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记忆这种东西是天生的,有的人即使别人不经意的动作都会记住一辈子,有的人,其实本来应该对她很重要的事情她都可能不记得。
松本乱菊就是后者。
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以为市丸银也和自己一样,毕竟那个曾经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应该称之为“青梅竹马”的男人,在高升为队长以后就开始了对她的不闻不问,长达几十年的心理放逐。
几十年,对于死神来说真是个短暂的时间,更何况是本就粗枝大叶的乱菊。
什么嘛,有什么了不起!
看着那个穿着白色羽织,头也不回的身影,乱菊低下头遮住眼底的落寞,嘴角扯开一抹嘲讽的弧度。
回过头又怎么样呢?她该像个弃妇般骂他抛弃她?还是故作熟稔地责怪他高升后就不认识老朋友了?
乱菊说不出口,即使一向懒散的她是为了眼前这人才来累死累活做死神,她也说不出口。
因为那不是银,不是她的市丸银。
就像永远记不住自家年少的队长交代她处理的文件一样,她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遇到的市丸银。很多次回忆起过去的时候,乱菊觉得自己似乎只记得饿肚子的感觉,柿子饼的香味,以及饱腹后的那股无法言喻的满足,至于救自己的那个是市丸银还是市丸金,好似都变的无关紧要——有奶便是娘,大抵就是这么个道理。
也就自然不记得那是什么日子。
但是那个笑容怪异的少年偏是有办法让她记住。
“呐,今天就当做你的生日吧!”
“生日是什么,能吃吗?”她瞪大眸子,唇齿间尽是柿子饼的香味,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不能吃哟,不过生日那天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少年依旧眯缝着眼,一边伸手替她摘去头上的杂草,“要不要跟我来?”
——太卑鄙了!
很多年后,乱菊一想到年幼的自己竟然就被这样一句“什么都可以”给拐了就羞愤莫名,以至于当别人问她和三番队的队长是不是旧识的时候,她就会立刻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面孔告诫别人—— “护庭十三队是神圣庄严的组织,怎么能讨论这些街头八卦?”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边将手里的《护庭娱乐周刊》塞进怀里,一边风情万种的甩了甩头,不顾身后人瞠目结舌的模样转过身要走,却忽然愣住了。
先前头也不回离开的三番队长正站在拐角处,眼神微眯,看那纹风不动的样子,不知道站了多久。
银……忽然就冲动的想要喊出那个名字,完全遗忘了自己先前的义正言辞,然而对面那个白色的身影却在这时转了回去,那永远不曾改变的怪腔调日语轻轻地从他离开的方向传来。
“吉良,别忘记把文件送到六番队,朽木队长很严格的。”
“是,市丸队长!”站在乱菊身后的金发青年恭敬地鞠了个躬,乱菊这才看见这人手臂上刺眼的红色袖章。明明自己也有个一样的,可眼前这个却莫名的扎眼,扎得她从眼睛开始不舒服到心底。
原来他就是三番队的副队长,那个可以每天跟在银身后的人。
“我不是故意套话,只是对队长的感情生活比较好奇……”吉良颇为歉疚地说,看刚才队长的样子,好像不开心啊……
乱菊看着青年满脸尴尬的神色,回以一个更加尴尬的笑容,“没关系,反正我和他没什么。”
乱菊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动脑子,因为此刻她脑海里装满的,是对眼前这人的嫉妒。
可以每天和银在一起,真好。
这样想的时候,松本乱菊根本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有种叫“爱”的情感。她只知道银是那个会容忍她所有的任性,会在她“生日”那天送她许多吃的东西的人,她知道银是无论何时都走在她前面,替她扫清一切障碍的人。
乱菊最喜欢银了。
年幼无知的时候,她无数次这样想。即使是后来那个把自己宠上天的人忽然抽身而去,她也不曾改变过这个想法,直到她历尽艰辛考进真央,进入护庭十三队……做了副队长。
再迟钝的小姑娘也明白,有什么东西都不一样了。
那个穿着白色羽织的孤傲身影,是护庭十三队三番队的队长,市丸队长,却不是她的市丸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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