破长空之后,我被撞飞出去,重重摔落。
温热自头顶流淌而下,我嗤笑,真是狗血。我竟然刚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该成全她的幸福,将她推离危险。
那时候,我并不知晓……那里交错驶来另一辆车,我们两个人都被撞飞出去,像只断了线的纸鸢,坠落。
随着身体的痉挛,腥甜冲破喉咙大口吐出,我突然很怕,真是不该逞英雄,假使这样闭着双眼不醒来就再也见不到钟璨了。所以就算救护车赶来,救援队手忙脚乱将我抬上车的过程中,我始终瞪大双目,就怕睡着。
吓得小护士,几次拿手在我眼前比划,确认我是不是离开人世了。我想开口说,很好,但一张嘴,就是大口血流出……
理智终究崩溃,车辆一个颠簸时,便沉入黑暗深渊。
[color=#ff0000] Chapter 6[/color]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手术过后的第三天,守在床边的不是满心挂念的人,而是数日不见的安妮。瞧见我醒来,她哭得红肿的眼眶里再度溢出泪珠。
“漫漫,接到电话,我差点疯掉。”安妮擤着鼻子,话里哽咽。我难过,大义凛然的救了李静美之后钟璨的不探望。却感动,幸好身边还有个朋友,会有人为我害怕、难过。昏迷的几天里,我做着同一个梦,梦里钟璨对我不再敌视,因为舍身救人的雷锋精神,渐渐爱上我……
我为此,差点沉浸下去,不醒来。
我问安妮,昏迷几天里有人来探望过吗?她摇头,只说除了她和老公外,没了。我苦笑,真是好人没好报。
安妮回去替我拿换洗衣服时,我正悠闲地躺在病床上翻阅新一期杂志。房门被人推开得粗鲁,我抬眸去看,是钟璨满脸憔悴地站在那。
我心里冒出好多接下来的场景,以为他是刚出差回来,听说我住院急地不成样子,就赶来了。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然后互相说出心里的情愫,终在一起。
可我实在天真,忘记了自己是女配角。
“钟璨,我……没事了。”我含笑,特意将唇角弧度提升,想要借此掩盖满脸病容。他却将一叠纸甩在我身上,喝道:“苏漫,你怎么不去死!”
我觉得闷雷在心头炸开,这话的残忍度让我浑身痛地蜷缩。我不是坚强的,相反比谁都要来的脆弱,可从来没在他面前流泪过,今次这话,让我不自觉泪珠滴落。
我颤抖着拾起身上的纸,却悍然发现,自己造假的病历都被查了出来,我竟然疏忽,车祸住院,一定会被拆穿。
我急地想要解释:“婚后我想同你说的,可是……”
可是我不敢啊,钟璨会娶我都是因为可怜我身患重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迟迟不同我离婚。若是说了出来,我就要失去他,所以……瞒了又瞒,直到纸包不住火为止。
钟璨的脸颊紧绷,冷峻到叫人陌生。他望着我时,额角的青筋鼓起,显然是受了天大的刺激,他说:“静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丢下这句话,来去雷厉风行。我望着被关地晃荡地屋门,卷缩在床脚大哭起来。我知道和钟璨的婚姻到了尽头,他偏不用再顾虑我的感受。
那句话,彻底叫我绝望……钟璨说,你为什么不去死。
安妮来时,破口大骂了一顿,搂着我心疼地说:“漫漫,咱们是有骨气的,这样的男人我们不要了哈。”
这是我哭得最歇斯底里的一次,差点喘不过气来。安妮按不住我的“手舞足蹈”,只得唤来医生打了镇定剂,才勉强睡下。
我说,“安妮,我这么喜欢他。”
之后,我才知道,车祸当日的雷锋行为,差点害得李静美命丧黄泉。我将她推离,却也是将她送入另一段危险里。
可结合我的处境和心态,大家偏生觉得,是我蓄意杀人。顷刻,不止在钟璨的眼里,所有人都拿我当恶人看待。
我推着点滴去重症病房时,李静美仍旧昏迷不醒,医生说车祸导致的压迫神经,可能要失明。钟璨坐在床沿,眼底都是血丝,一张俊逸的脸上浓到化不开的悲腔。老天真会折磨,这到底是对谁的惩罚。
李静美父母来医院时带着孩子,瞧见我哭喊着冲过来就是拳打脚踢:“坏女人!你为什么要害我妈妈!”
我像是个木桩忍受着他的小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直到麻木里,才哽咽着说:“我是个坏女人,瞧,你爸爸都恨不得我死呢。”
说这句话时,钟璨开门出来,目光有些深沉。他不等开口,就拽起我一条手臂,顾不得针管外翻渗出皮肉的鲜血,将我拽到消防门边。
我哭着说:“钟璨,我痛,你放开。”
意识到我的吃痛,他回头看才发现我的手背高高肿起一块,鲜血一手。他蹙眉,松开时轻若浮烟的一声叹息。他一定很累了,被我纠缠折磨的身心疲惫。
“苏漫,我们离婚吧。”他说这话时,目光望向远处,似乎故意不想看我的反应。早在他知晓假病历的那刻,我就猜到,他快要做决定了,没想到……这么快。
我摇头,拉着他的衣袖委曲求全:“晚点好吗?再晚点离婚。”
他实在无奈,扬手挥开沾满鲜血的手,整个人像是头被困住很久就要发疯的野兽,红着双目宛如嗜血。我承受了他之前那么恶毒的话,同样也能承受接下来那些将我击地溃不成军的绝情话。
我哭的像个孩子,双肩剧烈颤抖,“钟璨,不要这样骂我了,我很难过。”
他背靠墙壁,光影将他修长的身子拉的落寞。望着他的模样,突然觉得原来他也是个会绝境到这般地步的人,从来都不是刚强。
[color=#ff0000]Chapter 7[/color]
我从来喜欢钟璨的字,龙飞凤舞里又有丝娟秀。此刻望着离婚协议书上的落款,却分外觉得刺眼。我的字也不丑,可签上自己名字时,两个手都是颤抖的所以看上去苏漫两字歪扭的像是条蚯蚓。
屋外阴霾连绵,近晚十分下了场雨。我将离婚协议书塞进包里,第一次穿的暴露踩着高跟鞋去往灯红酒绿的地段走去。
我想在大醉之后,亲手把离婚协议书交给钟璨,借酒壮胆。
酒吧里的气氛永远掺杂着迷离和肮脏,每个人光鲜亮丽,脱去皮囊又是副丑陋的模样。以前我不会来这种地方,因为想要做个温婉妻子,只想同钟璨有肌肤之亲。
也在当夜,这个地段司空见惯的抢劫事件发生在我的身上。都说人倒霉起来,喝口水都塞牙缝。
劫匪将我皮包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却好心的留给我那份离婚协议书。最后想要来抢我手上的戒指时,我终于有了反抗。
遇到劫匪时反抗,真是最愚蠢的举动。可这枚戒指,是我和钟璨婚礼的见证,虽然不是他乐意的,却是他亲自挑选的。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了那几刀,还酒后驾车来到钟璨的家。钟璨出来时,瞧见被我撞的破烂不堪的车,惊诧:“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雨还在下,打湿狼狈爬出车门的我,我笑地没心肺:“你要和我离婚,我准备去自杀的,可这车太牢固了。”
他打着伞,望我时的眼神有些复杂。我真是庆幸这场雨和这漆黑的夜色,不至于将我后背大片的血红太早显露。
我觉得自己有回光返照的特质,尽管这样还能镇静地在皮包里翻出那份离婚书递给他。我说:“钟璨,我签了,亲自给你送来。”
说完,还特意扬起一抹夸张的笑。
他大概觉得我有些奇怪,可我实在装的正常,根本无从察觉不对劲。他捏着那几张纸,皱眉问:“你喝酒了?”
我说:“钟璨,你少管我,咱们已经离婚了。”
我想自己真是喝高了,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情绪都激发出来了。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这样不管不顾的说话,怎么都不敢想。
他叹了口气,“其实你不必亲自送过来,打给律师就行。”
我已经感觉后背毒辣的刺痛开始扩散,整个身子越来越冷,我哆嗦道:“我怕来不及,钟璨,我怕要来不及了。”
说完这句话,整个身子一软向后倒去,却正好磕在车门上才不至于狼狈倒地。血腥再也抑制不了的从喉咙里冲破而出,满嘴血腥时我瞧见钟璨震惊的神情。他一把将我扶正,那手恰好触到后背处那把还来不及拔掉的短刀。
“苏漫……”他喊我名字时,嗓音有些颤抖。
我说:“像我这种纯情少妇,真不该去那种地方,被扎成刺猬了。”
我说这句话时,有血一直从嘴角流出。那一定是十分惊恐的场面,张着血口说着冷笑话,因为钟璨习惯面瘫的脸上肌肉都有些抖动,一双眼里都是血红。
我宁愿相信他是被吓坏了,而不是担心我……
他一把将我抱起,来不及多想塞进车里,驾着我来时那辆被撞的七荤八素的车就往外开。我想他一定是要送我去医院,可惜……要来不及了,我已经失血过多,拼着最后一丝执念才坚持到了这里,见着他最后一面。
钟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地骨节苍白,额角的青筋凸显,他朝我大喝:“苏漫,不许睡!”
那是他开得最惊悚的一次,整个车身在高速公路上像条蛇游离,超车自如。我累坏了,吐着血说:“钟璨,我好累,要睡会不用叫醒我了。”
他的嗓音有些怪异,像是要哭了,可惜我已经闭上了眼睛看不到他脸上是不是有泪。
有人说,人在死亡时耳朵是最后衰弱的器官,所以我听到他说:“苏漫,不要走。”
“苏漫,对不起。”
“苏漫,其实……我爱你。”
结尾
身边的苏漫已经完全没了气息,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钟璨渐渐松开油门,握着方向盘的手却还是紧地可怕,指节都快要沁出血来。
他垂头去看,苏漫的手心里一直紧揣着什么,他艰难地扳开手指才发现是枚戒指,当初结婚时他亲自给苏漫戴上的戒指。
她从来,没有摘下过。
钟璨把车开回家,苏漫和自己住了五年的家。整个过程他漠然的叫人胆寒,若仔细观察,便会看清那眼底渐渐染升的氤氲。
他不选择相信,因为对苏漫,不是单纯的厌恶。相反,苏漫有时天真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整个人像是玻璃杯,叫人看的清楚。
五年婚姻,就算是木头人,也会有微末知觉,何况钟璨是个大活人。公司周年庆典上,他原以做好让所有人知晓李静美的身份,趁机给苏漫难堪。可她捂着双眼故作坚强的离开时,刺到了他的眼,落寞的背影像是根刺,他若是挣扎越是痛地近乎麻木。
他还是追了出去,又以外套为借口离开。两人相处,免不了冷嘲热讽。
他讨厌自己的动容,坚持最爱一直是李静美,所以尽管再难过,也会对着苏漫说出残忍话语。
他在欺骗自己,用行动掩盖心虚。他本该……那样讨厌苏漫。
警方调出当日酒吧附近的监控录像,画面上苏漫死握着那枚戒指,死活不愿交出,忍受着劫匪的一阵拳打脚踢,那把刀是在她逃跑时挨到的,连续捅了三刀。
有警员叹息:“要是把戒指交出来,兴许还能活命。”
钟璨已经痛到无法呼吸,望着画面上的场面,终于落下泪水。葬礼是在五天后举行的,那时候钟璨已经整个人憔悴到了极致,浑身酸臭,是几天来都没洗澡的结果。
李静美说:“钟璨,其实你一直在骗自己,苏小姐在你心里的分量超过我了吧。”
他错愕,像是包藏多年的秘密被揭穿时的惶恐,又庆幸李静美如今看不见他的痛苦,只苦笑着安慰:“不是,谁都比不上你。”
李静美摇头:“钟璨,其实你已经不爱我了。”
[ 此帖被以漠在2014-02-10 01:43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