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的天空,泛着一丝阴冷。原本就阴霾不散的天气,随着夜色的降临,而显得越发的阴暗。在这个小小的城镇上,刚刚立秋不久就急剧下降的气温,使得路上的行人都神色匆忙。
而在这个小镇唯一的一所医院里,正在风风火火的进行着一场注定徒劳的抢救。
原本就不多的医生护士,全部围绕着一个刚刚被120送来的车祸伤员,匆忙的奔跑,兵分三路的进行抢救。护士正神色紧张的进行静脉穿刺,试图在那鲜血淋漓的身体上,建立静脉通道,以供药物的输注。氧气,心电监护也同步的进行使用。医生正紧急的对病人的生命体征进行检测,然后不断的对护士下达下一步的抢救及用药指示。
“快点联系血库,送800cC O型血来。”
“快点,喊麻师来气管切开,病人出现缺氧窒息。”
“快,心三联用药!”
“室颤了,准备除颤!”
“充电完成,200J第一次”
“快点,病人瞳孔散大,心跳消失!”
“CPR!”
“1001,1002…1010……1001,1002…1010……1001.1002…1010.”
“病人无颈动脉搏动,无呼吸。”
……
在经过了近三个小时的抢救后,院方最终宣告抢救无效,病人死亡。这次车祸的肇事司机,已经逃逸。而这个人身上也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在医院和警方协商后,将尸体暂时送到了医院的停尸房内,等待警方发出通知后,其家属前来认领火化。
“老王,哟,今天生意不错啊,又来一个,这个都是这个月的第五个了吧。”一个刚到医院的实习医生打趣的和前来搬尸体的老王开着玩笑。
“恩,第五个。”那老王埋着头,慢慢将尸体搬到平车上,半晌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老是死人,这天气也是,还没到冬天就冷得很了。嗨,管他呢,终于下班咯,回家吃饭,饿死了……”那医生看着已经搬上平车的尸体,转过身,自言自语般的走了。
那老王畏畏缩缩的将平车的床档拉起,才推着尸体慢慢向停尸房走去。
这时的天空已经完全成了一片黑暗,呼啦啦的风不断的刮着。
老王推着尸体,慢慢穿过医院没有路灯的停车场,转到医院住院部大楼背后的一个小角落里。停住平车,上前打开了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停尸房的门,再折回身,将那尸体退了进去。
一阵窸窣的响声过后,才又看见,那刚刚推着尸体进去的老王,慢慢的走来,依旧埋着头,轻轻的关上了停尸房的大门。
在那大门吱呀一声关上前,突然看见老王一直埋着的脸,猛地抬起。露出一张沾满污渍的脸。戴了面具一般木然的脸上,却荡起一抹似微笑似哭泣的笑容。
老王是医院里的人这样叫的。其实老王当初被招进来的时候,身份证上写的年龄不过27岁,这3年过去,也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平日里就在医院里清理医疗垃圾,做搬运和打扫的活。自从那个简易停尸房建起来后,老王就名正言顺的成了,停尸房管理员。每当死了人,老王就负责将人从病房里拉到停尸房里放置。直到被死者家属送到火葬场火化前,尸体都由老王负责看管。
自老王进去不过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那停尸房的门又吱呀一声的打了开来。就见老王端着一个破旧的瓷盆和洗漱用品走了出来,沿着一条小路,向医院背后的厕所走去。明显失去洗漱,不多时,老王洗漱归来,端着一盆子的水,一脚踢开停尸房虚掩的大门,走了进去,将那盆水放到了地上,转身关上大门,从门里反锁了起来。
那停尸房里到处都堆放着从垃圾里掏出来的报纸,纸壳,塑料瓶,玻璃瓶等可以买废旧的杂物。而在角落里仅仅放着一张钢丝床,床上是一床已经成灰黑色破烂的医用棉被。
整个停尸房里,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生活用品。小小的地方就只有一盏30瓦的灯泡,幽幽的亮着。
而刚刚推尸体的平车正孤零零的被丢弃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而上面的尸体,已经不在了。
那反锁好门的老王,回过身,从地上端起那盆水,慢慢走到了角落里的床边。将水放在床边的一堆纸箱上。拧干毛巾,转身掀开那破旧的棉被,露出一片猩红。
那猩红的颜色赫然便是刚刚被老王推回来的那具尸体。
那车祸撞击造成的大出血,血液一直没有被清理,而粘附在皮肤上,现在已经完全的凝固像结痂一般附着。从头到脚,全是一片猩红。
老王拿着毛巾,轻柔的慢慢擦拭着那附着的血痂,仔细的打理着。直到那尸体上的血渍完全被擦拭干净,才将那完全染红的毛巾扔到已经变成血水的盆里。将盆端起,移放到了平车上。
放好之后,才慢慢的踱回床边。
整个人背着光,一动不动的立在床边。那晦暗的灯光下,形成一个黑暗的影子,投在那安然躺着的尸身上。那背光的脸,完全一片模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寂静的深夜里,停尸房里也同样安静得让人心惊。
半晌,忽然听得一声低低的叹息,突兀的在这寂静的夜色间响起。叹息之后,又响起一阵清浅的笑声。那笑声带着春风般的气息,柔柔软软的在这模糊黑暗中,显得异常的诡异。
轻笑过后,那老王突然弯下腰,对着床上的尸体伸出手去。那双常年劳作而异常粗糙的手,轻柔的沿着那尸体已然被撞得破损,畸形的脸庞,缓缓的抚摸着。
一边摸着,还一边轻轻的呢喃着:“多好,你就是我的了,你是我的了。我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说着说着突然,泪如雨下,哽咽得没有了声音。
默默哭泣过后,才复又轻轻地抚摸着那尸体年轻的脸庞,那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光滑如玉的皮肤,那青灰的嘴唇。一路向下抚摸,沿着脖子,滑向那胸肌丰盈的胸膛,再迁延不断抚上那蜿蜒曲折的腹肌。直到到达那毛发森森的地方,那手也开始不断的揉搓抚弄着那完全没有生命的小东西。自顾自的玩了会儿,又像是失去热情的孩童般,丢掉了手上不配合的玩具,开始继续前行。
直到将那尸体,从上到下,从头到尾仔细的把玩了一翻,才缓缓站起身。将身上破旧的衣服,脱了下来,附上那冰冷僵硬的尸身。握住自己早已挺立的分身,不断的在那尸体上摩擦着。
不多时,那昏暗的挺尸房就传来了低低的呻吟和难耐的喘息。在这医院寂静的夜色中,和着秋风,悄然的消失不见了踪影。
三天之后,通过警方的多方调查,该死者的身份终于核查清楚,也通知了其家属。当天,那家属就开始坐上火车准备前来认尸。
原来那死者是一名外地人,来此做生意,遭逢世界经济危机,一夜之间全部的积蓄化作了泡沫,并且债台高筑,欠下了一屁股没法偿还的债。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灰溜溜准备回家筹钱还债的他,刚一下火车准备转车回家就被小偷偷了身上的手机,钱包。没钱买票回家,就独自一人在这个中间城市辗转流浪,直到被一辆醉驾的货车撞倒后,货车逃逸。而后接到报警后赶到的交警送到了医院。
当老王得知那家属坐着火车明天就来领尸时,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匆匆回到停尸房,细细的端详着依旧安然躺在他床上的尸体。原本光洁的皮肤已经长出了灰褐色的尸斑,那健硕的肌理松软的伏着在修长的骨架上,即使已经僵硬的躯体也呈现出一种不能磨灭的美感。标准黄金比例的九头身,倒三角。就算天气渐冷,也难以掩盖空气中弥漫着的新鲜腐尸气息,以及那其中夹杂着的不易察觉的麝香味。
老王认真看了半晌,突然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床上冰冷的尸身,用舌头撬开那僵硬的唇,深情的拥吻起来。一吻之后,复又紧紧的抱住那尸体,不断地喃喃自语着:“不要,不要离开我!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的!我一个人的!我爱你啊!我偷偷的爱了你那么久……”
之后,老王开始继续回到医院开始打扫卫生。可是自老王最后一次将停尸房里堆放的杂物背到收破烂的地方卖掉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看见他回来。
而当那死者的家属来到医院认尸时,大家才发现,老王的停尸房已经是人去楼空的状态了。而连同老王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具尸体。
随后,医院报了警,警察也开始派出警力寻找消失的老王和那具尸体。
可是随着时间的一天天过去,始终都没有找到老王的踪影,连带着那具尸体也一起消失了。
医院没办法,赔了一大笔钱给家属,才算是了了这件事。
其实,早在六年之前,老王还不叫老王。他还是一个依靠着父辈庇荫的二世祖。
在一次酒会上认识了一个白手起家,并迅速在金融界崛起的新星。
看着那人游走在众人间,优雅的和所有商业巨头谈笑风生,身遭总是围绕着无数名媛小姐,那人身上的光芒就像星空中那最为璀璨的新星一般,亮丽得摄人心魄。
后来,他就开始留意起了这个优雅的男人。
知道了他的名字,他的年龄,家事,以及他那无人能及的商业头脑和铁血手段。
他像是着了魔一样的关注着这个男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花高价雇了一个私家侦探,偷拍那男人的照片。工作时候认真地他,蹙眉的他,谈笑风生的他,微笑的他,严肃的他,睡觉时的他,洗澡时的他。然后他开始枕着这些照片睡觉,吃饭,生活。家里大大小小的全是那个男人的照片,海报,杂志,报纸。他没有再出去和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而是守着这些照片过起了清心寡欲的生活。只是夜夜梦醒之时,总是污了床单。
慢慢的,照片也不能满足他了,他就开始自己悄悄的跟踪,在那男人的住处旁边的屋子想方设法的买了来。
等到偷窥也不能满足他时,他瞒着家里人,偷偷到了那男人的公司,做了一名文职人员。一边辛勤的工作,希望能早日得到那男人的关注,一边默默关注着那个男人。
也因为为了多和那男人呆在同一片空气中,而经常加班被那男人发现。几次之后,果然得到了那男人的青睐和提拔,也因其出色的工作而成了那男人的秘书。
而他也安静的陪在那男人身边,努力的工作,陪着那男人走过了大大小小许多难关。一晃就过去了两年的时间。
而那男人也越发的信任他,直到一次那男人在一次酒会上被灌醉了,被他扶回了家。然后不知是谁先吻了谁,反正一吻之后,一夜情动,勾魂夺魄的一场交欢。
一夜过后,两人都回不到过去了。
而这时,他的家族中也出了问题,急急地将他找了回去。随之而来的就是家族的败落,破产,官司和累累负债,以及来自于不明力量的谋杀。
不得已的情况下,他选择了背井离乡,隐姓埋名的苟且偷生。
可是不过一年的时间,就看见这个男人已然冰冷的躺在了那里。再也没有了任何生机。
这么一场无人知晓的爱恋,就这样匆忙的无疾而终了。
后来,有人说,经常看到一个乞丐,背着一口巨大的棺材,不断的游荡在不同城市的深夜街头,然后又悄然的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当几代人这样口口相传之后,这个背着棺材的乞丐就被人们的想像塑造成了一个,具有特异能力的奇人异士。
而那口从来不曾离开他身边的棺材也被描绘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法宝,里面装着无数的宝贝。
其实,这只是一个小镇的离奇传说,关于一个人和一具尸体的传说。
这是一口棺材,生时两个主人,死后?你愿意陪我么?我叫彦。
生不同时,死后同棺。
你在哪,我陪你。
这是我的承诺,宝贝儿。叔在。
(彦,这是叔送给你的新年短篇,喜欢么?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