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次和她遇见是在重庆朝天门汽车总站。那天天在下雨!
毕业后的一段日子我一直在重庆工作,以至于我很多需要回家办理的手续都来不及回家去办理,只能等到工程上没有什么事的时候才能抽空回家,然后顺便办理被学校打回家的一些资料。
学校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在它能得到利益的时候,它会不遗余力地帮你做对它有利益的任何事情,而当你不再是学校的人的时候,你就算是求爷爷告奶奶它也会冷眼将你逐出它的地盘。这就好像某些情侣分手的时候,会将对方送的东西悉数扔掉。
那天是一个雨天,我从租房坐车到朝天门。公交车的停靠站与汽车总站存在一段距离,雨下得不小,公交站台上有不少兜售雨伞的商贩,不时地走上前来问我:“兄弟,买伞吗?防紫外线的,下雨天可以挡雨,晴天可以遮阳。”
我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并不想买伞,带在身上很不方便,虽然现在要一把伞确实要方便很多。
然后我便冲进了细帘一样的雨中,冒着雨冲入了汽车站的售票大厅。售票大厅人来人往,并没有因为是一个雨天而影响人群的出行。
检查了一下身上和所带的东西,并没有浇到多少雨水,也许我算是幸运的。今年的我一直都很幸运。
在售票窗口买了车票,看了看发车时间,十一点半,而现在的时间才九点一刻,还有两个多小时。
在售票厅站了一会儿,提着不多的行李,最后瞄准了候车厅一个没有人的位置,就走过去坐了下来。
我是一个讨厌等待的人,等待的时候总会让我感到度日如年。也许有些夸张,但是等待的时间真的不好打发。也许是因为等待的事情正在向你越来越靠近,所以心中的焦急会让你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反正我是觉得等待的时间过得很慢!
为了打发时间,我买了一份报纸,在游走贩卖报纸的人手中买一份报纸,是对他们辛劳劳动的最好鼓励。虽然我没有买伞。
在低头看报纸的时候有人走到我的面前,将一块塑胶封着纸片的牌子递给我,下意识地接住,上面写着:“支持残疾人创业,给残疾人一片温暖,献出您的爱心,谢谢。”最下面还用加大的字写着:“每个十元!”
我一时不明所以,抬起头来,是一张带着微笑,漂亮动人的女孩子的脸。
我疑惑地看着她,既是欣赏面前的美女精致的脸蛋,也是询问她是否有什么事需要我的帮忙。或者,我该给她让个座?
她笑着对我点了点头,抬起手让我看,然后又指了指我手中的牌子。这时候我才发现她手里拿着很多的手链一样的东西,手链是各种颜色的像玉石一样的珠子串联起来的,每颗珠子圆润光滑。
她将一串墨绿色的珠子交给我,入手温润细腻。虽然明知道这是几块钱一样的手链,并不会像真的玉石那样温润光滑,但是当时给我的感觉却就是如此。
她用手指了指我手中那块牌子上“每个十元”的字样,在我抬起头的时候再次看到她迷人的微笑。
在我慢了半拍的反应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残疾人,卖手链,每个十元!
我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下,并没有发现她跟残疾能挂上一点边。在我怀疑她是否是骗子的时候,她从她的挎包中翻找出来了一个绿色的小本儿,然后翻开,上面有她的一寸照片。照片上的她依然漂亮,但是并比不上现实中的她。
小本儿的第一页上面写着:安小依,女,聋哑残疾人。然后就是“中国残疾人联合会”的鲜红公章。
我本想开口询问她是否是残疾人,害怕她无法听到,就用手指了指她,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最后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你,嘴巴,不会说话?粗鲁一点的问法就是:你是哑巴?我也不知道她是否明白我的“手语”。
也许她见多了这样的提问,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我想了想,又用手指了指她,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最后摆了摆手。我想我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了。
我看到她摇了摇头。
我问:“你能听到?”
她又点了点头。
我一只手拿着那张写着“每个十元”的牌子,一只手拿着那串珠子,递给她。
她急了,手指在那块牌子上的“每个十元”的字样上指了指,又在“爱心”两个字上面指了指,看着我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
她的眼里一片真诚。“也许我该相信她。”我心里这样对我自己说。
虽然这种骗人的骗子很多,但是我还是选择了相信她,安小依。虽然哑巴只是很轻的残疾,并不影响某些工作,但既然她已经在车站贩卖小饰品,就权当这是她的工作吧。
我想了想,缩回了拿着手链的右手,将那块牌子递给她。她显得很高兴,拿好了那块牌子。
交了十块钱给她,然后将那串珠子收到皮包中,抬头对她轻轻耸肩,笑了笑。她再次对我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离开,继续兜售她的货物。
我又开始看报纸,但是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被人盯着一样很不自在。
我抬起头四下看了看,发现安小依已经离我很远,挨个人挨个人的兜售,但是却很少有人会买。客气一点的人会闭着眼将头转向一边,不客气的人会很不耐烦地将她推开。
而我产生异样感的原因,却是很多人都看着我。我猜测是因为我买了这串珠子的原因。他们会觉得十元钱买了这么一个东西,很不值,是上当受骗;而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值,但没有觉得是上当受骗。
我们人类就是这样,当别人做了一件他们自己未做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很明显是正常人都不会做的,那么他们就会认为做这件事情的人不正常。也许我真的不正常了。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装作毫不在意地样子低头继续看报纸。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