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以色列和美国的科学家分别在国际学术期刊《细胞》上发表研究文章指出,动物的记忆是可以遗传的。那么,人的记忆能遗传吗?
线虫“避险”证明记忆可遗传
以色列特拉维夫大学奥迪德·雷察维教授领导的团队发现,线虫神经系统的神经元可以与生殖细胞进行信息交流,再由生殖细胞把神经元包含的信息(包括遗传和表观遗传信息)遗传给后代,而且这样的遗传可以维持3代至4代。这具体表现在上一代线虫能把觅食记忆信息遗传给下一代,使得下一代线虫能拥有觅食能力。
这个发现打破了过去的“韦斯曼障碍”,也称生物学第二定律。该定律认为,亲代的大脑活动和记忆对于后代的命运并无任何影响,无论是学富五车,还是不学无术,其子代都不会继承其头脑中的习得性信息。
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丽贝卡·莫尔等人发现,在自然环境下,线虫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细菌。有些细菌营养丰富,是线虫的美食,另一些细菌具有感染性,会让线虫生病,甚至杀死它们。
例如,线虫会被铜绿假单胞菌感染而致病,但它们学会了如何避免感染,并将这种学习到的信息(记忆)成功传递给后代,这种传递会持续好几代。这种避险的记忆传递是通过分子机制实现的。
研究人员发现,转化生长因子-β有一种配体DAF-7,在感觉神经元中可以获得表达,而DAF-7在神经元中的表达水平与后代的避害行为具有正相关性。学会躲避铜绿假单胞菌感染的线虫的第3代、第4代线虫中,DAF-7的表达水平出现了明显升高。即使这些后代线虫之前从未遇见过铜绿假单胞菌,也有避险能力。但在第5代线虫体内,DAF-7的表达水平就回归了基线,也就是说,线虫躲避危险的记忆最多只能传递到第4代。
父亲可能将恐惧遗传给女儿
那么,线虫的觅食记忆、避险记忆可以遗传的结论,能否在人的身上得到证实呢?
记忆是什么,历来的解释都不一致,因为人们的认知有限。以色列和美国的两项研究结果让人们对记忆的本质有了新的认知,强化了以前的一种解释,即记忆就是由一些神经递质或无数的生化分子所贮存和传递的信息。
若有一天关于线虫的这项研究结果推论到人,或者在人的记忆中找到了类似的分子,那就提示:神经记忆即便不比DNA记忆稳固、长远,可能也不亚于免疫记忆,因为神经记忆能像免疫记忆一样传递给下一代,并且可以维持好几代。
当然,目前这项研究结果还不能推论到人,但曾经有研究结果证实,人类关于恐惧的记忆可以遗传,只是靠不同的神经递质来完成传递。
2012年,美国纽约西奈山医学院创伤应激研究所主任、神经科学家雷切尔·耶胡达主持了一项名为“大屠杀幸存者子女”的研究,目的是了解创伤引起的精神疾病是否可以遗传给下一代。
参与研究的80名志愿者都是在二战时纳粹大屠杀中幸存者的后代(已成年),他们的父母中至少有一人是大屠杀幸存者。研究人员还选择了在人口统计学上与这80人相似的15名正常成年人作为对照组。
结果表明,父母的恐惧是可以通过记忆遗传给下一代的,尤其是父亲的恐惧最容易遗传给女儿,其中的功能分子是糖皮质激素受体基因启动子GR-1F的甲基化。大屠杀幸存者后代的糖皮质激素受体基因启动子GR-1F的甲基化水平,显著高于对照组。
糖皮质激素也被称为应激激素,被视为判断人和动物应对恐惧、抑郁等应激行为的一种标记。上面的研究表明,糖皮质激素受体基因启动子GR-1F甲基化水平显著高于对照组人员的受试者,有可能分泌更多的糖皮质激素,造成恐惧和抑郁等。
人的恐惧就是通过这种记忆机制遗传给下一代的。
母亲的关爱或阻断负面影响
每个人的人生经历都是正面和负面、成功与失意、高光和至暗时刻纠结在一起的。因而记忆能遗传的话,能带来益处,就能带来弊端。
记忆遗传的正面作用有很多体现。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可以让人和动物避险,寻找到生存的最佳方式,更容易让后代按照成功的经验再次获得成功,“子承父业”大抵如此。而记忆遗传的负面作用,就如同前面提到的大屠杀幸存者,一部分人把痛苦、恐惧和焦虑遗传给了下一代,即便算不上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也造成了后代不同程度的心理障碍,甚至心理疾病。
巨大的痛苦会诱发人们多种心理疾病,典型的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精神分裂症等,其他的有抑郁、焦虑等,不幸的是这些痛苦还会沉积在记忆中,传递给下一代。生物医学的目标之一就是要解除这样的痛苦,并且阻止痛苦向后代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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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即便痛苦的记忆会遗传,生命本身也演化出了某种消除痛苦记忆的内在方式。雷切尔·耶胡达等人的研究还有另一个发现,尽管父亲可以把恐惧遗传给女儿,母亲却难以把痛苦记忆遗传给后代。
原因在于,从后天环境中经历的恐惧在母系的表观遗传效果上不明显,但在父系的表观遗传效果上很明显。比如,经常被母亲舔舐和清洁的小鼠,其体内糖皮质激素受体明显高于那些被冷落的小鼠,原因是它们的糖皮质激素受体启动子甲基化水平比较低。糖皮质激素受体较高的好处是,生物个体对糖皮质激素更敏感,因而不需要太多的糖皮质激素,也就不会刺激产生过分的应激状态,如焦虑、攻击性强等。
这也提示,在后天环境中,母亲给予孩子更多的关爱和心理支持有可能阻止负面记忆通过遗传带来心理问题。如果有一天,能够据此研发出特异性的药物,阻断痛苦记忆的神经通道,那将有助于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等心理疾病。张田勘
http://baby.sina.com.cn/health/mmjk/hzbhy/2019-11-13/doc-iicezuev7753610.shtml