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戚顾】桃花盅》作者:逆水···

一个人爱了，是伤；
两个人爱了，是苦。
人一旦爱了，就变得卑微。
                                 ——题记


三月桃花雨水长，
绵绵不绝催人肠。
点点人间冷暖知，
滴滴世态看炎凉。

   水暖村来了一位青衣书生，在一个青山素裹，柳冻冰结的午后，踩着霞光，看不清面庞，唯独听见如玉竹击石般的凉凉却又不失温润的一句话语“请问，这附近可有医馆？”村里的居民逆着光看不清来人，指着拐坡一个小路说“往东走，过一个小竹林便到了！”于是，第二天水暖村便多了一位青衣大夫。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是一个长得很是清隽温润的一位书生，虽高挑消瘦却又不弱不禁风。因为没有哪个书生的眼里有着傲视天下，睥睨众生的眼光，虽然只是一丝偶尔的闪烁，但是却让人感觉此人非池中之物。虽因为书生的不善言语和友好却淡漠的态度，但只来一天，水暖村便知道了这位青衣大夫。
   初来只是好奇，因为书生似乎身体并不是太好，常常因为畏寒而咳嗽不止，而且腿脚似乎有不便之处，但是书生的医术却是连水暖村最好的王大夫也惊叹不已的。因此王大夫何乐而不为，让书生住进了医馆，一是为了让他休养身体，二是自己也确实老了，需要有一个能为水暖村救命扶伤的大夫。

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物是人非事事休，
奈何天意有多焦。

   顾惜朝想，也许他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了吧。来到水暖村也有一年了，没有了汀京的喧哗，没有了黄沙大漠的血戮；没有了晚晴，没有了心；浑浑噩噩，过了明天盼后天。
其实又有什么可盼得呢？连唯一的亲人——他的妻子也去了，还有他···知音吗？
呵~~~心中一苦，还可能吗？
   他是逃出来的，铁手因为晚晴的临终遗言，保了他。可是，能躲一辈子吗？！多想随你而去啊，晚晴~~可是，我配不上你。他说，顾惜朝的命太轻贱！
   太轻贱~太轻贱~好吧，晚晴，我就用你换来的命继续活着，行医救人，只愿你能原谅惜朝；走好，来生让你遇到一个你值得托付终生的人，惜朝这一辈子，就无憾了~~~
   可是为什么又遇上他！？不是已经开始要忘掉的吗？他是你要杀的人，一直都是！看见他倒在血泊中，顾惜朝的心里竟会感觉到害怕、紧张和莫名的担心。
   难道他的心里还是把他当做朋友——甚至知音？他们？还可以吗···

悲不尽春花秋月，
道不完别绪离愁。
看破红尘情依在，
望穿秋水愁更愁。

   戚少商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月色正浓。略微转头便看到面朝他靠窗趴在桌上的一个人，因为离得较远，又是晚上，看体型应该是个年轻男子。青色的衣衫镀上一层月光越发显得清冷，黑色的卷发泼墨般披散整个肩背上，仿佛盈盈发着些微光，一缕卷发伏在眉前随着窗外的风轻轻地晃动，显得妩媚又带着一丝得妖娆~~~
等等！！！青衣！？卷发！？戚少商一个骨碌起来，也顾不上肩上的刀伤，爬起来便往青衣男子的身边奔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想要看清他的容貌！
   顾惜朝被手腕上的一阵刺痛惊醒，正要拧眉反抗，忽对上一双激动甚至是惊喜的眼眸，一阵心悸，本能的再度想挣开着铁钳一样的手，无奈武功尽失，体内一丝内力全无，再加上在窗边吹了不知多久的风，胸口一阵恶寒，腹缴难忍，咳嗽数声后，“哇~”得吐出一口鲜血，浑身脱力的直向后倒去。戚少商还没从惊喜中反映过来就因为顾惜朝的一系列反应惊愕一呆。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一手扯着他的手腕带到怀中，另一只手扶上他的后背并度入内力。这才惊觉顾惜朝体内内力全无且寒毒入体，想是练魔功所致，再加金銮殿一战的重创，身体已不复往日。
   顾惜朝感觉有一股nuan liu慢慢的流向体内，刚才的不适也慢慢消失，这才有力气的睁开眼睛，不巧正与戚少商眼对眼，一时不知如何，倒平添一股怨愤，一甩手挣脱开来，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想不到遇见你总没好事，九现神龙戚少商戚大当家，怎么？见到我这个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为何还要救我！？不一剑用你的逆水寒结束我这条贱命！”许是说得太急，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边咳边抓紧胸口的位置，好似要把心生生掏出来。戚少商听了那句戚大当家一时激怒，正要反驳，待看他痛苦的模样，又无从说起，手伸在半空中又沉沉放下。一种无力感漫上心头。
   “我从来就没想杀你，一直都是。”戚少商看着顾惜朝，一字一顿。呵~~闻言，顾惜朝抬头嘲讽一笑，因为咳嗽，脸庞现出一抹红晕，却更显得嘴唇苍白干涩。“你伤得不重，过了今晚，明天就可以走了。不送！”说完拂袖而去。戚少商这才发现，他的腿因为那一战伤了，虽不明显，但那走一步拖一下的右足却刺痛了戚少商的心！“惜朝···”不忍看着他现在憔悴消瘦的模样，只想把他拥在怀里，暖暖他的身体，抱着他，甚么也不做。顾惜朝停了脚步，只是微微抖动了一下双肩，仍未回头。“戚少商，你我之间···没有甚么好说的，即使有，那也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现在，你我~~只愿永不相见！”“咯吱~~~”木门被合起，只留戚少商一人，握着逆水寒剑的双手第一次感觉到了冷，冰冻刺骨的冷。“惜朝啊，为什么你要这样的折磨你自己？”

期兮兮，故人盼之；
哀兮兮，斯人念之。
酒醉醒，人走，楼空。

   青衣大夫爱上了桃花，这是水暖村的村民很早就发现的。医馆的院子里种了好多桃花树，都是青衣大夫亲手栽种的，现在正是桃花灿烂的时节。只是自从上次顾大夫救来那个人之后，顾大夫对桃花的喜爱更甚了。每天早晨村民都会看到这个青衣大夫站在梅花树下，微微抬首望着桃花。说是看却又感觉他不是在看着桃花，仿佛是透过桃花在看别的东西，却又不知他心里看到得到底是什么。到了午后，医馆没有病人的时候，青衣大夫就又来到桃花树下。如此日复一日，村民发现青衣书生仿佛越来越消瘦了，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在桃花的映衬下越发显得灰白，以前略微的咳嗽现在变成了一咳就一发不可收拾。有人说，亲眼看见青衣大夫生生咳出了血，还有的甚至说青衣大夫咳出的血顺着这桃花树都流到了土里，把土都染成了红色，怪不得桃花这麽红？！有几个村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让他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在出来义诊，他也只是淡淡一笑说“老毛病了，不碍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个人都能感觉得到他有一种脱离尘世的解脱感，仿佛一不注意他就要化尘而去。这个医馆的王大夫替他把过几次脉，都摇头不语，看着他也只是轻轻叹息。他也只是笑笑。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几番寻，几度觅。
愁之，待之；
哀之，殇之。
   戚少商的心很乱，自从上次见面之后，就再也没去看过他。不是不想，却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自己对他究竟存的是什么心？不想杀他，从来就没想过。即使针锋相对，以命相搏，到最后，却还是下不了手。难道仅仅是因为知音吗？
上次走的时候，那枝桃花他应该收到了吧。他是喜爱桃花的，就像他就是那桃花一样，戚少商对他也是喜爱的。撇下他们之间的深仇大恨，江湖道义，这样解释，应该可以吧。心中苦笑一下，惜朝啊，你是纠缠我一生的盅啊~~~

桃花媚，桃花妖；
桃花人面两相艳。
桃花灿，桃花残；
人面已去桃花殇。

   水暖村今年的春天是冷的，这是水暖村的村民一致认为的。因为水暖村在一个平常的再不能平常的午后又来了一个人。因为这个人，水暖村的村民知道了四大名捕；因为这个人，水暖村的居民知道，他们的青衣大夫快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好好的活下去！？”铁手攥紧铁拳，狠狠地问，眼里却是伤痛。“因为~~咳咳~~因为我~~不死的话，他就会死得啊~~呵呵~~咳咳咳~~~”顾惜朝一字一顿地说。说一句咳一声，咳出的血流到嘴边，透过手指缝又流到了他的黄色中衣上，斑斑点点，像极了他院子里的桃花。“一个人爱了，是伤，咳咳~咳~两个人爱了，是苦。呵呵~~人一旦爱了，就变得卑微~~·顾惜朝无意识得笑了一会儿，回环四周后盯着铁手，一直，一直。
   想我怎么做？
   不要告诉他~~
   值得吗？
   不知道~~~

花不解语，鸟不悦人；
惜惜难解青郎心，
一帘之隔幽梦断。

   那一年的春天，王大夫的医馆，十里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青衣大夫就葬在他亲手栽的桃树下。他的手里握着一枝枯萎的桃枝，面色祥和，嘴角含笑，像做着美梦的孩子一样。一个黑衣的男子轻轻来到他身边，像怕惊醒他似的，轻轻把他如墨卷发理了理，又帮他把衣服整整，呆了好一会儿，才默默离开。
   那一年的春天，戚少商去了边关，因为铁手说，顾惜朝他在那。边关的战场，边关的号角，边关的风，因为顾惜朝，所以戚少商才觉得来边关也是不错的选择，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至少现在他们的距离是近了吧？呵~~~总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
是不是，惜朝？
   迎面微风徐来，虽在战场，黄沙漫天不比江南水乡，但却温柔和煦，似情人俯耳低语。忽有一物擦眉而过，戚少商附手捉住打开，是一朵桃花。粉粉的花瓣娇柔的躺在戚少商的手里，像极了他回眸温婉的笑，戚少商心中一暖，但随即又惊异道：黄沙大漠，战土纷纷，又哪里来的桃花？！

   再一打开，五指分明
   只余掌心一点
   似朱砂的
    一滴泪！

【与君绝】
取自古倾城.乐府之六《上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唐门剧毒，无解亦有解。解法：一命换一命，中者不过百日，沥血而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