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未来都市·五年》 作者:岑汐

我的命运在高声呼喊，使我全身每一根细微的血管都变得像怒狮的筋骨一样坚硬。
——《哈姆雷特》第一幕第四场

青蓝的天，零碎的星星之间是看不到底的混沌，遥遥的地平线泛出淡淡的红。
风吹来，自然的味道，潮湿的味道，真实的味道，掺杂在一起涌进每个细胞。
紫苑倚在公园新建的观望台上，微眯起眼沉浸在这股清淡的气流中，感觉似乎是在水中无限制沉溺，思维全部暂停，感官把世界抽象成不同材料的拼接物。
作为城市再建委员会的一员，每天工作到深夜，却依旧坚持要看着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无异于过度燃烧精力。
五年了，No.6继承了过去的名字却开始走向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人们会抱怨生活的坎坷，市政厅会出现衣衫褴褛乞求食物的人，无论智商高低都有一样的受教育权利——现在的No.6，变成一个只要你努力，就可以过得精彩的地方。
紫苑抬起头，在天空中描摹脚下每天都有新事物出现的城市，握着栏杆的手指微微发白。
在这个夜与晨，黑与白的交接点，他放弃休息，不是为了绚烂的日出，而只是想看看，被日光边缘羽化的夜黑中，泛出的那抹透彻的深灰色。
五年，为了那抹深灰，日日月月年年地坚守着。
闭紧发涩的双眼，深吸一口气。
就这么等待下去，没有未来地，没有希望地。
一股风吹到胸口，紫苑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揉了一下，眼眶有些湿热。

天际线泛出的粉红逐渐浸染出血色，紫苑把定格在虚无的思维拉回现实，静默地看着这一大朵滴血的曼珠沙华在地平线怒放，吞噬最后一抹深灰。
掏出随手放在口袋里的信，准确的说只是一张发皱的纸——很明显是由于写信人保存不善造成的，借狗人的字经过的不算短的五年依旧没有长进：
“紫苑，最近过得还好吧，听说你那边的建设最近挺顺利的那真是恭喜你了啊大忙人。对了，小紫苑差不多要8岁了吧，越来越可爱了呢，我家的狗很想念你，果然帮狗洗澡这种事没有人可以取代你啊，所以有空一定要来吧。”
当然会来。紫苑钩起清淡的笑容。
“你来的时候一次比一次瘦呢，虽然你说是辛苦但是我怎么会那么天真相信你。如果想念老鼠就去找，你可以为自己想想了吧，天然呆的大少爷。”
“那么就这样啦，你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笑得很开心！（你的假笑真是丑死了）”
紫苑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他折好皱巴巴的信纸，放回口袋，回首看着被染红的观望台外壁，那也是幸福的颜色。跨过栏杆，望着脚下还没有苏醒的一切，紫苑贪婪地吸了一口迎面吹来的、已经带着温度的风。
为了No.6，长久地把自己催眠，遗忘过去，遗忘自我，遗忘愿望。只是等待着，等待着，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
心裂成丝，不断渗血无法愈合。
也不是没有去找老鼠的想法，制止这种冲动的理由，不是找不到，而是No.6。
紫苑深爱的No.6，变成一道横沟，架在自己与老鼠中间，无法跨越。
如今，这座城市已如森林那样缓慢但蓬勃地生长着，或许是时候自私一次。
没有No.6，没有任何人，只为了自己和自己的等待考虑。
双脚离地，手指滑过栏杆留下一片绝望的冰凉，一直烦躁碎裂的心此时平静下来，紫苑满足地闭起双眼，他不是期待死亡的安然，而是期待唯一的希望可以就此实现。
没有办法，因为太过想念所以理智全部丧失功能。
所以，请你这一次，务必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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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建城市的路不可能一帆风顺，人力物力都是不小的问题，每每看到拖沓的进度和时间背后抽象朦胧的未来，紫苑内心的担忧和恐惧就无法抑制地泛滥。他不敢告诉火蓝，因为火蓝为自己操心了太多；他无法告诉借狗人，因为借狗人生活在过去的西区；他更无意告诉力河，一个整天不是醉醺醺就是油腻腻的大叔即使有再好的心也帮不了自己。
那时的紫苑经常不由自主走在监狱的废墟，呼进鼻翼的空气似乎还有烟火的气味，异常绝望的夜晚幸好现在可以微笑着回忆，然后得以继续充满动力地走下去。
还记得当时自己感受得分外清晰的那个呼吸，那个温度，那双手。都是支撑彼时的自己在浓烟滚滚的监狱走下去的勇气，也是此时一直牢牢托着后背不让自己倒下的记忆。
被寂静模糊了的监狱废墟中，紫苑常常产生这样的错觉：老鼠站在不远处，超纤维布被风吹成张扬的形状，深灰色的眼眸里充满生机，嘴角勾出的是两人都很熟悉的嘲讽。
“因为这么一点事就担心成这种模样，你还真是没用耶。”
讽刺抑或是不屑的语气，这种幻觉美好得让紫苑想大哭一场。
可是眼泪是多余的，当时肩负两个人的时候就有了这个觉悟，何况现在是一座城市。
伫立，幻想，破碎，一切回到原点，紫苑继续攥着拳咬着牙踏出一条血泪交融的路。
走下去。
脱离深灰色的温暖。
走下去。
形影相吊的生活。
走下去。
似乎前方有期待的人在等待。
似乎。

飞翔，飞翔，如同在空中飞翔。
思维在汹涌的回忆中翻腾，风在耳边呢喃，那是逝去的黑夜的最后一缕歌声。
“大地呀，风雨呀，天呀，光呀。
请全都停留在这里。
务必全都留在这里。
活在这里。
灵魂呀，心灵呀，爱呀，情感呀。
全都回到这里。
留在这里。”
好想再听一次，那在艰难坎坷中已经被打磨得不成调的完美嗓音。
不算轻的撞击声在无人的清晨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紫苑竭力挪动着指尖，感受到一片湿热粘稠的热体正在慢慢变冷凝固。
其实早就知道这个答案。
这毕竟不是戏剧。
可偏偏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做了，竟然还有所期待，究竟是为什么。
“……”失去力量的双唇呢喃不出答案，紫苑感受着眼前从深红到深黑的变化，不甘心地沉沦在这个没有边缘没有时间没有声音的黑色空间中。

愚痴的天性虽然使我们伤心痛哭，可是在理智眼中，这些天性的眼泪却是可笑的。
——《哈姆雷特》第四幕第五场

医院无论再经历多少次的改变也摆脱不了纯白的基调，寂静到将近凝滞的空气忠实传播出有节奏的电子声，示意着躺在床上、面色比床单颜色好不到哪里去的少年依旧有生命活动的迹象。
白到晶莹的发丝，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越发衬托出红色伤痕的触目惊心。一双漆黑的眼眸在隔离玻璃的另一边闪闪发光。
“左腿胫骨骨折，左手腕扭伤，全身多处擦伤，有破伤风感染的危险。”
借狗人的十指几乎要扣进玻璃，回想起医生面无表情翻阅病情单的样子，心就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紫苑，你为什么这么做。
紫苑，你死了大家怎么办。
啊啊啊。借狗人奋力摇头，长长的发丝落到脸颊前遮住了晶莹的泪痕。他用袖子恶狠狠地擦擦双颊，挂起可以把人灼伤的笑容坐回沉浸在悲哀中的火蓝身边。
“阿姨，没事的，医生都说紫苑脱离危险了。”借狗人伸手小心翼翼地捋平火蓝在慌乱中无意弄凌乱的发丝。
就算已经被告知脱离危险，却依旧会担心。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担心超过理智容许的范围。借狗人深深清楚着这个或许已经与五年前大不相同的紫苑，承载了太多的依赖和爱，也因此被束缚住，在完成自己愿望的路上逐渐停滞下来。
或者，这就是自己第一个疑问的答案。
火蓝勉强挂起一个笑容，噙着泪的眸此时分外温柔，她轻拍借狗人的头，任借狗人靠在自己肩上沉沉睡去，才终于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沉重到可以把全世界压垮那般。
自己孩子的世界，在十六岁发生崩坏，只剩下老鼠一人。五年前老鼠离开，紫苑一个人支撑着内心和外在，究竟经受了多少的痛苦，作为母亲也不甚了解。
老鼠，拜托你，快回来。
无论你在哪里，请听从我的祈求。
火蓝闭起眼，在心中呼喊，声嘶力竭般的。

为什么，就真的跳下去了，似乎是自己期待了很久一样。
紫苑渐渐分辨出耳边机器发出的电子声，双眼紧闭着反复思考同一个问题。
如果有理智，即使只残存了一点点，也不可能跳下去。
只是当时的自己，觉得如果不作出什么巨大改变，或许就一辈子活在一个奇特的轨道中。
渴望改变，渴望破坏，如同12岁的自己一样。
打开窗在风中呼喊，跳下观望台在下坠中沉溺，其实对于自己，都只是对当前生活的一种改变，以一种强制而血腥的方式。
——只是老鼠没有出现。
一厢情愿地用损伤自己的方式逼迫老鼠出现本来就不会有成功的可能的。
紫苑嘴角的一边勾起，嘲笑自己有多么愚蠢。
等待都是假的，誓约都是假的，自己活着，这是唯一的真相。
在No.6的欺骗下生活了16年，在追杀中生活了将近1年，又为别人生活了五年——同样也是被所谓的誓约折磨的五年。
从此，要为自己活下去。
谁都不要想阻挡我生活的轨迹。
紫苑缓缓睁开双眸，鲜红的眸子深了几分，原本脆弱的神采此时消失殆尽。

“我说，紫苑，你妈妈辛苦做的好歹吃一口吧。”借狗人端着气味诱人的菜肴，面对至今没有发出过声音的紫苑突然有些惧怕感。
鲜红的双眸混浊成暗红色，灿烂纯粹的笑容也不见踪影，紫苑只是紧攥着被角，目光执著地望向自己强行要求打开的窗户。
阳光过于刺眼，把窗外的景色笼罩在一片惨白之下。
好烦燥，好想大吼大叫。
紫苑皱皱眉，转过头直直盯着借狗人漆黑富有生机的双眸，瞬间感觉他眼中闪烁的担忧都让自己觉得心烦意乱。
借狗人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他强打起精神嬉皮笑脸地开口：“来，吃一口。”
四个字，只是四个字都让自己觉得怒气急剧上升。
深吸一口气克制自己莫名增长的怒意，紫苑再次将目光转回窗外：“我不吃。”
“呐，紫苑啊……”借狗人凭借自己极大的勇气坚持着。
再次猛地回过头，空洞的双眸带着莫名的威慑力，语气冷淡，如同子弹射出熗膛：“麻烦你出去，我要安静一会。”
借狗人慌乱地收起饭盒走出病房，在转身关门那一刻，他看到望着窗外的紫苑，浸在阳光中的背影漆黑无比，只有边缘发着微弱的光芒。
的确，那句冷淡的话语，不属于紫苑，反而很像另一个人。
深灰色基调，永远嘲讽的冷血语气。
哼，紫苑永远是紫苑，怎么会变呢。借狗人摇摇头嘲笑自己的天真。
紫苑永远都是那个笑得很纯真的天然呆大少爷不是么，会把狗洗得很干净，会永远为别人考虑，似乎自己永远都没有烦恼一样。
我这么相信你，相信你的纯真灿烂，无论相隔多久，依旧一如当初。
所以……不许让我失望啊，让我们大家。
借狗人用意志强行控制自己向前走，完全没有察觉紧攥的手心已经微微渗血。

紫苑依旧执著望着窗外，似乎在做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还是……固执地开了窗，期待着会有人进来一脸清淡地说“真容易受伤啊”。
不会实现的梦总是又美好又疼痛。
深吸一口气，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明明要为了自己活下去，却选择放弃一切。
被控制了吧。紫苑抬头望着苍白的天花板露出一个同样缺乏色彩的笑容。
深灰色的力量。
就这么心甘情愿被束缚，即使清楚知道这是没有救赎的未来。
无处可逃。

“紫苑，为了谁都好，吃一点……”火蓝几近恳求的语气和溢出眼眶的液体让紫苑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妈，别哭了……”紫苑想伸手拭去火蓝的泪珠，却被注射管牵制着不能活动，“我靠注射的葡萄糖溶液也能好好的，别担心了。”
火蓝垂下端着饭盒的手，低头擦干面颊，小声呜咽着。
“妈，我只是没胃口……”
“胡说。”
风不合时宜地吹进来，凌乱了紫苑纯白的发丝，把他眼前的世界分割得四分五裂。
如梦。
似幻。
时间突然慢了下来，发丝的下落速度也慢了下来，一切只围绕着眼前这个不知是否真实的人运转。
修长的双手利落地把饭盒收好放在火蓝手里，轻柔地把她搀扶出病房外。
“阿姨，您先回去吧，我来照顾他。”
深灰色。颀长。温柔却略带嘲讽。
“……”想要呼喊出名字，颤抖的双唇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明明近在眼前，却什么都做不到。自己死死攥住的誓约变成一条丝线牵住两个人，如今誓约已经完成，丝线也必定随之消失，两个人的羁绊，从此荡然无存。
或许，本来就只是自己把它当成了羁绊。
老鼠，你回来了。
老鼠，不许再离开。
老鼠老鼠老鼠老鼠……
沉默着，在心底呼喊着。
老鼠。
心底是一片深灰。

NO.6><   大愛

“你还是那么容易哭。”老鼠轻勾起嘴角，坐在床边拭去紫苑不知何时溢出眼眶的泪珠，“从你妈妈那边遗传的吗？”
“……”
温热感从指尖传递到脸颊，一种不够真实的麻醉感随之而来。
“老鼠。”
“借狗人被你吓到了。你究竟在想什么，会从十米高的观望台跳下来。”
“我只是想开一扇窗，让风雨可以吹打进来……因为答应了纱布，答应了好多人，我必须为了他们，依照他们的需要生活，这是我想做的，可是我更想去找你。”紫苑盯着老鼠深灰色、不起一丝波澜的双眸，以一种自己都不能想象的平静语气开口，“老鼠，好想见你。”
深红色的眸子渐渐恢复了光彩，老鼠轻轻搂过紫苑瘦削的肩，轻灵的声音盘旋在两人耳边：“以后打算用跳楼引我出来记得提前写一封信。”
“我没有……”孩子气地想否认无可争辩的真相。
“是啊你也不知道我在哪里，做着什么。等到借狗人的狗找到我，你应该已经在医院逐渐恢复意识——很遗憾我过了这么久才回来。”
老鼠的手缓缓滑过紫苑擦伤的左臂。
这里有为我留下的伤口。
紫苑因为长时间打点滴而有些僵硬的手臂笨拙地攀上老鼠的背。依旧是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温度，缠绕了自己许久的烦躁感顿时烟消云散。
阳光洒进病房。
沉默着，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我们都活着，并且现在再次相遇。
阳光洒进病房，把两人的轮廓打磨得幸福无比。

老鼠看着紫苑的睡容，嘴角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的笑意。
和五年前一样，没有防备之心，也不会在别人面前掩饰自己——但又的确有变化，从开窗到跳台，他破坏现有生活的手法的确是越来越极端。
五年你究竟承受了什么呢紫苑，恢复这个城市是你想做的，找到我也是你想做的。把握不住平衡的你只能选择放弃后者，并因此，肩上的轻让你难以承受。
老鼠轻轻叹一口气，手指滑过淹没在阴影中的微蹙的眉。
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又在做什么沉重而伟大的梦。
跑，不停地跑。
紫苑感觉自己处于一片混沌当中，唯一的一束微弱的光照在前方深灰色的熟悉身影上。
下意识觉得那里就是出路，紫苑奋力追赶，却永远都是相差那么多的距离。
好想拉住他，好想拥抱他，好想感受他的温暖。
渴望堵在嘴边抑制住呼喊，他只能沉默地跑下去，找不到出口，也没有退路。
“紫……苑……”熟悉的呼喊声，不甚温柔但是很亲切。
老鼠看着紫苑挣扎着不愿睁眼的模样，俯身凑近他的耳边，低声呢喃着：“吃药了。”
因为不能滥用抗生素，预防感染的药方只能是看上去就味道不好的汤剂。
“嗯……”紫苑无意识地蹭了蹭老鼠的脸，没有愿意醒来的样子。
老鼠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碗把药灌进自己嘴里，下意识皱了皱眉。
真是超乎想象的难喝。
紫苑在梦中依稀感受到一个深厚而带着药味的吻，没有抵抗就乖乖张开了嘴，任难喝的液体流过自己的食道。
老鼠的舌灵巧滑过紫苑温度略低的口腔，又在鬓角轻轻啄了一下。
“继续睡吧。”
“……嗯。”
紫苑在梦中不再奔跑，光渐渐变强，前方的后方的路都清晰起来。
预见到今后的路不是孤身一人那样的安心流遍全身。

这一朵紫色的小花，
尚留着爱神的箭疤。
让它那灵液的力量，
渗进他眸子的中央。
——《仲夏夜之梦》第三幕第二场
蓝天，阳光，树，花，天鹅。
老鼠扶着走路还不太连贯的紫苑站在湖边。波光粼粼，是紫苑脸上久违的笑容。
“在这里我差点就离开这个世界。”老鼠远远望着北区的山坡，笑容不带一丝瑕疵，他侧过身望着紫苑，阳光在老鼠脸部描出魅惑的阴影，“但是你救了我。”
紫苑微抬着头感受四面八方出来的风，深深吸一口，鲜红的眸子里的光彩越发璀璨。
彼此彼此。我们都在这里受过伤，又都被对方拯救。
“这里曾经是监狱，现在被你变成了可以聚集很多游客的公园。把悲伤变成欢乐，把黑暗变成光明，你有这个力量，紫苑。但你却永远改变不了你的内心，无论过多久，你都是那个愿意流着血为别人擦拭眼泪的人。”
望着紫苑的眸子渐渐失去焦点，紫苑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是时候离开了。”
又是别离。
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停止他的脚步。
自己是多么无力多么可笑。
紫苑下意识伸出手拉住老鼠的袖子：“你就不能……留下来？”
“五年前就告诉过你了，我没有归宿。”
“那是因为你没有找过。”
“或许吧，”老鼠随意地上扬嘴角，紫苑觉得哪里被划了一道口子，“我也不愿意去找。”
“我希望你留下来，不然，或许下次你来的时候正好是我的葬礼。”
天鹅被一群游客惊起，叫声古怪而凄凌。
或许就是紫苑内心的绝唱。
五年前就决定了，不会让你那么简单地离开。
请务必，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老鼠轻笑出声，他伸手揉着紫苑柔顺的发丝：“的确有这个可能。五年，去哪里都会记得一个有很多奇怪问题的人，回忆已经从海马区进入更深的地方无法磨灭。所以我不愿意找一个可以回来的地方，因为我知道它就在这里。”
“我其实是没有可以去的地方——没有可以带着心去的地方，漂泊就没有意义。”
老鼠的另一只手轻抚过紫苑的脸颊，顺着脖颈停留在胸口，指尖依稀可以感受到心脏强烈的跳动。
心在这里，就哪里都去不了。
紫苑瞪大眼睛，还没有细细体会清楚老鼠的话，悠远而清甜的声音，这是第一次听见。
“这个城市已经步入新的轨道了，所以，如果你愿意，No.6将是我们的起点，也是最后的终点。”老鼠放在紫苑头上的手顺着手臂滑下轻轻覆盖住紫苑微微发凉的。
十指相扣。这就是回答。
老鼠俯下身，一个深沉温柔的吻。
“紫苑，我回来了。”

五年，只是为了这一句话，便可以感动到双肩颤抖地流泪。
我回来了，我们都回来了。
回到五年前的起点，一切才刚刚开始。
以后还有很多很多五年，要相互扶持着，一起走下去。

【完w】

谢谢w

看过动漫的 再来看看小说 嘿嘿~~~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