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晨（父子）

我拿着父亲最爱的白色海芋，站在他的墓前，一年了，你说过，一年只准看你一次，我答应你，这是你走后我第一次来看你。
我的父亲，亦是我的爱人，晨。
实际上，晨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他是我的养父，我8岁那年，成为他的儿子，那年他20岁，我怯弱的和他说了第一句话，爸爸。
我记得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
8岁的我已经懂些事了，我很好奇这个年纪年轻的哥哥为什么要收养儿子，但是我却不敢问，我害怕我的好奇心会让他抛弃我，我不想回到孤儿院，我需要一个家，温暖的，亲切的，家。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我对晨很拘谨，对于一个突然出现的父亲我很迷茫。我的生活里从没有父亲这个角色，我不知我该如何对待他。在父亲的关心和呵护下，我们的关心渐渐走上正轨，我越来越喜欢这个父亲。
上小学时，班里的同学知道我是被领养的孤儿，有出于同情的关心，也有瞧不起的眼神，但我不在乎，因为每天放学我多会看见爸爸来接我。每当看见他明亮干净的笑容，我就会忘记一天的不开心。我想，那应该就是家庭的作用。不管外面的风雨有多大，家永远是避风港，我尝到了家庭的温暖，像贪吃的孩子，我贪恋他，我更加离不开我的爸爸了。
晨给了我很多快乐和幸福。他带我去游乐园，做摩天轮，我们会照很多很多的照片。然后洗出来粘在我们房间里。每当有时间我们也会去旅行，所以在卧室里，到处都可以看见我的欢笑。有我戏弄晨时的坏笑，也有在晚霞下，我们安详平和的微笑。我喜欢晨的笑，温暖，不张扬。或许，我因为喜欢他的笑而慢慢的喜欢上了他。
从我进家门的第一个晚上开始，我和爸爸就睡在一起。一直到我上初中。像每天的呼吸一样，理所当然。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
但是，我慢慢长大了。我在意的东西越来越多。我和晨的矛盾也渐渐显露出来。
有一天，被同学无意知道我到现在还和爸爸睡在一起，他们在教室里取笑我，说我有恋父癖，虽然是玩笑，但却让我很难堪。他们打碎了我一直以来的观念，原来，15岁的男孩子再和爸爸一起睡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
那天回家，我没有吃饭也不和父亲说话，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在父亲一再的追问终于让我爆发了，我第一次和父亲吵架，我问他，为什么我的同学会笑我，因为我现在和你一起睡而笑我！为什么你不结婚！当我的火气发泄出来时，我却后悔了。我看见父亲因为我的话而伤心难过，我让他伤心了。
我和父亲僵持这，他不说话，只是用那种悲伤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像无数跟刺，扎的我心脏很难受，好像逃离这个视线。
我转身想逃离这份视线，一到阻力把我拉了回来，是父亲。抱住我，说，不要走。
我的脚死死的钉在地面上，我看不见父亲的脸，但却感受的到他的颤抖，他一定哭了，我想。刚刚的怒火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死内疚以及……心疼。印象中第一次看见父亲哭泣，因为我。
等父亲平静下来，我们已经坐在地板上了，他仍然抱着我，只是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我静静的等着父亲开口，他需要给我一个答案。对于那个答案，我有预感。我不想逃避，反而很想面对它。反而那似乎是我一直等待的。
父亲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的性向和别人不一样，但是却不曾苦恼，因为他根本不曾对那个男人动过心。直到在孤儿院前看见我。他说，他被我的眼神吸引。他说我的眼神里有不符年纪的寂寞和防备。他说，他好像给眼前这个男孩温暖，让他的眼神不再寂寞。在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接近我时，他的行动战胜了他的理智，他收养了我。
他说，他很痛苦。他一直在理智与冲动之间徘徊，他无数次想像恋人一样接近我，占有我，却又无法跨过亲情这个坎。他无数次区看心理医生，只为止住这份爱，但都失败了，他依然爱我。
他说，这是报应。以为收养我就可以接近我，但却忘记了，人是贪婪的，他一点一点的陷了进去。用亲情给自己上来了个锁，解不开也逃不了。
在我的肩膀上，他再次无声的哭泣，偶尔的哽咽也被他咽在肚子里。
我有些激动，原来我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想法父亲也有。我不是一个人在纠结。我慢慢抬起父亲的泪脸，认真的一字一字的说，如果我说我对你也有这样的想法，你会好我在一起吗？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父亲当时的表情，脸上的泪还没有干，眼睛很流露这悲情的目光，却在听完我的话下一秒就破涕为笑。直到后来很久我都哪这件事取笑他。
我们紧紧的拥抱，不知抱了多久。我和晨都不想考虑什么伦理和社会，对我们来说，这份爱来之不易。我们谁也不想打扰这份爱。
我们属于彼此。
那之后的日子，上学，放学，和父亲聊天，在他做饭时轻轻抱住他，叫他晨，看他耳朵红红的囧样，以前看似平凡的一切，现在都觉得幸福的不得了。
我们沉浸在幸福里，不看别人的眼光，不想别人的看法。要是可以一直这样该多好。
大一下学期，我在父亲的抽屉里，看见的一张诊断书，肝癌晚期。拿着那张纸，我站在他面前，我们第二次吵架，我冲坐在沙发上的晨大喊，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可以一起承担？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还没有爱够！
我歇斯底里的哭闹，把那份怒火和伤心通通哭了出来，当我苦累跌坐在地上时，晨抱住我，说，因为我害怕看见你现在的样子。
我们在地上抱在一起，和那个夜晚一样，只是没了幸福，整个世界都是悲伤的，灰的。
那之后，晨住进了医院，我也搬进医院，每天陪着他，我们之间的话题，没有生离死别。每天我都会说很多让晨害羞的甜言蜜语，看着他苍白的皮肤晕染出红色我就会宠溺的微笑。在别人眼里我们是亲密的父子。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度日。夜晚我会独自流泪，我们珍惜每一天，我不知道他会在哪天离我而去。我每天都要接受这种煎熬。
直到，冬天，银装素裹的冬天，他离开了。
我在停尸间里看着我的晨，31岁的晨依然年轻，黑亮而柔软的头发，细腻的皮肤，我无数次笑话他，说他都可以做我的弟弟。苍白的嘴唇，我曾经无数次朝圣般的亲吻它，但现在却不再有光泽，暗淡，没有生气。
我的晨，走了。
我最后一次亲吻他的唇。
后来的丧事在他的亲人操办下，办的很妥当。我拒绝和他的家人生活在一起，独自生活。根据晨的遗嘱，晨的房子留给了我。
在我们家里，我看见了一封信。
成：
                    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再你身边了吧，真的很舍不得你，和你在一起的十年我每天都很开心，都印在我的记忆里。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要走了，最近我总看见你小时候的样子，你小时候很调皮，但我又不舍得打你，所以就有了你现在这样的脾气，很不乖，但是我很喜欢。。。
小成，如果，如果可以，找个爱你的，好好过日子。你要好好的生活，为我，好吗？
                    不要太想我，偶尔想想我就好。。。最后我只有一个要求，成，每年见我一次就好，我怕我会想你，却有不想牵制你，所以，一年来一次，好吗？
                      我发现，我明明有好多话想和你说，现在却什么也想不出来，很奇怪啊。。。怎么办，现在已经开始想你了。。。
                      成，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晨      绝笔
          
我握着那张纸，泣不成声。
那几天，我除了哭就是看着那张纸。晨的话是我的旨意，我依然过着日子，会吃，却不会笑。
我的朋友还有衬得家人一开始经常来看我，但是我却不曾和他们说话，我只是一个人看着那封信，还有晨的相片。
不在做任何事。
半年之后，我离开了那个城市，离开了和晨在一起的城市，走时除了衣服，就带了那封信还有晨的相片。
晨，现在，我来看你了e。
我听你的话，我有好好过日子，我现在有固定工作，我每天都有认真的活着。
只是，我发现我爱不了别的人了，你用掉我的所有爱，你带着我的爱，还会寂寞吗？
晨，我想你，你在天堂也要爱着我。等着我，我会一年看你一次。
每一次去看他，我都会留下很久，和晨说很多话，说我的经历我的感受。每次都觉得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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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我又来了，这是第40次老看你，我已经60岁了。晨，我想你，我依然爱你啊。。。
恍惚间，我看见晨想我走来，晨，你还是那么帅，那么阳光，你是来接我吗、晨，你让我等得好苦！！！！
晨向我伸出手，带着阳光，我颤抖的伸出手，在触摸到的那一刻，我被温暖包围着，我仿佛回到18岁，依然年轻的我，依然年轻的他。
成，我爱你。
晨，我爱你。
我的生命结束在晨的墓前，结束在晨的拥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