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大侠》（2017/12/03 更新）by窈窈毓深

一、

   我是云洲府林家的庶子，我的父亲就是云洲林家的现任家主。林家在云洲已有百年之久，开始不过是个贩卖茶叶的小商户，后来几经变迁，林家几乎垄断了云洲城里近六成的生意，而且周边很多府城都已被林家渗入。
   而我的母亲，本是良家女子，因为天灾人祸流落至云洲，巧合之下被父亲看中。父亲以帮助母亲家人在云洲城里落脚为条件，将母亲纳为妾室。第二年，我就出生了，但母亲也因为我难产而死。
   我没有母亲，从小，府里只有一个嬷嬷在照顾我。她人还算好心，平日里也没克扣过我的吃食或衣物，当然月例银子就不用想了，我从来就没见过，后来懂事了之后，也没想去要，因为我同时懂了，她还在这里照顾我的原因。不过毕竟我不是她亲生的儿子，很多时候她都不怎么管我。当然我也不希望她管我，虽然一开始不太懂，得了几回风寒，但我很快就学会了照顾自己，比如什么时候要穿什么衣服，下雨了要记得拿伞。这样，如果有一天她也不在了，我也可以活得很好。
   当然，我说这些既不是为了哀悼我早死的母亲，也不是为了说明我是多么的可怜。很小的时候，我是思念过她的，我一直以为有她在，我就可以像我的哥哥姐姐那样，有人疼爱。但很快，我就知道了，我生来就是要自己疼自己的，没有她，我一样活得很好。我比我的哥哥姐姐们更优秀，学堂里先生教的东西，我看一遍就会背了，但他们却总是出错。不过我也没傻乎乎地表现出来，毕竟天才招人妒嘛。
   本来我就应该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在府里安安静静地活着，等到成年，还能在家里的铺子里谋个管事儿。
   不过天不遂人愿，我十岁那年，父亲召见了我。

   我当时挺惊慌的，虽然我没犯什么事儿，但这无缘无故地被召见了，以我的运气来看，基本上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不过，我也没想到，父亲竟是想要把我送人去做娈童！
   当然，他不是这么说的，只说要送我去官宦人家，服侍大人物。说得好听，我又不是傻子，怎么能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以为我不懂，说了很多好听的话，我其实很想拒绝，但我根本没办法反抗，只能当做不懂答应下来，再从长计议。父亲没说要把我送什么人，只说先请个师父，教我几年琴棋书画，让我好好学。我猜可能他还没想好，只是想先养着我，等到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用了。
   林家世代经商，虽在云洲已是庞然大物，但毕竟士农工商，商人再风光，也处于社会底层，所以每年都要给那些当官的不少孝敬，以此来保证林家商铺不被官府搜刮。
   我估计就是要被送去给这样的人。我的容貌继承自母亲，清秀柔和，这几年越长越漂亮，我一直没怎么在意，但没想到，这也能成为我恶运的来源。
   我想过离开，但我一没身份文牒，二没官凭路引，估计连云洲城都出不去，最重要的是，我既没钱，也没生存技能，而且长成这样，万一遇到什么歹人，我又不会武，那后果想想都可怕。也想过毁容算了，但我要是毁容了，父亲估计能直接杀了我，想想也就算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直接了结了自己算了，反正我在这世界上也没什么留恋的。死了也好，什么都不用想，一身轻松，下辈子可能还能投个好胎。
   之后，父亲直接给我换了院子，偏僻却很精致的一处院落，房里也多了几个奴婢服侍我，原来的嬷嬷被调到了别处。住处一下子多了好多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活儿都不用我自己干了，我也不再去家学上课。这些人与其说是服侍我，不如说是在监视，开始还很不习惯，后来也就无所谓了，爱监视就监视吧，反正我也没打算跑。

二、

   过了几天，教我的师父来了，是个很俊秀的男子，四十多岁的样子，说话很温柔，行动间自有韵律，就像从画儿中走出来一样。
   我很不喜欢他，因为他不只要我学琴棋书画，还要我学伺候男人的事儿。我自然是不能答应的，我觉得学了这些，就会彻底成为男人的娈宠，再也不是我自己了，所以我阳奉阴违，装傻充愣，就是不好好学。
   不过师父从来没骂我，也不会打我，他好像一点都不生气。我装做学不会，故意做错，他就神色温和地看着我，眼中既没有嘲笑，也没有愤怒，只有宽容和理解，好像在包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每到这时，我都会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感觉自己像是在无理取闹一样。
   不过他从来没有强迫过我，我不想做了，他就给我讲他的故事。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不过是一个从小被南风楼调教的小倌儿，年长后为自己赎了身的俗套故事。
   “那你为什么没死呢？”一次，在他讲楼里来了一个有特殊癖好的客人，把他折磨地半死不活，他想要寻死，最后又放弃了的时候，我问道。
   问的时候我根本没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伤人，只是好奇，就这样问了。刚问出来我就后悔了，但他一点儿都没在意我的话，只说道：“如果我那时死了，就不会有出南风馆的一天，也就不会遇到可爱的小沫了。”
   我心里不屑一顾，想着，不过是怕死罢了，要是我的话，一定直接自杀在那客人的床上，吓死他。
   或许是我脸上的不屑太明显了，师父又说：“我从没后悔过活了下来，你也一样，不要轻易放弃才是。”他的神态多了些急切，我知道那是在关心我，他怕我有一天想不开寻死。
   仅仅过了几天，我就不再抗拒那些事儿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学这些大多都是为了保护我以后不至于受伤，也是为了能让贵人喜欢我，这样我又多了一份保护。我只是在欺负他脾气好，发泄在他身上罢了。
   但他对我太好了，他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不想让他为难。我知道，他把我当成了他的孩子，我也将他当做了我的父亲。即使我依旧排斥那些课程，为了他，我也可以认真地学下去。

   有些事情，当你愿意接受它的时候，就会发现，其实没那么坏。

   到了第二天，是我比较喜欢的内容，琴棋书画。据师父说，他的琴棋书画都是当时一绝，其中琴艺最佳。我是不清楚师父的琴有多好，只知道听了让人心神宁静。
   我最喜欢听师父弹琴，也最喜欢琴。师父总说我的琴声过于张扬，失了琴本身的厚重，不过师父也没叫我改，只说我年纪还小，张扬的琴声反倒更适合我。
   其他三艺我都大致学了学，学得不怎么样，也就装个样子，不过本来我也不是为了成为大家而学的，有个样子就够了。
   到了下午，就是我讨厌的内容了，要学用口舌伺候人的功夫。具体情景就不说了，反正一下午过后，我腮帮子困得嘴都合不上，晚上吃饭都是喝的稀粥，因为不用嚼。
   这样的日子过得虽然辛苦，但我却很快乐。我第一次被人爱，也第一次学着爱人。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大概，或许这就是幸福的感觉。

耽美！只看小甜文来写玻璃渣吗，说不定写着写着就变甜了，加油~~

加油哦，快点继续写吧，不过瘾呢。

三、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年。
   我没想过会有五年的，毕竟十二三岁才是最好的年纪，到我这样十五岁的，已经有些大了。不过好像是林家想巴结的人几年前出了事，被直接贬回老家了，我就没送成，后来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买主，这才让我多躲了与两年。
   当然，这是我的幸运。
   不过幸运没有再伴随我五年，眼看我都十五岁了，再拖下去，等我二十岁了就没什么用了，趁着我还小，早点儿卖了也能卖个好价钱。
   好吧，这只是我猜的，父亲他自然是什么都没说的。不过，本来父亲是想通过我搭上京城里当官的人家的，现在却只能搭上个商户，自然是不怎么甘心的。
   随口吩咐我说要听话，好好服侍贵人，就让我回去了。

   “师父，我可能过几天就要走了。”我埋头在师父怀里，有些想哭。我一直都知道这一天会来，比我想的要迟两年已经是我赚来的了，可分别依然让我难过。
   “小沫。”师父用力地抱着我，还像小时候那样轻拍着我的背哄我。过了一会儿，师父才问我，“知道是谁吗？”
   “京城穆家的家主，据说是皇商，做瓷器生意的。”
   “穆家。我也只是听说过一些，还是七八年前听说的，穆家家主穆谨，大概五六十岁了吧，也不知道现在家主还是不是他。穆家也算是大梁最大的皇商了，这样的大户人家里阴私事只多不少，你可要小心，只可惜，师父帮不上你。”
   “没事的，我会小心的，师父你知道，我很聪明，不会有事的。”
   “小沫，你……要好好活着。”师父说的有些无力。
   这几年我和师父几乎形影不离，而且我们之间无话不谈，我们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师父在想什么，不需要说，我也知道。我很多想法都受师父的影响，我们几乎没有分歧，只除了一点——活着。
   其实我知道，师父希望我能好好地活着，即使活的并不好，但是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就像他当年差点自杀，熬过来后，终究是自己赎了身，还遇到了我。
   不过，我一直以为活着就是受苦，希望和未来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我一直在忍耐着活着的痛苦，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忍受不了了，就自杀。
   我不觉得死是多么可怕的事，反而我很期待，我没死过，也不知道死是个什么感觉，应该像是永远睡去，不会再醒过来的感觉吧。如果死后什么都不记得，其实挺轻松的，如果有什么遗憾，仇恨或者悲伤，都不记得了，也就不会再有痛苦。这对我来说，是解脱。
   师父一直希望我改变这个想法，但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对世界也没有留恋。我不在乎活不活着，如果活着只能带来痛苦，为什么我还要忍耐。有时候，师父都会被我说服，久了，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三天后，我离开了林家，同行的还有父亲。哦，当然父亲不是要送我到京城的，父亲是去谈生意的。还有我的嫡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叔叔伯伯……我也不知道要去多少人，总之闲着没事儿的林家人都去了。
   云洲城地处西南，虽然是洲城，其实还比不上京城一半大，而且地处偏远，从这里去京城，要走一个多月才能到，再加上林家有几马车的东西要带，和动不动头疼脑热的女眷和纨绔子弟，这一行，大概要走近两个月了。
   刚分开几天，我就有些想师父了，这一别，以后怕是再难见到了。师父现在应该已经离开林家了吧，我离开前师父就向我父亲道过别了，父亲也没难为师父，给了些钱财就同意了，想来师父在他眼中也没有了利用价值吧。
   师父说他会回家乡做些小生意，虽然会的不多，但师父识字，开间书肆还是能行的，再不济还能给代人写信。
   师父本想和我一起去京城的，这样他可以照顾我，不过我拒绝了。我这一生可能都得不到自由了，但师父可以，只要离开林家，师父就能得到我求而不得的东西，对我来说遥不可及的自由，就在手边，我怎么能放弃呢？即使不是我的，但师父得到了，就像我得到一样。
   师父是理解我的，所以他会去过我想要的生活，连我的一份，也过下去。想到师父，我也像得到了自由一样。

ps：本来这个月不打算更了，因为楼主到年底会特别忙，不过突然发现竟然有人看，激动之下，立马去码了一章。

有空常来更新啊~~棒棒哒~~

四、

   在路上走了半个多月，临近沂阴县的时候，突降暴雨。卯时的时候还是晴天，想着今天或许能到沂阴县，一到辰时，就开始下雨，而且越下越大。
   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雨，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瓢泼大雨。风刮的马车都在摇晃，感觉就像要被吹走一样。我打开车窗想看看外面，不过刚一开窗，风卷着雨就进到车里来了，直接淋了我一头，我马上关了窗子。换了另一面车窗，才好些，虽然还是会有雨落进来，不过还能忍受。
   雨下得真密，周围的景色像是蒙了一层薄纱，风吹的树木全都弯了腰。我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雨幕，真美。周围的声音被雨声吞没，哗哗地方只能听见雨声。我喜欢这样的雨，周围的人都被掩盖在雨里，仿佛就剩下我一人。
   我正看得欣喜，小梨却叫我关上窗户，我有些不开心，还是关上了窗户，因为要是感了风寒，接下来的路程可不会轻松，没有人会为我停留。
   小梨是一年前才到我身边的小厮，和我差不多大。我们不是太熟，不过只有他一个人愿意和我一起去穆家，不管什么原因，我还是很感激他的。
   马车停了下来。也对，这么大的雨，山路泥泞，连路都看不清，赶路是件很危险的事。
   忽然，外面一阵吵闹声，本来我没怎么在意的，不过吵闹声越来越大，而且伴随着惊慌，我想了想叫小梨出去看看。小梨披着蓑衣出去后，我打开车窗，但什么都看不到，而且也听不清在吵些什么。
   我不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反正我也管不了，是走是留都不是我说了算的。
   过了有半个时辰吧可能，外面不再吵了，可能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一直待在车里，小梨一直没回来，不知道是什么事耽搁了。车里只剩一把雨伞了，在这么大的雨里根本没用，我也出不去。
   又过了些时候，马车开始晃，像被推着一样往左边移，马的嘶鸣声惊慌又绝望，怎么回事？
   我扶好稳住身体，不过马车倾斜地越来越厉害，我完全坐不稳，只能随着马车倾斜，后来马车翻了，我在车里磕磕碰碰地，几下就昏过去了。“原来是山洪，我会死吗？”

   醒过来的时候，我还在马车里，我竟然没死！我竟然在山洪里活了下来！真是鸿运当头！
   我本以为自己不在乎生死的，但昏迷前想到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我竟然十分害怕了。我觉得可能是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我没准备好才会这么害怕。就像突然出现的声音会吓到人一样，突然出现的生死劫也会让人害怕。
   我没受什么大伤，头上磕破了皮，看周围的痕迹，应该没流多少血，现在已经不再流了。腿很疼，稍想动一下，就疼地彻骨，应该骨折了。身上还有些青紫，都不是什么大伤。
   车已经变形了， 我推了推车门，完全推不动，我加了把力气，但是没什么用。我又去开窗，车窗也开不了！
   透过车上被撞坏的地方，只看到外面满是泥，怪不得车里暗漆漆的，我以为是天黑了，原来……是我被埋在泥里了。
   我就知道，对我来说，所谓的幸运都是假象。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就要再次面对死亡，是为了让我在充满希望有时候再次绝望吗？老天可真是“眷顾”我。
   车上只有些点心，水都洒了，我不知道自己能撑几天，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我，只能看天意了。

   不知道我父亲他们怎么样了，小梨也一直没回来。听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会不会和我一样被埋起来了，希望他们能脱困，到时候会想起我来，顺便救我出去。
   在车里不知时间，我有些困，就睡了过去，还有些饿，不过忍着没吃东西，毕竟食物太少了，还是省着点吧。我不知道在车里被困了多久，只是困了就睡，醒了就发呆，实在饿的不行了，才吃点东西。
   不知道在第几天的时候，我听到了外面有声音，不清楚是不是有人的声音。不过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我就不想放弃，我用尽力气去喊，希望外面的人能听见，只是我注定要失望，我喊到嗓子快哑，也没有听到回应的声音。后来陆陆续续有声音传来，不过都不确定是否是人，我每次都求救了，只是每次都失望而回。
   可能老天只是想玩玩儿我吧。
   我不知道其他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能坚持多久，反正我是绝望了，即使听到声音也不再傻乎乎地喊叫。其实我想放弃的，但在面对希望的时候，不是说放弃就真的不作为了，我还是会拿东西去敲马车，希望我制造的声音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我怕在我懈怠的时候，真的有人经过，从而错过了得救的机会，那样才真的会让我死不瞑目。
   大概两三天后吧，我的食物就吃完了，后来越来越饿，越来越虚弱，每天都用大量的睡眠来抵抗。等死实在太难受了，可我又舍不得死，所以我说，活着就是受罪。可能想要活着真的是人的本能吧，像我这样的人，也会拼命地去活下去。

PS：本来这章想让攻出现的，没想到还是没写出来。
发的急，没查错别字，看到的还请提示下，送花花哦。

攻还没粗线呐2333

下雨那段【是过】刚一开窗好像是虫？
窈窈你还更新咩，攻还没有出场呢

五、

   也不知道是第几天了，其实我已经饿的神志不清了，只是还隐约记得要弄出点声音来。我脑子昏昏沉沉地，身上也没有力气，不过我却清楚地记得，沈泽掀开车顶时，那宛如神降的身影。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客栈里了。旁边没有人，身上也换了干净的衣服，我得救了！
   虽然知道不合适，但心里实在想大念三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我动了动身体，坐了起来，浑身酸疼的，可能是因为淤伤的原因。腿很疼，不过我看了下，并没有上夹板，应该是没有骨折。在山洪里死里逃生，竟然只受了轻伤，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的幸运了。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是幸运的。虽然没了母亲，但并没有遭到虐待，父亲想送我去做娈童，我却遇到了师父，而今刚要被送人，路上就出了事故，以为自己要死了，却在最后关头被人救了。若不是我知道自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真要以为这是老天在让我做大事之前给我的考验了。

   我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有人进来了。
   “你醒了。”他问。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我认出他就是那天救我的人。虽然不记得面容了，但这样的身形气质和那天的人一模一样。
   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有一碗药，还有一碗粥，我看着就想流口水了。这时我才发现，我并没有特别渴，只是饿，想来他给我喝过水。
   “不用谢，先吃点东西吧，你估计好多天没吃东西了，给你弄了点儿粥。你刚醒，还不能吃太多。”他先把手里的粥递给我。
   我来不及说谢，接过粥狼吞虎咽了起来，这么多天没吃饭，连平时吃的快吐的白粥也像是山珍海味。我吃完粥，又把药喝了，才问他的名字。
   “还不知大侠姓名。”
   “我叫沈泽，你呢？”他将碗放到一边。
   “林沫。沈大侠，还不知道我父母他们怎么样了？”其实我不是很关心他们的处境，只是身为人子，总是要过问一下的。
   “你父母……都丧身在山洪里，你……节哀顺变。”
   “他们现在……在何处？”我有些感慨，真是世事无常，以前他们只将我当做工具，我要仰仗他们而活，身家性命全部在他们手里，而今他们都死了，我还活着。
   “我雇了些人，还在收殓，而且，除了你，其他人都遇难了。”
   “是吗？谢谢沈大哥帮我，否则父母的尸骨还不知如何是好。”
   “举手之劳罢了，不用说谢。不要叫我大侠了 ，当不得，我长你几岁，叫我大哥吧。”
   “好，沈大哥。不知……我能不能去看看我父母。”
   “你身子还很虚弱，不宜外出。而且翠微山离这里有半日路程，你也不好过去。不如这样，你先休息几日，等你恢复些后，我就带你过去。”
   “好。”虽然他们不将我当儿子看，我也未将他们当父母，但他们毕竟养我这么多年，我还是要去看看他们的。“沈大哥，今日是什么日子了？我现在在哪儿？”
   “今天六月十七了，我们在沂阴县的客栈里。”
   原来已经六月十七了，我们九号的时候在山中遇雨，当天下午山洪暴发，八天了，若是父母在九日就已去世，到现在头七都过了。“沈大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死了。”
   “没什么，也是你幸运，马车坚固，你也没全被埋起来，我经过时又恰好听见了你的求救声。说来还是靠你自己足够坚强，这么多天一直坚持地活着，才会得救。”
   坚强吗？我其实很多次都想放弃的，只是害怕死亡，才垂死挣扎罢了。
   “沈大哥，谢谢你。”
   “又说谢了，不用这么客气，我只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雇人用的钱还是要从你家带的财物里出的。”
   “沈大哥，你是个好人。”
   “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沈泽笑着扶我躺下，又给我盖好被子，“你刚醒，不宜劳累，躺下休息会儿吧，我先出去了。”
   “嗯。”我乖巧地点头，闭上眼睛。

   沈大哥他，真是个好人呢。
   明明我们萍水相逢，却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