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一名自由的画者,选择隐忍,选择忘却,选择宁静。她无意卷入任何的阴谋与错乱可是,却注定是非一生。
是神秘寡言的他,还是如阳光般明媚的他?她不懂,暮色中,拾起的究竟该是哪一段晨音。
第一章
若真有一种透骨的香,
能透过静谧幽寂的街巷,
行过满眼风霜的景物,
能穿过一个个恬淡宁静的夜,
和万千岁月,
能在旧事,离愁,残梦,迷楼,
以及万里山河中,
解读世俗,
花开花落也成了怀思绵绵的记忆,
于是飞鸟,奔马,
蝴蝶和炊烟都不会迷途。
一个季节和一种植物,
在失去了联系之后,
花的魂魄在醉了梦想里,
寻找归路。
——题记(此诗非原创)
樱子抬头看着“琴岛”两个字,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便推开门进去了。
靠窗的七号座坐着一位穿针织衫的男人,只见背影,在气定神闲地翻阅桌上的杂志。樱子想着今天毕竟是自己迟到了,让人家等了这么久,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凑出一个歉意的笑:“你好,请问...是林先生?”
可当那男人抬起头来的时候,樱子却愣在那儿再也笑不出来了。她只见深蓝色针织衫衬着他淡淡微笑,只见窗外幽幽月色在他深邃的眼里投下的动人光影。毫无预兆的一幕,让樱子猝不及防。“修?”
樱子发现自己竟然不小心喊了出来。她看到那个男人嘴角的笑容微微凝滞。
“不好意思,林先生。”樱子浅笑一声连忙道歉,心里又不禁嘲笑自己一番,老毛病又犯了。再偷瞄一眼,其实也只有一点点,一点点像。
林斯翊眯了眯眼,他看着程樱敷衍似的道歉,心里一沉,索性一扬头笑道:“没关系。”顺便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让樱子坐下来。
她在他对面坐下来。林斯翊又不禁想起那年画展上,某人俏皮的神情,因忙于展出工作而红扑扑的脸蛋。这算不算得两人第一次正式地见面呢?他选择回来,是不想看着某人再这么心如死灰地一个人过下去。是因为,他发现自己也有很傻。
“我,很像你那位叫修的朋友?”林斯翊貌似无意地提了一下。
樱子放包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她瞟了一眼对面,只看见一抹坦然的笑意,也坦然地直视着他答道:“恩,一点点。”
这个位置确实不错的,夜已浓,城市里华灯璀璨,屋内只是一室淡淡光晕,最美的却是窗外那弯皎洁月色,柔柔地投进来,将他笼罩在静谧之下,只见了那黑白光影下的完美侧脸。
樱子觉得应该赶紧转换话题。她迅速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林先生,很感谢这次能邀请到您来参与,关于明年的画展,我们初步拟定了一部分计划,您先看...”。
林斯翊瞟了一眼桌上那份资料,倒是一转脸望向窗外去了,丝毫没有想谈画展的意思。“樱子,为什么还未成婚呢?”
樱子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他刚喊她“樱子”。她干脆静默下来,望着对面这个实在不熟的人,“林先生..?”
他转过头来,“我不知道樱子也画漫画,最近出了新作吧?”樱子冷冷地望着他,《雪花心》,一个关于雪花短暂生命的故事,关于一段已经死了的爱情故事。林斯翊全然不顾她的眼神,轻声说:“很感人的故事。我想,拿它做明年画展的首推主题。”
樱子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马上感谢他的喜爱,不知道是否应该提醒他画展主题不是由他单方面就可以定下来的。她讨厌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自以为是的了然。
“那套作品是出版社违法出版。”樱子冷冷地提醒,她真没想到他看中的是这套画。她从未想过要把它出版,因为轻信了一个记者,所以,连这心底最后一个秘密都被公诸于众了。樱子有点恼了。“林先生,拿它做明年画展的主题,恐怕不行。”
林斯翊对于她给的回答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他并不做反应,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没想到你是一个活在回忆里的人。”
樱子心一沉,警备地望着他。他刚说什么?活在回忆里?樱子忽然有点尴尬,又有点想笑。如此滑稽么?看来明年夏天的画展赞助商又要重新寻找了,她只是觉得有点点对不起小桑。
不得不说,他与临修是有那么几分相像。樱子又小小地嘲笑了自己一番,自己明明就是个活在回忆里的人,被点破又不肯承认,却在残酷中认清现实。
“你拒绝走出回忆,拒绝开始新的生活。”林斯翊仿佛刻意这么说。
樱子一下子就怒了,“腾”地起身。低头望了一眼一身银色月光的他,微扬嘴角,轻轻地说:“很抱歉。”便拿起包,开门,离开。
林斯翊端起咖啡,做出“请便”的表情。目光却追随着樱子的背影直到消失。
一出门就吸进一口冷风,温度,开始越来越低了。樱子缩了缩脖子,埋了半张脸在毛衣领子里,想着明天得去医院看伯母,每周一次不变的行程。相信刚才的一切就如同以往几次的荒唐的“情绪不受控”——小桑是这么说的,很快就会被自己忘记,樱子心想着。
第二章
这是另一个时空,住着一群痛失前世记忆的人。
“你,还我儿子。”她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地望着一旁忙碌的樱子,轻轻地说了一声,呼吸也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有些急促。
樱子还是听到了,心都泛不起涟漪了。这个问题这些年她听了很多遍,如果知道答案她也不必活得如此压抑。将刚洗完的衣服晾晒好,樱子端了一盆温水轻轻地放在地上,挽起她的裤管,将她已显苍老的脚慢慢地放进去。樱子撩起水轻轻地给她揉搓,不料想她却故意一脚把盆踢翻。顿时,溅起的水打湿了樱子的裤子,头发也糟了殃,留海滴答滴答的往下淌着水珠。
“还我儿子。”老人微抖着身子前倾,贴近樱子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樱子沉默地低着头,望着刚刚被踢翻了的水盆。还是不能释怀吗?究竟是迷糊的你幸,还是撑着回忆的我幸?默默迎上老人的眼睛,樱子想知道现在的她究竟是清醒还是糊涂,她已忘了那是多久以前,这双眼睛还那般慈祥和善地望过自己。如今,只剩恨意。轻轻叹了口气,樱子起身准备拿抹布整理这一地的狼藉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阿姨又不乖了吗?”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响起。
樱子瞟了一眼来人,拢了拢湿透了的鬓发,转身拿起桌上的抹布,“没......”
“你休息,我来吧!”白衣女子笑着走过来,从樱子手中拿过抹布。
“阿姨,怎么能把水盆踢翻呢?”她一边抹地,一边轻轻地说,“这样就不乖了哦。樱子不来你还总是张望。她这次可特地给你带来了你最爱吃的樱花糕。”
樱子感觉到老人的眼神慢慢地转过来。她干脆背过身去。
“倪,那就麻烦你了!”樱子对那白衣女子说。
田倪低着头边擦地边说,“前几天临甫哥也来过了,他要我替他和你说声感谢。”
樱子轻轻应了一下。她对那个貌似没见过面的“临甫”从来只有耳闻。
“其实,樱子,”她忽然顿了顿,然后抬起头直直望着某人收拾东西的背影,“如果你只是为了想赎罪的话,根本就没有必要如此折磨自己。”
樱子怔了一下。
“...不是每个人都得活在逃避里。”
樱子转身拎起包。可是能怎么办,罪恶,有谁能体谅?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死了,我也应该一起死的却活下来了。可是是我想活下去的吗?心又开始微微地疼,带着那个纠缠了自己多年的梦魇。
樱子还是挺直着背一语不发的出了门。回答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难堪。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樱子似乎看到屋里老人一双布满悲伤的眼睛。
呵呵,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