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 末日里的少年心事：《上海堡垒》（作者：江南）

春节期间在电影院看《流浪地球》，贴片的预告片，是今年即将上映的电影《上海堡垒》，导致开篇头几分钟都无法专心，头脑中控制不住地在过这篇小说的情节。

暴露年龄地说，《上海堡垒》绝对算得上中学时期最喜欢的小说之一，甚至在大学期间还会偶尔拿起再读一遍。当然，那个时候也并不像现在，网络文学的井喷发展，带来了海量的内容。但少年时度过的书，也像少年时爱过的人一样。那个时候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世界、这么多样的芸芸众生，在有限的选择里遇到，可能没有那么好，但记忆却可以镀上一层金，让人一直都难以忘怀。

这篇江南大大的中篇小说，原发在杂志《九州》上连载，后来出版了多个版本的纸质图书，现今又卖出影视版权、即将上映。可以放心地说，故事是一个好故事。外星文明入侵，人类只能在城市上空建起如同巨大泡泡的防御罩来进行抵御，泡泡下的城市被叫做堡垒。男主江洋，是部队里维护泡形防御罩的技术员，模型精算专业出身，脑速和手速飞快，此项工作的专业技巧可导致打游戏如开外挂。他喜欢上有男友（后晋升为未婚夫）的、年长于他的女军官林澜，一直暧昧追求、却不开口表白。故事的高潮中，上海要沉入地下，因为极度危险，有门路的人们纷纷逃离上海。男主和老铁们一起执行了陆沉计划中，泡防御扁平化的任务，小强地在上海陆沉中幸存，但女主和未婚夫却一同在为陆沉计划执行任务中牺牲。结尾时，人类获得了胜利，男主再次回到刚刚从地下升起的上海，发现女主在陆沉计划开始前，为他留下了一张珍贵的撤离上海的机票。

虽然比软科幻更软，这还是一篇科幻文，只是在上面的描述中省略的战争中紧张的任务执行、战友牺牲这些更热血的情节。有人说这是一篇披着科幻皮的言情文，感觉也不尽然。一方面江南大大对泡防御、城市陆沉如此诸般设定，在当时还是很有创新性的（果然写科幻还是需要有理工科的知识背景）。另一方面，男女主在全文始终也许暧昧但从未真正在一起，与其说是言情，不如说是第一人称男主的少年心事。

像江洋一样，也许很多男生，在年轻的时候，都曾被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女性迷住。这种吸引的原因可能是成熟的女性气质、神秘感甚至母性。但这样的喜欢，又像是隔了一层纱。因为没有得到，而并没有很深入的了解；又因为没有很深入的了解，才也觉得愈发完美，为自己塑造了一个女神。他记得她耳后一缕微卷的头发，像是一个性感的信号，让人心痒难耐。他可以坚持送花，可以在得知她订婚消息时跑去找人。但是，却不知道她真的想要什么。林澜不是没有引导过他说“我爱你”，她甚至说“我教你个乖，其实女人很复杂也很简单的，你打动她一次，让她觉得安全，就足够了”。但是江洋却始终没有说出那三个字，他想“我爱你？一生能对几个女人说几次？说了能维持多久？说了那个后果你怕不怕？”。所以，只能错过，然后在故事结局里怅然若失。

最初读时，并不理解林澜，但当终于到了林澜这样的年纪，才感觉能体会到那样的纠结。一面是一段稳定的感情。优秀的上校军官男友，是山一样可以给人安全感的成熟男人。他们一起走过了蛮多年，马上要谈婚论嫁。喜欢，但可能没有那么深爱。在这时，又遇到一个年轻的男孩，甚至有些青涩又笨拙的追求。虽然心动，但可能却难有迈出安全区的勇气。她暗示过，似乎如果江洋表白说爱她，或者有更主动一些的行动，都可能给她再次抉择的力量，但是江洋没有。又让她如何敢将未来托付给一个在感情上还有些迷茫，没有给她足够安全感和担当的男孩。所以，她可以把机票留个江洋，却能跟着未婚夫一同赴死。

按着那句老话，缘分里，对的时间和对的人，一样重要。否则，可能便是恨不生同时的遗憾。如果林澜在还没遇见未婚夫的少女时期遇到她后来遇到的江洋，如果战后回到上海的江洋遇到停留在时间里的林澜，他们都可能在一起吧。但是最终，活着的人还是要抽一口烟，继续走下去。也许等到他老了，他依然爱着林澜。也许那时他早已和别人在一起，在炉火旁睡意昏沉的时候，想起年少记忆里那个难忘的人。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