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人面桃花》》（2016.3.5.12L 已完结）by 微小笑

一  桃花
我是在她十岁那年穿越到她的身上的。当时，我们学校和兄弟学校正举行一场声势浩大的篮球联谊赛，而我们学校的篮球队的风靡程度绝不仅仅限于本校，于是当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篮球场十米以外全部被各色少女呈饿扑状包围，当然其中小部分为了看球赛的少男们已经可以被我们忽略不计了。我本来就不高的个头，站在她们的重重包围外面，连球员们的衣角都瞅不着一眼。悲愤的以四十五度角仰望蓝天，我默默的念那句偶像剧台词：想哭的时候，抬头望望天，不让眼泪流下。眼角的余晖里蓦然出现的一根锈迹斑斑的单杠顿时让我几欲流出的眼泪硬生生的缩回眼框，心内窃喜。颤微微的站上单杠，一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衡，一边默默感谢我良好的读书习惯所保持的2.0的视力，而我心心念念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潇洒绰约已经整整暗恋三年的队长此时正一个远投拿下三分冲众粉丝回眸一笑，我顿时小心脏扑通乱跳，双眼呈星星状，想尖叫，想跳跃。当然，我也真的那么做了，完全忘了自己正站在颤微微的单杠上，就那样真的跳了，所以我下一秒就噗的一下摔在单杠旁完全没有草坪的地上，还很凑巧的磕上那边上的石头，于是我穿越在那年还是十岁的她身上。
而她，据老爹说，她当时正处于顽皮的年纪，整天上窜下跳，爬墙上树，而当天她刚爬上墙头，却一个不稳摔下来，也很凑巧的磕在墙边石头上，醒来就丧失了记忆。老爹这么说的时候怜悯又慈祥的抚摸着原来是她现在是我的头。我看着他满是褶子的脸，舔着他从镇上给我带回来的棉花糖，第一百零八十次的咽下唾沫，没告诉他，他闺女其实被我穿越了。
当然那只是老爹的说法，也有人对此持不同意见，那人就是后山书院的姜惟。据他说，我从小就是一个色女，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美男，而书院正巧就有他姜惟这个貌胜潘安的美男，我于是日日下学便爬在墙头翘首以待，就为了一赏他的芳容。而那一日他好心的回首斜睨了我一眼，却正是这一眼，让兴奋过度花痴犯傻的我跌下墙头。不仅失忆不说，还在日后只知道吃饭玩乐睡觉。这让他心生愧疚，于是好心的和我做了朋友。
姜惟这么说的时候，昂起他自以为是的头，在夕阳的余晖下以完美的侧面对着我，一身白衣被晚风吹起涟漪。凭良心说姜惟确实是个帅哥坯子，漆黑浓密的头发绾了一个发冠在头顶，垂顺的发丝飘飘洒洒的散落肩头，唇红齿白，剑眉斜挑，粉面更胜我身后的桃花，最要命的是他那双星星眼，里面像开满了桃花，虽然看了很多年，但在他说完回首冲我眨眼轻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被他电了一下。我敛了敛心神，用刚刚啃完的烧鸡骨头，把没忍住想往下滴的口水擦回去。俯身跳下墙头，把油腻腻的手在他洁白衣服上擦拭干净，然后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扬长而去。留下他在我身后气极败坏的大叫。
我想我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介绍一下我的前身了，她叫桃花，一直和老爹在这桃止山相依为命。她娘有一个桃园梦，于是老爹用毕生的积蓄加上她娘的嫁妆买下桃止山，凭着老爹一身的力气，将荒山开垦出来种了漫山的桃树，谁知道她娘却在生她的时候死于难产，老爹怕后娘对她不好，硬是自己又当爹又当娘的把她拉扯大。我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在接管她的身体之后，我顺袭了她的名字、老爹还有一切。

二  姜惟

从我在她十岁那年穿越到她身体里至今也有六年了。老爹买了这荒山相当于自立门户，头两年桃树虽未长成，可靠山吃山，靠着担柴卖柴，日子虽困苦，也尚可负担起家计。后来桃树长成以后，老爹凭着他精明的头脑，在春天里桃花开的时候采桃花酿酒，在夏天桃子成熟的时候卖新鲜的果子，又将没法一时全部卖完的桃子制成果脯，秋冬再卖。几年下来便有了现在这样殷实的家境。以至我虽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这六年来穿梭我家里的媒婆仍不计其数。谁让老爹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陪嫁的自然会是他的全部家当。
虽然穿越到这万恶的封建年代，好在这前身有个开放且宠溺女儿的老爹，不至于包办婚姻，纵使媒婆说男方千般好万般强，只要我的小脑袋轻轻一摇，老爹也立马不同意了。不是我不考虑现下环境里婚姻对我年龄的要求，而是作为穿越剧的女一号，我深深的知道，上天必定会赐给我一个优秀的男一号。而且在三年前我还是十三岁的时候，看着一批批经过老爹桃园进京殿试的学子们，我就知道我命里的夫君，一定会是三年后又一次经过我家桃园去殿试的学子中的一员。他来我家借饮一杯水，看到我时一见钟情，我赠他千金供他考学，他中得状元就回来娶我为妻。哇咔咔，古代偶像剧都这么演的。
千万不要怀疑他不会对我一见钟情，虽然我的闺房一直未添过镜子，但在我穿越来的第一时间我就已经细细考察过自己的容貌，当时的铜镜照的人影模糊，我还特意走到山里的清泉边，仔仔细细的查看了这身子的五官：弯弯的柳眉不画而黑，墨色的眸子闪烁如星，朱唇不点而红，肌肤美白胜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当时五官还未完全长开，现在只会更胜当年。
当姜惟听我说出拒绝媒婆的真正原因时候，正在画画的手不自然的抖了一下，抬头斜睨了我一眼，扯动嘴角给我一个嘲讽的笑：“桃花，你该叫你老爹给你添个镜子。”这个姜惟，就连扯动嘴角的嘲笑都痞痞的动人，不过他恶毒的话语又让人瞬间清醒。我扬起头，咧开嘴巴对他一笑：“所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公子以为奴家如何？”说完还不忘对他抛个媚眼。姜惟嫌弃的瞅了一眼：“把你嘴上的油先擦了吧，看不到倾城的容颜，这满嘴的油倒是亮瞎了人的眼。”我三下五除二的把剩余的烧鸡全部啃完，意犹未尽的想着要让老爹再给我带这醉仙楼的烧鸡。一面蹭到他的跟前，把手上嘴上的油又全部擦到他雪白的衣襟上。
姜惟这厮酷爱白色，总是一身月白的长衫，再装腔做势的拿把纸扇，摇头晃脑的吟几句古诗，美则美矣，难免让人觉得娘炮，而且看着太过美好，让人总是忍不住的想破坏一把。反正他其实是京城的公子哥，只是涂这清静又有老爹这大片美丽的桃园，还有我这样一个绝色女子，于是在这后山的书院一读又过了六年，自然不在乎被我毁的几件衣服。当然，前面的原因是他自己闲聊时说的，而有我这样一个绝色女子是我自己在心里偷偷加的。

加油加油↖(^ω^)↗

三 作画
没去管身上的油印子，姜惟挥洒着继续画完。我待他完成的时候再凑过去瞄了一眼：漫山的粉红桃花，灼灼其华，花间隐约一座小庵，有绰约的身影，背着花袋在庵里小憩。我虽不懂笔墨色彩，但那足以以假乱真的桃花，和这样美的意境，我忽而想起唐寅《桃花庵歌》，就念了出来：“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我念的时候姜惟细细的在画边上写了下来。
我是个现代穿越而来的灵魂，好歹也受过教育，会背些唐诗宋词。想起来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念了出来，起初姜惟还当我是个才女，要和我吟诗做对。但我只会背哪会做诗啊，面对姜惟怀疑的眼光，我总是眼一闭心一橫，咬定说这诗句都是梦里听人吟唱的，久了姜惟也不追问了。
写完诗的姜惟忽而定定的看着我：“桃花，你既吟得这样的诗句，又怎么非要个状元郎当相公？”从没见过的认真眼神，让我的小心脏瞬间有两秒停止了跳动。我挥手赶走莫名其妙的尴尬故作洒脱道：“这诗便是我相公梦里吟给我听的，有如此才学的男子自然是要考取状元回来娶我的。”“他若吟这样的诗，又怎么会想去考取功名？”姜惟闷声。
若说起来，姜惟的性格倒于这诗颇像。一直忘了说，姜惟其实已经是弱冠之年，都二十一岁了。据夫子说姜惟是很有才华的，但三年前的殿试他并没有参加。姜父也曾在朝为官，后来见不惯官场的暗黑操作，索性辞官经商，虽送姜惟来念私塾，却也不会逼着姜惟考官。
我知唐寅这诗写的确实是宁愿醉醒花酒间也不愿意鞠躬车马前，不想和他强辩，便蛮不讲理：“我不管，我的相公一定会身着状元红袍，骑着高头大马，请了八抬大轿来娶我。”姜惟收起纸扇在我头上轻敲，恢复以往的嘻皮笑脸：“痴人说梦。”
我心里偷偷的鄙视了他一下，想身为穿越剧女一号，这种事情当然不会是痴人说梦，也懒得解释给他听，只等着这画的墨干了，我收起来，再托人卖了去。姜惟的家境并不至于要去卖他的画，可是做为相当有经济的头脑的我，当看到姜惟第一幅画时就如获珍宝，双眼里金光闪闪全是钱。我原来一直愁怅没有私房钱去资助我以后的相公考学，如果能帮姜惟把画卖了我抽取些提成就能给我未来的相公存些私房钱。姜惟原来也舍不得，但是当我扬起自以为最楚楚可怜的表情跟了他一个星期后，他终于忍无可忍的答应了，但是一年只给我一幅。我一想反正奇货可居，正好方便提高画的价钱，就一年只帮他卖了一幅。虽说是我帮他卖，其实中间人还是姜惟自己找的，我反而拿了三成的提成，姜惟对此并无异议，我于是心安理得。虽然没吃见过猪跑，但是也吃过猪肉，不会煮菜，一样会吃饭。我一个外行都觉得好的画，内行人看起来自然更甚一筹。所以姜惟的画一直卖的很好，一年一幅更是让很多人翘首以待。只放了个风声，画就轻轻松松的被高价拍走。

四 崔护
崔护的出现，是在我刚刚数完钱的时候，我刚把我从姜惟卖画所得的三成钱和原来的一起埋在床底下的小箱子里，他就咿咿呀呀的推开了院子的前门，探头往里面问着有人吗？老爹赶集去了，我匆匆赶到前院正好看见来不及把头缩回去的他：灰色的长衫上印着一路上风尘仆仆的痕迹，半旧的书箱他自己背在肩上，墨色的长发被绾起来用同样灰色的头巾包在头顶，剑眉下漆黑狭长的眼眸，是我一直都特别萌的单眼皮，高挺的鼻梁下，微抿的红唇，尖削的下巴上有些许淡青的胡茬。顿时心头的小鹿一阵乱跳，被这样的沧桑乱迷了一把。我等了六年的真命天子，我知道一定是他。
我的呆愣让崔护略显局促：“小生崔护，上京赶考途经此处，因天热想讨碗水喝，不想唐突姑娘了。”在他朝我作揖拱手间，我才清醒回神，忙开了院门引他进了前厅。装做大家闺秀般莲步轻移给他斟水倒茶。我怕吓坏他又不敢太热情，只好假装害羞，而他见家里只有我一人则更加局促不安，喝完水便想落荒而逃。我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好在老爹赶集回来了。六年的父女相处，我一个眼神老爹自然心领神会，正好天色已晚，老爹便留崔护暂住一宿，以免夜宿深山。崔护本来百般推辞，但老爹盛情难却，而且夕阳确实也已经西下，终于还是在我家留了下来。我蹦哒着去给崔护收拾客房，一面想着怎么样勾搭崔护。也不知道他对我一见钟情没有，但想着他每每想抬头看我，又局促着低头怯嚅想必也对我印象不差。
晚膳的时候，老爹说男女有别，我只好自己郁闷着自己在小厨房里吃饭，听着老爹和他在前厅吃喝说笑，真想跑上去凑个热闹，可必竟我现在是古人，也只好做罢。吃完饭崔护就由老爹领着去了客房，只留给我一个淡灰的背影。我开始恨自己这六年来竟不知道为今天做点准备，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我样样不会，要不然也可以弹个琴，唱个歌引公子出来相见。而现下，我只能坐在后院老爹为我绑的秋千上，对着客房油灯下的身影长吁短叹。公子就在眼前，我却没有搭讪妙计。最后实在忍不住这满腔的愤懑，以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对着月亮一阵狼嚎：“啊啊啊啊啊……！”
“小姐这是在咏叹今夜这美好的月色么？”月光下的崔护含笑而立，漂亮的眼睛如天上的繁星般熠熠生辉。我没有预想他会突然来到院子里，吓得正在啊的嘴巴也忘了闭起来，一个踉跄就要从秋千上摔了下来。崔护赶紧上前扶了我一把，突然拉近的距离，我闻到他身上好闻的诗书气息，带着淡淡的墨汁清香，我的老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我曾设想过一千次一万次我们月下幽会的场面，但那一千次一万次的设想里从没想到我会是以这样的窘迫状态和他相会。我在心里默默哀嚎，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小声碎碎念：“我的闺秀形象啊！！！！”崔护的耳力却相当好，掩唇轻笑：“我却觉得小姐这般自然，比那些扭捏作态的所谓闺秀率真可爱多了。”我忍不住嘴角上扬：“公子不觉得我没个小姐样，是个粗俗的乡下丫头？”“小姐这样真实，反而可爱。”我抬头看他：坚毅的眼神里透着真诚，没有一丝的虚情假意。我这一刻只觉得心花怒放，如果张开嘴巴笑的话，一定会有蝴蝶飞出来了。

五 看画

本来我也学不会大小姐的模样，而老爹其实类似个土财主，其实也不该费心去装什么闺秀的。既然崔护不嫌弃我，我索性恢复了平时和姜惟嘻哈的本色，从房里取了新鲜的桃子，又舀了老爹酿的桃花酒，就着月色和崔护对饮了起来。二十二岁的崔护三年前准备上京赶考的时候母亲却突然生病，家里的积蓄全部用来给母亲请大夫抓药，殿试也就耽误了。这三年崔护只有靠着卖自己的字画攒了些银子才进京考学。我想到他身上的半旧长衫，还有他自己背着的旧书箱，连个书童都没有，觉得我这些年存的私房钱终于可以帮到他了。
我听到他说会画画，于是计上心来：“公子既然会画画，不如给桃花画张画吧？”“这，在下画技粗鄙，只怕辱了姑娘美貌。”“公子才说喜欢桃花率真的性子，怎么现在自己倒虚伪推脱起来？”“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收了桃子和酒，崔护则去取了纸墨铺在桌子上，想到古时的美人都喜欢打秋千，我也依样坐在了秋千上想着让崔护画幅美人荡秋千的图。仰着僵硬的脖子待崔护画完，我才想起来，让他画画其实是为了赠他银子，又赶紧的回房去床底下取银子。而崔护见墨干了便把画卷了起来。我接过画然后把银子交给崔护，崔护自然是不肯要的，我说京城里必竟是要花钱的，这钱是我借给他的，他考上状元以后得还给我的，他这才收下了。其实我想说的是：还什么吖，你考上状元后回来娶我吧，那我的不就是你的了嘛。当然这我不好意思说出口。
崔护早上走的时候我还没有起床，终于等到心上人，还有他亲笔给我画的画，我开心的做了个美梦，梦到崔护真的高中了状元，穿着状元袍戴着大红花的来娶我，我咯咯的笑着想美梦终于成真了，崔护的脸竟然突然变成姜惟的脸，我吓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据老爹说，崔护走的时候其实磨磨蹭蹭的一直往后院看，奈何我睡得像猪，愣是没起来送一送他。
我只好带着和崔护同样的遗憾抱着他给我画得画像去后山的书院找姜惟，姜惟像听笑话一样的听我说着和崔护的相遇以及我对他的动心还有他会高中状元以后会回来娶我的猜想，头也不抬的继续提笔在纸上挥洒，这些年我时不时的会给他描述我梦想中会和我未来相公相遇的情景，所以他以为崔护还是我的设想，并不当真。我只好气愤的把卷好的画轴甩到他面前：“他给我画的画像我都带来了，不信你自己打开看。”姜惟写字的手停驻不前，笔墨在宣纸上慢慢开，成了一个黑黑的墨点。终于他搁下笔，神色莫名的把画轴慢慢打开，我没心理会他的神情，凑上去和他一起看画，昨晚捧回去就睡了，早上又想着拿来和姜惟一起分享，所以这画我并未看过。
崔护的画功算是极好了，虽然有可能比不上姜惟，那秋千我日日都能看到，他画得不差分毫，只是那秋千上的美人：圆圆的脸上有明显的婴儿肥，嘟着嘴巴浅浅笑着，若说娇憨可爱倒真有点，若说是倾城美人那简直还差了远了。我不敢置信，崔护既然把秋千画得这样好，不可能偏偏把我画差了，我颤微微的指着画问姜惟：“这，这是我吗？”姜惟把画往我这一丢：“你自己拿来的画像，现在倒来问我了。”拾笔继续写字，不再理我。

标准五个字

只有五章么，看着正好呢，没了么

？？？？？？！……

我哇得一声大哭起来，我单知道这身子是个美人胚子，却不知道后天的塑造同样重要，每日里吃喝玩睡，又自诩是穿越剧的女一号，从来没想到会把自己吃成一个胖子。难怪我每次的自信姜惟都嗤之以鼻，我又拿什么去让崔护一见钟情，痴人说梦，果然够痴。落差太大，我幼小的心脏无法承受，越哭越大声，没有一丝要停的意思。姜惟实在听不下去了，把笔扔在桌上，回头瞪我：“心上人都给你画像了，你还在我面前哭成这样做什么？”我抽抽答答：“姜惟，你带我去山里的清泉。”
他当然不知道我哭什么，理想太丰满，现实却骨感，家里别说没有现代的玻璃镜，连个铜镜都没有，我虽然知道崔护定然是没有将我画错的，却还是想去山里的清泉好好照照我现在样子，去清醒的面对现实。我执意要去，姜惟就允了，带着我往后山里去了。我跟着他细细的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想起来六年前其实也是姜惟带我去的。那时候的我，想知道自己确切长什么样子，可家里的铜镜看起来实在不清楚，姜惟就告诉我，他曾经在后山看到一处清泉，泉水很深而且清澈，把人照得特别清楚。当年还是十五岁的他带着才十岁的我翻山越岭，后来又因为迷路，走了半天近黄昏的时候才找到，我从泉水的影像里确认了自己美丽的容貌，开心的抱着他大叫，他以为我是开心自己从墙上摔下来并未毁容，虽然耻笑着我以貌取人，却也陪着我开心的笑。我记得那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下，阳光从山的那边倾泄而下，我从他满是笑意的眸子里看到笑得灿若桃花的我。
已经二十一岁的他和已经十六岁的我，再不会迷路，很轻易的就找到那汪清泉。我看着清泉里和崔护画上无二的面容，不得不接受我并不是个倾城美人，而是个小胖妞的事实，眼泪忍不住的一直往下留。姜惟懊恼的看着我：“桃花，你到底在哭什么？”我戚戚哎哎的看他：“姜惟，我是不是很丑？”他上下左右的打量我，把我拉到泉边拿手遮住我的下巴叫我往下看：“嗯，是个美人。”好吧，我知道他想逗我，可又一次提醒了我胖的事实，我不仅不开心反而更难受。在边上找了个石头坐下哀怨着，姜惟凑过来坐在我的身边：“桃花。”“嗯”“情人眼里出西施”“嗯”“我一直觉得你很美”“嗯”。我嗯嗯的应着他，听得并不真切，拉着他的手回忆：“第一次你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是我真切的看到自己的样子，虽然你笑我以貌取人，可是我真的开心自己是个美人，我想着自己虽然什么都不会，但好歹是个美人，我的相公必然会对我一见钟情，可是……呜呜……哪有状元会一见钟情我这样的小胖妞。”他轻轻的叹口气，扯着我带回了家。
我哀叹我尚未开始便已死去的爱情，晚饭也只吃了几口就回到床上，浑浑噩噩的睡去，早上醒来的时候，忽然想起在泉边姜惟似乎对我说了几句话：他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说他一直觉得我很美，等等，这两句连着不就是……？我慌乱的穿好鞋袜往后山的书院跑去，想找姜惟问个明白。可等我跑到后山的时候，书院早没了他的影子，夫子说姜惟一早就收拾好东西回京城了。我看着他空空的房间收拾的那么彻底，这一次怕是有去无回了，心就钝钝的痛了起来。

刚开始看到崔护的画像时，我只是心里的落差太大，才哭得那么伤心难过。我一直按自己的假想的剧情生活着，所以看到崔护便以为剧情真的按我想的在发展，姜惟走了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这六年的时间早在我心里烙满了他的痕迹。他的纵容，他的宠溺，他知道我要攒钱是为了给别人，却还是随了我的心意，每年画了一幅画让我去卖，他也以为我平时只是随口说着要做状元夫人才一直不以为意的吧？可是看到我那么认真的因为崔护流泪才选择回京的吧？我这样假想着他离去的原因一日复一日，食不知味，寝不能寐，连老爹带回来我最原本最爱的烧鸡也打动不了我了。老爹对我的日渐消瘦只能摇头叹息，想着法的带好吃的回来给我，给我讲京城里的趣事。我知道殿试放榜了，我知道崔护高中了，虽不是状元。
那天老爹又去赶集，我独自在家，听到外面敲门，从门缝里看见是崔护，他已经换了官服，看上去英气逼人，我却没有勇气开门去见他，他从门缝里塞进来我当时给他的钱包，里面放的银票与我当时借他的分毫不差，又在门上提了两句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桃花依旧笑春风，可是曾于这桃花相映红的姜惟，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听到门外唢呐声响的时候是又过了些日子，我已经瘦得不用遮着下巴也是个美人了。那时候我还在想桃园附近并没有人家，怎么会有迎亲的锁呐声从这经过，老爹却把我从后院拉扯着带到前门，那迎接的花轿原来停在了我家门口，正前头的新郎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上穿着状元特有的红袍，胸前戴着大红花，笑得灿若园内的桃花，我抬头仔细看那张脸，确实是消失已久的姜惟，怀疑是做梦，我冲到他的马前，拉起他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他疼的哇哇大叫：“桃花，状元相公要是被你咬死了，你可怎么当状元夫人啊？”我破啼而笑，想起十岁那年，他从山里把我背回家，有流星滑过，我趴在他的肩头许愿，要流星给我一个状元相公，他笑我痴人做梦，如今却又是他圆了我这个痴人的梦。

非要我用电脑编辑，可是家里没宽带，这一会儿功夫我1300M的流量就没了，才5号啊😱，不过，嗯，完结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