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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被 路小透。 从 品书评文 移动到本区(2013-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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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人捻被角 一张被子四只角。 每夜每夜恒久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那床被子上,四只角或熨帖或翻折,静静安歇。但那一只,就是靠近床沿靠近软枕的那一只,是少了什么吧? 是啊,少了一只手。 一只十三年前骨节明显修长有力的少年的手,一只擎弓舞剑的手,一只生机勃勃的手。又或是一只十三年后同样修长却苍白纤弱的手,一只扶书走笔的手,一只静默的仿若毫无生命的手。林殊,或者梅长苏的手。 每个人都有不自觉养成的小习惯,譬如有人生气时喜欢抿嘴唇,有人紧张时喜欢磨牙,于是也就有人思考时喜欢捻被角。攥一方被角于手心,拇指和食指捏住尖端,来回搓揉,即使被褥变形,即使指肚发烫。 随时随地可以思考,正如生气或紧张,然而被子却不是嘴唇不是牙齿。要多亲密才能够坐在他的床边,看他思考,听他述说?要多熟悉才能够发现他的小动作,了解他的小习惯?要多相知才能够铭刻于心整整十三载,再次见到仍忍不住拳头紧握声线颤抖? 那个人,全然陌生的容颜,迥然不同的性情,却在深思时不知不觉捻起被角,巧合?还是阴谋?那个人,不可思议的周密,令人费解的深沉,却在辩解时故作镇定实际上一派兵荒马乱,幻觉?还是真相? 当然,我们知道,他是梅长苏,同时也是林殊。我们知道,他多年前的飞扬跳脱,以及多年后的柔弱阴沉。我们还知道,他经历过什么,而他的结局又是什么。 然而,我们不知道,他曾捻着被角灿烂地笑:“水牛,明早去梅岭猎鹿,就这样定了!”我们不知道,他曾捻着被角严肃地皱眉:“中路冲锋,右路包抄,左路......不对,应该这样......”我们不知道,他曾捻着被角痛苦的流泪:“父帅,我应该怎样......怎样还赤焰军一个清白?您告诉我啊!”我们不知道,他曾捻着被角默默地祈祷:“景琰,请你一定要坚持走下去,我会一直陪着你。” ...... 捻被角这个动作,其实是一个象征,一个作为过去与现在的纽带的象征。它的本质是面目全非的梅长苏身上仍存在的林殊的气息。这是属于灵魂的味道,而只有灵魂相近的人才能闻到,即使仅仅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念头划过脑海,即使因为太相信离别并没有想起这丝馨香,但他们真的能嗅到它,同样能被它触动。 我们会遗憾,因为包括捻被角在内的所有破绽都没能更早的唤起萧景琰的明悟,然而我们不后悔,因为这是小殊所希望的,而小殊所做的决定,永远都是对的。于是我们收到最完美的残缺的结局。 月光记得,昔人曾捻此被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