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见天日的黑夜。背离朗朗乾坤,阴暗龌龊。
十九年前将武林搅得血雨腥风的九安教再次出动,短短一个月就造下三出命案,死的都是武林泰斗,一时间人心惶惶。
但愿今夜无事。
明星朗月,却多了一份粉饰太平的味道。只可惜一道云彩将月亮挡了干干净净,朦朦胧胧得散发着晦暗的光。
柳梦非端端地在屋里坐着,对着窗户月下独酌,只是那乌云讨厌得很。浅淡的光勾勒出梦非的脸颊,他随意地散着头发,淡然安宁,与世无争。只可惜他的所在地却极为尴尬。
暮春,院子里面桃花开得妖娆俗艳。还说甚云破月来花弄影,张三影你是没遇到过如此煞风景的事情吧?他浅浅笑笑,收起酒壶,打算抱到床上去喝。
刚刚躺下,更为煞风景的事情就发生了。一道黑影从窗户里面蹿进来,在屋子里东躲西藏,一不小心还撞倒了窗边的花盆。
“这位公子,我的屋穷得很,莫不是您找错了地方?”梦非也不怕是什么歹人,只是淡淡地以一种哭笑不得的口吻解释。
“我不是小偷!帮帮我!”那个黑影嘶哑着声音求救。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梦非愈发觉得这人好笑。既非梁上君子,又非杀人纵火,藏个甚?藏就藏吧,你还偏偏跑到相公馆里。
“嗯......”黑影似乎呆了片刻,说不上话来。梦非听到院子外隐隐约约有响动,恐怕是那些人追来了。他有些头疼。好端端的一个夜晚,本来是可以早早歇息的,却这样被毁了。
“想必你是我前生的冤家,最差,也得是债主。”他走过去,伸手拽那个黑影。那人穿着夜行衣,蒙着脸,有些犹疑。
“你是希望被捉呢,还是不希望?”梦非咬牙道。
“后者。”那个人欲言又止。
“我既然决定帮你,你就跟我来,莫要讲些没用的.....再不走,就真的被捉了。”
“我值三百两黄金。”黑影还是不动。
“我的初夜值五百两黄金。”梦非开口,淡淡的说。
梦非伸手解开了黑衣人的面巾,除下了他的黑衣,直接将他扔上床。
就着将明不明的烛光,他看到黑衣人的真面目,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院子里面的声音愈发嘈杂,追他的人们很显然已经冲上了楼,容不得他多想,胡乱将那少年的黑衣塞进床下,一把搂住他,低声说:“摇床,快些。”
少年有些尴尬,但还是听从。
梦非一边将少年的头发弄乱,一边呻吟道:“啊......慢些,慢些.....嗯,受不住了.......”声音不大不小,传到门口刚刚好。
门外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禁有些尴尬。小喽啰们面面相觑,为首的紫衣大汉红着脸咳嗽了一声,敲了敲门,朗声道:“叨扰.....请问里面的相公可否见过一个穿着夜行衣的飞贼?我们看到他往这个方向来了.....对不住.....”
“啊....啊.....小心肝,你要干死人家啊......啊......”梦非一边呻吟,一边观察少年,暗自思忖他的来历。
“那个.......”门外一行人听得脸红心跳,都暗自吞口水,如此淫 媚的叫声,不知里面的人又是怎样的容貌?
少年眯着眼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人,眼光里含着说不清的意义。他不自觉得伸手抱住梦非的腰,滑进里衣缓缓抚弄梦非的后背。
梦非觉察到了少年的变化,俯下身子在少年腮边惩罚似地咬了一下,顺手抓起床头的胭脂往二人脸上,身上涂抹。两人身体瞬间染上了类似情事一般的粉红,色艳,香 淫。
“嗯........讨厌,谁啊.....”梦非扯开里衣,勉强遮住身体,起身去开门。
梦非开门的瞬间,门外的人全呆住了。他们所看到的只有一个几乎全 裸的绝色美人。
他微微用手肘撑着门,露出散发着情 欲色彩的胸膛,目光含水,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外的追兵,柔媚又不失礼数地说:“在下柳氏,是这相公馆的人。几位大人.....有什么事情?”
紫衣人脸颊发烫,但还是开了口:“公子,对不住......我是睿王府的秦管家,刚刚府上有贼,我们一路追来到此,公子可见过一个穿夜行衣的贼?若是提供些线索,赏金三百两。您看.....”
“大人莫要说笑...我刚才...嗯.....”他有些害臊,又有欲 望尚未满足的不满,回头向床上看去:“您也是知道的.....”
“谁啊.....真是惹人嫌.....”那少年竟然一丝不挂地走过来,下身处于兴奋状态,以一种极度不满的口气冲着紫衣人抱怨:“我和我家宝贝儿正恩爱呢......您有事么大人?”梦非本来就是做戏,却也因眼下的场景吃了一惊。少年搂住梦非,很自然地亲了一口,挑衅地看着紫衣人。
睿王府的秦紫玉管家以精诡闻名,面对这样的场面却也只能无奈,笑着赔礼道:“啊,那是我弄错了,对不住......真是对不住.....走!”他一边笑,一边给身后的人做了一个手势。
少年冷冷哼了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梦非没有说话,一把搂住少年,有些饥渴地吻着他的脸颊。少年回应着梦非的吻,慢慢将他拽回床上,顺手盖上了被子。梦非钻进被子里,不知动作着什么,少年闭着眼,发出低低的呻吟:“宝贝儿......那里..啊,啊...”
等了片刻,秦紫玉从暗处走出来,低声问回来的暗探:“什么情况?”“大人,那二人却是龙阳之好....不像贼。”“哦,那个裸身出来的公子,知道是哪家少爷么?”“属下不知。兴许是哪些来此游玩的商贾巨富或者不知名的财主家的少爷也未可知。大人您会不会多虑了?”“非也。依我看,与柳相公相好的那位公子看上去眉清目秀,着实可爱,却是鹰眼狼顾,大器藏胸的主,没那么简单。”“那,属下去查查他的底细?”“哼哼,你认为你查得出来?”秦紫玉皱着眉:“那个柳相公,生得自然是美艳无双,虽是下等人,看似淫 荡娇柔,目中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没什么作为还好,若是有所作为,恐怕以后是个大患,你们莫要被他的容貌迷惑。但愿....不要与这样的人为敌才好,否则,轻则是两败俱伤,重则是尸骨无存。”
过了片刻,梦非从被子里爬出来,整理好衣服,淡淡地说:“他们已经走了,你也从哪来回哪去吧。”
少年却笑了,起身点亮了屋里的几支蜡烛。
梦非这才有机会看清了少年的脸。“我叫江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少年笑道,声音不似之前的干涩沙哑,变得清晰柔和。
“柳梦非。”他淡淡地回应:“我也帮了你,你走吧。那些人,包括探子,都走了。”
“我不想走。”江南起身,大胆地抱住梦非,抚摸着他的后腰。梦非有些恼怒,正欲骂他不知好歹,两人的目光就此撞在一起。
只此一眼,就深深地看到了对方的心里去。
江南生得乖巧可爱,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一只小狐狸,不知骗了多少人,浅色的嘴唇微微抿着,像是撒娇,又像邀宠,多少人就是看着这张表面无毒无害的脸含冤死去。
梦非的影子映在江南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妖媚的脸颊充溢着说不清的强硬和未知的倔强,他不是人,是精,是妖,是恶鬼,是谪仙。微微斜向上挑的凤目承载的不光是柔情,更是看似淡然的冷血和无情。
“美人儿。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江南就着这个暧昧又别扭的姿势,逼近梦非的嘴唇,两人嘴巴贴得很近,只要梦非开口,就会碰到江南的唇。
“嗯.....那我没办法。”梦非巧妙地避开江南,淡淡的态度和之前表现出来的淫 荡截然相反。江南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之前的梦非,和眼前这个,真的是同一个人么?这个集妖娆和淡然于一身的妖孽,是谁的克星?
“你这冷血又无情的混账......当真是婊 子无情么?”江南笑眯眯地说着最恶毒的话。
“是吧,我觉得你说得没错啊.....我是个相公,你指望我能如何?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帮你只是个人情,你不领情就罢了,何必这样折辱你的救命恩人?”他刻意将“救命恩人”说得很重,仿佛在提醒江南他随时可以后悔,随时可以用他的人头去换黄金。
“呵呵。你帮了我,你还有退路么?没错,我是贼,你可知道我去瑞王府偷什么东西?”江南胜券在握地笑着:“金麒麟。”
金麒麟,据说是前朝王墓里盗出来的宝物,里面藏着一件秘宝,得宝物者可得天下。朝廷恐惧睿王爷要造反,打算下手剪除王爷的势力,睿王爷为了自保,拼命想解开金麒麟的秘密,为自己以后鱼死网破的斗争加一个筹码。最近再加上九安教搞得天下大乱,所以,关于九安教想夺金麒麟的说法更是甚嚣尘上。
“.......你胆子不小。”梦非不怒反笑,抚摸着江南的发丝,轻声说:“你以为,你把金麒麟藏在我的花盆里面,我会不知道?你从窗户进来之后就开始乱闯撞倒了我的花盆,有飞檐走壁的功夫还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江南怔了怔,低声说:“你不简单。金麒麟,我可以送给你,只要你,跟我走。”
梦非转过目光,说:“我不要。你走,顺便连你的麒麟也带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我萍水相逢我却要救你,你已经赢了。走吧。”
“梦非。若是说,我喜欢你呢?”江南急惶惶地说。他想从梦非的眼睛里得到答案。只可惜,梦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
“你走吧。”梦非摆脱了江南的怀抱,钻进被子里欲睡。江南翻身,死死压住梦非,温柔地笑着:“我江南今夜能见如此美人,也算是不虚此生.....”他一把撕破梦非的亵衣,低头含住了他胸口的一抹艳色。
有些痛。梦非皱着眉想推开他,那个吻却变得轻柔,像是安抚。灵巧的舌头扫过胸口,梦非强忍着想要呻吟的冲动,艰难地喘息。
“嗯。这是我送你的谢礼。”江南凑近梦非的耳朵,轻声说:“再会。”
江南找出自己的衣服迅速换好,趁着夜色离开。
梦非看着自己的胸口,比胭脂更红的,是江南留下的吻痕。他嗅到江南在自己身上残留的兰花香气,浅浅地笑了。
“呵呵。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梦非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